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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的假期過得很快, 週日吃過午飯,幾個姑娘就張羅着回學校的事了。

這兩天元春一直住在別墅——當然是和王夫人住同一棟,黛玉也得到邀請, 跟着姐妹們過去小坐了片刻, 見識了一下賈家大小姐真正的香閨。

王夫人和賈政日常居住的別墅程U字型, 二樓被分爲兩個大套間, 中間由走廊相連接。二樓的兩個房間一個是王夫人的主臥, 另一間就是元春的閨房了。至於男主人賈政,他在名義上和女主人王夫人共享主臥室,除此之外, 在一樓還有一間專屬於他的書房。

當然,王夫人日常起居也更多是在一樓的小客廳內, 而不是二樓的主臥。

元春的臥室自然裝飾華美, 裝修風格也選用了盡顯奢華靡費的法式新古典, 可以說和這棟別墅一樓更偏向漢唐風韻的裝修風格完全不搭,就好似兩個空間一般。屋內的名貴裝飾比起寶玉屋裡來也是隻多不少, 可見王夫人對長女的看重和寵愛。

不過,在黛玉看來,如果王夫人對元春的期許從來都不曾改變的話,那元春確實是完全達到了她的要求的完美的女兒。爲了這樣的女兒,就算付出再多, 恐怕王夫人都不會心疼。當然, 這並不是說她就不看重兒子。

恰好相反, 王夫人最爲看重的應當就是幺兒寶玉了, 如果說元春是她的掌上明珠, 那寶玉就是她的心頭血。掌上明珠就算再珍貴,又怎麼可能珍貴得過心頭血?但是, 掌上明珠卻可以用來交換好的補藥,讓心頭血被保護得更好。

元春在自己的臥室內熱情地招待了妹妹們,請她們吃了些據說是“御用”的茶點,“這些都是上好的,也只有皇家才配用的,外面就算花錢都買不到。”不怠慢,卻又簡單粗暴地拉開了和幾個妹妹之間地位的差距。

黛玉早就發現自己這位大表姐很喜歡暗暗炫耀她同太子之間的關係——當然,這也確實值得炫耀。只不過炫耀得次數多了,別人就都覺得習以爲常了——就好像基本上再也找不到人日常表達對當今皇后娘娘的羨慕一樣。雖然出於這樣那樣的目的,探春和湘雲還是會適當地流露出羨豔之意,以滿足元春的虛榮心,但是黛玉就沒有奉陪的興致了。她只坐了一會兒,就找了個藉口告辭了。

元春也沒有多留幾位妹妹,見黛玉開口告辭,也就順勢把其餘客人一道打發走了,藉此機會結束了今日的待客活動。

雖說心底對妹妹們並不親近,但是幾頓飯元春還是都老實地陪在了賈母身邊,和妹妹們一道陪老太太用飯。反而是寶玉,因爲《雲中誰寄錦書來》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雖然還未正式開機,卻不時有些劇組的活動需要參加,這幾天都早出晚歸,很少能在家中見到他的人影。

身爲長孫女、又是在衆多王公貴族富家女中得到太子青眼的女人,元春自然不一般。她在此時也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了一位名媛貴女在面對長輩時理應表現出的嘴甜來,“奶奶,寶玉不在,我陪着您,也就算是替他盡孝了。”

寶玉有出息,賈母只有比旁人更高興的。長孫女難得陪在身邊,又是前途可期,賈母更是不能駁了長孫女的面子,就笑着說道:“你可比寶玉孝順多啦,最難得的是心裡想着弟弟妹妹們,以後他們還要靠你幫襯……寶玉就沒你貼心!”

元春不願意在別人面前說自己親弟弟的壞話,就挽住賈母的手臂,撒嬌着說:“那奶奶可要多疼疼孫女兒!”

“疼你!”賈母拍了拍元春的手,“你打小也是我跟前兒長起來的,哪會不疼。”

有了元春和賈母一搭一唱,其他幾人也只好安心坐在一旁充當觀衆,畢竟誰都不敢搶了元春的風頭。

週日那天中午,黛玉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自己本就不多的東西,打算中午吃過飯,再看一出“祖慈孫孝”的無聊戲碼就回學校去——她想着探春應該也不是很喜歡這齣戲分,如果探春願意呆到晚上,她還可以找藉口去薛家躲一躲。

沒想到用過午飯,元春主動問妹妹們要不要回學校,“不知道三妹妹的車裡坐不坐得開?若是坐不開,我也是要回市裡的,可以順路捎一個過去。”元春的座駕是一輛二人座的跑車,她自己開車,也只能再帶一個人。

湘雲和探春的學校緊挨着,和帝都大學距離也並不遠,從賈家過去順路就路過了,反而迎春上學的學校和三人的學校不在一個區域,如果元春想要捎帶一個妹妹進市裡,最好是帶上迎春。

對於送迎春回學校,元春倒是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抗拒,只是微不可查地瞟了黛玉一眼,又輕輕挑了挑眉。

“等我回到工作室就讓抱琴聯繫你們。”姐妹幾個一同出門,臨上車之前,元春又停下動作,扭頭囑咐妹妹們,“你們記得把尺碼都告訴給她,還有具體地址,到時候她會安排人送衣服過去給你們。你們拿到衣服之後先試試,最好拍照片傳過來給我看看,如果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我再幫你們改。”這份關心可以說是體貼入微,但是說到底,爲的也是元春自己的面子罷了。

畢竟如果妹妹們、甚至表妹們都很上得了檯面,也是在變向證明賈家的底蘊和家教。在皇室衆人眼中,這些都有可能成爲元春的加分項。

幾人再次謝過大姐的關心,依次上車離開了賈家。

***

回到207,宿舍內又是隻有紫鵑一個人,黛玉忍不住笑着調侃,“你倒成了咱們宿舍的留守人員了。”

紫鵑正緊盯着電腦看綜藝,沒空理會黛玉。因爲之前宿舍沒人,所以紫鵑並沒有戴耳機,而是選擇了公放,黛玉聽聲音感覺像是某個訪談節目。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之後,黛玉正準備去衛生間投一塊抹布擦擦桌子,卻聽紫鵑一聲哀嚎,“哎呀,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了?”黛玉問。

“這個女主持人……哎呀,她竟然伸手去摸柳湘蓮的腹肌!”紫鵑咬着手指,黛玉彷彿看到了她碎了一地的少女心。“這個尤三姐,怎麼可以這樣嘛!”她高聲抱怨。

聽到“尤三姐”這幾個字,黛玉的腳步不期然頓了一下。她還記得尤三姐,並且知道她還有個姐姐,名叫尤二姐。這兩人都是惜春嫡親的大嫂尤氏的妹妹,據說和尤氏既不同父也不同母,是尤氏後媽嫁進來時帶着的兩個拖油瓶。

說來也巧,賈珍那一脈的兩代人兩個媳婦,家裡都有親戚在娛樂圈混跡。

黛玉沒有多說什麼,繼續往衛生間走去。等她找了抹布出來,紫鵑正趴在寫字檯上一臉嫉妒憤恨地畫小人扎小人,黛玉不禁失笑,“就是一個訪談節目啊,也許這個情節是提前設計好的呢,主持人也是按照劇本走的。”

“纔不是!”紫鵑扭過頭,一臉地嚴肅正經,“我看剛剛柳湘蓮聽到主持人提的要求的時候一臉無措和尷尬,他提前不知情的啊,這絕對不是提前設計好的!”

“好吧。”黛玉聳了聳肩,既然紫鵑已經認定了,那她也沒有說服的必要。尤三姐畢竟是她親戚的親戚——具體來說,根本就算不上是親戚,比陌生人也並不會強太多,她也沒有必要爲了她和自己的舍友起爭執。

紫鵑又指了指屏幕,剛剛的節目還沒有播放完,正處於暫停狀態。定格的畫面剛好是尤二姐和尤三姐,一個笑得知性婉約,一個笑得肆意張揚,前者菊花憐,後者牡丹妒,雖是姐妹,卻也展現出了完全不同的氣質和風情。“這姐妹兩個最近風頭很盛,年初纔剛剛出道,現在手裡已經有三個節目了,這次又請來了柳湘蓮當嘉賓……也不知道背後的金主是誰,是砸了大價錢捧的呢。”

這兩姐妹在名義上都是尤氏的妹妹,她們背後的金主是誰似乎也不言而喻。黛玉又想起,之前見到這兩姐妹,是在寧國集團的慈善晚宴上,就更加確定了心底的猜測。

不過紫鵑已經夠討厭尤三姐的了,甚至——黛玉有理由相信——她已經連帶着尤二姐都一起厭惡上了。既然如此,黛玉自然也不會主動供出自己和她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想到這裡,黛玉又難免覺得有些愧疚:她不愛道人是非,但是凡是有趣的八卦,紫鵑從來都是樂於和同伴分享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卻又因爲自己的堅持而不告訴給舍友知道,在“聊八卦”這件事中,兩邊就有些不平等了。

好在紫鵑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繼續看起了節目。而她的態度也隨着柳湘蓮腹肌的展露,漸漸轉爲了花癡。“哎呀,這不愧是小柳兒,身材就是好啊!”紫鵑現在的神態如果讓黛玉用一個詞來形容,恐怕只有“垂涎欲滴”四個字了。

而且……紫鵑對柳湘蓮的暱稱是“小、柳、兒”?黛玉感覺自己被雷得冷汗潺潺……

紫鵑對着電腦,持續了好一會兒花癡狀態,直到黛玉做完了一套英語卷子,又打開文檔碼了將近三千個字,才恢復正常。恰好到了晚飯時間,兩個小姑娘就相約一道去食堂買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