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瑾握瑜兮,心若芷萱?”
似乎這句話有一種魔力一般,陳熙反反覆覆呢喃了幾句。
“原句是?”
“《楚辭·九章·懷沙》”
“楚辭?”
葉懷瑾看了看有些蒙圈的陳熙,無奈的點了點頭:“就是楚辭當中的。有些時候過於無知是種罪惡。”
陳熙知道葉懷瑾的意思,這段時間已經前前後後嘲諷過自己好幾次,剛開始會很生氣,這些東西本來就很偏,但是隨着時間的增長,陳熙已經無所謂了。
只是她突然發現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少年。
明明看起來就是一個風中的殘燭,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之間像是自我獲得救贖一般。
莫非,是被撞壞了腦子?
“能和我說說身上的傷口是怎麼來的嗎?”
這是陳熙第幾次問起這個話題了,只是葉懷瑾真的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身上會佈滿這種讓人頭皮發麻的傷口。
所以對於陳熙的這個問題,真的是無從回答。
見着又是一樣的沉默,陳熙自討沒趣的癟癟嘴,然後把視線放回到自己身前的筆記本電腦上面。
“有些時候不要想着尋短見,畢竟這個世界很美好,最重要的一點你活的時間沒有我長,見識也沒有我多。
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其實還是很美好的,當然也會遇到那一個值得你信賴一生的女孩子。”
陳熙想了想,覺得還是說點話比較好,畢竟身上的傷口和那個死氣沉沉的紋身讓她心裡十分的不舒服。
她看過一本書,上面說應該給予精神病人關懷,要讓他們感受到來自這個世界的溫暖,這樣就不會時時刻刻想着自殺。
隨後她悄悄的打量着此刻躺在牀上發呆的葉懷瑾,看着他空洞的眼神,內心更加篤定了自己的信念。
“其實有一句話我挺喜歡的,活着啊,是一件多麼讓人難以應付,令人無暇喘息的偉業。”
葉懷瑾突然轉過頭,這樣一番轉頭直接把陳熙嚇了一跳,本來以爲是發現自己偷偷打量他,但是聽到之後卻心頭一緊。
這個傢伙,怕不是又發瘋了?!
“其實太宰治說的沒有錯,不過我覺得他的本意不是這樣的,而是把人生當做偉業來過,那麼所有人都是自己的偉人。
這一點,我很佩服太宰先生。”
“太宰是......”
懷瑾撇了陳熙一眼,沒有說話。
陳熙臉色一紅,知道自己又被鄙視了,但是就算是自己看過那麼多的文學作品,印象中也沒有那號人物。
“那是一個把生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但是被現實的殘酷打擊到最後不忍心再作踐生命的偉人。”
停頓了一會,似乎遺漏掉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般,懷瑾目不轉睛的盯着陳熙,沉默了好幾秒。
直到看得陳熙有些不好意思,這才說:“我的思想支柱。”
“那麼他人呢?”
“沒了。”
“沒了?”
“自殺了!”
葉懷瑾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辦法和這個蠢女人繼續聊天,於是索性直接結束了聊天,開始換衣服。
“爲什麼自殺?不是把生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嗎?”
陳熙一邊問着一邊飛快的攔住了懷瑾的動作。
“你現在不能下牀。”
“《馬丁伊登》當中有一句話:一個人只要有意志力,就能超越他的環境。我真的挺建議你多讀讀書。
至少能夠醫治你現在的愚蠢。”
懷瑾朝着陳熙點了點頭,然後打掉了拽着他衣服的手,自顧自的穿起來。
“那,也是讓我看着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陳熙想了想,這是她最後的堅持,一定在這個神經病尋短見的時候拉住,自己大學的時候50米得過冠軍。
這或許是陳熙的自信。
葉懷瑾看了陳熙一眼,嗤笑一聲。
無趣的堅持,他說過了,這一世要活出自我,要收穫整個世界的目光。
醫院的窗戶似乎就是特意爲了防止有人尋求短見一般,焊的死死的,這讓想打開窗戶的懷瑾遭遇了挫折。
對着窗戶就是一頓猛踹之後,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果然精神有點問題。”
陳熙沒有說話,精神病人不能刺激他,尤其是在他們發病的時候,這很重要。
最後,跟着葉懷瑾走出了大門。
爲此,葉懷瑾還和護士吵了一架,說什麼現在是晚上,不能出去,但是最後看在葉懷瑾手臂上面密密麻麻的傷口以及陳熙的耳語下,終於退後了一步。
畢竟,陳熙保證了自己會跟着這個傢伙。
護士半信半疑的跟了一會,看見這個傢伙只是在花園當中晃盪,這才放下心來,囑咐了幾句直接離開。
“人,總是喜歡習慣性的將自己的偏見強加在別人身上。”
葉懷瑾冷笑了一聲,對護士這種行爲嗤之以鼻。
在一旁的陳熙看到之後沒有說話,本身就覺得很無語,大哥,什麼時候你把身上的傷口去掉了再說這句話。
“這夜晚的星星不錯,而且這個花開的不錯。”
陳熙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話,其實是覺得這種靜謐的氣氛有點尷尬。
“不好看。”
“不好看?!”
“花終有一凋,星只有一夜。”
懷瑾徑直的躺在了草坪上面,然後就這樣呆呆的望着星空。
陳熙知道就算自己阻止他的行爲,這個傢伙也是照樣躺着。
“但是......”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不管怎麼說,我喜歡夏花。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懷瑾覺得要是不打消這個蠢女人的想法,估計可能會在這裡看着他,他很不喜歡有人在旁邊看着自己,這樣會影響自己的思考。
在前世,自己無法動彈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呆在房間當中,靜靜的看書,靜靜的思考。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這是什麼?”
這一次,陳熙沒有像是以前那樣自動忽略葉懷瑾的話,反而是被這兩句徹徹底底的吸引了。
絢爛奪目的生活,最後安然的離開嗎?
不知道爲什麼這兩句詩當中,陳熙品到了一種不一樣的味道。
這個時候,目光打到了草坪上面躺着的葉懷瑾。
莫非,這個傢伙真的看開了?!
“肯定不止這些吧?”
陳熙有一種很強烈的慾望,這絕對絕對不止兩句話,而且從來都沒有聽過。
“還算不蠢。”
葉懷瑾很滿意陳熙的反應,畢竟在這個文學並不發達的世界,這首詩就像是劃破夜空的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