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心裡還是對她充滿了感激之情：“夏影，今晚多謝你了。”
夏影頓了頓，回道：“我只是還你江米條的情而已。”
我搖了搖頭想道，人情之間的往來，又豈是你給我一份，我還你一份這麼簡單？就像我剛纔所想的那一長段，人非草木，老師與學生之間，也很難做到僅僅只是傳授知識，接受知識，這兩種簡單的身份。
“無論怎樣，今晚都多虧了你。”我認真地說道，“以後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儘管來找我，別客氣。”
夏影挑了挑眉道：“是你在客氣吧，咱們不是老同學麼。”
聽見這話我微微一笑：“是老同學沒錯，但這麼多年過去，也算重新認識了一番吧。”
“重新認識……”
我伸出手去，開玩笑道：“你好，我叫孟曉禾，你的鄰居兼同事，以後請多多指教。”
“啪。”
夏影毫不含糊地打開我的手，道：“我知道了，請回吧。”
我用着被打回來的手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然後牽起若依的手，向夏影告別道：“今晚打擾你了，再見夏影。”
“夏老師……再見。”
若依也輕輕開口。
“嗯。”
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若依盯着自己腳下的拖鞋微微一愣，道：“papa，這是夏老師家的拖鞋。”
我不假思索道：“沒事，你脫掉吧，papa抱你回去睡覺就行了，也沒有幾步……”
然而我還沒說完，若依臉色騰地一紅，掙開了我牽着她的手，急道：“不要！”
“啊？”
若依的拒絕令我感到猝不及防，甚至心裡有些慌亂。
但她的嗓音只是突然拔高一下，很快又恢復到正常的語調，不過那並非朝我說的，而是對着身後的夏影道：“夏老師，若依可以先借一下你的拖鞋嗎？”
夏影摸着下巴，點頭道：“可以。”
若依扯了扯我的衣角，小聲道：“papa，我們走吧……”
我心裡有些複雜地點頭道：“嗯，若依你把被子裹緊一點，彆着涼了。”
“……嗯。”
回家的路上，若依一路都沉默地埋着腦袋，一句話也沒說，相比來的時候，這傢伙即使認爲自己就要“不久於人世”，卻依舊“黑呀黑呀”地調皮地叫着聲控燈，完全是兩個模樣。
我雖然不知道夏影在臥室裡究竟和若依講了些什麼，但所講的肯定都是這個年紀應該懂得的男女之別，以及青春期裡，女生會有的種種變化。
但我卻沒料到，得到夏影傳授了這麼多知識的若依，卻隱隱對我疏遠起來，難道我的擔心真的要得到印證了嗎？
“那個……若依啊。”
“嗯？papa什麼事？”
聽見若依回答我的聲音沒有多少變化，我的心裡略微鬆了一口氣，向她伸出手去：“樓道有些黑，牽着papa的手吧，免得摔跤了。”
然而在我的仔細觀察下，若依並沒有如往常一樣伸出自己柔軟的小手，相反，她的小手此刻卻是有些糾結的捏成拳，咬了咬嘴脣後，將臉撇向另一邊，說道：“吶吶，papa，回家的路並沒有多少喲，沒事的，馬上就到家了嘛。”
我感覺心裡一空，勉強笑道：“嗯，好的，你自己要注意啊，樓道有些黑。”
身爲父女倆，我和若依如今卻見有的，走在一塊卻兩人都同時保持着沉默。
若依想的是什麼我不清楚，因爲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將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的小女孩了。早在小學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心事，更何況如今已經上了初中。
今晚若非她認爲自己“不久於人世”的話，恐怕也不會重新對我如此徹底的袒露心扉。
我儘量找着話題，對若依道：“那個，若依啊，夏老師和你講的那些，你全記下了嗎？要是忘了的話可以找papa喲，papa……”
“不要說啦！”若依臉色漲紅，瞪着我道，“若依已經覺得今晚丟死人啦，papa就不能忘掉這些嗎！”
“啊、啊，哦。”
我弱弱地應道。
“呼——”若依指着家門道，“開門吧papa。”
我拿出鑰匙慢慢開了門，然而門開後，若依卻還沒等我脫完鞋，便甩下我一溜煙地竄進自己的臥室裡。
我愣愣地站在空蕩蕩的客廳，感到有些茫然無措，踟躇地走到若依的臥室門後，擡起手想要敲一下門，然後道聲晚安，卻又想起若依今晚奇怪的變化，感到嘴裡有些發苦，一句話也說不出，整個人僵在這裡。
唉。
正當我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卻聽得非常低微的一聲“吱”響，若依臥室的門被推開一絲，小丫頭就像老鼠一樣，露出一隻眼睛，悄悄說道：“對不起……papa，謝謝你……papa，晚安啦。”
又是“吱”的一聲，門被關上。
我不禁苦笑着搖頭，女兒還是那個女兒嘛，即使是長大，也依舊是我的若依，我在多想些什麼呢。
“晚安啦，小丫頭。”我也輕輕地說道，隨後回到自己的臥室，安心睡覺。
——
第二日，白天，教室裡。
“咦，若依，你看見我們課表上有一節什麼生理衛生知識課沒有？”
百無聊賴的葉好，正用嘴脣拱着筆，沒話找話地對身邊的孟若依問道。
“啊？”
孟若依驚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向葉好：“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筆落在課桌上，但葉好反而興致更高，追問孟若依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快說快說。”
孟若依想到自己昨晚那羞恥的經歷就是一陣臉紅，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和好姐講，於是岔開話題道：“生理衛生知識課……是咱們的英語老師夏影老師來上的。”
果然葉好很輕易地便被轉移了注意力，道：“這課是教什麼的呀？”
孟若依見葉好懵懵懂懂的臉色沒有作假，心裡一笑，好姐還真是單純，面上卻搖頭道：“不知道。”
葉好大咧咧的性子絲毫未減，拿着筆頭便準備去戳前方的某個男生：“喂，你知道生理……”
“不要問男生啦好姐！”
孟若依激動地拉回葉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