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時間彷彿停止了流動,他們的心跳也跟着停止了。
只見蘆葉船前方,霧氣散開,出現一個巨大怪物。這個怪物形狀像一隻甲蟲,卻有小山般大小,寬闊的腹部上,是大塊黑亮的甲片。它長着一雙碩大暗紅的鉗子,輕輕鍘動間,咔嚓有聲。它的腦袋像一個戴着黑鐵頭套的人頭,青色的大眼中閃爍出冷冽的光,靜靜地俯視着他們。
“黑螟甲王!”突然,只聽端木堂驚叫出聲。
炫月也曾在妖族的古籍中看到過關於黑螟甲的記載,黑螟甲是從上古時期繁衍下來的古老物種,生活在沼澤爛泥中。黑螟甲多數時間是在沼澤底沉睡,眼前這隻黑螟甲無疑地來自於大澤底部,到底是什麼東西將它驚醒了?而且要知道一般的黑螟甲,只有拳頭大小。但眼前的這隻黑螟甲,卻像一座小山。
它是黑螟甲王中之王。
“它到底在這大澤之底存活了多少年了?”
即便是炫月,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眼前的黑螟甲王雖然渾身散發出強大的威壓,卻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敵意。它就是那樣靜靜地俯視着他們,似乎是在打量籠罩着船的神祗虛影,並沒有向他們動手。要知道從剛纔黑螟甲王出現時散發的威壓來看,即便修爲高如炫月,也絲毫沒有取勝的把握,自然是能不戰鬥最好。此刻黑螟甲王對他們並沒有敵意,如果他們不激怒它,或許它會自行離開。
炫月察覺到這一點,便將渾身散發出的妖炎散去。但是,端木長明、端木堂、端木洪、端木衝四人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們都祭出自己的法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看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殺氣,黑螟甲王的眼色驀地一冷,身子兩側鋒利如刀的細腳開始簇動起來。
炫月意識到不妙,連忙提醒道:“快把兵器收起來,這黑螟甲王沒有敵意,不要激怒它。”
端木長明很信任炫月,聞言便將祭出的黑色長刀收了起來。
但是端木堂、端木洪、端木衝三人並不相信炫月的話,他們緊握着自己的兵器,一臉戒備地看着黑螟甲王。說來先前他們因爲有神影秘符庇佑,並沒有和大澤中兇獸戰鬥的機會,此刻面對黑螟甲王,他們都微微有些緊張,此刻要他們收起兵器,根本不可能。
眼見前面三人就快要將黑螟甲王激怒,炫月心裡着急,但他知道他們不會聽自己的話,便看向三叔,示意他去勸說他們。
端木長明點點頭,隨後走上前,勸道:“二叔,衝兒,阿洪,陽兒說的話沒有錯,這黑螟甲王似乎真的沒有敵意,你們亮出兵器,會激怒它,快收起來吧。”
端木堂怒道:“放屁,你們怎麼知道它沒有敵意?要是我們收起兵器,它一下子就發動攻擊,我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端木長明被他說得一窒,但隨即便冷笑一聲,說道:“難道你們以爲自己祭出兵器,等黑螟甲王攻擊下來,你們就會沒事?”
“哼,三哥,你相信他的話,我們可不相信。你說的不錯,就算我拼死一擊,也不是這隻黑螟甲王的對手,但是好歹我們不會束手就擒,就算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說到最後,他簡直豪氣干雲地吼了出來。
不過話雖然說得熱血澎湃,但真正到了行動上,就沒有那麼勇敢了。一個個都站着沒動,只是緊張又警惕地戒備着。
見此,端木長明忍不住嗤笑道:“阿洪,你不是說要死個轟轟烈烈麼?怎麼,還不動手?難道你要等到黑螟甲王出手你纔打算動手?那樣可不是轟轟烈烈。”
“你……”端木洪氣得臉色臊紅,啞口無言。
“現在都什麼時候,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端木長明,現在我們同在一條船上,你們不動手,難道是想要等死?”聽着端木長明的話,端木堂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吹鬍子瞪眼。
炫月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不忘鬥嘴,簡直氣得哭笑不得。
“不好!”他猛然一瞥間,忽然驚叫出聲道。
而此刻,端木長明等人都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彼此鬥嘴上,根本沒注意到前方的情況。聽到炫月的話,他們都吃了一驚,先前看去,頓時間嚇得臉色慘白。
只見一個巨大的鉗子,帶着風雷之聲,狠狠地砸了下來。
而在他們眼前,只剩下一片巨大的黑影。他們都只來得及運足體內靈氣護體。
轟然一聲巨響,黑螟甲王巨大的鉗子,狠狠地砸在蘆葉船上。
砰然一聲,籠罩着蘆葉船的那個神祗虛影瞬間崩毀,不過也因此消減了巨鉗上的大部分力量。這使得蘆葉船並沒有被一下子砸得粉碎。而船上的人因爲運足了靈氣護體,倒沒有受傷,只是受了些震盪,一時間腦袋有些發懵。
而黑螟甲王砸了這一鉗後,便猶豫起來,不知道是否還要繼續砸下去。
不料這時清醒過來,狼狽不堪的端木堂等人,作死一般,罵罵咧咧地站起來,要和黑螟甲王大幹一場的樣子。果然,黑螟甲王的注意力頓時被他們吸引過來。
炫月從剛纔黑螟甲王的那一砸中,已感覺到了黑螟甲王實力的恐怖,心想就算他們船上所有人聯手,拼死一戰,恐怕也不是它的對手。現在端木堂等人的行爲,根本就是想要害死所有人,他氣急之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衝上前將三人一一打暈在地。緊接着,他自己也趕緊趴在地上。這突然出現的一幕,雖然讓端木長明吃驚不小,但他對炫月的行爲心領神會,沒有多問,也趴在船上裝死。東馱不愧是有靈智的異獸,根本無需人指揮,自己便裝起了死。
沒想到剛纔還活蹦亂跳的一船,此刻全都倒下了,這讓黑螟甲王疑惑不已,舉起的巨鉗,猶豫着沒有立即砸下。但是它的巨鉗就停留在蘆葉船的上方,很有可能隨時一下砸下來。此刻蘆葉船沒有任何防護,若是黑螟甲王真的將巨鉗砸下來,炫月和端木長明也許可以保住命,但不死也是重傷。而被他打暈的端木堂等人,恐怕就會被砸得稀爛,死得不能再死。
此刻炫月在進行一場豪賭,賭贏了,也許全船人就會安然無恙,但要是賭輸了,某三個人就會立即交代。說實話,雖然他感覺到黑螟甲王沒有太大的敵意,但是心裡卻一點沒底。
這一刻的時間,是如此的漫長。
時間一分一妙流逝,黑螟甲王的巨鉗並沒有砸下,但也許就在下一秒砸下。
炫月從來沒有感覺到過時間如此難熬,一分一秒彷彿漫長一年。
不知過了多久,當四周一片寧靜,他終於鼓足勇氣睜開眼時,看到的只有白濛濛的濃霧。
黑螟甲王,竟然已經消失不見了。也許它去了大澤的其他水域,也許它已經沉入大澤之底,不過不管它去了哪裡,對於炫月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站起身來,看着四下裡寧靜的霧氣,炫月一時間有一種恍如夢幻之感。
端木長明隨即也睜開眼站起來,看了看四周,喜道:“沒想到那東西真的離開了。”
彷彿有一種逃過大劫的僥倖,他和炫月相視,淡淡一笑。
東馱爬起來,跑到端木堂等三人身邊,聞了一遍,隨後看向炫月和端木長明,汪汪叫了幾聲,似乎要他倆將他們喚醒。而炫月和端木長明都覺得,與其讓他們醒來唧唧歪歪,還不如就讓他們老實地睡着。
隨後,端木長明重新用神影秘符祭出大澤之神須羅衍的虛影,將蘆葉船籠罩其中。此刻端木堂還昏暈在地,駕船的任務,便由他來執行。駕駛蘆葉船,幾乎是所有隱龍族人必備的技能。端木長明駕起蘆葉船來,也是遊刃有餘。
又過了半晌之後,前方的霧氣忽然變淡了。
再過了片刻,前方忽然爲之一亮,藍天碧水,青翠蘆葦,新鮮空氣,金燦燦的陽光,宛如仙境。
“三叔,這是什麼地方?”炫月驚奇地問。
他沒料到在濃霧瀰漫、兇險莫測的西方大澤之上,竟會有如此美麗的地方。
端木長明道:“這個地方叫做霧海之心。”
說着,他用手指給他看。
只見在這藍天碧水的邊緣處,矗立着高不見頂的白色霧牆,這一片仙境般的所在,便是被包圍在霧牆中心。濃霧的中心,便叫做霧海之心。
“你看,”隨即端木長明又指向前方一座島嶼的地方,說,“那裡就是我們隱龍族千百年的聚居地——龍島。”
炫月看去,只見那個島嶼在青翠的蘆葦海中,顯得美麗而寧靜。
不過,島上有一座蜂巢狀的山,倒是十分特別。
“似乎古獸印記,就在那座山上。”炫月心裡震驚不已。
他原以爲此次跟隨三叔回隱龍族會耽擱尋找古獸印記的事,哪想到,陰差陽錯之下,古獸印記竟然就在這裡!
“沒想到,真沒想到……”炫月看着那座山,喃喃出聲。
旁邊端木長明好奇問:“陽兒,你說什麼?你沒想到什麼?”
炫月沒法將古獸印記的事跟他說,便顧左右而言他,道:“我沒想到傳說中兇險莫測的西方大澤中,竟會有這樣一處所在。”隨即他指着島上那座蜂巢狀的山道:“三叔,那座山似乎很特別。”
端木長明不置可否,微嘆口氣道:“你說的不錯,那確是很特別,因爲那是我們隱龍族的禁山,整個隱龍族中,只有歷代大祭司才能踏入禁山。其他人包括族長擅自踏入禁山,都會被重罰。”
“原來是禁山?”炫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