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沿着街走,風呼呼地颳得緊,過了一會,彤雲密佈的天空就紛紛揚揚落下了雪片。
蘇三是第一次見這麼大的雪,停住腳步擡起頭來,看着天空,雪花落到她的臉上,帶來片片清涼,睫毛下也有些清涼,是雪化了對不對?
她伸出手,接住幾片雪花,沒等看清楚雪花已經在手心融化了。蘇三嘆口氣,繼續往前走。風越來越大,北風颳着大片雪花往人臉上拍,原來鵝毛大雪是打在臉上也是生疼的,讓人眼睛酸。
蘇三不知道自己在雪裡走了多久,看着往來的人好些都開始後退着走,他們頭上戴着帽子,脖子上裹着圍巾,就這樣還寸步難行。
這陣子她想哭,她沒想到這大雪下起來是這樣,寸步難行,站在那不知該怎辦。
“蘇小姐你這是凍糊塗了啊。”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接着一個很大的圍巾就被蓋到蘇三的頭上,捂住了她的耳朵。
蘇三擡頭,眼睫毛上已經都是雪花,落下來很快就化掉,像是滿臉淚痕。
“凍壞了吧?北京城這風颳得邪乎,大風天下雪最冷了。”
毓嵬說着要解自己的大衣,蘇三急忙按住他的手:“別,這麼冷的天,小心凍感冒了。沒事,我就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天氣,一時嚇的不敢往前走了。”
毓嵬笑道:“得,我在前面開路,你在後面跟着。”
說着就站在蘇三面前,擋着風。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前繼續走。
“你打算去哪啊?”毓嵬的聲音被風颳的支離破碎。
“你說什麼?”蘇三聽不清大聲喊着。
“我說啊……這是去哪啊。”
毓嵬回頭說。
“不知道。”
“那前面,有個茶樓,咱們喝點熱乎的暖和暖和,等雪小點了再說?”
毓嵬指着前面。
蘇三點點頭,毓嵬轉過身去,擺出京劇的架子,走起了臺步,一步步走的極穩當,邊走邊唱道:“大雪飄,撲人面,朔風陣陣透骨寒彤雲低鎖山河暗,樹林冷落盡凋……嗷……殘……咳咳……”得,這嘴巴張得大,風灌了進去,他被嗆的開始不住彎腰咳嗽。
蘇三憋着笑,上前拍着他後背,毓嵬還毫不示弱地連連擺手:“沒事,沒事!”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很快來到那個茶樓,進了門忙着拍打身上的雪花,沒等坐定,一個老年男子走過來,低頭就要往下跪,毓嵬手疾眼快一把扶住:“您這什麼意思?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套,想讓小爺我被人當天橋定橋猴兒咯。”
那人呵呵笑道:“奴才是伺候過老王爺的,見了小主子一時高興,什麼都忘了。”
蘇三見那人看着有六十多歲,穿着棉袍子,佝僂着背,下巴光溜溜,看着很是恭謹的樣子。
毓嵬說:“我記得你,你是海大叔。”
“不敢當不敢當,奴才哪裡敢當。”
“海大叔,你這是也來喝茶?”毓嵬說着帶着蘇三往裡走坐下,小二急忙拎着大茶壺倒茶。
那海大叔依然在一邊彎腰站着,毓嵬皺皺眉頭說:“海叔,你就別這樣了,看着我心裡憋屈的慌,來來,坐下,吃點什麼?”
蘇三也是不忍心見個老人在自己面前點頭哈腰的,也就急忙說道:“老人家,你就坐下吧。”
海叔還在猶豫已經被毓嵬一拉,按在椅子上。
這時小二上了茶點,毓嵬說:“海叔當年是宮裡的,後來跟着我爺爺一段日子,現在是在侄子家養老呢,對吧海叔。”
海叔嘿嘿笑着,嘴裡嘀咕着:“小主子氣色很好,老王爺應該放心了。”
蘇三喝了點熱茶吃了點東西,驅散了寒意,便和毓嵬說起了案情。
說到兩個死者手裡都有珍珠的時候,就見那海叔端着茶碗的手一抖,熱茶灑了。
老人家急忙說:“看看我,老了不中用了,在小主子面前失儀。”
毓嵬從兜裡掏出帕子,輕輕按着老人的手幫他擦着水跡,嘴裡還問:“沒燙到吧。”海叔激動的眼淚汪汪,過了一會抹了一把眼睛說:“小主子,剛纔這位小姐說道那個京華薈萃的珍珠,老奴倒是想起個事。”
“什麼事?海叔請講。”
毓嵬看着老人慾言又止,心知他一定是有點宮廷秘辛要說。
蘇三也滿臉期待,她看到老人剛纔失手,顯然是內心波瀾起伏,也許這老人真的知道點什麼。
“還是當年,皇上出宮前,我那會兒已經在咱們府了,可我有個乾兒子還在宮裡當值,他後來和我說過一次,說皇上真是下狠心了,頂子上的珠子都給宋翰林帶出去了。”
頂子上的珠子!
蘇三和毓嵬的眼睛都直了,毓嵬激動的拉住海叔的手:“海叔,你仔細講講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那乾兒子在上書房當值,那會不是遣散很多人嘛,他就被遣散了,和我講,皇上別看年紀小,真是心狠,這麼多老人都給遣散了無兒無女的將來怎麼活啊。我說咱們當差的可不敢說這話,他就說,哼,你看看吧,他對咱們這些沒根兒的人狠着呢,對宋翰林那種人卻好的不行,頂子上的大東珠都能送給他,這叫什麼人呀,咱打小進宮陪着皇帝,到了這把歲數被人家一竿子給打出來,這算個什麼事兒。”
海叔是太監,壓着嗓子學起別人的語氣倒是惟妙惟肖,這乾兒子的話明顯透着兩層意思:宋翰林當時幫小皇帝轉移的財寶中有那顆大東珠,他對這事也很不滿,既然有這樣的不滿情緒,難免會將此事泄露給別人。
海叔是老油條了,看看蘇三和毓嵬的臉色,嘿嘿一笑說:“後來沒過多久,宋翰林一家就出事了,我那乾兒子也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也打聽過幾年,愣是沒一點消息。”
這老太監鬼精,什麼話點到爲止,又開始哧溜哧溜地喝起茶來。
“這樣看,宋翰林一家是死於那筆財寶。可是這事後來不了了之了,海叔,您知道是爲什麼嗎?”
“還能爲什麼,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唄,這財寶的真正主人和謀了這筆財寶的過路財神都不想這事暴漏出去,小主子,這可是殺頭的大事,今兒個也是看您爲這事煩心,擱別人,打死我都不會多說一個字的。”海叔嘆口氣,“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哦。”
在茶館坐了一會兒,暖和過來後毓嵬和蘇三同海叔告別。
“小主子走好。”海叔顫巍巍站起來。
“趕緊坐着吧,知道您老人家住哪我就放心了,等閒下來我一定去看您。”
走出門,風小了一些,雪紛紛揚揚下的很美。
“看看,這纔是正經的北京城雪景,不錯吧。”
毓嵬指着樹梢和別人家屋頂的雪。
蘇三點點頭:“真美,這雪可真厚,踩上去棉花一樣的。”
“雪是個好東西啊,這麼一下,路上的髒東西都遮蓋了,看着多好看,一片白茫茫乾乾淨淨的。”
毓嵬指着前面說:“是坐車還是走路?咱們該去警察局看看了,老曹還被關着呢。”
倆人一路走到警察局,那富三兒一聽他問曹人傑,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這傢伙隱藏的真深,他那稿紙上有毒!袁麗潔就是被那稿子毒死的!”
“那小珍珠是怎麼來的呢?”蘇三追問。
“夾在那稿紙中的啊,他還死不承認,別看人文文弱弱,嘴巴硬得很,對,他承認穿着戲服在晚上出來嚇唬人了,只承認嚇唬人不承認殺人,爺不怕,爺做警察這麼多年,不信撬不開他這張嘴!”
“搞錯了吧,老曹怎麼會殺人,爲什麼呢?”
“爲什麼?問他去!”
富三兒一指後面:“號子裡蹲着呢,你們可以先去問問,看看這小子嘴巴還硬不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