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外桃源(四)

“你的意思是說,你過去拐來的女子都被村民搶走了?”

羅隱眉頭緊皺,他這才現問題大了!

很有可能這個村子的人都在拐賣婦女,否則他們不可能肆無忌憚的搶人。

“是,他們欺負我們孤兒寡母,開了祠堂,硬說我帶回來的女子八字和我們家倆寶犯衝,只能嫁給別人才能挽救村子。我能如何?我男人,我公公世代都是這樣的,不管男女都是如此。女兒生下來這般,總能嫁掉,過好過壞隨她去了。兒子就不同了,總要傳宗接代。”

蘇三冷笑:“你們家這世代弱智的樣子,這個宗這個代就那麼重要?”

福嬸面目猙獰,兩眼放光,一說到傳宗接代整個人都如同魔怔了一般。表情誇張又興奮。

“小丫頭,你知道什麼,傳宗接代啊,我們李家要一代代往下傳啊,沒有女人不能生兒子,怎麼傳?那可就是絕戶頭了!我絕對不能允許我們李家在我這一代斷掉,我有兒子的,我有兩個兒子,只要一個稍微努點力就能有孫子!哈哈,我有兒子的,有兒子,我有兩個兒子呢!”

她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來,雙手揮舞着很是嚇人。

“你這女人真是瘋了!”

羅隱恨不能衝上前給她一個耳光打醒!

她自己十三歲就被拐到這深山裡的小村子,給一個四十多歲的傻子做了老婆,生下一對雙胞胎傻子,等到老傻子死了,她竟然想方設法拐騙別人給自己的傻兒子做老婆,還希望再繼續生下小傻子,一代代生下去,沒有女人願意嫁給小傻子就去騙去拐去下藥!

“如果今天把我們迷倒了,你會怎麼對待我倆?”毓嵬心想,她既然是想要將蘇三留下,對男的會如何呢?

就見福嬸苦笑一下:“反正是不會放你們走的,也許會關起來……配種。”

配種?當人是牲口嗎?

毓嵬氣的喊叫起來:“屁話,你們這的人都是瘋子!”

福嬸搖搖頭:“是,這裡的女人都在瘋!生下來的孩子一代代的出問題,我們家是這樣的,有的人家小孩生下來就天聾地啞,還有的人家孩子竟然是沒**的,大家都說是村子裡的風水出了問題,需要更多的外地男人女人。只要進了這村子的年輕人不管男女都會被瓜分。”

福嬸說到這裡,目光在羅隱和毓嵬身上轉來轉去。

這目光像蛇一樣,似乎想要隨時起攻擊。羅隱看的膩歪,便向周圍看看,找來麻繩將福嬸按在地上綁個結結實實,剩下倆傻孩子還在熟睡,羅隱也懶得理他們,牽着福嬸道:“走,送我們出村子!”福嬸忽然哈哈笑起來:“晚了,已經晚了,你們停在村口的那東西,應該早都被大家卸得零碎了,就算你們有槍,可我們有人啊,一人難敵衆手,你們怎麼逃的掉.”

毓嵬聽得來氣,也顧不得什麼女人不女人的,恨恨地一腳踢出,福嬸哎呦慘叫一聲,接着繼續大笑:“反正今天就是死,咱們一起死一起下地獄。”

“你們這鬼地方的人才要下地獄,誰和你們一樣。”

毓嵬看着這福嬸就來氣,剛纔在村口怎麼能覺得這個人慈眉善目呢?

什麼眼神呀。

這時外面傳來喊叫聲。

“趕緊出來,你們被包圍了。”

羅隱透過窗子一看,房子周圍已經圍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手裡拎着棍棒鋤頭鐵鍬草叉子的,一副要拼命的架勢。

“福嬸好心帶你們來吃飯留宿,你們竟然恩將仇報!”

一個老頭揚了揚手裡的草叉子,看情景像是這村裡的頭目。

果然福嬸一聽這話哭嚎道:“三叔公救我啊。我們母子被這幾個強盜綁上了。”

那三叔公喊道:“趕快放人,否則一把火燒死你們。”

蘇三奇道:“咦,人在我們手裡,你們儘管放火燒啊。”

福嬸聞言,哀求道:“三叔公,我們一直在村子裡好好做人,沒有對不起村子,你一定要救我們啊。”

卻見那三叔公大手一揮,毓嵬問道:“他要做什麼?怎麼有人抱柴火稻草過來。”

羅隱和蘇三透過窗子一看,果然,那三叔公正指揮着人往房子周圍堆柴火,他們是真的打算將這裡的人都燒死。

福嬸一聽這話,渾身抖得像篩糠。

“這幫殺千刀的,是想把我們母子三人也活活燒死啊。”

原來這些村民見福嬸帶了青年男女回家,都在暗中盯着,心道只要她將人迷倒大家就出手,不管男女搶一個回家在說。沒想到這夥人進去許久不見福嬸的動靜,有耐不住性子的就悄悄跑來看,從窗戶看到福嬸像是被人治住了,兩個寶攤倒在地,心知不好,村子裡的秘密要被人知道了,於是飛奔回去稟告三叔公,衆人一聽村子的秘密被泄露了,紛紛拿着武器趕來,要將這外來的男女統統打死,保住村子的秘密。

羅隱打開一個窗戶,找個好的角度,一槍將打中那個抱着柴火跑在前面的人,那人仰面倒地,腦袋正中一個血窟窿,抽搐幾下就死了。

“他們有槍!”

村民中有人大叫。

羅隱是故意一槍斃命,爲的就是殺雞駭猴,將這些人鎮住。

果然,抱着柴火的人都停了下來,看着三叔公,有人喊道:“不用怕,我們人多,衝上去就能擋住子彈了。”

他這般鼓動別人去衝,可自己又不站出來身先士卒,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將目光投向三叔公,等待他做判斷。

三叔公惡狠狠地一揮手:“少廢話衝上去,把他的槍奪過來。”

羅隱和毓嵬手上都有槍,蘇三也有一把羅隱送的防身小手槍,福嬸急忙喊道:“他們三個人都有槍,你們打不過的,還不如放他們走吧。”

三叔公怒道:“閉嘴,是你惹出這麼大的亂子,現在放他們走,等着他們帶警察來剿滅我們嗎?”

三叔公指着福嬸家的房子道:“看到沒,那邊是花園,只要衝過去去通過花房進去就能斷了他們的後路,你們誰去?”

世外桃源 (五)

誰去?誰敢去?對方可是有槍的。

這村子這些年本來就怪事多多,怪胎多多,健康的年輕男子本來就少,又被這村子裡的蠢婆娘們當成傳宗接代的寶貝,一個個寵上了天。這村子在大山裡,好在風調雨水,氣候很好,村民們在山坡種麥子土豆,平時再挖點藥材去賣,生活也安逸,這些健康的青壯年一直被當寶貝一樣保護着,不能吃苦不能受罪。一聽要去面對有槍的人,各個都成了縮頭烏龜,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向前。他們平時面對被拐來的姑娘一個個如同凶神惡煞,可是當面對一個或者幾個手裡有槍的男人,就徹底歇菜了。

三叔公吆喝了半天,愣是沒一個人敢上前來。

三叔公惱了,指着這幾個歪瓜裂棗的年輕人吼道:“你們還是不是男人啊?就知道回家在坑頭上使勁去,指望你們傳宗接代,你們還有種嗎?”

一個年輕人嘿嘿一笑,擦去將要流到嘴裡的鼻涕道:“三叔公,我們還要留着力氣回家在自己女人身上使的,再說人家可是有槍的,我們有沒有種,女人們才知道,哈哈,你是男人你上啊。”

“對的哦,再說了咱們村缺少的就是身體沒毛病腦子也沒毛病的年輕人,什麼能比傳宗接代更重要呢,倒是三叔公你們這些老傢伙,反正也不能再有香火了,還是你們上,死了我們給你立功德碑,傷了我們給你看病。”

“對啊對啊!大毛說的對!我負責去給你們挖藥。”

“對呀,這事都怪福嬸,想兒媳想瘋了,不管不顧,那些人哪裡是咱們惹得起的,依我說不如好好給人家陪不是送出去纔是。”

幾個身體看着還算強壯的年輕人也跟着喊道。

三叔公被這些不孝子氣的幾乎要倒仰背過氣去,這都是什麼東西!可憐的村子就指望這些沒血性沒擔待的人來傳宗接代!這才叫一代不如一代。

幾個年輕人嘻嘻哈哈的往家裡走去。

還有幾個抱着胳膊在一邊觀望。

剩下幾個年紀大的,索性也勸說三叔公:“要他們走了又能怎樣?他就是去警察局告我們也不怕,咱們這山高皇帝遠的,當初日本人都沒得來過,怕他個鳥。”

三叔公大怒:“這些人是開車來的,車,你們知道嗎?非富即貴。阿福家的頭長見識短,這種事一旦做了必須要做到底,否則咱們整個村子都要被拖累。”

三叔公的話嚇唬住幾個人。

這村子裡生活的安逸,又有女人捧着,誰都害怕離開村子可怎麼活。

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我去吧。”

衆人回頭一看,是個矮胖女人。

這女人蓬頭垢面,滿臉木然,正是蘇三他們進村時遇到的那個。

“阿貴家的,你去?你是能打呢還是能拼命?”三叔公捏着鬍子問。

“我可以騙他們出來,就說咱們村子的人都害怕了,把他們騙出來,你們在趁他們不注意把他們打倒不就行了。”

阿貴家的看看周圍,眼睛中閃過幾絲活泛。

她男人阿貴,是個天聾地啞,一口大黃牙,在家裡是什麼都不做,種土豆都嫌累。因爲是三叔公的親侄子,這纔將從福嬸家搶來的女人分給他,哪知道這人實在是太懶,娶到老婆後養不起,就聽了村裡那些老光棍的話,一人幾個銅板就能睡他女人。阿貴家的被福嬸拐來時還是個水靈靈的妹子,現在又老又胖,一臉皺紋像是比福嬸還要老。

她男人因爲殘疾和懶,這次事根本就沒到。

幾個閒漢都是花錢睡過這女人的,見這女人出面在一邊紛紛起鬨:“有你什麼事,你以爲人家省城來的客人能和你睡啊,趕緊滾一邊去吧。”

阿貴家的看着三叔公:“我是村子裡的人,這事既然男人們都不出面就我們幾個女人去吧,三叔你還信不過我啊。”

她指着身後站着的幾個女人。

這幾個女人和她一樣蒼老,有的被打的腿已經瘸了,身子歪歪斜斜地站着。

三叔公心想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村子裡男人不爭氣,一個立得起來的都沒有,往常在家打婆娘個頂個的是把好手,真到了緊要關頭一個都指不上,便點點頭說:“阿貴家的,你和二柱家的先進去把人好說好商量的勸出來。”

阿貴家的扯着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一起往屋子門口走,邊走邊說:“貴客哩,我們是倆女人,啥本事沒有,可不要開槍啊。”

福嬸在裡面道:“是阿貴家的和二柱家的。”她說到這裡神色一暗,咬牙切齒,“都是我當初拐來被搶走的。”

蘇三聽到這話,看看羅隱,對他招一下手,羅隱附耳過來,蘇三在他耳邊小聲說:“這兩個女人既然是被福嬸拐來的,怎麼會跑來做說客。”

羅隱道:“也許和這個福嬸一樣,被這村子人洗腦了,也認爲他們這個村子做的都對。”

蘇三搖搖頭:“不對,那個黑胖的女人,在我們進村子時跟着我說些難聽話,我當時很生氣,現在想來她是在提醒我們呢,只是我們那會沒當回事。”

“那就見機行事,看看她是什麼打算。”“

期間毓嵬一直用槍對着福嬸,神情緊張地望着窗外。

在福嬸心裡,地上躺着的兩個寶是她的命根子,現在就是放她跑,她也是不會跑的。

阿貴家的走了進來,看到福嬸,嘿嘿笑了幾聲,露出黑漆漆的牙齒。

蘇三上前,親熱地拉着她的手說:“姐姐,你受苦了。”

阿貴家的則說道:“受苦,老孃快活着哩,夜夜洞房換新人,要多快活有多快活,還得感謝福嬸當年把我帶到這來。”話說的這麼直白,蘇三一愣,這時她現阿貴家的手輕輕掐了她手一下。蘇三急忙調整個姿勢,用身體擋住福嬸的視線。

阿貴家的看着蘇三用極小的聲音說:“妹子,我們受夠了,我們和你們一起同這些人拼了,這裡都不是人,是魔鬼,惡鬼。”

“姐姐,你想好了。”

“想好了,不拼真是沒活路,我們自己不敢,現在有你們,有槍,還怕什麼,左右都是個死,不如拼一把。”

阿貴家的提高了聲音:“我家三叔知道錯了,都是福嬸搞的鬼,其實我們村子好的很,我就是福嬸介紹自願嫁過來的。”

聽她說到自願嫁過來,福嬸低下頭去。

“大妹子,三叔要和你們賠禮,開祠堂收拾福嬸呢,你們也別槍啊炮啊的嚇唬我們了,我們這村子淳樸着哩。”

說着,阿貴家的對蘇三眨眨眼,蘇三會意,親熱地問:“姐姐,你的意思是福嬸騙我們呢?”

“對呀對呀,這老貨,她男人死了她就瘋了,整天胡言亂語,想男人想的瘋魔了,大妹子可別信她。”

世外桃源(六)

該相信她嗎?

蘇三讓毓嵬先監視着屋內情況,拉過羅隱大概低聲說一下。

福嬸眼睛滴溜溜地轉着,看看毓嵬又看看阿貴家的,衝着阿貴家的殺雞抹脖子擠眉弄眼,那阿貴家的只裝看不懂,傻乎乎地問:“你想說啥?”福嬸氣的七竅生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旁邊的二柱子家的問:“嬸子,你瞪我幹啥?”

羅隱決定相信阿貴家的,用眼神示意她放手去做。

阿貴家的帶着二柱子家的走了出去。

“三叔,人家說了,咱們這麼多人圍着人家擔心有鬼,叫咱們先都散去各回各家。”

阿貴家的說道。

三叔公一愣:“那就讓他們大搖大擺的走出去?這不成。”

阿貴家的低聲道:“走啥啊,這都啥時候了,你出面就說請他們喝酒賠罪,灌多了一把火的事。”

三叔公聞言連連點頭,同時也上下打量阿貴家的:“行啊你,最毒婦人心,幸好你這些年也算是本分。哼,也是,阿貴看得緊,你們這些娘們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得男人捶,捶老實了就順了。”

阿貴家的嘿嘿傻笑着聽着,心裡早已經將這糟老頭子詛咒了無數遍。

就這樣,羅隱等人從房子裡走了出來。

三叔公迎上去連連道歉,說福嬸是個瘋子,腦子出了問題,城裡的貴客千萬別和她計較。

“她這女人,從她男人死了腦殼就出問題了,總說胡話,她說的話你們可別當真,這女人,是個瘋婆子。”

三叔公笑眯眯地跟羅隱解釋。

“那麼她所說的都是瘋話了?”毓嵬在一邊插嘴。

“對,都是瘋話,瘋的不能再瘋了,這女人,唉,本來是個靈性人,你也看到,家裡那倆傻兒子就要她的命,男人死了以後就熬的人也瘋掉了。”

三叔公鬍鬚白色,一副忠厚長者模樣。蘇三看着他道貌岸然的,想到福嬸說的這個村子的人都靠拐賣販賣婦女爲生,不知幾代下來多少無辜女性被他們摧殘,這個三叔公既然是這個村子的主事人,背地裡不知多少骯髒勾當,現在卻裝作慈眉善目的好人,真是噁心人。

羅隱現她情緒不佳,輕輕握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動。

蘇三調整呼吸,裝作一臉淡然的樣子。

一行人被三叔公以賠禮的名義請到了祠堂邊的一間小屋。

三叔公也不是傻子,思前想後,認爲這種謀害他人的勾當是萬萬不能在自己家做的,多晦氣,於是他選擇了祠堂邊的小房子,要是把人灌倒了,也不用放火了,一刀一個,女的綁走賣得遠遠的就是,這三個人麻煩的很,這女人是萬萬不能留在村子裡,恐生事端。

按照阿貴家的辦法,村民們都各回各家,三叔公暗地裡留了幾個青壯年男子,在阿貴家開了一桌飯,吃着酒,只等這邊人倒了之後就來殺人。

阿貴家的帶着幾個媳婦做了酒菜送上來。

這小村子裡也沒什麼好東西,無非是青菜、韭菜雞蛋、花生這些。

三叔公先是翹着鬍子給羅隱他們敬酒,權當賠罪。

“我這把老骨頭給你們賠罪,你們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啊。”

敬酒的時候他還索性倚老賣老。

蘇三聞了一下,這酒應該是村子裡自家釀造的玉米酒,很是渾濁,也不知道加了料沒有。她目光看向阿貴家的,卻見她偷偷對自己點點頭,表示這酒沒有問題。蘇三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否該完全相信她,但已經身處險境,事情不會比現在更壞。

這邊酒過三巡。

因爲知道福嬸就是在下藥上栽倒的,三叔公留了心眼,不敢在酒裡下藥,羅隱和毓嵬喝酒時也是盯着三叔公的杯子,大家都從同一個壺倒酒,三叔公想加料也沒辦法。

三叔公的辦法就是自己敬酒,在讓村民們都來敬酒,可是這些年輕力壯的村民都是孬種,上不得檯面,只自己在阿貴家吃吃喝喝,都不肯出來敬酒,於是他只能找幾個老傢伙,用倚老賣老的架勢過來輪番灌酒。

他只知道這村民們自己釀造的苞谷酒後勁大,卻不知道無論羅隱還是毓嵬,那樣的家庭出身,從下就是酒場中打滾過來的,這點酒根本不在話下。

羅隱和預報嵬也看出了這架勢,不把倆人灌倒不罷休,索性就裝作舌頭硬,說話飄,眼神呆,嘿嘿傻笑地看着衆老漢。

三叔公自己也喝的昏昏沉沉,見這倆男客喝多了,立馬一拍桌子站起來喊道:“開幹!“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人一瘸一拐地竄進來,手裡不住比劃着。

三叔公問:“阿貴,你怎麼來了,在你家吃酒的人呢?”

阿貴天聾地啞,比劃半天見大家都沒看懂,嘴裡嗚哩哇啦怪叫着,拉着三叔公出門一看,只見阿貴家的方向一片紅彤彤的火光,空氣中已經有焦糊味道傳來。

三叔公愣住:“這是怎麼回事?”

緊接着,其他幾戶人家也着了火。

這村子靠山吃山,房子都是木頭的,蓽撥蓽撥燒的很快。

三叔公整個人都懵了,這是怎麼回事?見火燒的旺,其他村民呼喊着跑出來救火。

火光照耀下,五個女人,手裡舉着火把,正緩緩地從阿貴家那邊走過來,帶頭的正是那個矮胖女人,阿貴媳婦!

“你這瘋子,你要做什麼?”

三叔公明白了,自己被這女人騙了!他急忙指着跑出來救火的年輕人道:“抓住她們,這幾個娘們是找死呢!”

“我看誰敢動一下!”咔嚓一聲,三叔公後腦勺上盯上了一把手槍,羅隱陰森森地說,“你們這個村子就不該存在,簡直是人間地獄!”

三叔公嘿嘿賠笑道:“年輕人,不要這樣,這些女人都是瘋子,她們的話不能當真。”

“你們!你們這些魔鬼!”

阿貴家的身後一個女人喊道:“這個村子都是魔鬼,都該死!你們以爲我們被拐來騙來就能隨意被糟蹋?哈哈哈,現在都燒了,都死了,誰都別想活!活該,這就是報應!”

福嬸喊道:“桑妹子,你瘋了不成,你可是生了三個孩子的,你就忍心把孩子的爹……”

“不要和我提那些孽種,那都是孽種,活着也是禍害,這個村子裡的每個男人都該死,老的小的一個都不例外!”

火光映照在五個女人的臉上,跳動着的火焰,紅彤彤一片。

這幾個蓬頭垢面的女人就像是復仇女神,蘇三眼睛一熱,眼淚落了下來。

有人醒悟過來,這幾個女人是要和外來的人一起把村子毀掉,兩個青年嗷地一聲撲向阿貴家的。

羅隱想都不想,砰的一槍,衝在前面的男子頭部中彈,撲通一下倒在地上,雙腿一蹬就死了。

剩下的那個人嚇得愣在那,兩條腿抖動個不停,下身一熱,竟然嚇尿了。

“我的槍可不長眼睛,誰動就殺誰。”

羅隱看着阿貴家的問:“大姐,你來說,這村子誰該活着誰該死?我直接崩了他就是。”

啊!福嬸爆出一陣絕望的慘叫。

從人羣中跌跌撞撞跑出來,直接跪在阿貴家的面前:“都是我的錯,我一個人承擔,求你們放過我家大寶二寶。”

阿貴家的用鄙夷的眼光看着福嬸,冷冷地說道:“福嬸,你知道我們和你的區別在哪裡嗎?我們被拐騙來,被折磨被虐待,可我們還是人,而你,早已經和他們一起變成了魔鬼。”

我有自己的名字

天亮了。

村子的上空還有淼淼的青煙。

但這裡並不是詩人歌頌的世外桃源。

幾個憤怒的女人在羅隱和蘇三他們的幫助下終於實現了最大的夢想——地獄中的惡鬼付之一炬。

淡淡的煙霧籠罩着小村莊,倖存的人們各個膽戰心驚,害怕那城裡的客人看自己不順眼一槍打過來。

之前羅隱殺雞駭猴已經取得了效果。這樣的村子,男人已經被寵上天,什麼事都做不來,平時只會欺負女人,忽然面對家破人亡,一個個變成縮頭烏龜,只求這幫兇神惡煞不要看到自己。

一共燒了四家的房子,引大面積的火情,導致火燒連營,村民們奔走救火中又有人受傷,天亮以後,剩下的村民都坐在祠堂門口,滿身泥水草葉,神情疲憊又麻木。

有小孩蜷縮在母親懷裡,哀哀地哭着。

有老年婦女,跪在地上,痛哭質問:“老天啊,我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爲什麼,這是無法無天啊。”

“你們自己做了什麼還不清楚嗎?”蘇三看着那幾個不住咒罵的老太太。

一個老太呸了衝蘇三啐了一口:“哼,我們好吃好喝供着她們,就爲了圖個香火,她們倒好,恩將仇報。”

蘇三簡直要被她們逗笑了:恩將仇報!這是恩將仇報,你們將好好的姑娘綁來騙來下藥拐來,逼迫人家給你們生孩子,怕人跑了有的還會被打斷腿,這樣的你們還說是恩將仇報。

“這些女子,就算不嫁給我們村,也得嫁到別地,不還是給人家生兒子,生不出來照樣捱打,我們村子還吃得飽活得好也沒有人來禍害,多好的地方,怎麼她們就想不明白呢。”

一個老女人自言自語。

福嬸則緊緊地摟着兩個寶,驚恐地盯着阿貴家的。

阿貴家的經過一晚上,和其他幾個女人靠在一起,疲憊的不想說話。

“你們村子毀了,這是你們咎由自取。”

羅隱將村民召集起來喊道。

三叔公昨晚又氣又嚇,忽然間就嘴斜眼歪,不住流着口水,現在話都說不出了,他的一個兒媳也是拐來的女子,昨晚忽然飆砍殺了他的兒子後自殺了,幾重打擊下,這個村子的主事人已經徹底崩潰了。

看到羅隱講話,他的眼珠跟着木然地轉動一下,整個人已經全無反應了。

蘇三嘆口氣,這個三叔公怕是命不久矣,也是報應,這次事態展成這樣,和他長期的不作爲也是有關係的。

羅隱宣佈了這個村子拐騙婦女的罪行,有膽大的問喊道:“那我們怎麼辦?我們村子風水出了問題,天聾地啞,大頭娃娃傻娃娃越來越多,多少錢都沒人願意嫁過來,能怎麼辦?我們不這樣,整個村子就要滅絕了。”

“我認爲這是你們村子長期與世隔絕,村裡近親通婚嚴重的關係,如果你們搬出去,遠離村子,婚嫁也不要和同村的人,這樣慢慢過上一代兩代一定會改變這種情況的。或者的確是你們村子的風水出問題了,那就更要遠離這個村子,大家各自散去在別的地方生活,一切都會好起來。”

蘇三經過深思熟慮說道。

有人反駁,可也也有人想到自己家親戚嫁到別的地方,生下的孩子都是正常的,可能真有近親結婚或者村子風水壞掉的問題吧?

現在人家有槍,還有五個瘋狂的女人和他們一夥,村民們敢怒不敢言,也只能低下頭去,各自考慮將來的問題。

村裡另外三名被拐來的女人也決定要跟着阿貴家的她們一起離開。

她們的男人都很老了,家裡五六個孩子,最小的蜷縮在老男人懷裡,眼巴巴地看着她們。

一個女人實在受不了,轉身就往回跑。

阿貴家的喊道:“你瘋了嗎?那種日子你好沒過夠?我們是人,不是牲口?”

那女人緊緊摟住自己的孩子,放聲哭嚎道:“可他們是我生的,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點燃房子的這五個女人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剩下的幾個女人回頭走。

毓嵬也急了:“你們回去做什麼?現在你們自由了可以回家了啊。”

一個女人站住,擦着臉上的淚說:“我們已經成這樣了,身子髒了,還給人家生了孩子,回到自己的家又能怎樣?還不是被家人綁着再嫁給別人,還不如就在這裡,唉,左右是命苦,聽天由命吧。”

阿貴家的看看剩下的那四個姐妹,那四個人也堅定地看着她,其中一個說:“俺把家裡房子燒了,俺那男人也被俺燒死了,反正俺是要走的,不走還等着被他們燒死嗎?俺不信命,俺要活!要好好地活下去。”

蘇三激動地握住那女人的手:“姐姐,你沒有錯,犯錯的不是你。”

羅隱沒有說話,他的身份和職責讓他無法開口。這幾個女人燒房子,有的還燒死了人,從這角度看她們是罪犯,窮兇極惡,但是想到她們被拐賣的心痠痛苦,多年所遭受的虐待,一切反抗都是合情合理的,從沒有經歷過這些屈辱的人沒有權利評價她們的行爲。

好在村民們只是將吉普車推倒路邊用灌木叢遮擋起來,並沒有破壞,

羅隱動車子,但是這麼多人還是不能完全都坐下。

蘇三讓那幾個女人中看着身體最單薄,走路一瘸一拐的上車上去坐。自己則和阿貴家的走在一起。

那女人這輩子都沒見過汽車,摸着車門不敢上去,阿貴家的和別的女人罵道:“你個眼皮子淺的,城裡小姐讓你上去就上去。”

那女人擦着眼淚上去了,毓嵬也請幾個女子上車,自己則和蘇三一起跟着車子在山路上走。

清晨,涼爽的山風吹在臉上,整個人都精神清爽了很多。

阿貴家的忽然回過頭看着蘇三說:“我有名字,我叫宋秋蓮!”

“是,秋蓮姐!”

“哎!”宋秋蓮開心地答應一聲,擦着不停落下來的眼淚,“八年了,我這八年來從沒聽過別人叫我的名字,從今以後我還是我宋秋蓮,再不是什麼阿貴家的!”

她站在清澈的晨光裡,朝陽給衣衫破舊襤褸的她鑲上一道金邊。

這些被侮辱被損害的人,終於逃出了地獄,經歷過那麼久痛苦生活折磨下的她們,迎來了新生,一定會努力的活下去的,蘇三堅信這一點。

“我叫宋秋蓮!宋秋蓮!”

山谷中迴盪着:“秋蓮……秋蓮……秋蓮!”

蝙蝠公寓 (一)

這就是女生宿舍。

蘇三眼前是一棟四層的磚木結構的樓房。

這樓房已經很有些年頭,還是雕樑畫棟的感覺,屋角上起了飛檐,上面還有蹲着的小獸。

乍一看可不像女生宿舍,到是像誰家小姐的繡樓。

“這園子原來的確是大戶人家的後花園,大家閨秀們住的呢。”

嚴櫻指着這樓給蘇三講解。

因爲這院子是女生宿舍禁地,羅隱和毓嵬都沒能進來,在醫學院附近轉悠着。

蘇三想到剛纔進來時是穿過一道月亮門,羅隱和毓嵬被攔在門外,毓嵬聳聳肩道:“就是廣寒宮也能有個吳剛啊,這女生宿舍是不許男士踏上一步的呀。”

從月亮門穿過來,是一道迴廊,兩邊是花牆,迴廊下還有一彎活水,水中有荷葉,清澈的水波中盪漾中隱約可見錦鯉,這樣想還真是有錢人家後花園的感覺。

“走吧,到我宿舍看看。”

嚴櫻拉着蘇三往門口走。

這時忽然從空中落下幾點,蘇三手疾眼快,急忙躲過,嚴櫻動作慢了點,氣惱地捂着頭,看向天空:“這幫小壞蛋!”

蘇三也擡頭看上去,只見一隊燕子從空中劃過,一路盤旋落在了樓頂上。

樓頂上還有一些矮小的灌木和不知名的草花,隨風搖曳,襯着秋高氣爽,萬里無雲的天空,憑空多了幾分蕭索的感覺,蘇三知道有年頭的老房子多是如此,木樓梯吱吱嘎嘎,屋頂會有荒草和樹木,燕子在那裡壘窩,晚上蝙蝠在窗櫺間悄無聲息地滑過。冬日的早上,會有能幹的啄木鳥篤篤篤地敲打那些古老的橫樑,渴望從裡面拽出一個長袍馬褂的老蟲子。

這座女生公寓就是如此。

“白天這些燕子簡直無法無天,到了晚上蝙蝠又都出來了,這樓附近蝙蝠特別多,有人還背後叫這公寓是蝙蝠公寓呢。很多女生還覺得這個稱號很神秘很好玩。”

蘇三覺得奇怪:“蝙蝠公寓,多難聽啊,哪裡好玩來着?”

“蝙蝠啊,不是飛鳥也不是走獸,晝伏夜出,在外國傳說中還是吸血鬼的代表,多麼的哥特,好浪漫好神秘。”

嚴櫻臉上顯出興奮的神情。

“你們這些小女生啊,簡直是異想天開。”

蘇三忍不住伸手點了她額頭一下。

嚴櫻是蘇三中學時代的朋友,現在成都一間歷史悠久的醫學院一邊讀書一邊做助教。

蘇三來到成都前和嚴櫻聯繫過,羅隱也想成都有很多藏地活佛活動,可以停留幾天打聽一下消息,因此蘇三得以來見嚴櫻。

“嗨,那個羅先生,是不是你男朋友?說實話。”

嚴櫻挎着她的胳膊走上臺階。

“你眼睛怎麼長得啊,不是高度近視嗎?”蘇三伸手去摸她的眼鏡。

“哎呀別鬧別鬧,眼鏡可是很貴的哦。”

嚴櫻家境也不好,現在基本就是半工半讀的,蘇三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就鬆開手,用手指捅了捅她的腰眼:“你呀你,眼睛很毒辣。”

“那是,我可是外科醫生的眼睛,不是吹牛,現在我看人都在庖丁解牛的階段。”

蘇三聞言忍不住故意抖了一下:“好可怕,你可知道我這兩年做記者,接觸最多的就是那些變態殺人犯,人家是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你怕是未見全人吧,想想我可是渾身寒啊。”

“對呀對呀,我現在做助教,經常要操刀給學生演示的,所以人體在我眼中那就是關節啊肌肉神經血管什麼的,唉,現在連個戀愛都沒法談,遇到個相貌英俊的男子,我卻只能穿透皮膚看肌肉血管和神經,好可怕。”她說到這裡笑了一下,用極小的聲音說,“就是海-綿-體啊前-列-腺啊也是能想到的,你說我還怎麼戀愛啊。”蘇三忍不住爆笑,伸手去掐她的臉:“死丫頭,你呀你呀,簡直了,這話說的,哎呀好變態。”

兩個女孩子笑成一團,這時有人正好下樓,她們倆這麼一打鬧正好和下樓的人撞上。

“喂,嚴助教,你還真是高度近視啊。”

被撞到的人冷冷地說。

蘇三急忙拉住了嚴櫻,看向那個細高個的女學生。

這女學生長了一張古板面孔,沒有戴眼鏡,但蘇三認定她一定也是個近視眼,因爲她看過來的時候眉頭微微皺着,有點低着頭,眼睛很用力地看着。

“對呀,梅小姐,你不是知道我高度近視的嘛,哦,撞到你了啊,對不起哦,我向你道歉。”

那位梅小姐哼了一聲,拍了一下自己手裡的書,仰着下巴就走。

待她走出門,蘇三小聲地問:“這是誰啊?這個樣子哦,鼻孔看人,當然我們撞到她是不對,可這個態度呀。”

“這位梅琳小姐正在讀六年級,然後呢……”

嚴櫻忽然笑了一下,揮手叫蘇三附耳過來:“一直在追求我的導師康先生呢,不過我們康先生可是有太太的哦。”

蘇三抓住她話裡的漏洞:“我們康先生,咦,這話怎麼怪怪的。”

嚴櫻臉一紅:“我是康先生的學生,也是他的助手,別人叫我找康先生都是說你們康先生,你們康先生的嘛。我是一時說習慣了。”

兩個人手拉手往樓上走,蘇三心想,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這位梅琳小姐對嚴櫻的態度很不好,梅琳既然是追求康先生那應該對他的助手百般巴結纔對,怎麼能是這個態度,那麼原因也就只有一個,恐怕是梅小姐將嚴櫻當成競爭對手了。

看來嚴櫻雖然說對戀愛沒有任何感覺,可其實對康先生還是不同的。

樓梯果然是吱嘎吱嘎的木質樓梯。

蘇三跟着嚴櫻走到二樓,向下看着說:“這樓梯和這樓的佈局到是很洋派的,看來這大戶人家可不是土財主。”

“那是當然,這園子原來的主人聽說早年還是留美學童呢,後來在北洋政府做過事,算是世家大族出來的,這院子是給他家女眷蓋的。”

蘇三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這裡還有彩色花玻璃,和玉蘭花瓣一樣的大吊燈,想着外面的飛檐,還真有點中西合璧的樣子。

蝙蝠公寓 (二 )

嚴櫻的房間在四樓,因爲是助教,住的是二人間,只是原來的同屋出國讀書去了,一直沒給她再安排人。

嚴櫻指着對面的牀道:“孟小姐出國讀書去了,正好牀空下來。”

說着掀開自己牀上的鋪蓋,抽出一條厚褥子來鋪到另一張牀上。

毓嵬和羅隱大概還要在成都逗留幾天,蘇三這幾天打算在嚴櫻這好好休息一下。

嚴櫻鋪完牀又打開櫃子找出一條毛毯道:“這還是我爸爸當年用的軍用毛毯呢,正經的德國貨。”嚴櫻的爸爸是個軍官,後來戰死在常德。

蘇三撫摸着軍綠色的毛毯,這的確是一條很好很厚實的毛毯,還有淡淡的羊毛氣味。

“你媽媽還好嗎?”蘇三記得嚴櫻的媽媽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子,尾燙着小彎,穿着米色的毛衣,將米花糖和餅乾拿出來招待她們這些小客人,還很體貼的泡了一壺紅茶,讓她們在小花園裡有個像模像樣的下午茶。

嚴櫻垂下了眼簾,表情看不分明:“媽媽已經去世了,是乳腺上的病,最後動手術也沒能挽救她的生命。多年前的事,也正是這件事激勵我棄文從醫,我要做一名治病救人的醫生。”

“對不起,我不知道。”

蘇三急忙拉住嚴櫻的手,她擡起頭來,眼角有些潮溼,衝蘇三笑一下:“沒事的,都過去了。”

之前蘇三和嚴櫻聯繫是還有些奇怪,嚴櫻的爸爸戰死後,家裡日子還算過得去,也有一筆撫卹金。怎麼過了幾年她的生活會很辛苦呢,現在想來應該是她媽媽的病耗盡了全部的錢財,她現在只能半工半讀的來完成學業。

蘇三心知嚴櫻心高氣傲,忽然落入困頓是不會接受朋友的幫助的,她看着那褥子和毛毯,心裡琢磨着等走的時候將錢塞在裡面應該可行。自己畢竟工作了,能夠掙錢幫助嚴櫻了。

嚴櫻道:“看我,又提到陳年往事了,哎,說說你的那位羅先生啊,看着像是個公子哥,我們同學中好幾個早早去做少奶奶了,你不會也想吧,不過我看你可不是甘心做少奶奶每天看電影打牌的。”

蘇三笑道:“何止啊,我還要去捧戲子,每天抱着一箱子錢坐第一排,哪個小生俊俏我就大把的扔錢砸死他。”

嚴櫻噗嗤一聲笑了,伸手去捏蘇三的臉,兩個女孩子笑成一團,時間彷佛又回到無憂無慮的中學時代。

“你累了吧,我去打點熱水泡茶,你先躺會,休息一下。”嚴櫻拎起了暖瓶。

“我和你一起去啊。”

“哪有讓客人去幹活的道理,等着吧。我們學校伙食很好的,中午食堂有紅燒排骨。”

嚴櫻拎着暖壺出去了,蘇三便如她所說,躺在鋪好的牀鋪上。

已經入了秋,可成都這個天氣牀上還掛着蚊帳。

蘇三躺在牀上,盯着牀頂看。

白色的蚊帳,因爲掛的久了,略微有點黃。

掛蚊帳的鐵鉤子卻磨的鋥亮,蘇三想這時間消磨產生的變化還真好玩。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匯聚在一個鐵鉤子上,因爲她聞到一點淡淡的血腥味。這血腥味很微弱,幾乎不可聞,她能聞到也實在是天賦異稟感覺乎常人的緣故。

順着那氣味,她的目光鎖定在一個鐵鉤子上。

蘇三看了眼門口,急忙站起身,脫了鞋子站在牀上翹着腳去看那鐵鉤子。

果然,在那鐵鉤的裡側有幾個小小的黑點,蘇三用指甲颳了一下,湊到鼻子前一聞是血跡。

女孩子的牀鋪周圍出現血跡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這個鐵鉤子的位置明顯太高了。

月經之類的血跡是不會濺到那裡去的。

就是普通的小傷口也不會影響到那裡。

蘇三坐下,盯着那鐵鉤,心想怎麼才能讓那裡濺上血跡,除非的是砍剁導致。

一個人仰面躺在這牀上,被利器砍剁的話,血跡是會飛到那鐵鉤子上。

她這樣一想急忙看向牀鋪四周,嗯,泛黃的蚊帳,雖然因時間黃可也沒有血跡,乾乾淨淨的,湊上去聞一下,只有灰塵的味道。

周圍的鐵欄杆也是乾乾淨淨,有冰冷的鐵腥氣,一處還沾着那個蚊子的屍體,這一切都很正常。

是自己多想了吧?

蘇三搖晃一下腦袋,想將這些可怕的想法從腦海裡搖晃出去。

“水來了,你洗洗臉舒服一下吧。”

嚴櫻拎着暖壺進來,看蘇三坐在牀上,笑道:“這帳子好久沒洗了,要是早知道你來我就徹底打掃一下,呀,都是灰塵,千萬別搖晃它,小心灰塵落了眼去。”

嚴櫻說着去自己牀下拿出臉盆,拎起暖壺往裡面倒熱水。

忽然,喵的一聲,從門口竄進來一隻大黑貓,徑直向蘇三撲過來。

蘇三嚇了一跳,往旁邊一躲,那貓就衝着蘇三的方向喵的又叫了一聲,接着跳上牀鋪,站起來兩隻前爪向上夠着,一撓一撓的。

“這死貓!”

嚴櫻急忙放下暖壺,衝過來嘴裡喊着:“走開走開,死貓。”

黑貓停了下來,回頭看着嚴櫻,目光炯炯,喵的叫了一聲,放下身體,全身拱了起來,尾巴也繃直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嚴櫻回頭看到牆角的笤帚,便一把拎起,打向那貓。

貓又是喵的一聲,挑釁一樣衝嚴櫻叫,在笤帚要打向它的那一刻,輕輕跳下牀,迅從窗口逃了出去。

嚴櫻這才鬆口氣,急忙關上窗子和門,將笤帚扔到牆角,拍着胸脯說:“這隻貓太討厭了,總愛東竄西竄的,煩人的很,也不知身上帶了多少細菌,髒死了。”

“哪裡來的貓?”

“看樓的林小姐養的,那個老女人陰陽怪氣的,養的貓兒也是這般討厭。”

蘇三則盯着剛纔貓站起來的地方,心想它用力伸爪子往上夠的樣子好奇怪,它是想夠什麼呢?

若是那上面吊着個什麼東西,或者是人,它這個姿勢就很說的過去了,可是現在那上面什麼都沒有啊。

一隻手搭在蘇三肩上,蘇三嚇得抖了一下,嚴櫻笑道:“想什麼呢,倒把自己嚇一跳,水溫正合適,來洗個臉,等會帶你去吃飯。”

蝙蝠公寓 (三)

蘇三洗過臉,嚴櫻已經拿出自己的幾樣化妝品,乳霜、粉餅和眉筆口紅。 蘇三拿起一樣看了下驚道:“呀,都是蜜絲佛陀的,我說櫻子,你很有故事嘛。”

嚴櫻笑道:“什麼故事?我有故事你可有酒嗎?沒有的話就把你掛起來風乾了做臘肉下酒。”

蘇三搖頭:“我不算胖,肉乾了會很柴的,不如你肥瘦均勻都是小五花,一定好吃極了。”

“好啊,你這壞丫頭,你想說我胖!”

“天地良心,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人家明明是誇你增之一分太肥,減之一分太瘦,纖穠有度,大美人呀。”

“哼,你們寫文章的人那張嘴啊是最不能信的,能把鬼話都說出花來。”

“你這才棄文從醫幾年啊,叛變的這麼快。”

嚴櫻聽蘇三這麼說,忽然扭捏了一下,柔聲說:“反正都是這樣的嘛。”

蘇三看她一副小兒女的嬌羞模樣,便笑道:“我說你有故事,果然沒錯吧,這副樣子,春心蕩漾的樣子,莫非你心裡的那個也是寫文章的,拜託,現在是在秋天呀。”

這時就聽樓下一個沙啞的女聲喊道:“嚴櫻小姐,電話!”

嚴櫻急忙打開窗戶往下看了一眼,回頭道:“呶,這就是值班室的那老女人,黑貓的主人。我去接個電話啊。”

說着一陣風似的往外跑。

看着她雀躍的樣子,蘇三想一定是個男人的電話。

士爲知己者女爲悅己者容。嚴櫻的媽媽是個很溫柔很會打扮的女人,在蘇三的記憶中她永遠都是柔柔弱弱,穿着得體的旗袍,妝容精緻。偏嚴櫻過去性格酷似她那位黃埔三期的父親,粗門大嗓,從來也不注意打扮,中學時還是一頭短,長胳膊長腿,男孩子一樣扔來扔去。這次看到她整個人都漸漸顯出了女人味,頭是小波浪,穿着質量很好的連衣裙,用的化妝品都是蜜絲佛陀這樣的舶來品,還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蘇三用了點霜,勻了臉,就見嚴櫻推門進來道:“哇,竟然是你的那位密斯特羅,他真是神通廣大,怎麼知道這邊號碼的。”

說着拉着蘇三下樓,邊走邊說:“那個老女人,過去就總和我找彆扭,這次又這樣,喊人也不說清楚點,害得我跑上跑下,真是的。”

蘇三道:“哎呀,對不住了,密斯嚴,都是我不好,不過呢,據說爬樓梯能減肥的,你這也是間接受益嘛。”

“嗯,倒也是。”

嚴櫻答應了一聲,立馬反應過來:“好你個壞丫頭,你又在說我胖!”倆人嘻嘻哈哈到了一樓值班室,一個三十多歲的黑衣女人瞪着她們喊道:“能不能快走幾步,這電話是公用的,可不能被你們老佔用。”

蘇三急忙小碎步跑進拿起電話。

嚴櫻則不讓分地說:“林小姐,明明是你剛纔喊話有問題,害得我又跑一趟,哦,你還有道理了是吧。”

林小姐一張瘦長臉,腫眼泡,看着就很難相處的樣子。她咧一下嘴:“你是讀書人,你說什麼都是了,我們鄉下來的,怎麼都說不過你們,哎呦呦,這一天給這些女娃子跑腿,茶都沒得喝,好話也沒得,這都是爪子哦。”

“嗯,知道啦,你也要小心,對了,要看住毓嵬啊,可別叫他惹上麻煩。”

蘇三在一邊叮囑道。

“喂,不帶這樣的,別以爲你們甜言蜜語我聽不見,什麼看住我啊,我是三歲小孩子嗎?”電話另一頭傳來毓嵬的聲音,蘇三能想象到他癟着嘴一副受委屈的表情,忍不住輕輕笑了。

“好了好了,你比三歲孩子危險多了。”蘇三放下電話,看到嚴櫻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怎麼了?你怎麼笑的那麼古怪。蘇三奇道。

“咦,那位羅先生好粘人的樣子,你們呀……”

嚴櫻擠擠眼睛,蘇三拉着她往外走,林小姐冷冷一笑,等她們走出去,在後面呸了一聲:“賤貨。”

這聲音雖輕,可蘇三任何感覺都比常人敏銳,聞言忍不住回身去看,看到那林小姐對着她們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做完那手勢,林小姐現蘇三回頭,急忙轉過身去裝作什麼都沒生。蘇三低聲說:“這個林小姐,果然是個古怪的人啊。”

“是呀,這老女人,就是看女學生們都不順眼,凡是比她年輕的小姐都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見到英俊點的男人就邁不動步子了。”

正說這話,喵嗚一聲,一隻黑貓嗖地從樓梯上竄下來,一下子跳到蘇三面前。

蘇三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就是林小姐的那隻黑貓。

那黑貓在蘇三面前站定,黃綠色的貓眼冷冷地盯着她。

接着舔了舔嘴角,像是吃了什麼好東西。

蘇三看着它舔嘴角,現它一邊的鬍子是紅色的。”

蘇三指着那貓說:“櫻子你看,它的鬍子是紅的。”

“誰知道跑到誰的房間,禍害了口紅胭脂的,這個貓四處亂竄,我早就和林小姐說過,再不好好管它,下次跑到解剖室看我不活剝了它的皮。”

那貓好像聽懂了她的話,伸出爪子對着她晃晃。

蘇三喊道:“櫻子,截住它,這貓身上的是血。”

嚴櫻愣了一下:“這裡是醫學院,血什麼的很常見,也許是跑到哪個實驗室碰倒了實驗器具呢。”

蘇三聞到貓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中還帶着一股臭氣,這可不象是實驗器具中的血液,這血液已經臭了呢。

這時林小姐從走廊一頭跑過來,嘴裡喊着:“有什麼不滿衝我來,碼倒(欺負)我的貓爪子哦。”

嚴櫻翻了翻眼睛:“蘇蘇,你看看,這人多不講理。”

林小姐心疼地抱起黑貓,忽然啊了一聲,急忙又彎腰將黑貓放在地上道:“天啊,寶貝,可是對面這倆壞傢伙打了你?怎麼都是血!”

蘇三哭笑不得,這才幾句話的功夫,我也成壞人了,這林小姐還真是不招人喜歡。

貓是黑貓,林小姐穿着也是黑色的裙子,有點像修女,誰也不知道這血到底是多少,只見林小姐雙手上已經沾滿了血,還往下滴着。

這貓,簡直就是在血水裡洗了個澡的感覺!

這可不會是打翻了有血的實驗器具吧,這樣的器具得多大,裡面要裝多少血液啊!

蝙蝠公寓(四)

林小姐抱着她的黑貓兀自尖叫着。

這聲音就像是鍋鏟子鏟鍋,尖細又淒厲,蘇三實在忍不下去,喊道:“別喊了!”

這叫聲太過悽慘,一樓有房門打開,膽大些的女孩子探出頭來問:“林小姐,生了什麼事?”

林小姐牙齒都在格格作響。

“血,都是血,天啊,莫不是有人死了。”林小姐叫道。

“也有可能學校餐廳今天殺了一口豬。”

嚴櫻面無表情地說。

她是助教,經常帶着學生上解剖課,血液這些,對她而言不只是紅顏色的液體罷了,不會有什麼恐慌。

“你從哪弄得這一身?”蘇三盯着那貓,低聲問道。

那貓被主人扔到地上,委屈地湊上前去,靠着林小姐的黑色長裙蹭來蹭去。

林小姐完全嚇呆了,啊啊啊指着貓卻說不出話來。

她穿着黑衣服,血液沾染上並不能看出,但是她盯着自己的滿是獻血的雙手,再看看溼漉漉的黑貓,已經想象到自己一身血跡的樣子。

嚴櫻似乎很享受林小姐被嚇到的狀態,拉着蘇三就說:“我們走,讓林小姐在這靜一靜吧。”

“不,不要走。”

林小姐聲音顫抖,多了幾絲祈求的味道。

有女生走了出來,看到林小姐滿手獻血,呀地叫了一聲,還有人喊道:“林小姐,你莫不是殺了人?”

林小姐平時要求多多,見到男生送女生回來就不給好臉色,有時候還要厲聲訓斥幾句,是以這蝙蝠公寓的女生多是討厭她的人,聞言立馬有人跟着說:“是呀,是呀,林小姐莫不是殺人了,怎一手血。”

蘇三說道:“這些血不是新鮮的,已經有腐臭的氣味了,要是殺人,怕是這人已經死了一段時間。林小姐,你的貓除了去宿舍,一般還會去哪裡?”

林小姐急的眼淚都掉了下來,她搖搖頭道:“它是活物,又那麼靈巧,去哪裡我也不曉得咯。”

走過來的幾個女生見蘇三板着臉,雖然並不知道她是什麼人,但是氣勢上看着還是很專業,便有人問:“林小姐,你的貓兒是從哪個方向跑來的你總是曉得的吧?”

林小姐擡手指向蘇三和嚴櫻:“她們,問她們。”

“嚴小姐?和嚴小姐有什麼關係?”

嚴櫻嘴一撇看向蘇三道:“看看,這才叫好人不能做呢。”

話是這麼說還是指着樓梯道:“是從樓上來的,咱們順着血跡找找呢。”

樓梯也是暗紅色,但是因爲年代久遠斑斑駁駁,露出原木色的地方應該很容易找到血跡。

幾個膽大的女生也就順着樓梯往上走。

一樓二樓沒有貓爪子的痕跡,從三樓樓梯開始斑駁的地面上開出現染血的貓爪痕跡,像是一朵朵梅花一路向上,一直到四樓樓梯上。四樓樓梯正對着的是一道長長的走廊,兩邊都是房間一共有24個房間,嚴櫻住在最盡頭的424房。

424讀起來不太好聽,學生們都拒絕入住。嚴櫻是助教,要以身作則,只能被分到那裡。

走廊裡是本色的水門汀,要是貓是在四樓某個房間弄了一身血,血腳印的痕跡應該很明顯,女學生們好奇地幾乎趴在地上尋找,但是水門汀地面上依然是很乾淨的。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四樓的樓梯。樓梯正上方是一個班天窗。

四樓走廊沒有腳印的話,貓就是從天窗下來的。

一個妹子指着天窗,聲音有點抖:“那上面,有什麼?”

是啊,蘇三也看着天窗上的花玻璃,心想那上面能有什麼呢?

林小姐匆匆往下跑,邊跑邊喊:“我去找人!”

過了一會,還不見她回來,嚴櫻打個哈欠道:“煩死了,那隻貓四處亂竄,天知道去了哪裡,沒準是跑到實驗樓去了,跳進解剖室的池子洗個澡也說不定。”

一個女生怯生生地回答:“可是嚴小姐,那貓身上好像並沒有福爾馬林的氣味呀。”

醫學生們最熟悉的恐怕就是福爾馬林的氣味。

解剖課上,這種氣味薰得人眼睛疼,不停的流淚,對這點嚴櫻應該是最瞭解的。

她拉着蘇三說:“走吧,咱們回房,我早就說這個老女人最討厭了,你看,和她扯上就沒好事,人討厭,她養的貓都那麼煩人。”

嚴櫻拉着蘇三就要回房間,就看着林小姐帶着兩個男子往樓上走,一個男子還扛着梯子。

“是總務處的人,看來是去搬救兵了。”嚴櫻在蘇三耳邊低語。

那幾個膽大的女生迎上去說:“這樓頂上怕是有古怪。”

總務處的人放下梯子,一個人扶着梯子一個人順着那梯子從天窗上了房頂。

很快,屋頂上出一陣驚呼聲。

那男的連滾帶爬地順着梯子下來,最後簡直是直接從梯子中間跳下來,摔在地上,顧不得喊疼,指着上面道:“天啊!人皮!人皮!”

所有人都驚呆了,人皮,這是什麼意思?

蘇三最先反應過來,急忙問道:“你是說上面有一種人皮?人的皮?”

“對!”那人忙不迭的點頭,渾身抖卻說不出話來。

總務處的人都是外聘來的工人,不像醫學生們上過解剖課,很顯然他被嚇壞了。

“開什麼玩笑,好端端的樓頂怎麼會有人皮。”

嚴櫻不相信:“你們知道,將完整的人皮剝落需要花費多大力氣和時間嗎?不可能的。”

林小姐搖晃着那個工人:“到底是爪子?”

那人磕磕巴巴地說:“就是……人皮,我沒看錯。”

“那是誰的皮,你可認得?”蘇三問。

那人幾乎要哭了出來:“我的老天爺,哪裡敢仔細看,看着一張皮,以爲什麼透明的雨衣,走過去摸一下,仔細一看就是個人啊,有手有腳,啷個還敢再看咯。警察,去報警,出大事咯!”

那人大口喘着粗氣。

蘇三想,看他的樣子不像是撒謊,這麼說屋頂真的有一張人皮,而那隻黑貓是在人皮上打了個滾才弄的一身的血,而那張人皮應該在屋頂好幾天了,這纔有了腐臭的氣息。

林小姐和幾個女學生又去找人。

嚴櫻看向蘇三,雙手一攤道:“好心情都被破壞了,蘇蘇,你不會怪我吧,留你在這裡卻遇到這樣的晦氣事。”

蘇三則搖搖頭道:“你還不瞭解我嗎,對什麼事都很好奇,我是個專門報道各種奇怪事情的記者,獵奇就是我的日常生活,櫻子,我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呢。”

很快,總務處保衛處的人都來了。幾個人七手八腳的上去,從屋頂找到一張皮。

在場的幾個醫學生都沉默不語了,她們看的很清楚,這的確是張人皮!

蝙蝠公寓(五)

人皮呈灰褐色,褐色是因爲上面本來有些血,昨天剛好下過雨,裡面積攢了不少雨水,幹了的血跡就成了血水,人皮也泡軟了一些,那貓一定是在上面待了很久,骨碌一身的血水。

人皮手腳俱全,只是頭部的臉皮沒有剝下來,看不清模樣,不知道是誰。

嚴櫻總給學生做解剖示範,對人體組織非常熟悉了,走上前去撥拉一下那人皮,林小姐嚇得縮着脖子,抱着胳膊急忙退到一邊去。

“應該是個男子,身高嘛,一米七八一米八左右吧。年紀不會太大,三十多歲……”

嚴櫻站起身道。

學校的人張羅着去警察局報案,女學生雖然都上過解剖課,可看到一張幾乎完整的人皮還是嚇得哆哆嗦嗦,擠成一團。

“怕什麼啊,怕成這樣,你們怎麼上的解剖課的?”嚴櫻的眼光從她們身上劃過,表情嚴肅,女學生們面面相覷,有個膽大點的辯解道:“嚴小姐,我們就上過那幾節課,還沒有獨立操作過呢,當然害怕啦。”

“下午還有一節解剖課,是你們班吧?”嚴櫻正色道。

那女生吐吐舌頭:“嚴小姐,你不要這樣啊,嚇唬我們呢。”

“何止啊,今天下午的課你來給我做助手。”

那女生倒也硬氣,小脖子一梗:“助手就助手,我能有獨立操刀的機會嗎?”

“有,康先生那我會說的。”

“康先生的課!”

“康先生的課,我們可以旁聽去嗎?”幾個女生一聽是康先生的課,忘記了害怕,開始嘰嘰喳喳了。

“生了什麼事?”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蘇三一看,原來是上樓那會差點撞上的梅琳。她手裡夾着書本,看到樓道里的衆人面露驚奇。

那幾個女生看到她,竟然都不搭理,直接將頭扭過去。

蘇三心想看來這梅小姐和大家關係都不好啊。

梅琳見沒人搭理自己,也不生氣,昂着頭往前走,看到地上那人皮,嚇了一跳。

”這……是誰啊。”她指着那人皮問。

嚴櫻冷冷地說:“我眼拙看不出是誰,你知道是誰嗎?”

梅琳死死地盯着那人皮,嘴脣微微抖,她彎下腰去,仔細看着。

總務處的人問:“你能認出來?”

梅琳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輕輕撫平了那人皮腰部的一道褶子,臉色猛地變了。

蘇三問:“梅小姐,你知道這人是誰?”

梅琳掩口大哭起來。

她剛剛可是用這手撫過人皮的,現在竟然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蘇三看的胃部開始翻騰。

照常理說這人皮被剝下來,血也都幹了,一般人是聞不到氣味的,但是昨天下過雨,澆上了雨水,成都的秋天下雨天是很悶熱的,蘇三聞着這人皮就有濃重的腐臭氣息,看着梅琳用摸着人皮的手掩口,蘇三看看周圍,果然除了嚴櫻,其他的人也都臉色古怪。

“這,是康先生!”

梅琳說完又開始哭起來。

嚴櫻冷笑:“是康先生,這人皮臉都沒有,你怎麼就知道是康先生。”

“那是因爲,因爲……”梅琳說到這停住了盯着那人皮,不知道該怎麼說。

蘇三想到她剛纔用手撫平人皮腰部的褶皺,便問:“可是那腰部有什麼特徵?”

嚴櫻聞言也蹲下身子去仔細看那腰部,只見人皮的腰部有三顆並排長着的紅色小痣。

“哦,這裡有三顆紅色的痣呀。是你認識的人?”

圍觀的幾個女同學剛纔因爲害怕沒有仔細看那張人皮,一聽嚴櫻說那人皮腰部有三顆小痣,有兩個女生當即變了臉色。

蘇三站在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對面女生臉色變了,便問道:“也是你認識的人?”

另一個臉色不好的女生聽蘇三這麼問,猛地一把拉住那女生的袖子:“你說,是不是你和他也……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

那個女生被她搖晃着,眼淚掉了下來:“你好意思問我,你自己是什麼,人家可是有太太的。”說着她指向梅琳,“梅小姐,你也知道這三顆小痣,你和他……”

梅琳看着這兩個女生,瘋了一樣衝向她們,抓住一個人的衣領子,伸手去撓人家的臉。

方纔還是冰清玉潔一樣的高傲女子,怎麼瞬間變潑婦了?

蘇三急忙喊着:“你們快點拉架啊。”

嚴櫻則笑呵呵地說:“打吧,人腦袋打出狗腦袋才叫好看呢,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呸。”

林小姐人雖然刻薄,可畢竟是這公寓的管理員,看到女生們打架伸手去拉架。

總務處的人喊道:“你們可是成都乃至全國最好的醫學院的學生,不是市井潑婦,不丟人嗎?”

三個女生勢均力敵,撕扯幾下都佔不到好處,自己鬆開了。

梅琳臉上都是淚痕,眼皮下還被另一個女生撓了一把,兩道血痕,很是狼狽。

“康先生腰部有三顆紅色小痣,我記得很清楚,現在康先生都死了,你們也就說實話吧。”

那倆女生看看衆人,尷尬地點點頭:“對,康先生的腰部就是有這樣的標誌,和這個上面是一樣的。”

她們指着地上的人皮。

這會功夫,警察已經到了,向總務處的人大致瞭解了情況,便要給大家去學校辦公室挨個做筆錄。

蘇三和嚴櫻也要做的。

做完筆錄已經是下午了,嚴櫻很愧疚地說:“我也沒想到遇到這種事,害得你中午飯都沒吃。”

“現在吃也不晚啊,走吧,去吃飯。”

嚴櫻看向蘇三:“你竟然不害怕啊。”

蘇三笑笑:“我經歷了太多的案子,這點還嚇不到我。”

“真佩服,我是每天做解剖的不怕這些,想不到你的膽子也這麼大。”說到做解剖,嚴櫻拍了自己的腦門,“天啊我忘記了,下午我還有一節課。”

光憑這三個女生的證詞也不能現在就證明那人皮就是康先生的,康先生的課嚴櫻還得去上。

“抱歉,蘇蘇,我現在要馬上去上課,你先自己在門口館子吃點飯,回我宿舍休息好嗎?真是不好意思啊。”

嚴櫻交代完就急匆匆地往解剖教室走去。

蝙蝠公寓 (六)

嚴櫻趕到解剖室,學生們還沒有到,她長出一口氣,打開抽屜取出鑰匙,拎着嘩啦啦的就往地下室走去。

解剖室在教學樓一層的盡頭,它對面是一扇門打開後福爾馬林的氣味就撲面而來,這裡有個很大的池子,用來存放屍體,下面是臺階,黑漆漆的,像是通向地獄。嚴櫻摸着牆上的燈打開,這時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嚴櫻嚇了一跳,萬幸她是醫學生出身,並不信什麼鬼神,緩緩地轉過頭去,看到蘇三,長出一口氣:“姑奶奶,你想嚇死我啊。”

蘇三指着下面:“這下面是……存放屍體的地方?”

嚴櫻點點頭,想到蘇三膽子大好奇心重,便笑道:“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去看看?”

“我可以下去嗎?符合規定?”

嚴櫻眼睛一轉:“你不是記者嗎?這個可以算是採訪的一部分。不過我不能保證你下午還能吃得下去飯。”

蘇三當然想下去看看裡面是什麼樣的,反正可怕的場景自己已經見過太多了,不多這一次,她捂住口鼻,硬着濃烈的福爾馬林氣味跟在嚴櫻的身後,一步步往下走去。

下面有一個很大的水泥池子,裡面漂浮着幾具呈深褐色的屍體。

桌子上的容器中浸泡中心肝肺甚至還有胎兒的標本。

雖然多次見過兇案現場,但一下子看到這些,衝擊力還是很大的。

蘇三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眼睛也不太敢往那池子裡看。

福爾馬林保持屍體,並不像想象中那樣和活人無異,栩栩如生什麼,只是指的屍體的生理形態不包括外表。(這裡提醒讀者,考古工作者形容乾屍溼屍,最愛用這四個字形容,千萬別信(*^__^*)嘻嘻……)

嚴櫻戴上一副橡膠手套,拎起掛在池子邊的鉤子,在池子裡攪合一陣,忽然驚道:“咦,怎麼好像多了一具。”

蘇三驚道:“不能吧,這玩意……”

她剛想說這個還能多,忽然想到方纔的那張人皮,急忙看向嚴櫻。

果然,嚴櫻也睜大眼睛看着她,倆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處。

“不能吧?”嚴櫻也說了一句,像是給自己增強信心。

她指着一邊的櫃子說:“那裡有手電,你幫我照一下,這些我都認識,看看有沒有陌生的。”

這話說的,蘇三默默在心裡給她豎起大拇指,中學時代怎麼就沒現姑娘你還真是女中豪傑呢。

蘇三走到那櫃子前,這屋子裡濃重的福爾馬林氣味簡直要了她的命,她猶豫一下捂住鼻子問:“這裡面沒有什麼古怪的東西吧。”

嚴櫻回頭笑了一下:“這地還有比我更古怪的嗎?”蘇三想想也是,她拎着鐵鉤子扒拉屍體的動作簡直沒法看。

蘇三猛地一下拉開櫃子,還好,裡面只放着手電本子墨水都雜物。

蘇三拿起手電打開照着那池子,臉卻側向一邊,眼睛不往那池子裡看。

嚴櫻專心地用鐵鉤子將一具具屍體勾起來仔細看。

這時蘇三聞到一股血腥味。

剛纔順着臺階走下來,到處都是福爾馬林氣味,這會忽然摻雜進來血腥味,蘇三急忙看向四周,接着她的目光定到自己手上。

血腥味是從自己手上傳來的。

而自己手上拎着的只有手電。

蘇三急忙翻過手電去看,嚴櫻喊道:“喂,別亂動啊,我這正撈着呢。”

蘇三拎着手電喊:“櫻子,這手電上有血!”

蘇三在手電筒上現了幾點血跡,像是人的指痕。

“等會,你再照着一下啊,別動,別動,撈上來了,這一個……哦,新面孔,是你吧。”

嚴櫻用鐵鉤子勾起一具屍體,這屍體呈醬色,鼻子眼睛嘴脣都不見了,形成五個窟窿。嚴櫻用力將屍體往外拉,忽然啊地叫了一聲,手上一鬆,那屍體帶着鐵鉤子一起掉了下去。

“你這才撈上來怎麼就扔了。”蘇三覺得奇怪,嚴櫻好像是受到了驚嚇,她膽子那麼大,什麼樣的屍體能嚇到她。

“那屍體,沒皮!”嚴櫻帶着口腔喊道。

沒有皮的屍體!蘇三也嚇一跳:“老天啊,莫不是你們那位康先生!”

“眼睛鼻子嘴巴都不見了,看臉型像,皮也不見了,八成就是了!嚇死我了,怎麼能是康先生呢!他爲什麼在這裡?誰殺了他?”

蘇三指着手電道:“你看,這手電上有血跡,像是指痕,你們這好像沒有新鮮的人體器官,難道這兇手曾經拿過這個手電。”

嚴櫻一把搶過手電,看了一下:“不錯,是手指印,是有人打着手電將康先生的屍體扔了進去。報警,我們要報警找警察。”

嚴櫻顧不得摘手套轉身就走。蘇三跟在她後面,忽然砰的一聲,外面的門被關上了。

蘇三驚道:“呀,門被關上了!”

嚴櫻大驚,這解剖室的大門異常的厚,一旦被關上在裡面怎麼喊叫外面都聽不到的。

她匆忙跑上幾步,可是已經晚了,門被關上了,接着是鐵鎖鏈嘩啦啦的聲音,鎖頭被人從外面鎖上!

“開門,開門!”

嚴櫻拎着手電用力砸門。

砰砰砰,門響了幾聲,外面什麼動靜都沒有。

“怎麼辦?這個門很難打開嗎?”

“門很厚,裡面怎麼喊外面都聽不到的。是有人故意將我們鎖在這裡!”

嚴櫻大怒。

“會是誰?誰這麼做?平時這個解剖室是誰管理的?”

“是我,鑰匙在我這裡。”嚴櫻回答道,“我平時過來清洗收拾,算是我的工作,鑰匙……”

嚴櫻想了想:“也許別人有這裡的鑰匙,畢竟解剖室而已,沒人會到這裡搗亂,我平時講課是鑰匙就放在一邊,被人拿走也說不定,哦,不對,康老師那也有鑰匙!如果有人殺害了康先生,拿走鑰匙也是極有可能的。”

對,就是這樣,有人殺了康先生,將屍體運到這裡,甚至可能在這裡扒去了康先生的皮,然後將屍體扔進了福爾馬林池子,接着清理打掃了一切痕跡,唯一遺漏的是打着手電幹活時不小心將血指印留在了手電筒上。蘇三想到。

蝙蝠公寓(七)

兩個人在門口敲了很久,一點動靜都沒有。

嚴櫻氣惱地一把將手電筒摔到地上。

“沒用的,外面什麼都聽不到。”

蘇三急忙去撿那手電,埋怨道:“你摔它也沒用啊,而且這個是證物,不能破壞。”

這手電倒是很結實,被嚴櫻扔到地上什麼事都沒有。

蘇三撿起手電,關上按鈕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嚴櫻已經失去了耐性,坐在臺階上一籌莫展:“等吧,等有人現我們。哎,解剖課老師被人關在這裡,傳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就在這時,燈忽然滅了,整個地下室都黑了下來。

“有人斷了電!天啊,這鬼地方待的久了會被薰死的。”

不錯,這房間的福爾馬林濃度非常大,電斷了,排氣扇不能工作,氣味越來越重,真可能把人薰死,現在蘇三的眼睛就開始不住流淚,她伸手擦了一下,鼻子也很不舒服,透不過氣來。

她摸索着也坐到臺階上,故作鎮定地開着玩笑:“櫻子,我過去以爲解剖課就是看到點嚇人的東西,想不到這鼻子眼睛都跟着受罪啊。”

“那是啊,上課的時候大家都跟着流眼淚,太燻人了。”

說到這裡,嚴櫻散口氣:“看看,現在排氣扇不工作了,咱們倆很快也得和他們一樣。”

她指的是池子裡的屍體。

“不會的,你失蹤了總得有人找啊,等會不是還得上課嗎?”

“你說的也是,我們就等吧。”

地下室裡伸手不見五指。周圍籠罩着濃烈的福爾馬林氣味,眼睛鼻子都被薰的失去了知覺,黑暗是最容易讓人心生恐懼的,尤其是在這裡,和她們一起融入這黑夜的是一池子的教學用的屍體,玻璃器皿中的各種人體組織標本。一想到這些,蘇三就覺得後脖頸子涼。

“你冷嗎?”

嚴櫻忽然靠了過來。

蘇三嚇了一跳,急忙摸着自己後脖子說:“櫻子,我有點慎得慌,好像有人對着我脖子吹風,涼的。”

“你那是頸椎病吧。”嚴櫻輕聲笑了一下,一隻冰涼的手摸到蘇三的脖子上。

“你幹嘛啊,我癢。”

蘇三問。

“癢?難道你福爾馬林過敏?”嚴櫻叫道。

蘇三一愣:“你手啊,你摸的我癢。”

“我沒摸你啊,我戴着手套呢,對,我得摘掉手套,這忙乎的都忘了。”

接着是腳步聲響起,嚴櫻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你把手電放哪了啊。”

蘇三隻覺得渾身冰冷,她脖頸上明明還有一隻冰冷的手。那只是柔柔的軟軟的冰冷刺骨,從她的脖頸輕輕滑過,蘇三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喊叫出聲音。

“手電就在桌子上。”

蘇三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嚴櫻拿到了手電,打開,蘇三喊道:“你照我,照我這邊!”

嚴櫻不明所以,舉着手電向蘇三照去:“你怎麼了?”

“你沒看到什麼?”

“沒有啊?有什麼?”

嚴櫻不明所以,拿着手電對着周圍一陣掃。

正好照到架子上的一個玻璃罐,那裡面裝着一個早產的嬰孩,臉緊緊貼着玻璃,還有點扭曲,鼻子壓的扁扁的,眼睛半睜着,蘇三嚇了一跳,呀地一聲跳了起來。

嚴櫻本來不害怕,被她這麼一下也跟着左顧右盼,手電掃來掃去。蘇三摸了自己的脖子一把,上面什麼都沒有,一定是剛纔太緊張了。

一團漆黑的環境裡,手電光晃來晃去容易叫人頭暈目眩。

蘇三按着太陽穴:“好了好了,櫻子你可別晃了,我頭疼。”

“那是福爾馬林薰的。”

嚴櫻走到她身邊坐下:“這在薰一會,咱們都成燻肉了。福爾馬林味的燻肉,沒人敢吃,你說要是埋到地下蟲子都未必啃吧。”

嚴櫻說完格格笑幾聲。

“哎,你怎麼不笑呀。”

她捅了蘇三一下。蘇三呀地一聲,嚴櫻道:“你想嚇死我啊。”

“你惡人先告狀啊,別動手動腳的,這地慎得慌,誰一碰我,我就炸毛。”

饒是嚴櫻總和屍體打交道,在這黑暗的環境中待的久了也開始沮喪起來。

兩個人靠得越來越近。

嚴櫻被薰的有點模糊了:“對不起,蘇蘇,你不該來找我,你要是不來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也許是我連累的你呢?”蘇三像是自言自語。

“你連累我?呵呵呵,就是爲了安慰我也不用說這種假話,你纔來成都,人生地不熟的怎麼連累我啊。”

蘇三心道,自己曾經差點被一個退役的川軍殺害,想殺自己的那位小姐當年可是在成都生活過的,也許那個躲在黑暗處的人,目標是自己呢?

這樣胡思亂想,蘇三隻覺得頭越來越疼。

她用力按壓着太陽穴,眼睛不住流淚。

“蘇蘇,你很難受嗎?”嚴櫻輕輕摟住她肩膀,“來,靠一會吧。”

她開始心浮氣躁,現在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了。

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蘇三已經被薰得幾乎昏睡過去了。

耳邊嚴櫻大聲說:“蘇蘇,別睡着,別閉眼睛。”

“嗯……”蘇三有氣無力地答應着,眼皮卻越來越沉。

“啊,人在這裡!”忽然背後顯出一道亮光,嚴櫻回過頭去,只見光線中無數灰塵在空中飛舞,她苦笑一下心想,這些灰塵怕也是福爾馬林氣味的吧?真是要把人薰死了。

“她怎麼了?”一個高大的男子進來,接着燈也亮了。

“她薰得迷糊了,羅先生,你怎麼來了?哎,萬幸你來了!”

嚴櫻高興地說。

羅隱將蘇三一把打橫抱起,大步就往外走,門口聚集了很多人,有警察也有學生。

“嚴小姐,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被關在這裡了?”

一個男生問。

“裡面,裡面!”

嚴櫻指着地下室,焦急地看向警察。

“康先生的屍體,在裡面!”

她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就虛脫了,靠着牆壁站着,大口喘着粗氣。

那警察大驚失色:“什麼,這裡有屍體?

嚴櫻一愣:“你們不是爲這屍體來的?”

“嚴小姐,你還不知道,後山上現了屍體,死的是我們班的馬寧!”

一個女生嘰嘰喳喳地說。

蝙蝠公寓 (八)

“什麼?馬寧?”

嚴櫻愣住。

那警察急忙追問:“這位小姐,你說這裡有康先生的屍體,你說的康先生可是這個學校的神經學教授,康學汝先生?”

“對,就是中午那會現的人皮,不是都說是康先生的嗎?果然是的,我在池子裡現了康先生的屍體,頭部以下的皮已經不見了,那張人皮果然康先生的,你們快去看屍體吧。”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一個說:“你帶路。”

嚴櫻經常聞福爾馬林,對這個氣味的忍耐性比蘇三要強大很多,這會已經基本恢復了,便點點頭帶着他們往下走。

學生們聽說下面現了康先生的屍體,都圍了上來,有幾個膽大的男生跟着,邊走邊和嚴櫻講馬寧的事情。

“嚴小姐,你說多奇怪,昨天我還見到馬寧了呢,好好的,怎麼會跑到後山自殺呢。”

“對呀對呀,馬寧昨天看着心情挺好啊,還和我說要晚上一起喝酒。:”

嚴櫻現,原來幾個男生也會這麼碎嘴子。

聽他們說馬寧自殺,她急忙問那警察:“警察先生,馬寧真的是自殺嗎?”

馬寧是個英俊高大的年輕人,被同學們背後戲稱爲雙璧之一。

這雙璧另一個之一就是康學汝先生了。

這位康先生風流倜儻,談吐文雅又風趣,在廣大女生間非常受歡迎,就連嚴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他其實也是有一點幻想的。只是康先生太能招蜂引蝶,她見自己沒有任何希望又不想真的去破壞人家的家庭,正好有人追求她,也就放棄對康先生的那點子非分之想。

只是作爲康先生的助手,日常接觸多多,這位康先生是標準的桃花眼,對誰都是含情脈脈,哪個女性不希望總被這樣的人關注,因此嚴櫻也多次被康先生撩撥的春心蕩漾,只能強自壓制讓自己不要想入非非。

這樣想着已經走到大池子前,嚴櫻指着池子道:“呶,人就在裡面咯。”

那倆警察面面相覷都顯出不自然的神色。

他們是警察,見過很多屍體,但是這種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一池子屍體,還是叫人心裡毛。

老警察乾咳一下說道:“那個,這位小姐,麻煩你,你說的康先生屍體到底在哪呢?”

“這裡面啊。哦,不好意思,鐵鉤子沒了。你去找總務要個鐵鉤子去。”

她吩咐一個學生道。

學生領命而去,嚴櫻看兩個警察一臉嚴肅,便尋找話題。

“警察先生,你們也認定馬寧是自殺的?”

年輕的警察說道:“有遺書啊,身上帶着遺書呢。”

老警察又幹咳一聲,年輕警察不吭聲了。

嚴櫻腦子裡迅運轉:康先生死了,怕是死了幾天,自己最後一次見他還是在大前天,那天他吩咐準備腦神經方面的解剖人頭,說今天上課用。然後昨天,很有可能是晚上,班裡的學生馬寧在後山自殺了!

這一切是巧合嗎?

嚴櫻想的腦袋疼,心想這事還是要蘇蘇來解決吧,我這頭腦可實在轉不過來。

且說羅隱抱着蘇三,在學生們的指點下直奔醫務室。

這醫學院的醫務室當然是很不錯的,醫生也很有經驗,見蘇三雙目緊閉臉色煞白一身福爾馬林氣味,問清了原因便給她輸上氧,過了一會,蘇三悠悠醒轉,看到羅隱正坐在牀邊關切地看着自己,她輕輕一笑說:“迷迷糊糊地時候覺得好像看到了你,我還以爲是做夢呢。”

鑑於醫生在一邊笑眯眯地看着倆人,羅隱只緊緊抓住她的手,說了一聲:“嚇死我了。”

曾經的羅隱高傲,冷靜,從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而現在面對蘇三,他整個人的棱角都圓潤很多,也能說出幾句家長裡短,這就是變化吧?如同春雨,潤物無聲,在細微處輕輕撩撥人的心絃,讓人心生嚮往之。

蘇三用力地回握一下他的手,表示一切盡在不言中。

蘇三和羅隱走到教學樓前時,看到一個女人一路哀哀地哭着走來,扶着她的中年女人,僕婦打扮,腰間還圍着個藍布圍裙,很顯然兩個人出來的很是匆忙。

嚴櫻看到他們,急忙迎過來問:“怎麼樣了?羅先生抱歉,都是我連累了蘇蘇。”

“是,鑑於嚴小姐很清楚自己的過錯,蘇三又沒什麼大礙,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這件事的幕後黑手必須抓出來,我砍斷他的狗爪子。”

羅隱冷冷地說。

嚴櫻有點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過了,看着蘇三笑了笑,低聲在她耳邊說:“你這位羅先生還真是厲害啊,不過也是因爲心疼你,我忍了。”

蘇三輕輕說聲:“謝謝你包容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性格,其實人不壞的。”

“那是,人要壞的話我們蘇蘇也是不帶看他一眼啊,哦,這個女人……”她指着那哭哭啼啼的女子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就是康先生的太太。”

這位康太太二十多歲年紀,相貌只稱得上清秀,蘇三雖然未見到康先生到底長什麼樣子,但是能迷倒一衆女生想來定是個風流倜儻貌比潘安的人物,若是如此,這位太太還真有點不太般配啊。

蘇三這樣想着,心裡又覺得自己以貌取人,真是錯誤之極。

嚴櫻察言觀色看出蘇三臉上的不置可否,便低聲道:“其實大家背後議論呢,這位康太太也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手腕能將康先生收入囊中,不過呢,我也是極爲同情他,康先生這個浪子,處處留情,這些年下來,康太太必然是知道的,真不知道是如何壓抑自己,若是我男友這般,我直接就上解剖刀了。”

康先生的屍體已經從福爾馬林池子中打撈上來,放在教學樓前的草坪上,爲死者諱,上面蓋着白被單。

康太太走過去,警察掀開那單子,康太太看了一眼,捂着嘴巴繼續哭泣。

這時又有警察將馬寧的屍體從後山用擔架擡着運過來,老遠就向這邊的警察抱怨:“你們可好,先跑了,這個馬寧,死了怎麼這麼沉,這一路啊要累死了。”

康太太聞言,猛地轉過身去,小跑幾步,衝到那擔架前。

她動作太過迅,擡擔架的警察嚇一跳,嘴裡問:“你是做啥子的?”

康太太看着擔架上的人,低聲叫了一聲什麼,接着就軟綿綿地倒下去。

羅隱離她近一些,急忙一把扶住,微微一笑:“有趣,看到自己丈夫的屍體只是哭泣,看到馬寧卻要暈倒,實在是有趣之極。”

蝙蝠公寓(九)

一個人在醫學院暈倒真是幸運,周圍都是學醫的。那個女僕扶着她,嚴櫻上前按着康太太的人中,一會,康太太呀地一聲醒來。

那幾個警察聽羅隱這麼一說,看向康太太的眼神就耐人尋味了。

擡擔架的警察毫不客氣地問:“康太太,你和馬寧是什麼關係?”

蘇三看到馬寧身上的衣服是乾的,便問:“咦,昨晚不是下雨了嗎?他衣服好像沒有溼啊。”

羅隱點點頭,這個馬寧的死不簡單。

康太太聽到警察這麼問,急忙說道:“沒有,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羅隱道:“你們怎麼沒有關係?”

康太太聞言一抖:“真的沒有關係。”

羅隱脣角浮起微笑:“沒有關係?他明明是你丈夫的學生,你不是他師母嗎?你們不是這種關係?你以爲我說的是什麼關係?”

有幾個女生輕笑了一下。蘇三聽嚴櫻提到過,康先生班裡的一些女生,因爲康太太相貌普通,很瞧不起她的,看來果然是這樣。

那警察看向康太太的眼神更加有內容了。、

康太太臉漲得通紅:“這位先生你是什麼人?我丈夫纔去世,你就這樣羞辱我!”

說着就抹起了眼淚。

“我哪有羞辱你?明明是問這個死去的學生和你是什麼關係,你直接回答人家他是你先生的學生不就完了,可你爲什麼一口咬定沒有關係,警方提問讓你第一時間想起了什麼?康太太,你丈夫康先生可以說死的是極爲悽慘的,皮都被剝下,你看到他的屍體只是哭,卻在看到屍身完好的馬寧後因爲吃驚還是傷心暈倒了!康太太,你說你們沒關係!”

圍觀的人都竊竊私語起來。警察更是對羅隱豎起大拇指:“弟兄夥,這番話硬是要得!”

一個女生的聲音響起:“我知道,馬寧說過在追求康太太!”

“你胡說!”康太太急忙反駁,可是聲音抖,底氣明顯不足。

“我沒有胡說,警察先生,馬寧和我是一個縣城的平時關係不錯,他和我說過要追求康太太,理由是因爲康先生竟然吸引了那麼多女生,他氣不過,他要給康先生戴綠帽子,讓他丟臉。”

“胡豔萍,你胡說!”

康太太氣的渾身抖。

那個叫胡豔萍的女生冷笑一聲:“我有沒有胡說還是要請警察先生判斷。康太太你以爲馬寧是真心喜歡你,都是騙你的,他就是爲了氣康先生而已,呵呵,愛情,你們這對夫妻也配有愛情?”

康太太徹底被激怒了。

她就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因爲娃娃親嫁給一個很出色的丈夫,而這個丈夫又是總被外面的花花草草迷住眼睛,心根本不在她這裡,她以爲遇到了愛情,一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的愛,可這女人竟然說他是騙她!這絕對不能容忍。

“不是,你胡說,他是愛我的,愛我的,他還說過要帶我走!”

康太太喊完就現自己錯了。

急忙以手掩口,看向四周,周圍的學生中間爆出陣陣議論聲。一些康先生的愛慕者們紛紛呲之以鼻:“哼,看着老實本分的其實是個****蕩-婦!”

“對呀,原來她竟然和馬寧……怎麼對得起康先生。”

“我的天老爺,康先生不會是被他們這奸-夫-***害死的吧?然後馬寧畏罪自殺了?真是最毒莫過婦人心呀!”

這議論聲一浪高過一浪,康太太嚇得躲在女傭人身後,滿臉惶恐。

“果然,原來你和馬寧有姦情!一定是你和馬寧殺害了康先生,嗯,馬寧是醫學生,剝下人皮這件事應該是得心應手,然後馬寧後來就畏罪自殺了!”

一個警察拎着手銬就將康太太銬了起來。康太太面如死灰,不住搖頭:“不是我們,我沒有殺人,也不是馬寧,他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殺人,我們是打算私奔來着,他是愛我的,真心愛我的。”

“哼,你有夫之婦還和丈夫的學生勾勾搭搭,成何體統,還好意思說愛情。”

一個警察冷笑。這些警察都是男子,自然覺得康太太出軌年輕男學生是罪不可恕。

蘇三和嚴櫻對視一眼,嚴櫻嘀咕道:“康先生自己可是和不少人不清不楚的,就是日常工作對我也常常曖昧的不行,他自己勾三搭四可以,康太太出軌就成了十惡不赦,這是什麼道理。”

“對呀,你們這麼說話有點過分啊,就算康太太出軌,康先生也有責任吧。”

蘇三也說道。

幾個男生想到康先生平時女人緣那麼好,系裡大部分女生都對他想入非非,真是過分,仔細想想康太太也真是可憐。女生們則有人嗤笑道:“嚴小姐,你不過是因爲追求康先生不成因愛生恨吧!對,警察先生,嚴小姐也曾經追求過康先生的,她還有解剖室的鑰匙,對,警察先生,我們只是二年級的學生,哪有輕易剝下人皮的這種手段,嚴小姐不一樣咯,她可是助教,這種高難度的工作她操刀最合適。”

這人說話可真是惡毒,句句像是子彈,直擊嚴櫻要害。嚴櫻曾經對康先生有意思的事情,她以爲只有自己和康先生知道,沒想到在別人眼中這些早已經不是秘密。

蘇三認出這個女生就是中午認出那張人皮上三顆小痣的人,她拉着嚴櫻的手質問道:“你不要太過分,明明是你和康先生有些關係,還敢往別人身上潑髒水,太過分了。”

那女生見衆人目光都投向自己,脖子一梗,顯得很是倔強:“這可是康先生親口對我說的,他說嚴小姐對他有意思,試圖勾引他,康先生根本就沒看上她,還說她是個笑話呢。”那女生伶牙俐齒,言語像刀子一樣,將嚴櫻的麪皮一刀又一刀削下。

嚴櫻整個人都懵了,所有的氣勢蕩然無存。她苦笑一下:“對,我曾經暗戀過康先生,但是後來我現他和很多人都有染,漸漸就沒了這個心思,我是有男朋友的,我男朋友叫方正良,是巴蜀日報的記者,警察先生,你可以去調查,我說的句句是實話。”

蘇三緊緊摟住嚴櫻的肩膀。羅隱也大吃一驚,他想不到這看似平靜的校園裡竟然隱藏着這麼多的愛恨情仇,現在一切都被血淋淋地展現在人前,真是令人唏噓。

蝙蝠公寓(十)

?9~?#9??rr????za??t.3??s9?!?3?n?md?a?r?c??z?1a|??警察看出來了,旁邊站着的那幾個人都是狠角色,分析的明白透徹,索性將羅隱蘇三等人連同犯罪嫌疑人現場證人等一起要往警察局帶。\r

羅隱和蘇三不置可否,但是醫學院的學生都不幹了,你們這樣稀裡糊塗的把我們學校的人都帶走怎麼可以?\r

於是衆人將他們圍起來不許走。\r

“不能隨便帶走我們學校的學生!帶走的還是女生,這怎麼能行?”\r

“對啊,隨便將人帶走絕對不行!”這幾年學生總鬧事,這些學生鬥爭經驗非常足,包圍圈越圍越小。幾個警察明顯害怕了,一個甚至拔出槍問:“你們……想要做什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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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犯帶走,學生留下!”\r

“對,反正不能帶走我們學校的學生。”\r

“哇,有槍了不起啊,開槍啊,敢開槍嗎?”\r

那幾個女生也叫喊道:“關我們啥子事,爲啥子抓我們去。”\r

“只是去做筆錄。”\r

“做啥子都不去,啷個曉得你們警察不會把我們關起來,不去,要做筆錄就在學校咯。”\r

學校的老師聽說警察要帶學生和助教走,也都紛紛趕來聲援,裡三圈外三圈將警察團團圍住。等到教導主任趕過來時,警察已經氣惱地拔出手槍揮舞着呵斥學生後退。\r

爲避免生衝突,在老師的協調下,將要做筆錄的學生帶到了會議室,分別問話。\r

羅隱悄悄地對一個警察小頭目表明了身份。那頭目點頭:“原來你是上海那邊的偵探,你對這件事怎麼看。”這些警察都是猴精猴精的,琢磨着反正不管你是哪裡的警察,能幫我們把案子查明白那是最好,反正最後還是要算我們的功勞,和你個過路的有什麼事。\r

羅隱看看蘇三說道:“我那個朋友方纔說了,昨晚下了雨,馬寧若是那時死的,自殺也好他殺也罷會渾身溼透吧,就算是天亮後太陽出來,衣服也不可能全部都幹了,但是現在看,只是背部的衣服有一點潮溼,這很明顯不對勁。”\r

“對!”那警察頭目點點頭,“遺書是在死者口袋裡現的,也是沒有一點水痕,死者很有可能是今天凌晨雨停了以後被人拋屍在那裡,拋屍前還在口袋裡放了遺書。”\r

“你們也是懷疑死因,爲何就先認定他是自殺?”蘇三在一邊問道。\r

那頭目微微一笑:“自然是爲了迷惑別人。我們調查了,馬寧昨晚一直沒在宿舍出現,他的同舍可以作證,這些學生看着都很正常,誰知道私底下都是什麼樣,只能說是自殺,迷惑兇手。現在,就有嫌疑人跳出來了。”\r

“你指的是康太太?”蘇三瞟了遠處做筆錄的康太太一眼,她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的樣子,顯得十分可憐。\r

“我剛纔問過,有人大前天,哦,也就是週一見過康先生,後來他就沒在學校出現過,一個人失蹤了三天,家屬爲什麼不報案?最大的可能就是像那個女同學所言,康太太夥同馬寧殺害了康先生,康太太爲了自保又殺了馬寧。”\r

這個警察分析的也還不錯,羅隱點點頭說:“是,很有道理,但是康太太一個瘦弱的女人是怎麼將屍體運到後山的呢?”\r

那警察微微愣了一下,目光投向遠處的康太太,她身邊站着那個樣子淳樸的中年女僕,警察指着她說:“呶,可能是有她幫忙,此人身材健壯,有她幫忙的話將屍體運到後山也不是難事。康先生家住的離後山也不遠。”\r

是,這分析很有道理。\r

蘇三看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康太太,心想,會是她殺人嗎?她現在顯得那麼無助可憐,一切都是裝的嗎?\r

做完筆錄,警察要帶走康太太。\r

這時學生們都不阻攔了,因爲她不算這個學校的。\r

只有那個女僕拉着警察的手苦苦哀求着:“我們家太太不會殺人的,求求你們不要帶她走。”\r

在普通人心中警察局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尤其一個單身女人,進去了很有可能會被欺負侮辱,何況在這些大男子主義的警察,已經認定康太太是謀殺親夫的兇手,把她帶走是不會好好對待的。\r

康太太也哀哀地哭着:“我是冤枉的,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殺人。”\r

那警察怒道:“你謀殺親夫和情夫,還敢狡辯,走,帶走。”\r

掙扎中,手銬將康太太嬌弱的手腕磨的紅腫,她頭凌亂,滿面淚痕,很是可憐。\r

蘇三和羅隱見慣了楚楚可憐的殺人兇手,還不覺得有什麼,但嚴櫻看不過去了。她是康先生的助手,和康太太接觸的時間多一些,看到康先生死的那麼慘,康太太又被當成殺人兇手這麼對待,心裡不落忍,走到警察面前道:“警察先生,你們能不能通融一下,康先生剛出事,你們就這樣……”\r

“廢話,她殺了自己的丈夫,當然要帶走。”\r

“不,我沒有,我雖然是對不起他,我愛上了馬寧,可我真的沒有殺學汝。”\r

“那康學汝失蹤幾天你怎麼不報警?”\r

那警察頭目咄咄逼人。\r

“那是……因爲他週一晚上忽然和我說要出門見一個朋友,還說可能這幾天不會回來叫我別擔心。”\r

“去見誰?做什麼?誰能證明他是這麼說的?”\r

警察頭目看向那女僕:“你嗎?你能證明嗎?”\r

那女僕嚇得臉都白了,急忙搖頭道:“我,我哪裡知道,只知道先生那晚出去了,第二天太太就給我放假了。”\r

“給你放假了?爲什麼給她放假?”警察頭目的目光像鷹一樣,銳利又刻薄。\r

康太太嚇得渾身一抖,哆哆嗦嗦地說:“因爲,因爲我想和馬寧在一起,他不在家,我們可以很輕鬆……一些。”\r

蘇三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天啊,你瘋了嗎?讓馬寧去了你家!”\r

她覺得不可思議,這麼文弱瘦削的女人能做出這麼瘋狂的事,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呢!\r

嚴櫻也愣住了,康太太平時不言不語的,還被女學生們背後嘲笑,誰能想到這女人還能這麼膽大呢。\r

警察頭目哈哈大笑:“你們在家中私會,沒想到康學汝早就現了你們的關係,故意中間返回抓個正着,所以你們就殺了他,然後將屍體的皮扒掉,將屍體運回瞭解剖室!”\r

“不,沒有,那三天他一直沒回來,其實我知道的,他是去和人約會,那個人很神秘,每次約會回來他身上都會有點傷痕,但是他好像很滿足很開心,這半年來每個月都要去見那個人,每次都是好幾天,我確信這點纔敢叫馬寧留下來的。”\r

康太太擦着眼淚說道。\r

蝙蝠公寓(十一)

a?."de??*????/:3q9"d??p????$s?6???2?s??h?^?u???流男人每個月都要和一個神秘的人約會。 \r

每次約會回來身上會帶着傷痕。\r

這是什麼意思?\r

警察大怒:“胡扯什麼,你都不知道他和誰約會就能言之鑿鑿,哼,一派胡言。”\r

“警察先生,我說的都是真的。他這樣持續下去有半年了,每個月都要出去幾天,也不說去了哪裡,回來就在……就在那些地方有一些傷痕。”\r

“哪些地方啊?”警察瞪着她。\r

康太太臉紅了,低下頭去,用極小的聲音說道:“就是那些看不到的地方,那些……那些,身子下面……。”\r

蘇三聽到這,急忙瞟了羅隱一眼,耳根子也跟着燒,這康學汝到底是要做什麼啊,風流不說這是什麼愛好?和人約會還見傷?\r

警察顯然也想到這個問題,幾個人一商量,還是要將康太太帶走。\r

嚴櫻見沒有辦法挽回,走過去往那警察頭目手裡悄悄塞了一點錢。\r

“警察先生,現在真相還沒調查清楚,請關照她一下。”\r

警察點點頭,大手一揮:“帶走。”\r

警察們將康太太押走,她邊走邊哭哭啼啼。\r

嚴櫻看着他們的背影,搖頭嘆息道:“唉,這位康太太性情懦弱,這些年康先生在外招蜂引蝶,她就裝作看不到,現在追求真愛卻又不離婚,還想着要和馬寧私奔,從來都拎不清,認不準自己的位置,也真是……沒法說。”\r

蘇三點點頭,康太太是不是兇手另說,她的婚姻和愛情悲劇,自己絕對是有原因的。當初在康學汝一次次傷害她的時候就該決然離開他,重新開始新的生活。\r

蘇三想到這裡,特意看了羅隱一眼,目光充滿了審視。\r

羅隱聳聳肩:“看我做什麼?哦,吃飯了沒有,我們去吃飯吧,嚴小姐,你可要盡地主之誼幫我們多介紹點本地美食哦,我請客。”\r

他語氣輕鬆。\r

嚴櫻看看羅隱又看看蘇三,撲哧一聲笑了:“我算是明白了,我們蘇蘇這種大膽包天的性格是怎麼來的,原來是羅先生給慣出來的,見到這樣可怕的事情,羅先生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不害怕呢。”\r

“那是因爲……他是警察呀。”\r

蘇三挎起嚴櫻:“反正今天的課已經沒法上了,走吧,吃飯去,哎,我要餓死了。。”\r

三個人往校外走,看到一個揹着相機的男子急匆匆往這邊走。\r

嚴櫻揮手道:“正良,我在這!”\r

原來走來的這個是嚴櫻的男朋友,巴蜀日報的記者方正良。\r

“我聽說你們學校生了兇案?怎麼?難道我來晚了?這樣子看着不像出事啊。”方正良很是遺憾。\r

“是的呀,警察才把人帶走。”\r

“那我的新聞可怎麼啊。”\r

“介紹一下,這是我中學的同學,蘇三和她的男朋友,羅先生。哦,羅先生可是上海灘的警察呢。”\r

方正良聞言,面露驚喜:“呀,我還真是幸運,今天能遇到你們,這樣吧,你們給我介紹下兇案也成啊,等會我再拍點案現場的照片就好。有警察在,一定有很多精彩的分析,我明天的新聞有救了。”\r

“好啊,我們正好要去吃飯。”\r

“正好,我知道一個很好的館子,今天我請客。”\r

蘇三悄悄打量着方正良,身材不是很高但是看着很結實,西裝肩膀撐得緊緊的,小平頭,圓臉,笑眯眯的,很標準的四川人長相。看着是挺精神利索的小夥子,和嚴櫻站在一起看着還挺順眼的。\r

方正良帶着大家來到一間小飯館,桌面上油漬麻花的,看着不甚乾淨。\r

蘇三急忙看了羅隱一眼,他毫不在意地坐下後掏出手帕擦了擦桌面,臉上沒有嫌棄的表情,蘇三這才鬆口氣,看來羅隱出門在外已經能夠適應大衆環境了。\r

方正良大包大攬,點了他家的幾樣招牌菜,嚴櫻管老闆要了四個碗,倒了熱茶進去一雙雙涮筷子。\r

方正良笑道:“看看,我們這個醫生就是有潔癖,走到哪裡都要燙筷子,老話都說不乾不淨吃了莫得病呢。”\r

嚴櫻笑道:“你呀,從來都是歪理邪說。不過你平時信息都很靈通啊,怎麼今天什麼都沒趕上,我和你講呀,今天的事情真是太嚇人了,康先生,唉,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出這種事。”\r

方正良則嘴一撇不以爲然地說:“他這樣的人出這種事早晚的,一直被女人圍着,寵得他什麼都敢玩,膽子越來越大,一個人無法控制自己的**總要出事的。”\r

羅隱忽然問:“康先生玩的很大嗎?都玩什麼?方記者好像很清楚的。”\r

方正良笑道:“那自然是他比較出名,在市井間總有些傳聞的,我也是聽人說起過,說他玩女人,各種花樣的玩,我就想這樣的人總要出事的。”\r

羅隱點點頭:“哦,這樣,看來康先生在外面名氣還蠻大的。”\r

“是啊,是啊。”方正良乾笑幾聲,“哎,菜來了,毛血旺,呵呵,這個菜不錯,正適合現在吃,熱乎乎的,驅潮氣。”\r

說着就張羅着吃飯,羅隱看看蘇三,微笑了一下,脣角上揚。\r

吃過飯,大家沿着原路往校園走。\r

方正良站在教學樓門口拍了幾張照片,接着就往裡面走。\r

嚴櫻問:“你幹嘛去?”\r

“拍幾張照片做新聞用。”\r

羅隱默默跟在他後面,方正良站住腳步,有點疑惑地看着羅隱。\r

“方先生似乎知道屍體是在哪裡現的。”\r

方正良一揚手裡的相機:“哦,是,沒到學校就聽到這件事了。“\r

羅隱點點頭:“看來這事情傳播的還真快,細節都一點不差的被人知道了。”\r

方正良笑笑:“是啊,我們四川人就是愛擺龍門陣,多大點事很快就傳遍全城了。”\r

蘇三一直看着倆人說話,嚴櫻察覺出不對了:“他們在說什麼?”“一點小事情,櫻子,方先生知道你曾經暗戀過康先生的事情嗎?”\r

嚴櫻搖搖頭:“不知道吧,我從沒和他提過這件事,再說那只是一時心動,我和康先生沒什麼的。”\r

蝙蝠公寓(十二)

?-?vr?3?????<a?o4????_ 1"p???a??拍了幾張照片就回去了,羅隱說還有人要去拜訪,既然蘇三執意留在嚴櫻這裡,只能提醒她多加小心。\r

“這個方正良有點問題,他剛纔說康學汝玩的太大,我不信一個醫學院教師的風流韻事能鬧得全城皆知,這可不是什麼小縣城,這裡是成都,達官貴人那麼多,小報記者們真的會對一個大學教師那點事窮追不捨嗎?“\r

“你的意思,他可能知道點什麼?”\r

“對,就是這樣,要注意安全。這個電話能最快找到我。”羅隱將一張寫着電話號碼的紙塞到蘇三手裡。\r

“你怎麼會對這個案子很關心?康先生這樣的人,過去你恐怕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r

“那是因爲這種扒皮的方式讓我想都太多東西,你可知道,藏地有這樣的宗教習俗?”\r

蘇三搖搖頭:“好嚇人,宗教既然是讓人慈悲的,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事情。”\r

“不是讓人慈悲,是讓人心生畏懼,恐怖,完全膜拜於某種力量之下,那麼人皮人的骨頭就是最有震懾力量的了。我們要去的地方,兇險異常神秘莫測,有太多我們不瞭解的神秘文化,扒皮恰好也是其中一個。我總覺得康學汝的死可能另有玄機,不僅僅是情感糾葛這麼簡單,若是能查明此事也算是我們進藏之前的演練了。”\r

“我明白了,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毓嵬呢?怎麼沒有過來?”\r

蘇三這纔想到沒有看到毓嵬。\r

“那是因爲……”羅隱憋住笑,在蘇三耳邊低語道,“他被肖琴給抓走了。”\r

“啊?肖琴!”\r

蘇三想到性格跳脫的毓嵬剛跑到成都就被隨後趕來的肖琴抓回去,肖琴這人一定是用盡了辦法和手段,估計又是各種的磨嘰和威逼利誘,想想都精彩,因爲人皮事件帶來的些許陰霾也在瞬間一掃而空:這可是無比好玩的事情,能看到毓嵬吃癟啊。\r

蘇三送羅隱回來,走到蝙蝠公寓門口,看到林小姐抱着她的黑貓坐在藤椅上,像是在曬太陽。\r

大概是看到有人走過來,她擡起頭,眼睛半睜着看向蘇三:“哦,是蘇小姐。”這女人說話聲音乾澀的像生鏽了一般,嘶啞難聽。\r

“蘇小姐是打算在這裡住了?”\r

林小姐的手一下下撫摸着那黑貓,那貓大概是陽光曬得舒服了,喉嚨裡呼嚕呼嚕的,很愜意的樣子。\r

“是,在朋友這借住幾天,怎麼,林小姐好像不歡迎啊。”\r

“歡不歡迎呢,輪不到我來說,只是蘇小姐,這裡可是是非非太多,你也看到了,忽然就死了兩個人,這魂啊怕是沒走遠,你晚上還是要小心點,可別遇到點什麼。”\r

林小姐刻薄地笑着,目光陰冷。\r

蘇三很真誠地說道:“林小姐,你不瞭解我,其實呢,我這個人是最喜歡管閒事的,而且是生冷不忌,見鬼抓鬼,我對這裡……很感興趣。”她說到這裡還向四周看了看,露出很滿意的表情。\r

林小姐冷笑一聲:“好奇啊……”\r

她忽然拍了那隻黑貓一下,黑貓睡的正舒服,被人這麼一拍,嗷地一聲起來,弓着背,尾巴直直的像棍子,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r

她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道:“是會害死貓的。”\r

蘇三沒理她,轉身就走。\r

一直到走到樓梯口,蘇三都能感覺到後面一定有兩道冰冷刺骨的目光。這個林小姐,瘦削的臉,青黃臉色,高高的顴骨,面相刻薄又兇悍,蘇三心想,這學校怎麼想的,找這麼個面相的人看女生宿舍,不過這樣也是,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女孩子們心生畏懼吧?\r

她踩着木頭樓梯往上走,樓梯咯吱咯吱作響。\r

走到二樓時,一個女生忽然衝過來,冷冷地看着她。\r

蘇三有點無語,心道你們這學校的人怎麼都喜歡這個眼神看人。\r

這女生正是自稱和死者馬寧是同鄉的胡豔萍。\r

“衚衕學,有事嗎?”\r

“蘇小姐,你可知道和嚴小姐同舍的那位小姐去哪裡了?”\r

胡豔萍盯着蘇三的眼睛說。\r

“不是出國了嗎?怎麼了?”\r

“呵呵,是真的出國了嗎?”胡豔萍嘴角蕩起古怪的笑容,“是嚴小姐說她出國了,可是從始自終大家只看到了她留下的辭職信,人影都沒看到過,也許她並沒有走呢?”\r

蘇三一愣:“沒走,在哪裡沒走?”\r

“自然是在我們學校。”\r

“在你們學校?”\r

胡豔萍點點頭,眼神忽然亮了,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情。\r

“你說,她會不會也在那個池子裡。”\r

蘇三被這女生說蒙了,什麼池子?怎麼說話雲山霧罩的,到底是要做什麼呀。\r

“福爾馬林池子,那間地下室一直是由嚴小姐負責,她往裡面扔幾具屍體誰又能知道呢?至於今天,是蘇小姐你和她在一起,也許就是因爲你也在那,康先生的屍體纔會被現的吧。”\r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你在警察面前不口口聲聲指責康太太殺人嗎?怎麼現在又開始認定是嚴櫻。”\r

“我也說過,因愛生恨也是有的,女人心海底針啊,這些事對嚴小姐來說都是很輕鬆的。”\r

“那你去和警察說啊,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r

蘇三不想理她,她覺得這個女生真是麻煩。想法惡毒,這麼說話怕是想離間自己嚴櫻,好討厭。\r

胡豔萍看着蘇三的背影幽幽地說:“我是爲了蘇小姐好,我們這樓啊,年頭久,什麼事都有,冤魂也多,我是擔心蘇小姐夜路走多了總會要見到鬼的。”\r

蘇三轉過身對着她嫣然一笑:“是嗎,剛纔林小姐也講了類似的話,不過我這個人呢就是喜歡見鬼抓鬼,沒辦法,大概是鍾馗命吧。我還很期待遇到個把個鬼呢。”\r

胡豔萍看着蘇三噔噔噔上了樓,狠狠地跺了一下腳。\r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喵的一聲,胡豔萍嚇了一跳,急忙轉過身去,正對上一張瘦削的面孔。\r

“胡小姐,你對那位蘇小姐說什麼?”\r

林小姐低聲問。\r

“和你有關嗎?”胡豔萍向前探着身子,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你擔心什麼呢?還是……你自己心裡有鬼?”\r

蝙蝠公寓(十三)

)-/??.c?14!?f?o???????'ed~6?+??=??ue??1o??x6$<g?p17??在四樓樓梯口,留心着二樓的動靜。\r

她的一切感覺都比常人要敏銳許多,能模糊地聽到好像是林小姐的聲音。\r

蘇三背後冷,這樣看林小姐一直在後面跟着自己,可能還聽到了自己和胡豔萍的對話。\r

這兩個人,都實在太奇怪了。\r

“送人去了那麼半天,你們還真是郎情妾意啊。”\r

嚴櫻看到蘇三進來,打趣道。\r

“什麼啊,是沒進門被你們那位林小姐教訓,走到二樓又遇到那個胡小姐,對,就是馬寧的同鄉,我現了你們這不該是醫學院啊,該是文學院,一個個說話陰陽怪氣的,叫人云裡霧裡,哎,我說這都從哪學的。”\r

“你搭理她們做什麼,林小姐是最最討厭的,老巫婆一般,我們見到她都繞着走,那個胡豔萍,你看那會她那眼神,恨不能將康太太吞了。”\r

對,嚴櫻形容的非常準確,胡豔萍當時看到康太太時那眼神恐怖到極點,充滿了仇恨,按她的說法,那是因爲她同鄉好朋友馬寧被康太太害死的緣故,但她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可不像是基於對朋友的情誼,特別是刺激康太太說馬寧是爲了給康先生戴綠帽子,那表現活脫脫是一個吃醋的前女友的形象。\r

“你說有沒有可能胡麗萍喜歡馬寧?”\r

蘇三試探着問。\r

“這個很有可能,今天胡麗萍的表現太奇怪了,完全像是個妒婦。她和你說什麼了?”\r

“她說這樓有鬼,要我小心點別撞到,還說……”\r

蘇三想了想,字斟句酌地說道:“還說原來和你同舍的那位小姐,可能就是被鬼抓走的,她說那人只留下封辭職信,說自己出國去了,別的誰都不知道,沒準是被這樓裡的那鬼殺了,也扔到解剖室的池子裡呢。”\r

“嗯,這個想法倒是很新鮮,但我今天清點過那裡的屍體,只多出康先生那一具,還真沒有別的,不過你說的對,這裡的確不像是醫學院,這學生的聯想能力絕對夠文學院水平了。”\r

蘇三躺下,看着上面的帳子。\r

那個鐵鉤子就在眼前,蘇三像是現了新大6一眼指着那鐵鉤子說:“我現在是看什麼都有疑點,哎,我怎麼看着那鉤子上面有血跡呢?”\r

嚴櫻嚇了一跳,急忙從牀上跳下來:“哪裡,哪裡,哪裡的鉤子?”\r

蘇三起身,指着那鐵鉤子:“這個,我覺得這裡有血跡。你能看到嗎?”蘇三本來是不想提出這件事,可是林小姐和胡豔萍的話在她心頭繚繞,她不希望自己的老同學嚴櫻是壞人,心想還是索性試探她一下看看。\r

嚴櫻聞言,脫了鞋站在牀鋪上,努力探着頭向上看,嘴裡還嚷着:“哪裡,哪裡呀,血跡在哪?”\r

蘇三指着那個鉤子,嚴櫻想了想,跑下去穿上鞋子,在自己牀頭櫃上取出酒精棉的盒子,拿一塊酒精棉出來,踩着那牀,伸手在鐵鉤子上擦了一下,果然,酒精棉上是有一點紅色,她放在鼻子邊吻了一下:“果然,有血腥味,是血!天啊,蘇蘇,你簡直是千里眼,這都能現!”\r

“這裡怎麼能有血跡呢?”蘇三指着那鐵鉤子問。\r

“也許是蚊子,蚊子可是吸人血的。”\r

“蚊子,那一定是蚊子被人打死在鐵鉤子上了,你看這個高度,可能嗎?莫非你那位同舍小姐個子很高。比我們都高。”\r

“那是不可能的,她比我矮,我剛纔擦一下是勉強夠到,她在這裡打蚊子,的確是可能性不大。”\r

嚴櫻皺着眉頭:“這就奇怪了,哪裡來的血跡。”\r

“你一直住在這個房間?”\r

“不,有時候我會在教學樓那邊值班。做康教授的助手很辛苦,他是個甩手掌櫃,培養細菌實驗數據什麼都是我來負責的,有時候要在實驗室睡的。”\r

“現在回想一下,你晚上不在這裡睡的時候,第二天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你那個同舍小姐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r

“孟小姐,是個美人,和她站在一起我粗糙的像塊大石頭。”嚴櫻一點點回想道,“追求她的人也不少。有時候我早上回來還真擔心會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事情呢。”\r

“這裡是女生宿舍,難道會有男的能進來?”\r

“林小姐的眼睛盯得是很嚴,不過呢,我們這位林小姐有個特點就是一看到好看的男人步子都邁不動了。”\r

蘇三聽到這裡,臉上露出會意的微笑,她想起被自己留在家裡的小翠,她被關在櫃子裡,好些天不見天日,一定牢騷滿腹,也不曉得毓嵬回去能不能將她放出來。林小姐這點愛好,和小翠倒是蠻像的呢。\r

“所以若是被人用美男計迷了也是很正常的,我就這樣擔心着,其實最擔心的是孟小姐和康先生扯不清,我是康先生的助手,若真是這樣,被我看到點什麼長針眼的事,我以後在康先生面前怎麼辦呢?我很珍惜這份工作的。”\r

“那照你的意思,康學汝那麼風流的人,卻沒有對孟小姐下手?孟小姐是個美人啊。”\r

“對呀,我也覺得奇怪,反正是我沒現他們倆之間有什麼不正常,孟小姐也從沒和我提過康先生,兩個人好像是誰都不認識誰似的。”\r

嚴櫻一臉茫然。\r

蘇三搖頭嘆息:“哎,這纔不正常呢,照你說的孟小姐那麼美,平時很多人追,花心的康先生怎麼可能不注意到她呢,還有康先生風流倜儻,那麼多女人都爲他着迷,你又是他的助手,孟小姐卻從不在你面前提他,你不覺得這有點欲蓋彌彰嗎?”\r

“啊?你這麼一說,還真是!他們倆人這表現是太奇怪了,倒像是故意的一樣。”\r

“對啊,你仔細想想,孟小姐是什麼時候走的,走之前有什麼異樣情況?”\r

“這個……”\r

嚴櫻陷入了冥思中。蘇三則打開了孟小姐牀鋪這邊的櫃子,裡面什麼都沒有,已經空了。\r

接着蘇三打開抽屜:“咦,這是什麼?”她見抽屜裡是一個短皮帶,拿出來給嚴櫻看。\r

“這個東西,這麼短,不能是人的皮帶,會不會是狗的項圈啊。”\r

嚴櫻家裡過去養過狗,她立馬想到這點。\r

“可是這裡是宿舍啊,養只貓無所謂,怎麼能養狗呢。”蘇三將那短皮帶放在鼻子下聞聞,“一點狗的氣味都沒有,倒有點古龍水的氣味。”\r

“古龍水?”嚴櫻臉色變了,“康先生一直用古龍水的。”\r

蝙蝠公寓(十四)

“他一直用古龍水?”

蘇三眼睛微閉回憶起那張人皮和血肉模糊的屍體。

人皮呈現灰白色,因爲被剝下來時間久,硬邦邦的,像是直接能立到地上。

雨水只是打溼了皮裡層殘存的乾涸血跡,那隻貓大概是被人皮的氣味吸引,在裡面翻滾了幾圈,毛皮上佔滿了血。還有那具屍體,脖子以下的皮都被剝去,在福爾馬林中浸泡了兩天,已經成醬油色。臉上神情很古怪,有些興奮,掛着奇怪的笑容,心滿意足的樣子。

那張人皮沒有剝下來的部位只有頸部、頭部還有……

還有哪裡?蘇三猛地想到一點,當時屍體情況太慘,所有人眼中只有那被剝皮的慘狀,都忽視了一個重要問題,嗯,也不能說是忽視,那個部位還有點皮毛,所以都沒注意到,那就是……死者康先生的生-殖-器不見了!

蘇三想到這裡,看向嚴櫻:“櫻子,你可注意到康先生屍體的下半身。”

“下半身?”

嚴櫻愣住了,用手按着太陽穴,也開始絞盡腦汁地回憶。

“是,當時太過震撼,第一次我是用鐵鉤子勾起了屍體,當時只看到臉部,沒有注意下身,等到後來警察將屍體勾出來,我們那時被福爾馬林薰得眼睛都花了,也沒有注意那裡,現在想來好像是的,下半身有缺失!只是當時撈到屍體太過震撼,一時間忘記了這件事。”

“扒皮,那個部位的皮很脆弱所以沒有扒下來,然後是脖頸部位,不知爲什麼沒有剝掉,也許是趕時間,也許是故意留下死者面部的皮膚,兇手不想破壞死者的容貌。”蘇三分析道,同時緊盯着嚴櫻的眼睛,“櫻子,我希望這一切都和你沒有一點關係。”

“當然,你怎麼會想到和我有關係?我曾經對他動過心,但是那種懷春的感覺每個人都曾經有過吧。又能算什麼呢?現在想來我認爲主要是他有一段時間看我的眼神太奇怪,纏綿的不行,讓我產生了錯覺,哎,這個男人啊,總是處處留情,想想康太太也真是可憐。”

嚴櫻連連搖頭,她的目光從蘇三的臉上滑到牀上,恍然大悟:“啊,你是看到那血跡了,懷疑我,你相信胡豔萍的話?”

蘇三嘆口氣:“櫻子,你不知道我這兩年都遇到了多少奇怪的事情,這些事情徹底改變了我的世界觀,我覺得自己看社會的眼光都在變,不要怪我懷疑你,實在是……實在是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那麼高的鐵鉤子上怎麼能沾染到血跡,還有這皮帶,這麼短的皮帶能是做什麼的呢?”

蘇三拎着那條短皮帶冥思苦想。

嚴櫻聳聳肩:“看來這件事必須追查個水落石出,否則我就要成了謀害孟小姐的兇手了。這個孟小姐,看着美麗大方,怎麼這麼古怪呢,這東西到底是幹嘛的呢?嗯,當手鐲的?”

原來說話間她將那皮帶纏到手腕上繫上了皮帶扣,舉着晃了晃,那皮帶圈一直落到她肩膀處去。

嚴櫻舉着手腕晃悠着給蘇三看:“像不像個皮手鐲,就是大了點。”

蘇三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對呀,也許這個皮帶就是這麼用的呢!”

嚴櫻睜大眼睛,指着那皮帶驚奇極了:“什麼?這玩意就是當皮手鐲戴的?不可能吧,戴這個做什麼呢?”

“嚴櫻,你看,我們剛纔想到底是怎樣能讓那鐵鉤子裡面沾染到血跡,對不對?”

“是啊,那個位置很奇怪啊。打蚊子根本打不到內側那個位置,孟小姐個子又不算高,夠不到的。”

“但是如果,我們把這兩件東西結合在一起看呢。”

蘇三說着解開她手腕上的皮帶扣:“快,櫻子去找點繩子來試試。”

嚴櫻愣住了:“找繩子,做什麼?”

“要你找就找了,一定有用處的,我有個很大膽的想法,需要證實一下。”

嚴櫻的房間裡並沒有繩子,她急忙噔噔噔跑下去,過了一會氣喘吁吁地上來,手裡拎着一卷繩子。

“爲了找這個費好大勁,看林小姐那張臉真是不舒服。”

原來她是在林小姐那拿到的繩子。

蘇三將皮帶又繫到嚴櫻的手腕上,接着將繩子穿上,又站起身踩着牀鋪踮着腳,將繩子的另一頭穿進那鐵鉤子上,嚴櫻驚訝地看着這一切,見到自己手腕這樣掛到了鐵鉤子上,忽然明白過來:“哦,你是認爲這繩子能這樣將人吊起來!”

“對,這樣的話,如果手和腳都穿上這樣的皮帶,人被固定,如果手上腳上有了血跡,那麼就會被繩子帶上去,自然也會沾染在鐵鉤子上!”

“啊,你是想到康太太說的康先生有時回去會帶傷!對,我想起來了,孟小姐過去也會有短時間出去住幾天,說去她表姐家住,我也沒多想,這樣想果然是,他們有可能是情人關係,康先生這個人就是不喜歡按照常理出牌的,他性情很是跳脫,在這裡和康小姐偶爾約會下,很符合他的性格,女生宿舍啊,他就是這麼個喜歡離經叛道的人。”

“對,只要和康太太對照下康學都是具體什麼時候和情人約會,還有就是身上的傷痕有沒有手腕上腳腕上的,這也就是方記者說的康先生玩的很大吧?很大,到底有多大呢?這樣辦法,弄的自己一身傷,算不算很大。”

嚴櫻想了想又開始搖頭:“不對,不對,這一切都是你的推測,太牽強了,蘇蘇,你忘記一個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孟小姐離開學校有兩個多月了,而康太太說是每個月康先生都要和那個秘密的情人約會的!每個月啊,那麼這樣看那個秘密情人就不是孟小姐,在我們這個房間偶爾偷情的說法也就不成立咯。”

“孟小姐真的離開了嗎?誰能證明?胡豔萍說她是扔下一封辭職信就不見了蹤影,作爲你的同舍可曾和你正式道別,或者之前和你談過去國外哪所大學繼續讀書的事情嗎?”

嚴櫻一臉茫然地搖搖頭,嘴裡訥訥道:“這個嘛……倒是沒有,我還挺鬱悶的,大家相處大半年,這個人也太不夠意思了,難道我過去得罪過她?”

嚴櫻環視四周,滿臉惶恐:“我的老天啊,假如他們真是趁着我在實驗室值班的時候約會,兩個人就在這裡搞那些古怪的事情,對着我的牀,怪不得康先生看我的眼神總是那麼奇怪,曖昧的很,過去我以爲是他對我有什麼想法,還懷春過,很有可能是真的對我有想法,那些骯髒的想法!天啊,這可太叫人……”

說着她用雙手捂住臉沒有勇氣再說下去。

不錯,如果康先生和孟小姐真的是偶爾在這裡偷情,尋求刺激的話,他們在這裡顛龍倒鳳的時候,嚴櫻在實驗室連夜加班,康學汝很可能就這麼躺在牀上,盯着對面的那張牀,他能沒有什麼想法嗎?

這樣想來,果然是非常變態的事情啊。

蝙蝠公寓 (十五)

天色已晚,這一天經歷了這麼多事,算起來只吃了早飯和不中不晚的飯,兩個人卻都覺得精力充沛,沒有一點疲憊跡象。

“睡吧,不困也得睡,明天又將是混亂的一天,那些警察沒準又要來繼續調查呢。”

蘇三一掀毛毯躺了下去。

“啊!你別睡那張牀了,我看着慎得慌,這樣吧咱倆睡一起吧。”嚴櫻看到蘇三躺下了,急忙喊道。

“沒事了,這些事經歷太多了我不怕,再說人也不是在這裡死的,怕什麼。”

嚴櫻愣了一下,看看這個房間又看向窗外:“你怎麼能確定人不是死在這。”

“屍體都成這樣了,那一定血流滿地,這屋子可沒有那麼可怕的血腥味,再說了,孟小姐不是走了嗎不在這裡住啊,這以後她並沒有回來,那康先生當然不會在這裡遇害啊。”

“哎呀,對呀,我怎這麼笨!這麼簡單的事都給忘了,真是夠笨的!對,就是這樣,至少在孟小姐離開的這兩個多月這張牀是乾淨的。哎,想起這些事我真是噁心死了,若真是你說的那樣,康先生到底是安的什麼心啊,他們在那邊這樣,然後每天和我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這事想起來真是糟心,哎呀,簡直不能活了。”

嚴櫻氣惱地一把扯過被子蒙在頭上,她實在是太鬱悶了。

“你這樣悶着小心憋悶啊,空氣不流通的,”

“憋死算了,一想到這樣,死的心都有了。”

嚴櫻說着不困不累,可這麼用被子把頭蒙上,過了一會竟然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蘇三仰面躺在牀上,盯着上面的蚊帳,還在考慮康先生夫妻這亂七八糟的關係,就聽着另一邊鼾聲響起,嚴櫻已經呼呼大睡了。

“這個人啊,真是和過去一樣沒心沒肺。”

蘇三看着她還用被子蒙着頭,擔心她睡得難受,便輕手輕腳走下牀,將被子從她頭上拽下來。

蘇三轉回自己牀鋪,眼前黑影一閃,那隻黑貓已經從窗戶跳了進來。

“死貓,你可別過來。”

蘇三不怕貓,怕的是那黑貓一身再弄點什麼別的東西,同時想到這貓經常趴在它主人的膝頭,那個林小姐,真是叫人渾身不舒服呢。

黑貓跳到蘇三的牀頭櫃上,猛地站住,眼睛瞪得溜圓,和蘇三對視着。

“你想做什麼?趕緊出去,我打你好啊。”

蘇三對那黑貓揚揚拳頭。

黑貓昂頭看着她,一動也不動。

對峙一會,蘇三有點惱了:真討厭,你主人那麼討厭,你更討厭,大晚上不睡覺鑽到這幹嘛啊!

蘇三生氣了,隨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作勢要打它。那貓卻不害怕,輕輕一躍,喵嗚一聲爬上了櫃子。

櫃子靠牆放着很高,那貓居高臨下,高傲地注視着蘇三。

太可惡了!那眼神和它主人一模一樣。蘇三過去只聽說過狗仗人勢,想不到這貓看人時候那麼洋洋自得的樣子,簡直比狗仗人勢還過分,它仗的什麼勢呢?

“你這臭貓!太過分了啊。”

蘇三搬過去一把椅子,踩着椅子就要伸手去夠那黑貓,那貓喵嗚一聲,用力一蹬,將櫃子上的一個紙箱子碰倒了。稀里嘩啦,從裡面掉出不少的東西。

蘇三站在椅子上,掉下來的東西有幾樣砸到她身上,其中有一件黑色的紗裙罩到她身上,蘇三一把從身上拽下,這紗裙很暴露,幾乎是全透明的,上面有很濃重的古龍水味,蘇三急忙一把將那紙箱子也拎了下來,扔到地上仔細檢查。

這些大概是那位孟小姐走時候忘記帶的東西吧?

箱子裡還有幾條短皮帶,有皮鞭子,還有兩根紅色的蠟燭,像是萬聖節的面具。

這都是做什麼的呢?

蘇三拎起那件紗裙心想這上面有古龍水味,難道是康先生穿過的?可是他一個男人,怎麼會穿這樣暴露的女人衣服呢?

蘇三仔細檢查着那件紗裙,越開越覺得這裙子造型像是一隻蝙蝠。

這時那貓喵的一聲,忽然從櫃子上跳下來,直奔窗臺。

原來那上面落了一隻蝙蝠,看到貓過來,那蝙蝠急忙呼地一下飛走了,貓興沖沖地出去追逐。

蘇三將紗裙丟到紙箱子裡,腦子裡更亂了。

很有可能是康先生穿過的紗裙,再看看這箱子裡拴手腳用的短皮帶,皮鞭和蠟燭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康先生的愛好還真是奇怪啊。

蘇三繼續躺下,這些天一路風雨兼程,她也的確是太睏倦了,很快就進入夢鄉。

睡夢中,有一隻黑貓衝她不住的喵嗚喵嗚地叫着。

蘇三心煩意亂,腦子裡一團漿糊,卻還能想到這討厭的黑貓,白天搗亂,晚上還進我夢裡搗亂,太過分了!

睡的正香,忽然內心煩躁起來,蘇三睜開眼,月光不錯,正對上牀邊一張慘白的臉,蘇三嚇了一跳,啊地一聲坐起,正撞在那張臉上。

“呀,你嚇死我了!”

那張慘白的臉被她撞個正着,捂着額頭埋怨道。

蘇三鬆口氣,是嚴櫻的聲音。

“大小姐,你大晚上不睡覺蹲在我牀邊做什麼?人嚇人嚇死人啊。”

蘇三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也撞的很疼好吧。”

嚴櫻摘下了面具,問道:“這玩意你從哪找到的,這個應該是孟小姐的東西。”

“你見過孟小姐戴過?”

“是啊,有次化妝舞會她拿來扮鬼嚇人的。”

蘇三一指櫃子:“呶,就是那裡,那隻黑貓跑到上面把箱子碰掉了,這就是裡面的,還有這些,你看。”

蘇三起身,將牀頭的箱子打開,拎出那條黑紗裙:“看看,還有這些東西。”

嚴櫻接過看了看:“這麼一小件,怎麼穿啊。”

她說到這裡睜大眼睛如夢方醒:“哦,我明白了,這是角色扮演用的!”

“什麼角色扮演?什麼意思啊?”蘇三可沒聽過這些詞兒。

“我過去選修過心理學,看到過類似的情況,就是有些人心理上有問題,喜歡用奇怪的方法來滿足自己的**,角色扮演之類的,你看,如果穿上這黑裙子,拎着皮鞭,哦,這裡還有蠟燭,再用皮帶將對方的手腳綁住,吊在這幾個鐵鉤子上,這就差不多了,叫什麼來着?sadomasochism!對就是這個,***即通過痛感獲得性快感的性活動,是一種**倒錯,涉及捆綁、鞭打或其他調教形式。這樣看,康先生和孟小姐玩的就是這種了!怪不得正良說他們玩的大,是夠大的,康先生這心理問題嚴重啊,背地裡那麼變態。“

“問題是……”蘇三欲言又止。

“問題是什麼啊,你快說呀。”

嚴櫻搖着蘇三的胳膊。

“問題是方正良到底是怎麼知道他玩的大的?”

“他是記者啊,消息靈通着呢。”

“這種事情自然都是遮着掩着的,他真能靈通到這個地步嗎?玩很大,這語氣太不對勁了。”

嚴櫻聞言,將面具往地上一扔,不高興地說:“你啊你,真愛懷疑別人,先是懷疑我,現在又懷疑正良,哎,你這小腦袋裡都裝着什麼啊,想象力真豐富!”

蝙蝠公寓 (十六)

鬧騰了這一會,嚴櫻將東西踢到一邊,氣呼呼地去睡覺。

中學時候嚴櫻的性格就是這樣,蘇三已經熟悉了,也不打擾她,心想等她睡足了就好了。

第二天,蘇三在豆漿的香味中醒來,果然看到嚴櫻笑盈盈地站在桌邊,看她睜開眼睛指着桌子道:“呶,豆漿油條!快點起來吃早餐。”

蘇三打着哈欠點點頭。嚴櫻拎着盆子要去幫她打水,蘇三擺手道:“你還真拿我當客人啊,我自己去衛生間洗漱好了。”

女生宿舍樓,每層都有一個很大的衛生間。

說着蘇三已經套上了棉布旗袍,從她手裡搶過盆子出去了。

嚴櫻喊道:“哎,給你找了牙刷!刷牙啊。”

蘇三剛拎着臉盆走進衛生間,嚴櫻就端着牙膏牙刷過來了。

這時衛生間已經有幾個女同學在洗漱了,看到蘇三過來,紛紛給讓開路,待嚴櫻走了,一個學生低聲問:“這位小姐,你在嚴小姐那裡睡得呀。”

蘇三點點頭。

幾個女生露出古怪的神情。

蘇三問:“怎麼了?難道是嚴小姐過去對你們太嚴格了嗎?”

幾個女生交頭接耳一會,看看外面無人低聲對蘇三道:“大家現在都傳說孟小姐,哦,就是和嚴小姐同屋的那位助教根本沒有出國,其實是被人害死了。”

“被人?什麼人?”

蘇三目光銳利,那幾個女生互相看看了,一個女生小聲說:“是蝙蝠,是蝙蝠殺人。”

“蝙蝠殺人?”蘇三愣住,她本以爲這幾個女生要說嚴櫻殺人呢。

“蝙蝠怎麼殺人?你們在說聊齋嗎?”蘇三覺得這些女生真是可以去寫小說了,這胡思亂想的能力比自己這個記者還厲害。

“是真的,就在孟小姐離開前,那房間曾經有奇怪的聲音。”

一個女生說到這裡臉上顯出害怕的神情,脖子也縮了一下:“我還看過那屋子出過奇怪的東西,像是個人又像是蝙蝠,很嚇人的。”

“不是吧,這麼嚇人?能講講嗎?我是個記者,就喜歡報道這些奇奇怪怪的的東西了,同學,你們講講吧。”

蘇三用祈求的眼光看着她們。

到底是四川人,真是善擺龍門陣,那女孩就講了起來。

據她講這樣的情況在孟小姐離開前幾個月就開始了。因爲嚴櫻和孟小姐的房間是在走廊盡頭,對面也沒有住人,那是整條走廊最清靜的房間了。有一次她半夜鬧肚子,跑衛生間,當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走廊很安靜,她當時沒有打手電,只借着走廊樓梯口的燈光,看着周圍一片黑暗,心裡很是害怕,便急匆匆的往衛生間跑去。這時她聽到一聲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喊叫,而且那聲音粗啞,像是男子的聲音。她嚇壞了,也忘記了來衛生間的目的,靠着衛生間的門站着,仔細地觀察四周。過了一會,接着樓梯口的月光,她看到最盡頭的房間有一個奇怪的身影,像是……一隻蝙蝠!

“我能確定,當時看着真的很像一隻蝙蝠,像是有翅膀呼扇着走路,我看不清那蝙蝠的臉,當時周圍很黑,只有樓梯口有一點光亮,別的都看不清除。接着,我看到那蝙蝠忽然又往前走了幾步,打開另一個房間的門就進去了。你們說如果那個不是蝙蝠,是人,那麼她是怎麼進去的?”

“之前聽到了聲音?是什麼樣的聲音?呻吟?”蘇三這麼說完,幾個女生臉都紅了。

那個講述的女生更是滿臉紅,看看蘇三又看看其他女生,輕輕點點頭:“好像是有點像。後來那蝙蝠進去,那奇怪的聲音又響了幾聲,不過這次是女人的聲音,難道是蝙蝠讓人做了春夢?哎,我這都說了什麼啊。”

蘇三欣喜異常,這說明自己和嚴櫻昨晚分析的不錯,箱子裡的東西正是角色扮演的道具,這個女生看到的黑色蝙蝠其實是穿着黑紗裙的人,這樣一看一切都能對上。可這女孩子又說那蝙蝠還進了別的房間,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個蝙蝠一樣的東西就是從我現在住的房間出來的,然後進了別的房間,那房間那的人你認識嗎?”

“我認識,只是那房間現在空了,原來住着的兩個女生都莫名其妙的休學了,學校也沒說過到底生了什麼事,你想啊,這一定是蝙蝠搞的鬼!我聽說那倆女生在家都神智錯亂的,一定是精氣神被蝙蝠吸走了。”

蘇三向幾個女生道了謝,趕緊洗漱完畢就匆忙往回趕。走出門,她的手摸到口袋裡羅隱留下的那張紙,那上面寫着一個電話號碼,他說用這個號碼能很快找到他。

想到這裡,蘇三匆匆打開門將盆子放到門口就跑。

“哎,吃飯啊。”

“不吃了,先去打個電話。”

蘇三幾步跑下樓,敲了敲一樓值班室的門,沒有人應聲。她輕輕推開門,屋裡沒有人,林小姐不在。

蘇三又喊了聲,這才輕手輕腳走到電話旁一點點撥起了號碼。

忽然從後面伸出一隻手按住了波號牌。蘇三嚇了一跳,急忙轉過頭去,林小姐正冷冷地看着她。

“哦,借用一下電話。”

蘇三擠出生硬的微笑。

“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不能借用。”

林小姐冷着臉道。

蘇三愣一下,心想這人怎麼這樣,借用下電話多簡單的事。雖然對這女人厭惡到極點,蘇三還是繼續微笑道:“我就打個電話,要不,給你錢還不行嗎?”

“不行。”林小姐斬釘截鐵,一把將話筒從蘇三手裡抽出。

蘇三生氣了:“你這人,我都說給錢了,這都不行嗎?”

“不行。”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那我來打,我是醫學院的人,可以吧,林小姐,我可以借用一下電話嗎?”

這是嚴櫻。

蘇三像是看到救星,這個林小姐說話硬邦邦的,她真是不能忍了。

林小姐看到嚴櫻,冷笑一下:“嚴小姐,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多管閒事。”

嚴櫻揹着手靠門站着:“我只是借用個電話,算多管閒事嗎?”她說到這裡,忽然往前探着身子,神秘兮兮地問,“還有件事想問問林小姐,這裡是女生宿舍,林小姐有沒有因爲某些人生的風流倜儻,就讓他隨便進出,甚至是在這裡……過夜。”

林小姐聽到這話,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一隻被威脅到的貓:“你這話什麼意思?說我放男人進來?開什麼玩笑,這可是女生宿舍!”

嚴櫻伸手將一個短皮帶遞到她面前:“這個,你認識嗎,林小姐。”

蘇三急忙說道:‘櫻子,這都是證物,要交到警察局的,你怎麼拿出來了?”

“這裡,蘇蘇,你猜我在這裡現了什麼?”嚴櫻指着皮帶扣一處的位置得意洋洋,“看看,這裡有黑色的細毛!這個長度這麼柔弱的感覺,和你養的那隻黑貓是一樣的。”

林小姐哈哈笑起來:“我當你現了什麼大事呢,不就是一點貓毛嗎?這貓四處亂串,誰知道都去了哪裡,在櫃子那留下點貓毛算什麼?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這就奇怪了,你怎麼知道這些東西是在櫃子那找到的呢?”蘇三在一邊幽幽地問。

“各個房間的佈置都差不多的,能存放東西的當然是櫃子了,這不過是我猜測的。”林小姐回答的滴水不漏。

蝙蝠公寓(十七)

“那你這猜測還真準。”蘇三示意嚴櫻,“幫我打個電話吧,我那個朋友和警察局關係很好,我想讓他來一趟。

”蘇三這話也是故意說的,邊說邊觀察林小姐的神情,只是這女人滿臉冰霜,完全看不出什麼表情,蘇三有點氣餒,這兩起案子實在是太詭異了,蘇三整個人都有點蒙,像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摸索,完全看不清前進的道路。

嚴櫻從林小姐手裡一把搶過電話,還哼了一聲,林小姐轉過身子,緩緩地往外走。

蘇三將寫着號碼的紙條塞給嚴櫻。

嚴櫻拿起電話撥了這幾個號碼。

很快電話通了,嚴櫻道:“我找羅先生。”

“請稍等。”

過了一會羅隱的聲音響起,蘇三急忙從嚴櫻手裡拿過電話,又回手指指門口,示意嚴櫻去門口守着。

嚴櫻故意哼了一聲,大聲說道:“哎呀,就是怕我聽到你們的情話,真是情意綿綿啊,好了,我離你遠點省得你說我偷聽。”

說着走到門口,裝作不聽蘇三講電話的樣子,眼神卻掃過門外,看着有沒有人偷聽。

蘇三鬆口氣,心想果然是當年和自己最合拍的人,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

蘇三低聲將大致情況講一下:“就是這樣,我和嚴櫻懷疑那些行頭是有人用來做什麼奇怪的事情,還有,剛纔聽一個女生講了點奇怪的事情,你快點來吧。”

蘇三放下電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門口傳來嚴櫻的聲音:“這就打完了,你急什麼啊,不過是借用個電話。”

“她又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林小姐牢牢抓住這一條。

嚴櫻不理她拉着蘇三就走。

林小姐卻小跑幾步,抓住蘇三的胳膊道:“別多管閒事了,你管不了那麼多事的。”

蘇三回頭看着林小姐,只見她平時宛若冰霜的臉上竟然有幾絲焦慮。

蘇三柔聲問:“林小姐,你是管理員,一定知道什麼吧?爲什麼要隱瞞呢?這皮帶你是知道的對吧?你很清楚那間房生了什麼事。捆綁、黑色紗裙,皮鞭,這些都是誰使用過了,你很清楚的,說實話吧,現在是有人死了。”

林小姐猛地搖搖頭:“我不知道,總之你們不要管了,否則……否則……”

她說到這,木然空洞的眸子裡忽然閃動着驚恐的神情。

嚴櫻鄙夷地撇撇嘴:“否則就怎樣?把我們殺了?”

“不,不單單是殺了,可能會像是康先生那樣,或者被剁去手腳,砍下腦袋,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們是誰?”

蘇三追問。

林小姐剛要說,就聽着有人喊:“一大早上你們在說什麼?”嚴櫻驚喜地抓轉過身:“咦,正良,這麼早你就來了啊。”

來者正是嚴櫻的男朋友方正良。

方正良看看林小姐又看看嚴櫻,忽然一把握住嚴櫻的手,就往外拉。

嚴櫻嚇了一跳:“正良,你做什麼?”

蘇三也覺得奇怪,擔心嚴櫻吃虧,急忙跟着走了出來。

“她……一直在管理女生宿舍?”方正良語氣急促。

嚴櫻這纔想到自己和方正良談了有小半年,他這還是第一次來女生宿舍找自己,當即有點不高興地撅着嘴道:“當然了,你從來不來女生宿舍這都不知道,看看,一點都不關心我。”

“這太可怕了,這個女人怎麼能在這裡,天呀,不是康先生玩的大,恐怕另有原因!”

方正良臉色大變,雙手用力地揉了幾下自己的頭,顯得很是煩躁。

蘇三愣住了,方正良這話是什麼意思?林小姐是很不討喜,但也不可能第一次見面就讓一個人煩躁成這樣吧。

“正良,你一直在說康先生玩的大,昨晚我才知道,他可真夠變態的,你猜我們在我那房間找到了什麼?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過去都沒現孟小姐是那麼放蕩的。”

“你們找到了什麼?”方正良何止臉色變,聲音都變了,他拉着嚴櫻的手,上下打量,“你沒有事吧?那個房間不能住了,不,這棟樓都不要住了,搬出去,實在沒地方找可以先搬到我那裡去。”嚴櫻臉一紅:“你說什麼啊,我在這裡住的好好的,又不用花什麼錢,爲什麼要搬呀,再說去你那,瓜田李下的更說不清了。”說着還揮手輕輕打了方正良肩膀一下。

呃,這嬌羞的動作,這嬌羞的表情,蘇三不知不覺咧咧嘴,牙齒都要酸掉了。

“你們在房間找到了什麼?是不是人皮、骨頭什麼的?”

方正良根本不爲嚴櫻的溫柔攻勢所動。

蘇三則問:“方先生,你的想法很奇怪啊,怎麼會想到這些,我們只是找到了這個,呶,你看這種短皮帶。還有紗裙蠟燭什麼的。”

方正良這才鬆口氣,如釋重負。

嚴櫻也現不對勁,他怕是知道什麼,盯着他的眼睛不放:“你要我搬出來是什麼意思?怎麼你見到林小姐那麼大反應,你過去見過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哎,這地方出了這麼多古怪的事,你不要再隱瞞我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方正良拉着嚴櫻往旁邊的花園走,蘇三拎着那短皮帶緊緊跟上,

走進小樹林,方正良這才低聲說:“你們知道林小姐是什麼人?”

“公寓管理員啊,在這都一年多了。”

嚴櫻一頭霧水。

“不,她是一個明妃!我當年見過她,在西康見過她!”

“明妃,那是什麼?”

嚴櫻看看方正良又看看蘇三,現蘇三眼睛一亮,知道她一定懂的,便搖着蘇三的胳膊道:“蘇蘇,你講講明妃是什麼啊。”

蘇三看看方正良,有點爲難。

“這個啊,怎麼說呢,反正不是好事,我等會回去給你講吧。”

“不嘛,現在就講。”嚴櫻的求知慾非常之強大。

“就是密宗佛教裡男性高級修行人的異性修行伴侶,這個伴侶是包括精神和**雙重方面的。”

方正良看到嚴櫻還是一副沒聽懂的樣子,繼續說道:“你啊,非逼着我說粗俗的話,就是……就是陪密宗修行之人睡覺的女人,嗯,他們叫雙修。”

蘇三乾咳一聲,掩飾尷尬。嚴櫻則睜大眼睛:“哇,那就是傳說中的取什麼補什麼對吧!”

“對,就是這個意思,這個女人可不是什麼普通人,她有法術的,那還是三年前,我在西昌偶然看到她做法,你們可知道她施法用的是什麼?”

“什麼?哎呀這時候你就別賣關子了!”嚴櫻急的直跺腳。

“用蝙蝠,黑色的蝙蝠,她還能利用蝙蝠給她做事!這樣的女人多可怕,這樓不能住了,我說你們學校怎麼生了這種奇怪的事,人皮都被剝下去,一定是這女人做的,我去警察局,這件事太嚴重了,不是我一個小記者能管得了的,你們趕緊去搬東西,現在是白天,樓里人多,她不敢對你們做什麼的。”

蘇三想到羅隱說的,在藏地的確有剝去人皮做法之類的邪術,這女人又是來自西康,這樣說很有可能和藏地的勢力扯上關係,那麼,林小姐既然是一個高級修行者的伴侶,她潛伏在這醫學院的女生宿舍是爲了什麼呢?還有,難道康先生真是被她害死的?

蘇三想到鐵鉤子上的血跡,便繼續問道:“方先生,你說康先生玩的很大,這一定不是空穴來風,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呢?我覺得康先生的死,和我們找到的那些奇怪東西有關係。”

“你們可知道**?“

方先生神秘兮兮地問。

“作死啊,你怎麼知道這種東西?”嚴櫻氣惱地拍了他一下。

“這樣你就是知道咯?嗯,你是醫生,應該知道一些,我也是最近聽說的,說康先生這段時間在玩這個**.“

蘇三不解:“這麼隱秘的事情你怎麼能知道呢?這種事情應該隱藏的很深啊。”

方正良搖頭道:“我也說不清到底是誰說的,反正就是知道了,也許是有人故意撒佈這消息?”

蘇三點點頭:“對,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散佈的,目的就奇怪了,也許是出於嫉妒,要讓康先生身敗名裂,一個風流倜儻的男人總會得罪很多同樣年輕的男子。”

“蘇小姐分析的很對,如果是有人故意透漏給報社,那就是希望我們能傳播出去,只是我們日報是不太喜歡這種八卦消息,再說康先生的分量也不夠,哈哈。”方正良笑了幾聲。

“也就是說,康先生曾經趁着嚴櫻不在,和孟小姐玩過那種遊戲,接着孟小姐號稱出國了,不見蹤影,又過了兩個月,康先生被殺了,皮也被剝下,而據康太太說康先生這兩月和過去一樣,去和那個秘密情人約會,回來後身體有傷痕。他的那個一起玩**遊戲的秘密情人是誰?一直是孟小姐嗎?那麼找到孟小姐是關鍵。”

這時方正良忽然彎腰撿起一塊石頭,用力砸向不遠處,嘴裡喊道:“蝙蝠,又是黑蝙蝠!一定是那女人派來的!”

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滑向遠方,那是一隻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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