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堂在前院忙着招呼客人,今天因爲賢王的關係,來此赴宴的賓客興致彷彿格外高漲。
朝中不知有多少人明裡暗裡想要巴結着這位二皇子,有些就是想送禮都找不到門路,今天卻能在蘇府的宴席上見到賢王。
所以席間的氣氛一直都很熱絡。
蘇明堂陪在賢王身邊,笑的臉都快僵了。爲了他三弟的案子,就算緋王那邊走不通門路,求到賢王門下也是一樣。
衆人正推杯換盞,興致正高,忽見一名下人急匆匆跑來。
“老爺,緋王殿下回去了……”
蘇明堂愣了愣,緋王剛纔藉故去方便離了席,怎麼才一會功夫就走了,連招呼也沒打……
一旁有那消息靈通的下人道:“好像是因爲剛纔在戲園那邊發生了些不愉快。”
什麼不愉快?
蘇明堂一頭霧水,緋王平時脾氣最是隨和不過,以前早朝上,曾有大臣當着衆人面諷刺於他。他都沒有翻臉。
那名下人湊過來低聲在蘇明堂耳邊說了些什麼,蘇明堂臉色豁然一沉。
賢王見蘇明堂臉上變顏變色的,於是起身道,“既然六弟已經回去,那本王也不好再貪杯。”
就算蘇明堂心裡有一萬個不情願,也只得陪着笑。親自送了賢王離府。
賢王離去後,其他人也沒了飲酒的興致,不少人藉故紛紛離去。上吐有才。
蘇明堂好不容易脫身出來,匆匆趕往戲園。
戲園的臺上,早就沒了戲子們的身影,園裡各府的女眷也都紛紛告辭。
蘇汐若站在那裡哭的撕心裂肺,只把邢氏急的手足無措。
她的女兒跟兒子都是她的寶貝,從小長這麼大都沒有受過這種委屈。
蘇明堂趕來聽說了前因後果,臉色立時黑的就像鍋底一樣。
他強壓怒氣,訓斥蘇汐若道:“你還有臉哭!不過是隻沒用的畜生罷了,你今天竟傷了緋王,你可知自己闖了大禍!”
“什麼畜生……它是我的雪兒!”蘇汐若仗着身邊有母親庇護,根本就怕蘇明堂。
邢氏也幫着女兒說話。“白桐那孩子也是,身邊竟養了只野畜生,生的難看不說,還當衆把雪兒的眼睛給抓瞎了,老爺您是沒見着那場面,可真是嚇人……”邢氏一手攬着女兒,滿臉的無辜,“汐若也是一時氣不過,就隨手丟了茶壺出去,誰知緋王突然就擋在那裡,不然也不會傷了他……”
蘇明堂瞪了眼睛。“你這意思是緋王傷了是他自找的?”就算是這麼回事,這話也絕不能說出口去,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裡那還得了!
特別是緋王手裡還壓着蘇三爺的案子,這個時候要是真得罪了他,難保他三弟的小命就交待了。
“你們這些頭髮長見識短的……”蘇明堂怒道,“蘇白桐就要進宮去了,要是傷了臉,在皇上跟前要如何交待!”
“我不管!反正我要她賠我的雪兒!”蘇汐若哭道。
“閉嘴!”女兒哭的蘇明堂越發心煩意亂,他吩咐邢氏道:“蘇白桐身邊還有宮嬤嬤在,你一會帶着汐若去給她賠個不是。”
不管怎麼說,先把宮嬤嬤這邊的面子做足,緋王那邊他還要另想辦法。
“我纔不要去給那個瘋子賠禮!”蘇汐若跳了腳。
蘇明堂的耐心終於耗盡了,他猛地擡起手來,給了蘇汐若一記耳光。
雖說他沒有使多大力氣。可還是將蘇汐若打的身子歪了過去。
“汐若!”邢氏驚呼一聲上前抱住女兒。
“老爺,你……你好狠的心,她可是你親閨女……”邢氏心疼的直掉眼淚。
“蘇白桐就是撿來的嗎?”蘇明堂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邢氏瞪着眼睛,險些脫口而出,她是個什麼東西!能跟咱們閨女比……
可是最終,她還是忍住了,把這話強嚥了回去。
這個時候,她絕不能跟老爺撕破臉,要是被他警覺了,她還如何能把蘇白桐痛快的嫁出去。
蘇明堂這時正在氣頭上,吩咐身邊的下人道:“來人,將二小姐帶回去,閉門思過!”
看着女兒哭叫着被人架走,邢氏的心都像是被揪到了一塊。
眼前重又浮起蘇白桐那張波瀾不驚的面孔,邢氏牙齒咬的咯咯響。
梅霜居。
蘇白桐回了屋便脫下鞋來。
慧香驚見蘇白桐的腳背上有一道極長的口子,隱隱滲出些血跡來。
“這是被二小姐的貓抓的麼?”慧香驚道。
“嗯。”蘇白桐淡淡應了聲,“你去拿些傷藥來。”
慧香取了藥盒,找了半天,拿出一瓶藥粉,嘴裡不住的唸叨着:“也不知會不會留疤……”
蘇白桐輕笑一聲,“留疤又怎樣,反正是在腳上。”
就算蘇白桐並不在意,慧香卻仍是氣憤難平,“二小姐明明就是故意在欺負人,還當着那麼多人的面。”
蘇白桐上了藥後便靠在榻上看書。
兩位宮嬤嬤進來探望,見她傷了腳,於是囑她好好休息,然後表示蘇白桐已經學完了規矩,她們要回宮去了。
蘇白桐讓慧香取了賞錢,謝了兩位宮嬤嬤,然後又送她們離了府。
“小姐,你說她們會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給皇上?”慧香好奇道。
蘇白桐低頭看書,隨口“嗯”了聲。
“小姐要是能在京都也開間焚香閣就好了。”想起當初在祁涼城的那段日子,慧香竟然覺得有些懷念。
蘇白桐微微一笑,“焚香閣早晚都會開在這邊,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慧香聽了驚喜道:“到時海棠也會過來麼?”
蘇白桐頷首,注意力卻仍在手中的書卷上面。
慧香不敢再打擾,送上茶點後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傍晚時分,前院管事幾次過來請蘇白桐,一會說是蘇老爺請她去前院用膳,一會又說二小姐要親自給她賠不是……
蘇白桐卻在屋裡連頭也不擡,全都讓慧香打發了,理由是:她被貓抓傷了腳,受到了驚嚇,不想見客。
蘇明堂原本想借機探探她的口風,怕她進宮時口無遮攔,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他左等蘇白桐不來,右等她不來,聽下人說她受了驚嚇,原本還有些生氣,忽然又想到她以前患的瘋癲之症。
要是這個節骨眼上她再犯了病,在皇上面前可真就交待不下去了。
沒了那些煩人的騷擾,蘇白桐早早的就歇下了。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窗戶響動,睡在枕邊的小香狸豎起耳朵。
蘇白桐注意到,它沒有露出戒備的姿態,想來這聲音是它熟悉的,或者說是它認爲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