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小香狸在,凌宵天也不放心讓蘇白桐親自跟去。
現在一邊有森浴族在暗處蠢蠢欲動,另一邊國師府也讓他沒有辦法放下心來。
“但我不可能永遠躲在府裡。”蘇白桐坦然道。
這是她的噩夢,也是她的劫。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輩子生活在虛假的太平裡。
凌宵天只得親自按排人手,又讓骸與鴉兩人隨行。並囑咐他們,如果遇到意外,不要管其他,他們只需負責蘇白桐的安全。
馬車一路緩行在後,前面有騎馬的侍衛帶着小香狸先探路。
沒想到最後竟直奔城外而去,直到幾十裡外的一處村落。
“啓稟王爺,村子被燒燬了。”馬車外有侍衛稟報。
蘇白桐猛地掀起車簾衝出去。
凌宵天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腰,“慢些,既然我們都已經來了,總會有些線索。”他安撫道。
蘇白桐確實很急,好不容易尋到了線索,她不想就這麼斷了。
前方村落還冒着殘煙,遠遠看上去顯得異常荒涼。
“來人。”凌宵天下令,“去看看還有沒有幸存的人。”
一隊侍衛領命去了。
蘇白桐想要靠前凌宵天卻不讓。
“煙氣嗆人的很。咱們就在這裡等,好不好?”他抓着她的手耐心的哄着,其實他是怕她看到廢墟上那些被燒焦的屍體。
他不想再讓她受到任何驚嚇。
侍衛去了村中不久有人返回,“啓稟王爺,沒有活口……”
蘇白桐急道,“讓湯圓去找!”
侍衛只好帶着小香狸去了,小半個時辰後竟擡回來一具被燒的全身發黑的男人。
“王爺,這人還有口氣,在倒塌的牆根底下發現的。不過王爺要問什麼還請儘快……”言外之意,這人很快就要不行了。
蘇白桐急急的想要跳下馬車,卻被凌宵天拽住了。
他先下了車,這才返身把她抱下來。
地上躺着的那個男人與其說還是個人。不如說那只是一堆人形的焦炭。
他睜開眼睛看了蘇白桐一眼,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很快……就會輪到你了……”
蘇白桐的心不禁抽緊了,“那眼珠是你送來的嗎?”
凌宵天輕輕將她的手握在手裡,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正迅速變得冰冷。
“那是……我女兒的……”他艱難開口,“他們不會放過我……所以……就算死,也不能把她的眼睛交給他們……”
“他們是誰?”凌宵天追問。
那個男人看了眼凌宵天,眼中竟閃過一絲憐憫的神色,“待她成年……他們也會來取走她的眼睛……她註定要死……不如現在由你親手殺了她……”
凌宵天眸光忽閃,冷冷道:“有本王在,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她。”
那人笑起來,因爲全身都被燒焦的緣故,他的笑容顯得猙獰可怖。
“沒用的……從小到大,他們一直都在耐心的等待着這一天。果實成熟的這一天……”那個男子的說話聲漸漸低了下去。
凌宵天上前一步,急問:“他們究竟是誰!”
那個男人好像已經聽不見凌宵天的問話了,他的嘴巴翕動着,不斷重複着同一句話。
凌宵天側耳仔細聽,隱約聽見“醉生樓”三個字。
那個男人再也不動了。土介土扛。
凌宵天伸衣袖將蘇白桐攬住,命旁邊的侍衛,“把他拖下去,埋了吧。”
蘇白桐一步步隨他走回馬車,步子僵的好像木偶似的。
凌宵天嘆了口氣,這種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蘇白桐沉默了一會,忽地擡起頭來,“我知道了。”
凌宵天緊張的看着她。
“我知道那人所說的……他們是誰。”
凌宵天眨了眨眼睛,不知怎麼,這時候他突然想起那夜楚千乘告誡他的那些話來。
待到她成年……若他不能護住他,他就會來把她帶走。
“國師。”蘇白桐吐出兩個字。
“從一開始。也許是從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被暗中打上了命運的刻印。”蘇白桐緩緩道,“就連我在祁涼城的那十年裡,也沒有逃開過他的視線,無痕一直都在暗中監視着我,直到我回了京都,嫁給你之後,他纔沒有再盯着我。”
“你的意思是……無痕在暗中……盯了你十年?”就算只是盯梢,這種感覺也讓凌宵天覺得很不愉快。
他的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無痕站在暗處,抱着肩膀,定定的注視着蘇白桐的樣子。
注視着她從一個稚嫩的孩子,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難怪每次他看到無痕都會隱隱生出一種敵意,原來是這樣。
他想起來了,之前他也曾好幾次聽蘇白桐說,她覺得有人在看她。
“不過他也曾好幾次幫了我。”蘇白桐淡淡道,“我當時曾以爲他就算是國師的人,但也有自己的想法,現在看來,可能他會幫我也是因爲我是屬於國師的重要‘果實’,在沒有成熟前,不能受到傷害。”
她低下頭去,隱住眼底的一抹苦澀。
凌宵天重重的呼出口氣來,想要將在胸口盤踞不去的悶痛呼出去。
就算他知道無痕只是在按國師的命令行事,但他還是忍不住怒氣上涌。
他們把她當成了什麼?
果實?
爲了取得陰陽眼,爲了煉製他們想要的長生丹,就將別人的命運玩弄手掌骨之中,只等她在成年之後,便要將這成熟的果實摘取下來……
蘇白桐忽地覺出凌宵天握着她的手在不斷收緊。
她擡起頭,發現他的美眸內暗潮翻涌,柳葉般的眉梢斜飛如凌雲利劍。
一隻微涼的小手突然摸在了凌宵天的額頭上。
凌宵天愣了愣,等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蘇白桐小心地靠過來,將頭貼在他的胸口。
“我餓了……”
怎麼突然跳出這麼一句來?
他低下頭,見她神色恢復了以往的淡然,微微閉着眼睛,窩在他的懷裡。
也罷,與其爲這事生氣,氣壞了身子,最後擔心的人只能是她。
“你想吃什麼?我們正好出來了,不如回去時順路去臨江樓吃素蒸粉荷?”
馬車進了城,凌宵天將她攬在懷裡,時不時指點着外面的熱鬧街巷。
突然,馬車一晃,停了下來。
前方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本王迎接?國公主進京,走的匆忙,阻了緋王府的車駕,還望六弟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