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北番使者終於帶着於風華以及其他幾個被大燕國扣押的戰俘準備回國。
“那藥被於風華提前吃了,多久才能推出效?”十一急巴巴的追問蘇白桐。
蘇白桐想了想,“差不多還有十天左右就能恢復原樣。”
十一拍了下桌子。“這事都怪我,早知道他酒品那麼差我就不拿出來了。”
蘇白桐坐在羅漢牀上,拿起銅筷子撥了撥盆裡的炭火,火盆裡散落着栗子,隨着劈劈啪啪的爆裂聲,屋裡充滿了烤栗子的濃郁香氣。
“反正他人已經走了,你再後悔也是枉然。”蘇白桐想把烤熟的栗子夾出來,十一搶先一步從她手上接過銅筷子。麻利的將爆開的栗子夾出來。
“看來是真的沒希望了。”十一嘆息着。
蘇白桐將剝好的栗子放在碟子裡,推到十一面前,“你爲何想幫他?”
十一便將於風華的身世說了。
蘇白桐之前因爲懷着孩子,根本無暇顧及宮裡的事,這還是頭一次聽人說起於風華的身世。木女嗎技。
做爲夜夏國留在北番的質子,這本身就已經是夠恥辱的事情了,夜夏國還偏偏爲了討好北番的皇子,爲了迎合對方對男風的嗜好,從小將於風華當成女孩子來養。
“看來北番的那位皇子還真是中意於風華。”蘇白桐道。
“六嫂!”十一臉上掠過一絲微紅,“你在說些什麼啊!”
蘇白桐瞥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出於同情纔想幫他的吧?”
十一想了想,點了點頭。
“不過你想過沒有,縱然你能將他留下來,可是以後怎麼辦,他將失去身爲夜夏國皇子的身份。或是隱姓埋名,這樣的後果,你想過嗎?”蘇白桐問。
“想過。”十一回答的很堅決。“那樣的身份,不要也罷。”
沒有誰比十一更能瞭解這種對於自己身份的痛恨了,在別人看來高貴的身份,在他們看來,卻只是一副黃金打造的枷鎖。
蘇白桐看着十一,微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你真的長大了。”
十一險些跳起來,“我明明比你大好不好!”
蘇白桐卻不爲所動,悠然道:“誰讓我是你嫂子……”
十一頓時沒了脾氣,只好低頭使勁往嘴裡塞着烤栗子。
“你若是想救他,也不是沒有辦法。”蘇白桐突然道。
“有何法子?”
蘇白桐湊過去與他耳語一陣。
十一臉上先是掠過喜色,忽而又皺起眉頭。“這事我一個人怕是辦不成。”
“你可以找鬼面大人要幫手。”蘇白桐道。
“可是……北番那幫人裡若是藏着高手怎麼辦?”
近衛軍的那些人雖然個個都是好手,但是論起武功來,要是真的遇到高手,他們還是差的很多。
“你還需要一個可信之人相幫,而且此人武功還要高強。”蘇白桐道。
十一蹙眉,“可信之人……我唯一能信的人也只有十哥跟六哥了……”
蘇白桐脣角拘着笑,不說話。
十一忽地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他跳起來直衝出門去,險些撞到了剛進門的宮女。
“十一殿下這是急着要去哪?”慧香不解的問。
蘇白桐沒有回答,卻是讓慧香去尋了她的香盒出來,挑了幾種藥讓她給十一送過去。
北番使者一路向西北趕路。
開始行路的幾日,他們還怕於風華的“病”會傳染給他們,所以都把他丟在馬車裡,很少去管他。
可是過了十幾日,他臉上的那些血泡全都消了,就再也沒有理由躲在馬車裡。只好跟他們一起騎馬趕路。
“我們皇子能看上你也是你小子的造化。”一名北番的漢子在馬上不屑的瞧着於風華,“你可不要自作聰明,不然這一路上有的苦頭讓你吃。”
於風華並不會武功,雖然會騎馬卻不像他們那般擅長,沒幾天功夫就把大腿內側全都磨破了,行路時不住的咧嘴,那模樣引得北番幾個漢子哈哈大笑。
“前面有個小村,我們今晚就在那裡落腳。”探路回來的人道。
衆人鬨笑着,一邊挖苦着於風華騎馬的痛苦模樣,一邊進了小村。
村子不大,只有二十幾戶,顯得異常冷清。
北番的幾名漢子先下了馬,進了村頭掛着小小酒幡的小店。
“有人嗎!”一名漢子扯着嗓子吆喝了聲。
“來了……”小酒館裡響起應答的聲音。
於風華最後下了馬,幾乎是挪着進了門。
“先來壺茶,有什麼吃的?”幾個漢子問。
於風華扶着桌子邊沿坐下來,有人過來在桌子上放了只茶壺。
也沒人伺候,這些北番人也不講究什麼,你一杯我的杯的倒起茶來喝。
於風華屁股虛坐着,被磨破的地方滲出血跡來將褲子全都粘住了,輕輕一動就鑽心的疼。
“小店裡只有麪食。”送茶來的夥計道。
那聲音聽着有些熟悉,於風華詫異的擡起頭來。
目光與對方相觸的一剎那,“噗”的一下,嘴裡的茶水噴了對面北番漢子一臉。
“你小子找死!”漢子跳起來,伸手去扯於風華的衣裳。
“咳咳……我又不是故意的……”於風華嗆的面色通紅。
小酒店的夥計倒是一副事不關心的模樣,朗聲道:“幾位要吃麪嗎?”
“有餅嗎?”對於北番這幫男人來說只吃麪條怎麼可能吃的飽。
“有,不過要現和麪。”夥計道。
“那就先一人來一碗麪,再來三十個餅。”
夥計轉身進了廚房。
於風華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人的背影,他自認是絕對不會認錯人的。
那個小夥計……分明是十一殿下!
就算他身上穿了粗布的衣裳,把臉塗黑,可是他們相處的日子也不算少了,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一碗碗熱騰騰的麪條端上來了,可是久久不見面餅上來,北番的漢子們不耐煩了,拍着桌子,“掌櫃在哪裡!我們的餅怎麼還不來!”
“就來。”廚房裡響起應答聲。
過了一會,從門裡走出來一人,手裡端着一隻大笸籮,裡面裝着滿滿的全都是麪餅。
於風華嘴裡含着麪條,正好擡起頭來。
看到那人的一瞬間,“噗”的一聲,兩根麪條直接從他的齊子裡噴了出來。
這哪裡是什麼掌櫃,雖然換了身衣裳,還粘了個假鬍子,但是這人還是剛纔的十一殿下好吧!
衆人只顧低頭吃飯,誰也沒有擡頭注意過那個掌櫃。
於風華嘴角抽動着,心中腹腓:這也算是經過了易容?就連白癡都能看出來!
正想着,十一的鬍子突然掉下來一半。
於風華嚇的一哆嗦,嘴裡的面全都噴了,對面坐着的那個北番漢子再次中招。
“你小子想死嗎!”那人再也忍不住,跳起來一把揪住於風華的衣裳,將他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