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蘇白桐睜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凌宵天。
凌宵天只覺在這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彷彿凝滯了。
“桐桐？”他伸手想去摸她的臉，卻被她避開了。
她打量着他，眼睛裡閃動着警惕與陌生的光華。
“慧香！”凌宵天高聲喊了句。
慧香聞訊急急趕來，看到蘇白桐醒了喜道：“娘娘，您終於醒了。”
“慧香？”蘇白桐撐着身體坐起來，“我睡了多久，爲何頭這麼疼。”
“已經兩天兩夜了。皇上擔心壞了。”慧香偷眼打量着凌宵天的臉色，總覺得皇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按說皇后好不容易醒了，他應該高興纔對。
“你說……她是誰？”凌宵天指着慧香。
“她是慧香啊。”蘇白桐奇怪的看着凌宵天。
凌宵天騰地站起身來。大步奔向殿外，沒一會功夫就把十殿下凌靜瀟拽進來了。
“你說，他是誰？”
“十弟，凌靜瀟。”
慧香一頭霧水，一會看向蘇白桐，一會看向凌宵天。
“六哥，你這是做什麼？”凌靜瀟突然被他拉來，也是不明所以。
凌宵天氣息顯得有些紊亂，他沒有理會凌靜瀟的疑問。而是對蘇白桐道：“你既然認得他們，那爲何不知我是誰？”
蘇白桐眨着眼睛，半張着嘴，露出遲疑的神色，“你是……”
“他是皇上啊。”慧香急道，怎麼娘娘一覺醒來連皇上都不認得了。
“對，你是皇上。”蘇白桐起身便要下地。
凌宵天一把按住她，“你要做什麼？”
“見了皇上總是要行禮的。”
這時凌靜瀟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六嫂，你該不會是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吧？”
蘇白桐歪着頭想了想，“我是……皇后。”
“對啊，你是皇后，那麼你現在知道他是誰了吧。”凌靜瀟指向凌宵天。
凌宵天站在那裡，臉上帶着期盼的神色。
“奇怪……”蘇白桐嘀咕了句，“爲何我沒有印象。”
凌宵天幾步走到她面前，“你再好好看看我！”
蘇白桐盯着他半天，終是搖了搖頭。
凌宵天頹然的垂了肩頭。
凌靜瀟安慰道：“六哥莫急，許是過些日子就能好些。”
凌宵天沒有迴應。如果說之前在祁涼城的記憶她都沒有恢復，那麼是不是表明她以後也不會再想起。
她記得所有的事情，但卻唯獨不記得他。
“你先好好休息。需要什麼就讓人準備……我先……我先……”凌宵天努力露出笑容，但終究還是失敗了，他轉頭逃也似的衝出門去。
凌靜瀟望着蘇白桐無聲嘆息。隨後也跟了出去。
慧香驚道，“娘娘，您不記得皇上了？”
蘇白桐緩緩頷首，目光冷清，“我有些餓了。”
慧香這纔想起她睡了兩天，這會也應該餓了。於是忙着吩咐宮女送來素食。
凌靜瀟追出殿外，只見凌宵天負手站在白玉欄杆前，背影蕭然孤寂。
“六哥。”凌靜瀟低低喚了句。
凌宵天轉過身來。臉上仍是尋常帶着微笑的表情，只不過眼角有些顫抖。
“她還是……”
“定會有法子。”凌靜瀟安慰道，“都是小僧的錯。要不是小僧帶着六嫂去見那女人，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與你無關。”凌宵天悠悠舒了口氣，“如果這一切都是國師在暗中策劃的結果，那麼遲早都會有這麼一日。”
凌靜瀟低頭思索，“小僧認爲這也許是暫時的，或是有什麼法子再把她的記憶找回來也說不定。所有的關鍵還在那個瘋女身上。”
凌宵天眸光忽閃，“走，我們再去見她一見。”
兩人去了大牢。
瘋女安靜的垂着頭，對他們視而不見。
“擡起頭來。”凌宵天語氣微冷。
瘋女仍低着頭，一動不動。
凌宵天正要走過去，忽見大滴大滴的淚水落下來。砸在她的腿上。
“你不是想要見朕嗎，爲何現在又不肯擡頭？”不知爲何，看着這個身影。竟讓凌宵天生出錯覺，好像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蘇白桐。
“說了又有何用。”女子倔強道，再也沒有了前幾日軟弱的模樣。
“哦？爲何？”
“反正說了你們也不信。”女子擦了擦眼睛，擡頭直視着凌宵天，“我要是說，我纔是你的妻子。你信是不信？”
凌宵天呼吸一滯。
凌靜瀟在後面突然開口道：“你可知自己是誰？”
“不知道……”女子眼中閃過茫然，“我不記得我是誰，但是我只記得他。他爲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
凌宵天撩起衣裳坐了下來，冷冷道：“你說來朕聽聽。”
凌靜瀟見狀悄悄退出門去。
凌宵天在屋裡待了中有大半個時辰纔出來。
凌靜瀟迎上前，卻聽凌宵天道：“把她關到閉幽閣去。”
凌靜瀟愣了愣。
閉幽閣雖然不算是冷宮，但卻是歷代帝王爲了讓犯下罪過的後宮嬪妃反醒的地方。
“六哥……你的意思是……”
“多派些人盯着她，她跟朕保證過，不會傷人，只要她能做到就不用再鎖着她，你去安排吧。”
見凌靜瀟站在那裡仍然沒有走的意思，凌宵天嘆息道：“若說她現在的記憶是屬於皇后的。朕不想有朝一日讓她回記憶起在大牢裡的日子。”
“小僧明白了。”凌靜瀟親自安排人手，將瘋女從大牢內提出，送到了閉幽閣。
有宮女取來了新衣裳。還送進了熱水，服侍她沐浴更衣。
雖然瘋女一半的臉被毀了，看着非常駭人，但是好在她從進到閉幽閣後變的異常安靜，也沒有傷人的意思。
偷偷安排的宮女眼線每日都會向凌宵天稟報瘋女的情況。
“她可有問起過朕？”凌宵天問。
宮女跪在地上回道：“沒有，姑娘一直都很安靜。”
“吃的如何？是否動葷食？”
宮女道，“聽十殿下說以前她在牢裡時還吃些葷食，但是到了閉幽閣後就一口不沾了。”
全食素了？也就是說她連習慣也開始變得與蘇白桐一模一樣。
凌宵天站在風儀宮外，望着窗內幽幽宮燈。心中微涼。
如果蘇白桐真的無法再找回她的記憶，他又當如何？
她的記憶中將再也沒有他的存在，她的微笑不會再屬於他，或嗔或惱，那些種種過往，全都變成過往雲煙……一去不復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