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柯南來說,能吃上肉已經算是奢侈,特別是豬肉價格飆升,眼下,彷彿回到過年纔有肉吃的節奏,拼命掙錢,爲的就是過個好年。
打工仔打工妹的生活,比不得公司老闆,公司老闆有權勢,在大城市坐在公司的辦公室裡,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還有不少隊工爲了達到目的,向其送禮討好,名利雙收,就是神仙也難避免這個世俗的規律,再清高、再廉潔的人一旦嚐到一丁點權力的滋味,就難以割捨,戀戀不忘,想盡一切辦法來保權擴權,這種膨脹的慾望就像被投入酵母的麪糰,在那個環境下,發得越來越大。
工資少得可憐,同工不同價,只是因爲不是江海區人,就比江海區人的收入要少得多。只是因爲是打工的,就要付出打工者的辛苦,給老闆臉上增光,老闆好憑着工作業績,獲得更多的收入。勤勞,不一定多得。懶惰,不一定沒有。這個就是大鍋飯。
柯南正在胡思亂想,手機響了,是單位劉小姐打來的,問:“你妻子到了嗎?”
“還沒,下午到。”柯南說。
劉小姐說:“好啊,接到你妻子後,陪她在歸州城裡玩兩天,不着急下鄉。”
“好的。謝謝關心。”柯南說。
劉小姐這麼安排,已經經過深思熟慮,這樣的承諾,轉瞬之間,她就可能遺忘,如果不提醒一下,就會忘記所有的誓言。
柯南關了電話,躺在牀上想心事,不知道將來的命運如何,走到如今還是不太滿意,到底什麼纔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到底誰會讓自己過上心滿意足的生活呢?
很明顯,人人都不完美,但柯南從小到大,從沒承認這一點,他總認爲自己很完美,沒有犯過罪,自己不需要學《聖經》,就能明白很多道理,知道基本道理就行了,但是,這些遠遠不夠。
又有電話打來,是尹賢仁,他問:“柯南,弟妹來了嗎?”
“還沒。吃中午飯了嗎?”柯南說。
尹賢仁回答說:“沒,我們在茶店水利服務站談事,等人到齊了,就到館子裡吃,是技術員請客。”
“那很好,證明你有口福。”柯南說。
“假如我是項目負責人,有權管錢,我喜歡誰就給誰,錢能收買魔鬼,使其爲錢服務。”尹賢仁說。
這話裡的意思很明瞭,就是:多哥多照顧一下他們,吃了人家嘴軟,拿了人家的手短,哪怕在服務站買點水管或者水管配件,就很值得服務站感恩,畢竟,多哥掌握魏村的項目款。憑着個人喜好,可以建立他自己關係網。有了關係網,如果想調技術員到村裡,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一點都不費力,因爲有經濟利益相互牽扯。多哥的工作手法就是拿錢鋪路,拿錢買通關係,取得技術支持。這個就印證了,多哥的技術很一般,如果自己足夠強大,就不需要技術人員的幫忙了。
尹賢仁和多哥是一夥的,他去魏村,可以對多哥的作法睜隻眼閉隻眼,完全可以證明多哥比柯南強,柯南沒有這張王牌,只有逆來順受的份了。柯南只有隱忍,別無他法。誰讓他自己不會討好負責人呢?誰讓他不懂得用手裡的權力,爲負責人謀福利呢?如果懂得,如果膽子大一些,也不至於現在的地步。因爲季柯南的講原則,讓負責人都無法從項目中獲益,大家都看着着急,爲什麼不變通一下呢?
柯南中午簡單弄了點飯吃,一個吃飯真沒意思,不過,古今聖賢皆寂寞,一個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會有人干擾。從窗戶向遠方望去,看見長江大橋已經完工,只等開始通車的日子到來。估計就在這兩天,看柯南有沒有福氣從橋上走一回了。
樓下山坡上的南瓜已經成熟,可惜還沒有人來摘,在橘子樹下,有兩袋垃圾,是多哥所扔。扔的時候,柯南剛好在窗子附近,聽得清清楚楚,頭頂上的窗戶打開的聲音,多哥的咳嗽聲,然後白色的垃圾袋從頭頂上飛過去,穩穩當當地落在橘樹根部。多哥的技術一流,包括高空飛物,都是準確無誤的。至於誰來告知注意事項,還不知道。多哥算是掌握了這一技術。有誰能敵?還好沒有人發現。如果一旦發現,對單位的形象造成損害。
不知道多哥在村裡怎樣去講衛生課程,本來自己都不講衛生,損人利己,懶惰有加,還去教訓別人,真有點滑天下之大稽啊!要從自身做起才行,不能老是教訓別人,自己也需要自我教訓,或者請別人對自己進行教訓才合理。
要知道,每天垃圾車都要從門前經過,垃圾車的音樂聲,能傳到很遠,聽到音樂聲,出門丟垃圾到車上,是輕鬆無比的活兒,可是,多哥就是要添堵,讓大家都過得不開心。這些垃圾,不容易清理,如果左鄰右舍知道是單位的工作人員丟的垃圾,告訴了劉小姐和馮菲菲,看她倆的臉往哪裡放?
柯南每天打開窗戶,都會看到那白色的垃圾袋,本來是很小的事情。但是,心裡總不舒服。那些白色垃圾太扎眼了。苦於柯南要到下邊去撿,還隔着一層樓,跳下去的一定會導致危險發生。
對於多哥亂丟垃圾的作法,尹賢仁無話可說,尹賢仁和多哥,本是鐵哥們兒,尹賢仁可以包容多哥的一切,甚至缺陷;如果多哥敢欺負他,他也不會客氣。他也可以在負責人面前據理力爭,這個時候,膽小就是懦弱,和情操沒有關係。尹賢仁在事不關己的情況下,不會去教訓多哥。多哥往往認爲自己的生活習慣很好,自以爲是。
柯南接到微信,是妻子發來的,說已經上了快船。接到這個消息,季柯南感到渾身都輕鬆。又能見到妻子的面了,簡直太好了。季柯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轉來轉去的,心裡就像小鹿遇到狼的追擊,亂蹦亂跳。
因她這次是第二次來,雖說不是輕車熟路,但也確實比第一次來要好得多。
上了快船,意味着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到歸州港,柯南想給圓臉妹打電話或發短信,告訴這個消息,轉念一想,不行啊!妻子帶着孩子來看她老公,發現老公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女人,那可不是好玩的事。即便柯南又一千張嘴,也說不清。等於越描越黑。歸州城裡有那麼多的的士,爲什麼要安排她的?這不是讓人往那個方向去想嗎?不要自討沒趣了。
乾脆不對圓臉妹說算了,爲了家庭團結穩定和諧,寧願自己打車去接,反正劉小姐已經表態給報銷車費,當然,也包括在歸州境內的交通費了。要堅決和圓臉妹劃清界限,不要超過界限,人與人交往,總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就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要亂了分寸。
時間快到了,柯南走下山,攔麪包車,在門口,能坐上車的機會很小,要靠運氣,再往山上去,就是比較偏僻的地方了,那裡基本上是郊區了。平原城市,郊區是平面的,離城區中心越遠的地方,就是越不發達的地方。在山區,郊區是立體的,越高的地方越不發達,這是兩者的明顯的區分。
在山腳,攔車很容易,經常有車從土坡到西坡,或者往相反的方向跑客運,白坡剛好位於中間地帶,無論到哪裡,都行,馬路上行人很少,主要是車在跑。
車包括摩托車,在山區,摩托車也是比較貧窮家庭的必備交通工具,因它比乘坐中巴車或者麪包車便宜。擁有摩托車的窮人是歸州特色,推而廣之,一般來說,在山區擁有摩托車不值得炫耀,作爲一般的交通工具,一般家庭的必備生活用品,如電視機一樣平常了。
走到碼頭是不可能的,柯南已經申請了這筆交通費,打車去碼頭接人,也在預算之內。合理的開支是可以報銷的。況且這是正事,不是花在消遣娛樂方面。
有車慢慢停下來,柯南上了車,經過一座大橋,一邊的山坡很陡,工人師傅在坡上加固,橫豎着混凝土的構件,目的是防止水土流失或者滑坡,掩埋了道路,阻礙了交通,就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滑坡治理每年都在申請,因着三峽工程,歸州各方面都賺了一筆,而且每完沒了,巧立名目,想方設法弄點項目上的款子,伸手找技術人員要錢,找上面要錢,說是要錢,聽起來有點不好聽,事實就是要錢,只要申請,大多都有希望得到,哪怕十分之一也是好的。總比等着天上掉餡餅好!如果要面子,不去申請,那麼,就沒有任何希望得到資金方面的支持。
柯南到了碼頭,水位升高了,不用爬那麼多臺階就能上岸,岸上停着許多面包車,只要船一靠岸,有旅客下船,就有苦力,問旅客要不要搬運,那些拉客上車的,跟着苦力一起邀請他們上自己的車。
每逢船來到,就要熱鬧一會兒。
大船長鳴着汽笛,撕開平靜的江面,朝着上水或下水的地方航行,汽笛聲震動峽谷,回聲在山谷裡盪漾。推開的波浪,一層壓一層,一浪趕着一浪地向岸邊衝來,將江裡停泊的船隻推搖得左右動盪。
碼頭有擺煙攤的、賣瓜子和茶葉蛋的,他們不吆喝,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斜拉橋已經竣工,就是不通車,等不及的行人,早已穿過警戒線,來去自由了。橋很壯觀,橋面離江面有些距離,大船通過橋底,沒任何問題。
柯南看見一艘快船從下水上來,看着它減慢速度,船幾乎從水面之上落回到水面,巨大的水霧讓人產生幻覺,認爲那是一個從水裡出來的怪獸。
船慢慢攏岸,工作人員將船的纜繩纏繞在鐵柱上,然後站在船的門口,招呼下船的乘客,防止發生意外。柯南看到妻子揹着揹包,抱着孩子,趕緊上去,接過孩子,他對妻子說:“辛苦了。”
“累死了。下次再也不來了,把人給整死了。”柯南妻子說。看得出來,她憋着這句話憋了很久,沒人去說,見到季柯南,這首發炮彈就轟向了柯南。這個對季柯南來說,能夠接受。
“沒有習慣出差,是這樣的,我們上車吧。”柯南說,他這樣說,等於在安慰他妻子,能說這樣的話,對柯南來說,實屬不易。
柯南不需要別人引導,很熟練地上了一輛即將要開的車。車上已經坐了兩三個人,加上柯南倆口,想必車立馬會走。事實上,柯南一家上了車,車果然開走了。這是柯南的經驗。差不多,車裝上四五人之後,再不走,車上已有的乘客會下車,而新乘客還是未知數,爲了保存勝利果實,司機見好就收,開走。說不定路上還能撿到人呢。
有些乘客害怕被宰,不坐任何車,硬着頭皮往山上爬。誰知道,爬山並不好玩。開始爬還不算啥,越爬越累,見到車,就像孩子見到了娘一般親,此時,很容易被車誘惑,有車坐纔是硬道理。
司機的經驗又一次奏效,果然,車一拐彎,就看見有乘客招手,司機停了車,那人氣喘吁吁地,二話沒說,不問車價,就上了車。
柯南想到,在白坡下車,需要爬臺階才能到住處,妻子又不習慣爬坡。於是跟師傅商量:“師傅,您能把我們送到白坡的住處好嗎?”
“在白坡哪裡?”司機問。
“嗯,在上面,離給孩子打針的地方不遠。”柯南說。
“明白了,你說的給孩子打預防針的地方吧?”司機追問道。
“是的,你可以帶我們去那裡嗎?有行李孩子啥的,不太方便。”季柯南問道。
“好的。”司機說。
因爲這筆費用在預算內,柯南就不心疼,如果讓尹賢仁或多哥去接他們的家人,有可能包車,包車的費用當然要報銷。
司機果然守信,將其送到目的地,柯南給了錢,找司機要票,沒有,柯南只好作罷,在筆記本上做了記錄,到碼頭接家人來回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