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賢仁出面,說了活話,讓人都要下臺階,卜向新眼看今天沒結果,畢竟是第一次見面,話說得透不一定是好事,他十分識相地說:“好吧,先了解村裡的情況再說。”
大家都決定在房間裡空談,不如到村裡走走看看,也許能發現村裡的真實情況,這樣,就不會因爲在家猜測而產生苦惱和辯論了。
大家準備起身走路,蔣門神仍然謙虛,讓大家先走,他在後壓陣,顯得在意在場所有的人,卜向新知道要爬山了,有些畏難,但又怕人看出來,就想通過自己的語速來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聲音大而且迅速吐字詞句,很容易讓人產生聽覺疲勞,他連忙說:“你們去吧,我還要趕一個會,總之,記住一個宗旨,錢多好辦事,錢少辦不好事,沒錢寸步難行,辦不了事。完了,你們去吧。”
卜向新不去,但他不會呆在房間裡等着太陽落山吧,他們讓他先走,卜向新見大家都還在乎他,就在臉上擠出一點笑容,皮笑肉不笑,又帶點苦笑說:“別客氣,別客氣,誰先走都一樣,都一樣。”
按照職場上規矩,這個是不一樣的,在這裡,都是工作人員,但是卜向新是比較大的工作人員,柯南他們三個是普通老百姓,只不過在國際大機構裡工作,有着特殊的身份,他們卻不知道。
既然人家不願去,就是八擡大轎也沒用,他藉口開會,是騙三歲小孩子,因爲副協調幹事說了,專門派人來接待,就沒有預留他的位置,開會?開什麼會?約會還差不多!
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好多說什麼,讓他去了。四個人和他假意客氣一番,他裝作去鄉協調處的樣子,走了,實際上鄉協調處的院子進進出出,隨便,又沒有保安站崗,進出都要求登記。
剩下的三個人柯南、多哥和尹賢仁,緊緊跟着蔣門神,由他帶領,前往白鸛村。這是開始工作之前必須要先準備好的工作,否則會很被動,可能完不成這個任務。
柯南還在納悶,既然下鄉到村裡,爲什麼步行?爲什麼不坐車呢?難道說白鸛村就在鄉鎮上嗎?
果然應了柯南的猜測,蔣門神說:“我們村就在鄉鎮的西邊,將鄉鎮半包圍了,這裡做好了項目,是鄉鎮的一塊招牌,可以利用這個項目招商引資,看到了成效,人家外地商家纔有信心。”
“哦,那太好了,看來這個項目協調處是很重視的了。”柯南一邊問一邊作出肯定的評價。
“是啊,他們又不出一分錢,將來做好了,有了成績,他們也有功勞,可以伸手向上面要項目,說話底氣都還足一些。做不好,也有一大堆的理由。我們又插不上話。”蔣門神說。
他說完這話,撇了撇嘴,柯南感覺到他有難言之隱,但不好多問。無論哪裡的村幹事,都有過被騙的經歷,不是來自民間的詐騙分子的欺騙,而是來自官方的看起來冠冕堂皇的人對他們進行的欺騙,想得開的,也就算了,大家都說得過去,人家都能過,你也能過,大氣候、大環境已經決定了的事,小氣候、小環境也就無所謂改變了。即便改變,也收效甚微。
蔣門神粗中有細,知道大家走山路辛苦,就先到村項目辦公室,沿着蜿蜒曲折的公路走,慢慢地走到了一所小學校。
蔣門神眉毛上揚,指着前面好像在指點江山那樣說:“這是以前的村小學,因爲生源少,學生都到鎮上的小學上學去了,剛好村項目辦沒有辦公樓,就暫時借用一下,你們要是來村裡租房,就住在辦公室吧,不要錢。”
多哥扭扭捏捏,站也站不穩,站不定,左右搖擺,甚至有些嘴角歪斜,紅口白牙地說:“那不太好吧。”
“什麼不太好?我知道你們有規定,但是規定是人定的,不是不變的,我也知道你們走到哪裡,都要租房,水電費都會給,可你看看,我們沒有電錶。要想給電費,怎樣給?安裝一個電錶需要買電錶,還要請人安裝,材料費和人工費都得出是吧?村項目辦現在沒有活錢,連招待費都沒着落,還要靠鄉協調支持才行。”蔣門神淡淡地說,這些話都是實在的東西。。
“那算了,謝謝你爲基金會省錢,省下來的錢,可以用在項目上,多爲村裡解決困難。”尹賢仁說,他的話好像有道理,其實都是冠冕堂皇的,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從這時候起,柯南就明顯感到他在悄悄發生着變化。
柯南也感覺到有些危機,正如強弩之末,看到蕭條的學校和村落,他感到有些心灰意冷。做項目首先考慮的不是村民的實際需要,而是先要考慮總公司總經理的感受,照顧總經理的家鄉村,爲總經理服務,讓總經理的家鄉的父老鄉親滿意,然後憑着項目,機構的領導得到省級領導的讚賞,爲機構的負責人的未來鋪平道路,讓機構負責人將來有個好去處做好準備,至於前線的工作人員,就靠邊站了,項目結束,可以捲鋪蓋走人了,當然,也會發一些可憐巴巴的補償金。
多哥沒有危機,死心塌地地爲了機構,因爲機構負責人器重他,私底下給他一些好處。他是一個很容易收買的人,小恩小惠,就能打動他的心,他就能爲你竭盡全力地工作。這樣的人很好利用。當然,季柯南很清楚,多哥是不承認這個的,也不想聽到這話。這話對他多少都是一種傷害。不過,他也情願讓某些人來傷害。
學校是兩層小樓,據說是希望工程援建的,學校前面是個操場,有一個紀念碑,操場下邊是河流,河水嘩嘩地流,從橋底下流淌過去,順着彎彎曲曲的山腳,流向花兒街,然後去到遠方,最後流入長江。
這個紀念碑上面寫着“李某某永垂不朽”,旁邊栽了兩棵本地梧桐樹,保護着這位長眠者。
蔣門神說:“這裡長眠的是一位英雄。當年解放九峰時,這位李英雄帶領兩名士兵去開會。當時敵人已經肅清,殘敵逃向大西南,九峰的山山水水應該沒問題了。誰知道有一小股敵人,沒有離開九峰,而是在山中周旋藏匿,搞一些破壞活動,晝伏夜出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後來怎麼樣?”
“後來,這一小股敵人就尋機刺殺英雄,暗中跟蹤,摸清了英雄的活動規律,就在他必經的小路上設下了埋伏,等到他來的時候,扳動了步槍扳機,暗殺了李英雄,經過搶救,還是不治,後來他們開始徹底搜查殘敵,但是,奇怪的是,殘敵沒有找到,他們不甘心,繼續尋找,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找到。有的說,殘敵在射殺李英雄後,考慮到他們肯定要復仇,就撤離了九峰縣,幾經輾轉,到了大西南,後來聽說去了緬甸,不知道是真是假。”蔣門神說着,如數家珍,對這些事蹟十分清楚,可能對外人說過多遍,就像導遊解說員,說了很多遍自然熟練,讓聽的人聽得進去,並能打動人心。
柯南聽了他的介紹,覺得和李英雄在一起,心裡還是發毛。還好,這裡有河流,咋說可以沖淡一些恐懼。說不怕,是假的,怎麼不怕?當時怎麼把學校建在這個地方呢?可能是短視造成的。
尹賢仁和多哥倒無所謂,這裡的李英雄有着堅定的信仰,爲了信仰,死在這裡;那麼,尹賢仁、多哥和柯南也爲了實踐信仰,來到這裡,爲老百姓做慈善,解決飲水困難,不知道李英雄作何感想?當然,如果李英雄還活着,肯定也都是爲了老百姓,死者已經死了,活着的,還要好好地活,生死看淡,珍惜當下時光,趁着還有力量行善,絕對不浪費時間,不虛擲光陰。
人活着,不是爲自己而活,自己容易活,還要考慮別人的感受,還要懂得和別人分享,這樣的人生纔有意思。太自私的人,往往沒有愛心,沒有愛心,這個人活着,也是一種煎熬。如果停止做好事,良心就會不安,這樣的人對他人有益,對社會有益,是值得肯定的。季柯南心想。
李英雄遭到暗殺,他來九峰,是來解放九峰老百姓的,按說,解放了很長時間,九峰人民早就過上了豐衣足食的幸福生活了,完全沒有必要讓柯南他們來做好事了纔對,但是,真相是,老百姓還是沒能過上幸福生活,連吃水,都是那麼艱難!李英雄在地下若有知,應該譴責他的繼任者,要加緊實現老百姓的幸福夢想,不讓柯南他們瞎操心,到了這個窮鄉僻壤,還要從頭再來,解決村民的吃水困難。
這個難題還存在,這麼多年以來,怎樣才能達到幸福指標呢?看來,貧窮問題不是小事,是所有人都想解決但是都不能解決的問題。
蔣門神介紹了李英雄,如果他有靈,想必都聽到了。蔣門神粗中有細,說:“你們三個,每人一個房間,夠用,樓上樓下,隨便挑選,可是,我告訴你們,一樓的大房間,是醫務室,有可能會利用起來,現在沒有鄉村醫生,所以,房間先空着,誰要是住,等醫生來了,就要搬。”
“知道了。爲什麼沒有鄉村醫生?”柯南好奇地問,難道說鄉村醫生都是爲了錢而做出的決定嗎?
“現在衛校畢業的都不想呆在村裡,寧願去工廠打工。當鄉村醫生,很辛苦,沒有錢賺,養家都困難。協調處承諾的,不能兌現,鄉村醫生要靠自己的醫術謀生,又要完成協調處交給的任務,每年都定了一些特困戶的免費醫療的指標,但是,只是給了一些病人,卻沒有給相應的買藥的錢,沒有配置一些必要的醫療器械,真是巧媳婦難爲無米之炊,不好辦哪。”蔣門神說,他十分客觀地描述現在的情況,是十分認真地描述,生怕說漏了,擔心聽者弄不懂,產生懷疑,目前來看,這個不是一個大問題,容易解決。
聽了這話,柯南有些感動,很想爲村民,特別是那些沒錢看病的村民提供醫療服務,但是,他也要養家餬口,需要錢,來盡到做父親、丈夫和兒子的責任和義務。這是有擔當有責任心的共同點。
柯南想做的事情有很多,現在做的就是一種,但是,看不慣機構負責人的僞善,也十分鄙視負責人的自私,他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村裡的需要有很大,但是,真正有奉獻心志的沒幾個。另外,愛心奉獻款,真正全部足額到村的,沒幾個,從協調處還是非協調處機構這幾年的操作來看,受苦的還是村民,中間假借好聽的名義騙錢的,倒有不少,包括協調處機構,也包括非協調處機構。
無論什麼機構,都需要一個好的制度,無論是家族式的機構,還是非家族式的機構,都需要制度。好的制度能讓壞人不敢做壞事,壞的制度能讓好人不敢做好事,沒有制度,就會亂了套,凡事都沒有了次序。沒有制度,好人不再好,壞人會更壞。有了好的管理制度,笨蛋也能管理好機構,有了壞的管理制度,就是聰明過人的也能讓機構灰飛煙滅。這是事實。季柯南心想。事實勝過雄辯這句話沒錯。
蔣門神說:“樓上有辦公室,裡面有彩電,想看電視,就可以上樓看,有衛星接收器,能看五十多個節目。”
多哥和尹賢仁對這個很感興趣,他們的追求他們的樂趣和季柯南不一樣,一聽說有電視機,就格外開心,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太好了,這些節目看不過來。”
柯南清楚,抗日題材的電視節目有很多,越到建軍節,節目越多。網上有人評論,爲什麼選擇在八月一號,爲什麼不選擇在八月十五號?這個問題讓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