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車來了,柳紅眼睛腫了,柯南裝作沒看見,對柳紅說:“看,我們的車來了,上吧。”
柯南說話的時候,眼睛看着別處,儘量避開柳紅的眼睛。擔心柳紅看出他的秘密。柳紅也擔心柯南看到她的花容失色。
這兩天沒休息好是真的。柯南倒好,在哪裡都能安然入睡,不分場合,秘訣就是白天要工作,不要休息,晚上纔有睡着的可能。白天如果休息,晚上稍微有個動靜,就會醒來。
柯南看看車已經發動,給龍幹事轉了費用,然後給柳紅看看,柳紅知道,也給柯南轉了錢。這個錢必須要給,像這種出差,是有補助的。只要寫好差旅單,就可以報銷。
車開始發動,別了,美麗的地方!
售票員總算沒有沉住氣,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問:“去哪兒?”
“終點站。”柯南說。
“買票。”
“好的。”
柯南掏出手機刷了,支付成功,柳紅也一樣。
“等等,有票嗎?”
“要票?”
“是的,你不是賣票嗎?錢出了,票呢?”
“好,等一等,我給你拿。”
售票員左右搖擺着走向前,從雜物箱裡找到三四張票,然後按照同樣的動作過來遞給柯南,柯南說:“只要兩張。”
售票員給了柯南兩張票,日期都對,只是錢數寫多了。柯南對柳紅說:“回去後修改成正確的錢數,相互證明即可。錢數少了,可以再要票,錢數多了就寫實際支付的,總之,是實事求是就行。這是財務制度。”
“哦哦,我明白了。難怪我老公安德烈總是在家休假的時候,到處找票呢,原來票不夠呢。”柳紅說。
“是的,按照實際情況填寫。每次馮菲菲都要嚴格把關,劉小姐也是,兩個人審覈,如果有問題,馬上要求改正。粘票據也要求嚴格,不能粘錯了,到時候,會計會告訴你怎麼做。”
“我還不是正式員工,也可以報銷嗎?”
“當然可以,你不是正式員工,做的事是正式員工做的,該有的待遇一定有,該做的事一定做。再說,正式不正式,就是劉小姐馮菲菲一句話的事,沒有那麼高不可攀。港島辦公室那裡的人也不明白,弄不清楚這裡的人員,分不清誰誰誰。怕什麼呢?只管走路,莫問前程。”
“這樣我就明白了,實際錄用權,全部在馮菲菲和劉小姐那裡,主要是馮菲菲,劉小姐聽從馮菲菲的。”
“這下子我算弄明白了,難怪劉小姐總是說要和馮菲菲商量好了再說,這裡面複雜啊!其實就是馮菲菲在掌舵,劉小姐就是一個打工的,不過,這個打工妹是高級打工妹,是帶着錢來打工的。”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她是老闆呢。一般來說,不是發錢的人是老闆嗎?”
“是的,一般來說,誰有錢誰就是老大,聽發工資的人都話,否則就沒有工資。我們這個機構有些特殊。”
“有什麼特殊的?”
“就是沒錢的當老大,有錢的當老二,老大沒錢,還要靠老二給錢,卻指揮老二,老二不僅出錢,還要出力,還要隨時準備受氣。這就是我們機構的特點。”
“真的很奇怪,在別的地方都沒聽說。我還是頭一回聽說。安德烈不知道嗎?”
“他可能知道。”
“知道咋不對我說呢?從來沒提過誰是老大。”
“那是他還沒觀察出來,反應比較遲鈍。”
“你說對了,他反應是遲鈍,這是胎裡帶來的,沒辦法,無法改變。”
“他看不出來,這需要用到慧眼。看,不是所有人都有。你就有。”
“瞎說吧!我哪裡有?我是最愚笨的。”
“看看,你這麼謙虛幹啥?我又不是要奪取你的智慧。你那麼緊張幹啥?你是劉備?”
“咋扯到劉備去了?我是女的,劉備是男的,性別不一樣。沒有可比性。”
“我是說事,剛好就沒注意性別。三國演義你看過嗎?裡面說的是煮酒論英雄的故事。就是曹操說天下英雄就是劉備和曹操。這一說,剛好天上響了一聲炸雷,劉備的筷子掉落在地上。曹操發現了這一異常,就問劉備咋了,劉備說一聲炸雷震的,借這個機會掩飾過去。”
“那有啥好掩飾的。本來劉備就不差,曹操說的沒錯。”
“就是因爲曹操說了這話,劉備知道大事不好。”
“怎麼大事不好?”
“劉備知道了曹操知道劉備是天下英雄,會怎麼樣?”
“哦哦,明白,會二虎相鬥,必有傷亡,其中一隻肯定要完蛋。”
“是的,都是英雄,曹操肯定容不下劉備,除掉了劉備,曹操就是稱霸天下無人敢爭。”
“哦,我明白了,就是劉備想矇混過關,不想暴露實力,免得曹操先殺了他,萬事皆休。”
“對,所以說你有悟性,有慧眼,看得清楚呢!很多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就是說劉備是天下大英雄,劉備肯定開心極了,連忙要感謝曹操。要知道,曹操對誰都懷疑,疑心重,懷疑劉備要稱霸天下,肯定先將劉備給結果了不可。劉備有備而來,他肯定要十分小心,要知道,劉備是在仇敵家裡,曹操想要解決掉他輕而易舉。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殺死他。劉備緊張,只有藉故躲開。如果不躲開,小命難保,也就沒有三國的故事了。”
“你說得對。曹操殺人,不是少見的,戲文裡唱曹操都是奸雄。是反面人物。”
“評價一個人要看全面。不能絕對。三國時代死了多少人?哪一個將軍不揹負着血債?都是差不多的。爲了成功,可能不擇手段。不管過程,只要結果。結果勝利了,過程也是好樣的,結果是失敗了,那麼過程也很糟糕。”
“是的。你說的都很對,你咋那麼有學問,真讓人羨慕,你真是學富五車。”柳紅說,流露出崇拜的目光。柯南心裡很不舒服,這樣不好,容易產生驕傲情緒。
車繼續往前行駛。一直走平路,然後開始爬坡,一直爬,爬,到了山頂,上山上坡不用水降溫,下山必須要澆水降溫,發現山頂有加水站,就趕緊裝滿水箱,不加水,車就有危險。輪轂會發紅,讓橡膠輪胎燃燒。這個是很危險的,至少沒有動力抓住地面,那就非常麻煩。最終會落個車毀人亡的後果。
山區行路,要格外小心,一不小心,就容易跌倒,跌倒幾次,就長了記性。人的記性非常奇怪,老是忘記,很容易忘掉疼痛,只是傷疤好了,再也想不起,等再次受傷,才悔之晚矣。
柯南在山區坐車,總是擔驚受怕,不過,他有一個法寶,就是睡覺,等睡着了,啥都不想,就不再害怕。上車就睡,中間車要加水,或者加油,醒過來上廁所,然後上車再睡。
以前的工作跑腿說話多,現在的工作也是跑腿說話多,說話沒有以前多,面對電腦打字,跑腿多,也是坐車,不用親自去跑。
柳紅大概從家庭主婦到工作人員,需要一個華麗轉身,到底怎樣,還不知道,無章法可循,要看馮菲菲的個人喜好。她覺得行就行,覺得不行就不行。大概無法可依。劉小姐也是跟着她的腳步走,亦步亦趨,不捨左右,免得惹了她生氣,讓她好一段時間都不得開心顏。
車走它的路,車上的人各自懷着自己的心事,只要下車,各奔東西,沒有什麼牽掛,能能坐一輛車,也算是有緣人。能說上一句話,也算是投緣。大概不是陌生人,見面都不理,各走各的路,各發各的財,各奔各的前途。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即或有了同情和憐憫,也許是新一輪仇恨,新一輪的傷害,新一輪的博弈,滾滾紅塵,就是這樣在厭倦中產生新歡,在新歡裡消退熱情,慢慢重回冷靜的時刻,人在,就有熱茶,人走,水自然會涼。
來的時候總覺得很漫長,總也不到目的地,回來的時候就很快。這個時候,感到特別輕鬆。倒不是柯南有了新歡,她對柯南柔情萬種,柯南卻視而不見,守住了對他妻子的忠貞的承諾,柳紅就是有心,也無膽子表白,人到了一定的時候,如果鍛鍊成功,是一個比較有自制力的人,就不會對旁邊的野花野草看上一眼,而是埋頭只想着自己的前途,不會被歧路所影響。
車到了終點站,下了車,人彷彿是道士下山,不是爲了去看山下的女人,因爲師傅說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見了女人如同見了猛虎,要及時躲開,免得被老虎吃掉。實際上,真正厲害的不是老虎,是人心。人心不正,就容易造成禍患,在不遠的將來,一定會有,就像賊來的時候,並不和主人打招呼。賊在暗處查看,主人在明處,如果要戰勝罪惡,戰勝敵人,就要付出代價做出犧牲。
他們還沒回來,柯南和柳紅在房間。
二人世界,想要犯罪非常容易。
柯南沒有多想。因爲柳紅馬上要離開這裡回家覆命。原來計劃去新的項目村看看,計劃有變。她說,馮菲菲讓她先回去。
具體是什麼事,馮菲菲沒有說明確。馮菲菲已經通過劉小姐告知柳紅,要即日起身回到江城。
柯南沒想到這個,他一直在琢磨柳紅去哪個村查看。一是鬆村,另一個是鶴村。
鶴村沒有仙鶴,沒有丹頂鶴,只有白鷺。一行白鷺上青天中的那個白鷺,鶴村應該更名爲白鷺村,只是這個想法只有柯南纔有,看樣子孤掌難鳴,很難通過這個決議。
這個名稱已經深入骨髓,人們不願意改變,就不用改變,哪怕見到白鷺說是仙鶴也無所謂,不知者不爲罪,不知者才最倔強,不願意改變的,很難和人相處,人人都不完美,如果和人相處,必須要裝。在聰明人面前裝傻,在傻子面前裝得更傻,不要和傻子辯論真理。傻子在井裡生活多年,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包括藍天有多廣闊,有多麼深不可測,傻子就認爲天只有井口那麼小,說多了都是笑話。
傻子在村裡有不少,在城中村有不少,在機構裡有不少,遇到傻子千萬別辯論,和傻子多說一句話,就會影響自己的智商和情商,如果理會傻子,自己也會變成傻子。
傻子因爲無知,所以無畏,啥都不怕,傻子可以嘲笑先知先覺者,認爲先知是該死的。傻子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不允許告訴別人真相,實際是不想承認自己是傻子,需要挽回一些面子,於是就開始僞裝成不傻的人。不想讓人認爲他傻,就要做一些讓大家不敢小看他的事來,於是像瘋狗一樣亂咬人,引起高層的重視,纔會有一個解決。
柯南很清楚,馮菲菲很傻,帶着這一羣往前走,她的任務是教書,教書之人,如果不安分起來,比那些只會吶喊的人稍微強一點。
柳紅對柯南說:“這個地方很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們的工作我已經搞清楚了。期待能加入到你們的隊伍當中去。你說可以嗎?”
柯南看着她的眼睛,流露出強烈的想要入夥的願望。當然,她不在乎收入多少,只在乎能和柯南在一起。柯南有些犯難,人事錄用辭退都是馮菲菲一個人說了算的。真難開口。
“這樣吧,我不知道馮菲菲讓你回去幹什麼。請不要在意,我是說,我直接稱呼馮菲菲的名字,你不要告訴她我這樣在背後喊她,主要是考慮到我們談話比較方便,不必繞來繞去的,你清楚,有的人說話說了好半天,還不知道她要表達什麼。這就難辦,我說她的名字,她是絕對的權力的擁有者,就是投資人來查賬,也沒啥問題。”柯南說。
“我以前被安排去新項目點,還不確定去哪個村。”
“計劃沒有變化快。一紙調令,就要分開。你說想要自由自在,怎麼可能實現?端了人家碗,就要受到人家的管,不服不行。”柯南說,他很清楚,他們關係的不是一朝一日能建立起來,需要一個磨合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