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凌晨二點,劉小姐才睡着,到天大亮的時候,她不知道。好在還屬於休假期,她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要做。
她媽媽早已出門去工作了,她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每天都起得早,因爲兼職做工,在不同的區域,要趕地鐵和城市大巴車,公交車很快,呼嘯而來,呼嘯而去,就像是迅速移動的鋼鐵城堡,看起來厚重卻不失靈活。
她想去見見幾個朋友,早餐很簡單,冰箱裡有牛奶,有昨天晚上都準備好的麪包,果醬都有,這些都是她媽媽早就準備好的。在港島,一般人過早都很簡單,因爲要趕着去上班,有的在外面吃,有的在家吃,有的就是在麥當勞點快餐,很快就結束早點問題。有的人比較講究,不願意將就,就有上午茶的安排,可以喝茶吃點心,工作效率提升,也就能賺到錢。
她吃了早餐,電話聯繫幾個朋友,發現都很忙,剛好不是休息日,也就只有一兩個有空,在家當全職太太的,照顧孩子的,可以有空見面。
劉小姐就去見了她們。
劉小姐見了她們才發現自己失去了太多,不過她覺得自己還算幸福,沒有老公的管轄,也沒有孩子的纏累,自己孤獨到老也沒關係,好在港島的養老院不錯,有不少好的養老公寓,可以將錢交給公寓,就可以安享晚年,當然,老人是否真的幸福,只有成爲老人入住公寓後才知道。
這是一個看起來遙遠又很近的問題,港島的老年人居多,看樣子本地的年輕人越來越少,都不知道去了哪裡,街上走着的年輕人,外來的居多,還有不少是旅遊的。這些人大概都是過客,有停留的時間,時間到了,就要離開,剩下的還是老年人。
劉小姐已經爲自己的老年生活設計好了,指望男人,需要重新想一想。她想,沒給男人生娃,指望愛情,有些不靠譜,女人年輕漂亮還行,但是總有人老珠黃的時候,如果有孩子,母以子貴,還能指望兒子,老公指望不了,有兒子可以指望,也算是一種彌補。如果孩子指望不了,也就只有指望社會養老了。
有家和沒家的區別就是有沒有愛。如果家裡有愛,還可以將就,如果家裡沒愛,也就沒辦法了。哪怕有一個家庭,也等於沒有。因爲這樣的家庭是冷冰冰的,毫無希望也毫無生氣可言。
劉小姐看出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當然,這個問題在她身上集中體現了。她有高學歷,來自發達地區,也不算醜,身材可以,膚色是健康的顏色,像是長期享受在日光沐浴下變化了臉色,讓人感到生活富足小康而又愜意。關鍵是她談吐高雅,而又善解人意,是難得的女朋友,只是沒有男人有勇氣向她求婚。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不得而知。有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她所從事的行業,讓她不容易和男人打交道。特別是合適的男生。
沒有合適的男生,自然沒有機會接觸,沒接觸就沒了解,沒了解也就無法產生情感上的依賴。這些問題都是一環套一環,缺一不可。
她想,人這一生,也就這樣了,錯過了不少機會,機不再來,再後悔也沒用,她也有一些同學也選擇了獨身,有的選擇了丁克家庭,也就是結婚可以,不要孩子,只想過二人世界的小日子,不管做出什麼決定,都是爲了生活,生活很美好,怎麼舒服怎麼來,沒有標準答案,是自由發揮的題,提出了問題,到底怎樣作答,都是自己來決定的事。沒有人會爲別人做出的決定負責,都是爲自己的決定負責,這個是一定的。
劉小姐想到這裡也就心底坦然,不再擔憂,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後半生做一個好的女人,照顧好母親就是了。何必在乎談戀愛結婚生子的事?這個又不犯法。好在壓力不大,因爲她的弟兄姐妹都成家有了孩子,她媽媽也不孤單,即便都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她媽媽的生活還是照舊,沒有什麼改變。
第二天第三天很快過完,這兩天她會見了朋友,吃頓飯,然後去了辦公室,她的辦公桌還在,空着,有臨時來幫忙的工作人員可以用她的辦公桌,她一回來,臨時人員就沒地方,只有在家辦公,或者到旁邊的辦公室辦公,旁邊的辦公室是總幹事的,平時來得少,主要在單位上忙,有自己的工作,這裡只是臨時來一下,機構平時的大部分的日常工作,都是交給辦公室主任在打理,劉小姐和辦公室主任關係很好,因爲她們都是機構的元老級的人物,差不多的到機構上班,平時相互照顧。
這個機構就像大巴車,有的人上車,有的人下車,車上總有幾個不下車的乘客,這些人是鐵了心會到終點站的。沒有信心的,在中途下了車,或者根本都不敢上車,各式各樣的人都有,非常複雜,也非常有趣。
劉小姐沒想到會這樣,這是註定的。她沒有錯,錯就錯在沒有合適的時間,沒有合適的地點,也沒有合適的人。這件事就此打住,再想也沒有用,既成事實,無法變更。
餘生無多,且行且珍惜吧,劉小姐決定還是去荊楚省項目辦,只有到了那裡,她才覺得找回自我,實現真正的價值,有着較大的人生意義。在去之前,先到印度去看看,然後再折返去荊楚省。
印度之行,算是開了眼界,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奇怪的國度,很多方面都不一樣,感到特別新奇。不過,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再說,這裡的情況不是想象的那樣子。到底還是騎着大象逛逛給人印象深刻。人能讓如此龐然大物聽話,真不容易,站在它面前,它竟然能幫助人上它的背上,然後竟然能讓人指揮着前進,或者後退,或左或右,很是過癮。
在印度呆了一週,發現項目很失敗。當地人很高興有援助,就是幫助建造廁所,改變露天解決大小問題的習慣。廁所建好了,卻不怎麼用,用來裝柴火。他們照舊上露天廁所。也就是說,他們沒有改變習慣,這個項目等於失敗。看到這個,劉小姐竊喜,原來這裡的項目也失敗,看來荊楚省的項目還算成功的,那麼,爲什麼要取締呢?不繼續做不行嗎?董事局的人眼瞎嗎?不敢多想。
想也沒用。
她完成了印度的任務,回到港島,在港島辦公室向總幹事彙報了印度的項目情況。當然,好的和不足的部分都一一介紹。總幹事記錄下劉小姐說的要點後說:“你辛苦了!通過你的觀察,讓我們看到了真實的印度的情況,項目不盡如人意,還需要改進,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我們計劃縮減在印度的援助,轉向尼泊爾,那裡山區較多,需要也多,下次有機會,再委託你去尼泊爾看看好嗎?”
“沒問題!爲了機構的發展,隨時聽候派遣。”劉小姐說。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負衆望。好好幹,大有前途。”總幹事說。
“謝謝信賴和栽培,我一定會好好幹,這裡是我家,我要努力讓家變得更好!”劉小姐說。
“很好!”總幹事說,“好,沒事了,你出去吧!請樑鳳柳進來一下。”
劉小姐退出總幹事辦公室,這間辦公室安裝有厚厚的雙層玻璃,可以看到裡面的人,就是聽不到說話的聲音,隔音效果很好。
劉小姐出去後,樑鳳柳正在瀏覽內地項目的報告,劉小姐走到她跟前,說: “總幹事請你進去,樑主任。”
樑鳳柳站起身,對劉小姐點頭致謝,然後打開電腦保護,電腦屏幕變成變化的卡通圖片,還有她的兩個孩子的照片。她迅速進入總幹事辦公室,快如一陣風。
“請坐。”總幹事招呼道。
“謝了!什麼事?”樑鳳柳說。
“荊楚省的項目已經決定停了,你知道吧?”總幹事說。
“沒錯。我知道。”
“下一步準備怎麼辦?你有沒有打算?不要指望董事局,他們在看你的行動。”總幹事說。
“準備審計賬目。追究責任人的責任。不清理垃圾,不清除病毒,就會讓整個身體垮掉玩完。”樑鳳柳說。
“很好,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我呢,給你授權,你大膽去做,如果需要我協助,需要出面協調,或者調動我的關係,動用我的力量,只管開口,目的就是讓這個機構起死回生,重新輝煌起來,繼續站住腳跟,在港島慈善界繼續保持領先地位。只要在港島站穩,就能在全球站穩,那麼,咱們機構的春天就會來到。”總幹事說。
“必須要這樣處理。發現家裡有水,一定是排水不暢,排水不暢,一定是管道不通,管道不通,一定是管道有雜物,將雜物取出,管道自然就通了。一樣的道理,發現了問題,就要找哪裡有問題。中醫說,通則不痛,痛則不通,只要上下通氣,就不會咳嗽。上下不通,自然咳嗽。我們要下大力氣,要排查原因,要不然,找不到病根,還是影響身體健康,沒辦法恢復活力。”樑鳳柳說。
“那就好,去做吧!”總幹事說。
樑鳳柳退出了辦公室,總幹事看她出去後,拿起電話,開始撥打一個號碼。
劉小姐眼睛盯着電腦屏幕,心不在焉,觀察玻璃那邊的動靜,結果發現總幹事和樑鳳柳的對話,聽不到聲音,卻很清楚地看得見嘴脣在動,她懂一點脣語,也是一知半解,看到了一點,猜到了一點,又不能緊緊盯着總幹事的嘴巴看,要擔心其他同事來看自己。她猜出來下一步準備讓樑鳳柳繼續行動,項目不再在荊楚省做了,那裡的問題要解決,不是撤走了就沒事。
她這麼想,又不敢確定,承諾從印度回來就去荊楚省的,現在不知道要拖延幾天。通過今天的談話,知道了總幹事沒有讓她繼續留在港島辦公室的意思,因爲尼泊爾的項目還沒開始,目前主要是解決荊楚省的遺留問題,呆在這裡毫無意義,於是她決定明天就離開這裡到荊楚省去。
樑鳳柳已經聯繫了港島著名的會計師事務所來辦公室審覈荊楚省項目的賬目情況。他們最近工作排期已經滿了,需要下個月才能來,樑鳳柳剛好要處理自己的私人問題,就約定了下個月開始工作。
劉小姐離開港島,心情沉重,回到了江城。
馮菲菲已經知道她乘坐的航班,提前讓曉峰去機場接她。曉峰知道老闆回來,自然願意去接,要知道,老闆有權,可以報銷,哪一天都要花錢,現在有奶就是娘,什麼都離不開錢,有錢能辦事,不用多廢話,自然能解決問題,沒錢就是白費口舌,浪費不少口水也不能解決問題。他去接的不是劉小姐,接的是他的金庫。
這麼一想,就有了前進的動力。有錢的男人,連女朋友也不敢小看。沒錢的男人長得再好,一說話,就是犯錯。
他知道這一點,有錢讓他更自信,也不會仰人鼻息,看女朋友的臉色過日子。他在經濟上獨立,就在話語方面有權,女友也不敢說什麼出格的話。
在其他行業,曉峰處處碰壁,沒辦法混,要麼別人欺負他年輕,拖欠工資,還剋扣工資,還有不給報銷,總之看他是富二代,或者沒心機,就算計他,坑害他,讓他總是捉襟見肘,換了好幾個單位都是這樣,哪怕馮菲菲動用她的所有能調動的關係,來幫曉峰創業,均告失敗,無法前進,只當是拿錢買了教訓,交了學費。這個讓他很不爽。可是社會殘酷無情,一個人的力量無法改變,只有睜大眼睛再說,考慮是否進入新的公司,要先考慮是否上了被申請仲裁或者被投訴的名單,要這樣做,纔會讓人感到安心。好在有一個有錢的媽媽,他也不會爲衣食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