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上方的拜亞基突然發出一聲長嚎,於馳的意志再也無法控制它,只能看着它爆散成了一片血肉。
破霧人小隊與顧俊頓時失去掩體,暴露在四方八面之前,馮佩倩當即急速要再召喚一隻拜亞基,熟練的咒文才念至一半,她就被涌起的一股猛烈眩暈打斷,這片沼澤上的黑山羊力量已是主宰。
但是先前就消失了的槍聲沒再響起,而衆人看到了原因。
到處是血柱爆涌,淡淡的瘴霧又在瀰漫,遠方已成一片朦朧,但北邊和東邊的百米範圍還能看得到,那些克隆版的破霧人小隊隊員全部被一根根黑煙扭結而成般的觸手扼住了喉嚨,並提到十數米的高空中。
因爲無法呼吸,他們的臉龐都極度難受的漲紅髮紫,血管膨扎而起,面目接近於扭曲。
他們原本握在手中的槍支,早已掉落到了沼澤的不知哪裡去了。
那些黑色觸手佈滿在天空上,無法分辨是源於哪個方向。
此時此刻,於馳、樓筱寧、蛋叔等人,望着如同鏡子中的自己那般痛苦的模樣,心神都受到一種莫名衝擊,很不是滋味,難以做到平靜。
“我們先把阿俊拉出來!”鄧惜玫呼喚道,與孔雀、墨青一同合力把還有半截腿深陷泥沼的顧俊往上拉。
那片泥沼還在涌動着血水腐泥,挖泥舀泥是行不通的,他們只能使勁地拉。
只是那剩下的半截腿卻卡在那裡了,即使他們使盡力氣,也無法完成目標,顧俊的膝關節都已經咔噠作響。
顧俊咬牙忍受着痛楚,但腳下傳來的裂痛不斷加劇,不由嘶聲……
“拔不出來的……”他只好叫停幾人,“我感覺腳還在那邊,黑山羊的子宮腔,被裡面的液體組織粘住了……”從剛纔就是這樣,所以剛纔那道血柱的噴涌力量纔沒有把他整個人噴出來。
鄧惜玫、於馳他們看着都很急,而這時候又有另一個情況。
迷霧之中,傳來了一股冷涼的聲音:“你們確定你們是自己,但自己,又是什麼?”
北邊的沼澤上空,同樣被黑色觸手勒着脖子的那個蛋叔被一下扯斷了頭顱,頓時血柱也在其頸部噴出。
“啊……”蛋叔看着不禁一聲,也像是被人捅了一刀,面色變得更難看。
“你們聽說過忒修斯之船嗎?一艘木船在航行的歲月中,每一塊船板、每一個零件都被逐漸替換掉了,當到了這艘船不再有下水之初的任何部分。這艘船還是那艘船嗎?它是什麼?”
這個聲音讓衆人受到的精神衝擊更大。
顧俊卻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了,皺着眉連忙道:“是產房裡面的那個負選擇聲音!小心,它在迷惑我們。不管它說什麼,記住它的目的都是想我們喪失心智,控制我們!”
“一個人從胚胎起,細胞就在無時無刻地分裂,不斷地死亡和再生,人的思想也不斷改變。一歲時的你,十歲時的你,二十歲時的你,三十歲時的你……根本就不一樣。真的有一個自己嗎?你是什麼?”
與此同時,北邊和東邊,有更多克隆體或異生體的破霧人,被活活撕成了一堆碎片。
“操,這個聲音真煩……”樓筱寧真想捂着耳朵,早已失去的右眼隱隱作痛,有什麼在心中翻涌。
但更難受的是於馳,是心靈障壁在衝擊,新建不久的第五支柱、第六支柱都在劇烈震晃,他一聲痛叫。
“於隊!”馮佩倩見狀急忙上去扶着他。
“人當然會變化。”格蘭特-貝爾忍不住迴應道,想要駁斥對方的謬論,“那說明什麼了?每一秒都有一個不同的自己嗎?拜託!人是一個綜合體,容納着自己這些變化的同一體,一歲、十歲、二十歲、三十歲,都是自己。”
顧俊其實不想大家理會那股聲音,任何對黑暗力量的迴應,都是黑暗力量想要的結果。
但現在衆人精神發亂,格蘭特-貝爾這番迴應又說得不錯,顧俊就沒有喝止,只在貝爾說完後,大聲提醒道:“各位,守住我們的心智支柱!你們應該都有破霧人小隊支柱,我用天玄世界支柱,跟你們都聯合起來!”
心智支柱可以互爲犄角,加強彼此的防禦力,也使那些黑暗迷霧散走。
這纔是對抗的法子,否則越是迴應,越會消耗精神,最後很可能就被帶偏了。
“聽阿俊的!”鄧惜玫最先響應,她的精神狀態還最好,可以幫着樓筱寧、於馳幾人喚起破霧人支柱。衆人精神一振,頓時清醒地抓住時機紛紛響應,一個無形的巨塔穹頂矗立而起。
“雖然你的說法沒有真正回答我的問題,但是,變化,對,變化……”在這同時,那聲音又說道,“你最初的面貌不能界定你是誰,你出生時是正選擇、負選擇還是平局,都無法界定。”
突然間,天空中烏雲般的那些觸手都消散了,剩下還完好的幾個克隆體破霧人,從高空掉落,砸到了泥沼上。
衆人隱約看到在那當中還有兩個鄧惜玫、一個於馳、一個格蘭特-貝爾……
那些克隆人有的立即就沉入了腐泥,有的失了動靜的伏在那裡,有的還能微微地爬動肢體。
“變化,演化,不斷地演化。”聲音說,“既然是演化,那麼哪有什麼正常人體?人類最初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現代人類在古猿人面前談不上正常,古猿人在現代人類面前也談不上有病。”
不待衆人做什麼,在北邊遠處越發朦朧的迷霧中,走來又一道的人形身影。
“站住!”樓筱寧暴聲大喊,但那道身影還在前行,她開了槍,只是一樣沒能阻停身影,不知道是不是沒有打中。
衆人警備着不只是北邊的周圍,風暴的氣息已經把他們包攏。
那道身影漸漸顯露出了面目,顧俊一看清楚,雙目立時凝住……
那是一個矮胖的青年男人,譚金明,在東州石洞山命案發生後,失蹤多天的“肥明”譚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