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啦！”
“殺人啦……”
就是在那一瞬間，或者更短的時間，在紅色的鮮血中這三個字炸開了。
如果沒有包十一的猛然撲出來，那兩秒鐘的時間可能還讓所有人都無法反應過來。
鮮血就染紅了包十一整個身子，血就那樣不停流着，身邊的小蘿蔔頭嚇得站在了原地，也有小蘿蔔頭四散逃開。
園門口的老師宋書畫驚恐地看着眼前這一幕，下意識地趕了過來，而在不遠處還在指揮交通的保安也都看見了。
那些送自己孩子來幼兒園的家長也看見了。
他們看見了倒在地上那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也看見那個衝過去保護孩子被狠狠砍了一刀的男人。
鮮血就那樣流了一地……
笑笑被推到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眼前這一幕，明亮的眼睛就那樣直直地盯着包十一的身上的鮮血，右肩的傷口，紅色的血還在不停地往外冒……
然後，笑笑嚇哭了，眼淚就那樣猛地流了出來。
包十一身子踉蹌，他知道在他身體裡，在他腦海裡的神經病系統死了，就那樣死了，而他也就要死了。
他就死了！
可是，不行！
他不能就這麼死去，絕對不行，他的女兒，他的笑笑……
這個禽獸會傷害他的女兒。
……
“有人不讓我活，要將我逼瘋，你們也別想活！”
那個禽獸就拿着那把長刀，刀口還在滴着血，嘴巴里說着，手中的刀朝包十一砍去。
包十一已經沒有力氣，可是在他轉身反撲的那一瞬間，父親最原始的本能，最後的殊死搏殺，讓他抓住了那把再次砍下來的血刀，抓住了禽獸的右手。
很短的時間，那禽獸奮力將包十一甩開，可是包十一就那樣死死抓着，指甲用力掐進肉裡，就像那把刀砍進他的血肉一樣。
嗜血的眼神，那是要發狂的眼神，那是絕對不會放手的狠辣殺意。
……
“我會活着，活着去殺人。”
陽光那樣燦爛，笑容那樣溫暖，彷彿記憶的深處有溫暖的鮮血在流淌，在報復……
……
包十一猛地一下，似乎是殺意的癲狂，讓一名父親化身最兇狠的豺狼，將那禽獸推翻在地，獠牙狠狠咬了下去。
更短的時間，孩子嚇哭了，老師趕了過來，家長帶着自己的孩子逃離。
倉皇逃離，驚恐不安的死亡在血液中瀰漫。
包十一死死咬住那禽獸的脖子，狠狠咬着，任那個禽獸如何掙扎，都不肯鬆口。
廝殺，撕扯，絞殺，憤怒，兇狠，最後的殺意在瘋狂地報復着，復仇着，也守護着。
殺意，如同前世被亂刀砍死，如同不遠處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女孩，就那樣伴隨着鮮血的味道，瀰漫開來。
血腥味充斥着……
包十一死死咬着，慘烈無比，整個身子，整張臉，自然是地獄裡最美麗的修羅。
慢慢，慢慢，當老師趕過來的時候，那個禽獸漸漸停止了掙扎。
地上是不停冒出來，流出來的鮮血。
宋老師抓住了禽獸手中的刀，聞着那濃烈的血腥味，手上也沾染了鮮血。
宋老師驚魂未定，看着眼前這一幕，她看見了禽獸似乎被咬死了。
活生生地咬死了那個禽獸！
而笑笑的父親包十一他……
……
紅色的鮮血裡面躺了兩個人，一個禽獸。
“快，快來人啊！”
“快快，快叫救護車！快……”
保安跑去救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女孩，
還有人來救包十一。
紛雜的塵世如同被狠狠重擊了一番，在包十一耳邊的聲音都變得那麼微弱，他的呼吸像是停止了，心跳聲也漸漸弱了。
包十一滿臉鮮血，嘴裡的鮮血不停地往外流，一名大媽幫着將包十一扶過來，卻是發現了包十一的腹部也被捅了一刀，不停地往外冒血。
“來人啊，救命啊，快來人啊……”
大媽滿臉淚水，嘴裡大聲地喊着，那一雙手捂着包十一腹部的傷口，用力地捂住。
可是，她怎麼也捂不住，那血不停地往外流……
這一刀是在掙扎的時候被捅傷了。
這讓大媽的內心是恐懼的，絕望的，可她只能哭着，喊着，希望有人來救救這個孩子。
有沒有人能夠救救他！
快來人啊！
“不疼啊，孩子，不疼，會沒……沒事的，會沒事的。”
大媽的手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可是滿臉淚水地說着，對這個像自己孩子一般年齡的孩子說着話，哄着話。
“會好的，孩子，會沒事的。”
“醫生，醫生就要來了……”
……
宋老師看見哭着走過來的笑笑，心裡悲痛，起身攔住笑笑，抱着笑笑，不讓笑笑去看眼前這殘忍的一切。
笑笑靠在宋老師懷裡，哭着，不停哭着，她知道她的爸爸受傷了，流血了，她在害怕，害怕她的爸爸是不是就要死了。
大聲哭着，眼淚就那樣不停流着，握緊了小手，身子微微發抖，緊緊靠在老師懷裡，然後不安地掙扎着，伸出小腦袋望着，想要去看，想要去找爸爸。
“爸爸，爸爸……”
宋老師滿臉淚書，低着頭抱着笑笑，看着地上的鮮血一直流，流進幼兒園。
恐慌的孩子，面臨這慘烈的一切，該如何笑着活下去。
那紅色的鮮血，濃重的血腥味充斥着，瀰漫着，帶着恐慌和不安，粉碎了那些燦爛的希望。
……
救護車的聲音在遙遠處傳來，那麼急促，那麼蒼涼，也那麼讓人絕望。
可是對於包十一來說一切都是死寂的。
四周是寂靜的，陽光是紅色的，在他的眼睛裡，他彷彿感受到了燦爛的陽光照在他身上。
一如很多年前，曾見過的美好陽光。
在那紅色的陽光下，包十一聽見了笑笑的哭聲，目光努力地朝笑笑望去，可是他看不見笑笑，他只能聽見笑笑的哭聲，那麼清晰，那麼讓他心痛。
他喘息着，吐着鮮血……
“笑笑，笑笑不哭……”
“笑笑，不哭……”
“不哭……啊……”
……
然後，慢慢，他眼角處流出了紅色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