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許久。
再度相見，洛尋發現周星池的蒼老程度似乎並沒有惡化，這讓他舒了口氣。
下午看了會兒劇本。
晚上，周星池請洛尋吃了頓具有香江特色的晚餐，席間沒談《西遊降魔篇》，倒是聊了一些拍戲的事情。
喝着酒。
洛尋感慨道：“……當時那貼桌就離我不到五釐米，幾乎是擦着耳朵落地的，差一點點，你可能就見不到我了，這是我拍戲生涯以來最驚險的一次經歷，記憶深刻。”
洛尋說的是拍攝《殺破狼2》的時候。
當時有一場危險的戲份，他要從高空跳下制服吳驚，結果自己落地還沒怎麼站穩，邊上就落下一方桌子，這是一次意外，如果那桌子偏一點砸中洛尋，那確實是很致命的危險。
周星池更多時候在聽。
聽洛尋說了好大一通之後，他才笑着道：“等電影播出，你再看這一段的時候，肯定很有成就感。”
洛尋點頭。
兩人又聊了一陣，周星池終於願意提《西遊降魔篇》了：“你知道你這次的戲份有多少嗎？”
“男一號？”
洛尋看着周星池。
原版的《西遊降魔篇》，唐僧就是男一號，黃博飾演的孫悟空，其實是男二號，亦或者說是……
反一號。
如果劇本不曾改變，那麼這次的《西遊降魔篇》，將會是洛尋人生中第一次出演電影男一號！
“你已經猜到了啊。”
周星池有些失望，他本來是很期待看到洛尋露出興奮表情的，這會讓他很有成就感。
“哇，太開心了。”
洛尋看透周星池的心思，立刻浮誇的做出表演，讓星爺忍不住翻白眼：“你這演技能拍我的戲？”
洛尋哈哈一笑。
周星池嘆了口氣，語氣有些複雜，似乎帶着不捨，又似乎帶着釋懷：“反正男一號是讓給你了，我打算演孫悟空這個角色，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後一部自己親自出演的戲了……”
話聲落下。
洛尋卻沒動靜。
周星池略有些奇怪的擡起頭，卻發現洛尋此刻好像整個人都呆滯了一般，滿臉愕然的看着自己——
竟然不是黃博！
而是周星池親自演！
是了，因爲《西遊降魔篇》提前誕生，此時的黃博還遠不及前世的輝煌，恰巧周星池還演得動，所以才陰差陽錯的造成了這個局面——
這是洛尋的心聲。
當他回過神，卻聽周星池的笑言：“我以前演猴子挺出名的，很多人甚至認爲《大話西遊》就是我的招牌和代表作，既然這樣，我的演藝生涯，用猴子作爲結束，似乎也是個不錯的決定。”
“是嗎？”
洛尋定定的看着周星池：“可我怎麼覺得，你有點成全我的意思，堂堂喜劇之王，需要給我一個電影新人做配嗎？”
周星池好整以暇道：“爲什麼這麼想？”
洛尋坦然道：“因爲孫悟空和唐僧這兩個角色都充滿了周氏喜劇的味道，這意味着你可以演唐僧，也可以演孫悟空，這兩個角色跟你的契合感都很高。”
“我也這麼認爲。”
周星池輕輕一笑：“但我覺得還得加上一條，就是我們倆面對唐僧和孫悟空這兩個角色的時候，是可以實現搖擺的，也就是說，我能演這兩個角色，你也可以，唐僧你沒問題，孫悟空你沒問題。”
這是一種莫大的肯定。
洛尋道：“所以，爲什麼不繼續演你的男一號，如果你是抱着一種成全的心態，那我覺得沒必要。”
“不是成全。”
周星池點了點桌子：“你自己就是從配角走出來的，還沒明白角色戲份多少不是關鍵的道理嗎？”
洛尋恍然。
的確，如果不去拘泥於唐僧和孫悟空的戲份差別，這兩個角色在電影中都是相當出彩的，要不然周星池也不會選黃博這樣的高手去演孫悟空……
“你知道嗎？”
洛尋苦笑：“人們都說，周星池的電影，所有人物所有劇情都在爲周星池服務，可這一次……”
說實話。
洛尋的感覺是，受不起。
雖然周星池點出了“戲無大小”的說法，但無論用什麼說法都無法掩飾他這次給洛尋做了綠葉的事實，在星爺成就華夏喜劇之王之後，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給他人做配，同時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有壓力吧。”
周星池笑眯眯道。
洛尋攤開手：“這壓力比山嶽還大，回頭要是演不好，我怕有人說我糟蹋了周星池。”
“你何德何能。”
周星池哼了一聲：“《長江七號》上映之後，我已經糟蹋過一遍自己了。”
洛尋莞爾。
周星池在自嘲，畢竟《長江七號》的口碑不行，這部電影出來，外界最多的聲音就是“周郎才盡”，就這個特質來說，周星池和周杰侖這兩個領域內的天才還挺相似的。
“行了。”
周星池起身拍了拍洛尋的肩膀：“回去好好看劇本，不過你知道我的，劇本永遠只是劇本，是一種隨時可以調整的東西，歸根結底還是要有你自己的理解。”
洛尋點頭。
他清楚唐僧在《西遊降魔篇》中，是一個充滿了周氏喜劇特質的人物，不知道有多少人說，這個角色完全可以換周星池來演，就這個特徵來說連孫悟空都要稍微差點意思。
這就很考驗洛尋了。
他不想照抄周星池，也不想模仿聞章，他肯定還是要有自己的演繹的，但他又不能完全割裂，因爲周氏喜劇的整體氛圍是不能因爲洛尋這個主角的特立獨行而齣戲的，其中有一個非常難把握的度。
至於劇本……
還是要按照自己之前的設想，儘自己所能幫助周星池一點點進行調整，讓這部電影在不脫離精髓的同時去掉那些所謂的槽點。
優勢不能浪費。
提前看過剪輯後的成品，這種金手指其實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對洛尋這個系統學習了導演的專業人士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