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圈子裡摸爬滾打過的，顧誠的話在這種節骨眼兒上說出來，劉慧自然是秒懂。
她可不會傻到以爲顧誠是真的想白送她好處，或者包養她。
幾百萬級別用途不明的錢，哪怕不從公司賬上走，就算是她劉慧私下塞給某某某的，最後要是真給某某某的政敵挖出來舉報了，上面的人會相信是她劉慧自發給的麼？
她有那麼多錢麼？就算傾家蕩產蒐羅一下拿得出，她又圖個啥？天下哪有這種案子出了事兒之後，說是公關部/綜合管理部經理拿主意擔責任的？至少也得有個總經理或者法定代表人擔責，才符合法律的慣例。
但是老闆信任擺在那裡，自從跟了顧誠，劉慧出人頭地的機會也多了不少。
從一個普通的選角副導演，加入到了很多原先想都不敢想的大項目當中。這次的《仙劍奇俠傳》乃至後面可能要拍的《誅仙》，顧誠給了她充足的掛名機會。這麼多即將上馬的選秀節目，也讓她擔綱選秀的總導演。
至於金錢上的收入，因爲她賣力肯幹，加上顧誠爲了防止管理供應商的選角副導演舞弊，開的各種名目的收入也很多，一年下來收入百萬都不叫個事兒。
“好，既然你看得起我，那就做個總經理吧。”那麼多念頭在劉慧的腦子裡很快轉悠了一圈，最後還是知恩圖報的心思佔了上風。她說得很輕描淡寫，還有些愉悅，似乎全然沒看出來這裡面有什麼問題。
顧誠原先還準備了一些分析勸說的說辭，結果都沒來得及開口，劉慧就乾脆地自己跳進坑裡了，他反而有些尷尬。
“那個……我也想過了，經營製片公司和經紀公司這方面，我也不專業，應該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專業的事情麼，對吧。哪怕是好萊塢，或者硅谷，做渠道發行的，一般不做製作和經紀，爲的就是公平公正。
我這人有多大本事，這幾年試下來，自己也掂量清楚了，還是做個服務於各大製作方的發行渠道，讓各方資源和需求可以高效地找到彼此，就夠了……”
顧誠解釋了幾句，自己都覺得有點語無倫次，索性不解釋了，直接攤牌說好處：“總而言之，我看好你。做製片和籌備，你比我專業。以後誠品影視，我就只做大股東，拿出最多不超過30%的股權，供管理層低價認購，按照簽績效對賭協議確認允許認購的份額。”
劉慧在圈子裡混過，自然知道所謂的低價認購是非常實惠的，如果公司最後可以上市，內部認購的管理人股也比原始股都便宜。就算不能上市套現，只要每年分紅的話，也會非常可觀。這些股份甚至於可以看作是半送的，只是爲了堵住大部分底層員工的嘴，所以才定性爲認購。
至少目前擱國內同行橫向對比，華藝兄弟肯定是拿不出那麼多股份給管理層和藝人分紅的。顧誠好歹算是國內最仁慈的老闆了。
所以這事兒關鍵就看顧誠開出的對賭績效有多難完成。
“你是老闆，績效你說了算，我無所謂的。”劉慧一口把lvsa紅酒喝掉，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顧誠斟酌了一下語氣，終於開始拋核心乾貨：“《仙劍》或者《誅仙》這種片子，我也沒指望拍片賺多少錢，我也看不上這點小錢，所以績效對賭協議肯定不能賭這個。那就賭‘未來公司綜藝選秀節目帶來的人人網/yy用戶增量’吧。
yy網絡科技那邊肯定是可以統計出權威數據的，我們就從上個月開始算，凡是有用戶首次註冊使用人人網或yy，就是爲了參加綜藝選秀的關注、點讚的，或者說註冊用戶後一週內使用了人人網上的綜藝選秀點贊功能的，我們就認定爲誠品影視的業績。這部分人數越多，到時候誠品影視管理層能夠低價認購的內部股也就越多。”
這就相當於是把各項製片選角和綜藝選秀節目的網上新增關注用戶量，和製片公司的管理層績效捆綁起來了。
對於顧誠而言，手下籤幾個藝人、紅幾個藝人，或者拍幾部賺錢的片子，那都不叫事兒。他要的是這個活動有參與度，讓成百上千萬的網民涌進來點贊互動。
劉慧立刻就聽懂了其中關節，又自斟自飲了一杯。隨着臉色更加泛出潮紅，她說話也沒了顧忌：“行，那就這麼說定了。以後公司的公關費用，我簽字算數麼？有我可以動用的私賬麼？”
2003年的《刑法》，還沒有“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x罪”這條罪名，相應的是叫“對公司、企業人員行x罪”。前者要到2007年11月最高檢和最高法修訂罪名的時候才改過來。
面對劉慧的新提問，顧誠連忙肯定：“經費當然有，以後你自己看着辦，我也不想看細節。”
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
心情輕鬆下來之後，兩人一邊吃着橄欖油煎金槍魚，顧誠自然而然地追問了一些劉慧的私事，主要是他對剛纔劉慧答應得太乾脆，有些不自在。
“劉姐我記得你26了吧？爲什麼沒找男朋友呢？”
“馬上就虛歲27了。找過，黃了，懶得動彈。”劉慧僅僅猶豫了兩秒鐘，就大大方方說了，非常乾淨利落。
“這樣啊，不是因爲工作太忙耽誤你就好，我就隨便問問，你不方便細說就算了。我不該觸動你的傷心事的。”
“沒什麼不方便的，也沒啥可傷心的，都過去三四年了，我早就想開了。女人做選角副導演，感情上能有什麼好下場，還是要自己活得精彩。”
劉慧說完這話，見顧誠放下叉子抹抹嘴，很尊敬地聽她說，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就當分享點乾貨：
“你們只看到，女人當選角副導演之後，來選角的女生們名聲都清白了好多，免了很多瓜田李下。但是有誰知道，做選角副導演的這個女生本人，有何等的遭遇？
男導演睡了女演員，人人都說女演員賤。女導演睡了男演員，人們還說女導演賤，反正總覺得只要出了那點事兒，都是女人賤。”
“你怎麼會這麼想，這種完全是偏見……”顧誠都被這種大尺度的言語說得有些臉紅。
“你不這麼想沒用，大部分人都是這麼想的。”劉慧嘆了口氣，在酒精的作用下流下淚來，“怪只怪我有眼無珠，居然想在合作過的男演員裡挑真愛，我以爲我是處女，他就會相信我是清白的。可是結果呢？我還得工作，一部部片子在等着我選角。就算我給他的是處女，他也會懷疑‘既然今天我能和他在工作中結緣，說不定將來也能跟其他男演員在工作中xx’。
我一天不放棄工作，不轉行，就要承受各種羞辱和有色眼鏡。最後交往了一年多，他比原先更紅了，變本加厲要我放棄事業，我實在忍不了，就好說好散唄。算算也有三年了，做我們這行，早就對男人心冷了。”
顧誠聽了，也默然良久，感慨社會輿論確實對女方比較不公：“對不起，不該提起這些的。我只是對你的感情狀態有些好奇，怕你影響到工作。過去的就不提了，我敬你一杯。”
劉慧陪了一杯，淡然一笑：“聽了之後，是不是覺得我更髒了，居然在自己挑過的男演員裡找男人。”
“哪有，髒你一個，讓幾百個被你選過的女生少挨點兒髒，這都是積德的。你自己能看開那就最好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麼。”顧誠對於遭遇有色眼鏡的自立女性，向來都是尊重的。
“謝謝，你是第一個理解的。”劉慧有些感慨，“省臺那邊的事情，你就等消息吧，最多一星期，我會搞定的。”
知遇之恩，不能不報。
顧誠一點也不居功：“我是第一個理解你的遭遇的麼？不可能吧，就算是，那也是因爲你不對其他人傾訴。我相信只要你說出來，任何女強人都能理解你的。”
“也是。”劉慧想了想，笑着承認了。
兩人吃完飯，顧誠讓司機先送劉慧回家，然後他才自己回家。
……
時間儼然走入了03年11月中旬。
選秀的二面悄然結束，只剩下最後不足100名女生，每人都會得到一段正式的劇本試鏡。
《仙劍奇俠傳》其他角色，包括男主角的選角工作也同步進行完成了。
二面中被刷下來的四五百個妹子，在準備離開錢塘的時候，意外地收到了一份邀請函。
吳越衛視準備在明年2月份情人節前後，開播一檔名叫《華夏好女聲》的節目。所有通過了“人人搜星”一面後倖存的女生，都可以在簡單的音色測試之後，得到一張初賽的門票，並保證可以最終在電視上登臺。
一石激起千層浪。
那些本來已經心懷幽怨準備捲鋪蓋回家的妹子，驟然變得驚喜異常。
不管怎麼說，至少有一次上電視露臉的機會了！
就算最後沒勝出，紅不了，那也是自己的問題，怪不得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