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孫正意爲什麼會跟大多數人一樣，認爲未來傳奇娛樂還是比阿狸巴巴值錢呢？
和馬風談判完成之後，臨別時被馬騰這麼問了一句，顧誠自己也覺得這個問題挺有意思，挺深邃的。
因爲，站在眼下這個時間點，2004年過去了一大半。讓互聯網風投圈任何一個行家來看，肯定都覺得傳奇娛樂的前景比阿狸巴巴好——差距只是好多少的問題。
畢竟一個的營收收入每年幾十億，一個才幾億。就算考慮到行業細分的差異，傳奇娛樂依然是值錢的。
當然，本時空的阿狸巴巴發展速度倒是比歷史同期快了至少一年——因爲在另一個時空，阿狸的淘寶網出現後前18個月基本上在混日子，然後纔得到了支付寶這個提升廣大網民對網上支付信賴度的法寶buff加持，走上飛速發展之路。而本時空因爲顧誠提前建設了支付寶，阿狸早就已經和支付寶深度戰略合作了。
所以，本時空04年9月的淘寶網發展程度，大致相當於另一個時空05年底。但本時空的支付寶不再隸屬於阿狸，同樣會讓阿狸少掉一部分估值（支付寶不是一開始就跟阿狸拆分的，是歷史上阿狸從港股退市私有化之後才拆分的。）
不管怎麼說，哪怕用平行時空，2005年底之前，陳天喬和馬風的江湖地位相比，外行人肯定都說陳天喬牛逼，知名度也高。
因此，孫正意也這麼覺得，就不能怪孫正意眼光短淺了，天下人都這麼覺得。
……
顧誠爲這個問題苦惱的時候，孫正意其實也在揣摩。
“爲什麼我認爲寧可賣掉一部分阿狸巴巴的股票、換取多拿點傳奇娛樂，也是划算的呢？”
沒想明白這個問題之前，孫正意也是不敢輕易出手賣的。
即使顧誠和馬風那邊已經統一了思想、願意買了。
“c2c的線上零售業，究竟有多大的前景？目前一年幾十億金額流量，廣告費兩億，純利潤幾千萬。”
“米國那邊，互聯網這麼發達，網購的市場規模有多大？對標誰好呢？亞馬遜？亞馬遜眼下利潤還行，市值也不怎麼值錢，而且是b2c爲主。
e-bay？e-bay倒是c2c，但是完全沒有看出來c2c帶來的流量優勢，幾乎搞成一個非標小衆產品的拍賣網了。”
這些念頭，在孫正意做決策的時候，在他腦中徘徊不去。
畢竟，扶桑是一個在互聯網時代點歪了科技樹、從而落後於時代的文明。
扶桑投資人，在考慮互聯網圈內具體產業前景的時候，自然只能對標“行業燈塔”米國了。
在米國牛逼了的行業，孫正意自然會認爲“十年後在華夏也會牛逼”。
在米國撲街了的行業，孫正意就會想“連米國那麼發達的互聯網基礎設施環境和氛圍下，這門生意都撲街了，到別的國家會不會更撲街？”
米國的電商並不強大，即使亞馬遜強大，但亞馬遜應該對標的也不是淘寶網，而是叮鐺網/鐺鐺網——換句話說，馬風並不是華夏的傑夫.貝索斯。
顧誠纔是。
亞馬遜的拳頭產品是內容電商，馬風做的是貨物電商。
顧誠纔是華夏的內容電商執牛耳者。
從這個角度看，似乎更證明了“傳奇娛樂確實比阿狸巴巴值錢。”
請顧問，問智囊，自己焚香冥思，一連串的頭腦風暴後，孫正意最終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電商這種東西，真要牛逼起來，除非哪天線上流量曝光成本，比線下的店面曝光成本還低得多，否則基本沒希望。”
“但是除非華夏的房價和店面房租比現在再漲個五倍，線下店面帶來的曝光成本，纔會明顯超過線上流量成本。”
“華夏從去年開始，房地產價格似乎確實有上漲，而且也挺明顯的。但是我們認爲根據各種經濟學原理的分析，華夏房價最多漲到目前的……三倍，就頂天了。否則無論是租售比還是其他風險因素，都不符合科學。”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孫正意決定賣阿狸系的股票，吞傳奇娛樂。
9月中旬將盡的時候，顧誠給馬風的首批15億美元資金到位了——這些錢當中，9億是當初顧誠把股票賣給權順虞時就回本了的，還有3億是跟權順虞雙簧賣給孫正意後，根據限價回購協議得到的差價。顧誠只稍微湊了幾億自有資金。
然後，馬風用這筆錢跟孫正意買下了雅虎華夏的絕大多數股份。
同時，顧誠在把錢交給阿狸巴巴的時候，已經從阿狸拿到了十幾個點的股權、並簽了一個5億的低息股權抵押貸款給阿狸。
孫正意拿到錢，立刻又付給了顧誠，買下了潘潔穎名下拋出的那價值15億美元的傳奇娛樂股份。
然後，這個套路再繼續一輪。只不過第二輪孫正意賣出的不再是軟銀持有的雅虎華夏，而是軟銀持有的阿狸巴巴。
得到的錢，再來買顧誠名下那部分傳奇娛樂股份。
要讓孫正意這種老狐狸輕易拋售他名下有前途的公司的股票，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的。
除非，給他一個機會奪取一個更有前途的公司的控制權。
這一系列三角債的交易，波瀾不驚地在9月份剩下的日子裡完成了，驚心動魄。
不過，哪怕是孫正意拋掉了軟銀持有的雅虎華夏和阿狸巴巴股份，這兩部分花掉的錢，依然是遠遠不夠40億美元的。
所以顧誠拿到了軟銀系的阿狸股權之後，最後還能剩下十幾億美元現金，結餘下來將來隨時可以用於各種買買買。
更爽的是，不同於當初ipo融來的錢——當初ipo的錢，進來也是掛在公司名下，而現在收進來的錢，大多數掛在他和潘潔穎個人名下，用途上自然更加靈活。
……
交易完成之後，各種此前被刻意控制的消息自然也會漸漸散開。包括各方的動機、心理價位的估算依據，也不再會是秘密。
孫正意完全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而且從第二階段交易開始，他就已經知道顧誠的圖謀了。
但走到這一步，他堅信自己的選擇。
孫正意唯一擔心的一點，是顧誠完成交易後拆他臺。
所以交易的最後階段，他要求顧誠少收兩億美元，留三個點傳奇娛樂的股權——而且這三個點要分別給顧誠、潘潔穎這些個人，乃至誠品控股、yy網絡科技、支付寶等公司分開持有。
對於顧誠來說，將近40億美元的交割都完成了，怎麼會在乎那麼2億美元3個點的小分歧呢？所以他當然是答應了。
孫正意的附帶條件是：凡是上述依然是傳奇娛樂股東的個人與公司，未來至少五年內禁止售出這部分股票。只要他們是股東，就不得在任何場合宣揚不利於傳奇娛樂的言論，並有義務配合封殺謠言。
此外，傳奇娛樂繼續會給顧誠掛名譽董事的頭銜，顧誠不得拒絕，不得對外否認，必須配合未來傳奇娛樂的對外宣傳口徑。
如果做不到，傳奇娛樂有權要求鉅額索賠。
這個條件外人或許看不懂，但是顧誠當然是秒懂。
用人話翻譯一下，孫正意就是怕顧誠從傳奇娛樂徹底抽身之後翻臉不認人各種詆譭，利用自己在互聯網界的傳媒優勢，大肆宣揚“傳奇娛樂已經是一家日資控股達九成的公司啦！大家抵制玩傳奇、奇蹟、仙境傳說，以後也別再給傳奇娛樂送錢啦！大家抵制扶桑貨，再買傳奇娛樂的東西就是漢奸！”之類的話。
孫正意精明着呢，他深知對於傳奇娛樂這麼一家市值主要靠用戶撐起來的公司，如果捲入民族注意風潮中，下場會多麼可怕。
顧誠40%都賣了，只留2%，就是要用股東義務和交易的附加協議逼迫顧誠不能做這種事情。
“孫總，你也太小看我了。我這個人做生意絕對光明磊落。那種讓人抵制日貨打民族感情牌的卑鄙手段，我還看不上。我要的市場，要搶也得靠質量堂堂正正搶回來。”
顧誠撂下這句話，這筆買賣就算妥了。
他內心也確實是這麼想的。
如果哥做出來的遊戲，還不如扶桑人好玩、不如扶桑人能吸引玩家氪金，還要靠抵制日貨來賺錢，那還有個毛的成就感？
顧誠估計他以後應該不會再有機會跟孫正意打交道了，臨別的時候，他有些好奇，便問了孫正意爲什麼相比於華夏的電商產業而言、更看好內容。
反正決策也做完了，孫正意也是有傲氣的，不會遮遮掩掩，就把他那套關於線上流量和實體店房租之間的經濟學理論說了。
說的時候，一副沾沾自喜地傲然，似乎想證明自己更有遠見。
顧誠好不容易纔忍住沒笑出來，直到回到家裡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把枕頭蓋在腦袋上縱聲狂笑發泄一陣。
“哈哈哈哈哈……活該你撲街啊！居然用經濟學原理來分析中國的房價？！你不知道所有經濟學原理見到中國房價的時候都要自慚形穢繞道自盡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