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本植樹的本職工作就是給孫正意見識被投資公司經營者、做各種髒事兒的,所以調查那些八卦消息還是挺迅速的。
第二天,安本植樹就拿了更多詳細的顧誠與其他商業上的對手的恩怨信息,屁顛屁顛到堂叔這兒表功了。
“顧誠這人吃相太難看了,生意路子走得很霸道。別的被他坑過錢或者正當商業競爭失敗受損的,且不去說他。光是被他整得坐牢或者被拘留調查、進入司法階段的大仇人,就不下三個之多。”
安本植樹說了句開場白先,馬騰那種“正當商業競爭失敗”的小恩怨直接就被他過濾掉了,挑重點的說。
“最輕的是東夷s-m公司的一名前總監,叫金英敏,01年暑假的時候爲了維護自己的面子、阻撓顧誠和s-m的深度合作,設局找了公司裡一個叫鄭秀妍的小姑娘,想設局陷害顧誠猥褻-幼-女。後來被顧誠釣魚取證,反而送到警視去拘留調查了一星期,原本支持金英敏的股東們也都拋棄了他,從此在娛樂圈身敗名裂。”
“其次是網遊公司wemade的負責人樸英冠,這人02年過年的時候,因爲不忿當初的《傳奇》版權被賣賤了,試圖用侵權改版的私服、遊戲盜號和外掛等產業鏈,跟華夏境內相關人員合作分潤一點《傳奇》的利益。最後牽涉到了一個名叫金成澤的傳奇內部僱員故意傷害案裡面。然後顧誠大怒之下,把這個樸英冠陷害爲傷害案的幕後主使,最後也坐了半年多牢,最後才運作了保外就醫、減刑、驅逐出境。”
孫正意聽了微微點頭,又微微搖頭嘆息,並沒有覺得驚訝。
他點頭,是因爲他知道外國人犯罪在華夏是可以屬地管轄的(世界各國都可以),畢竟如今可不是什麼“治外法權”的時代,只要不是外交人員有豁免權,其他普通的外國公民在華夏犯了罪,一樣可以逮起來服刑。
他搖頭,是因爲這些仇恨過節似乎都不夠大。
“這些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兒,你根本沒領會我的意思。”孫正意玩弄着左手小拇指上的戒指,目光如鷹隼一樣凝視着前方,並沒有看安本植樹,
“我要你找的,是那種不死不休的仇恨——懂麼?就是那個人被顧誠坑得太慘了,以至於只要有機會殺了顧誠,他寧可同歸於盡都在所不惜。金英敏和樸英冠,不過是被毀了前途、加上或拘留、或監禁了一段時間。你覺得這種仇恨會值得他們不惜生命去報復?”
安本植樹聽得微微一哆嗦,心說這叔有夠狠的……
不過很合孫正意小心謹慎的脾性。
殺不掉仇家,沒關係。但是案子一定要發生得足夠順其自然,己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絕對不能買兇,絕對不能深度介入,只能創造形勢,創造動手的條件——在法律上查不出違法的情況下。
安本植樹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脣,最後補充說道:“還有一個仇人,地位更加低一些,就是剛纔提到的連累了樸英冠的金成澤——他原先是wemade公司的僱員,後來跟着《傳奇》項目主管車釐子一起被挖到了華夏。
這個金成澤涉及到利用公司內部運維遊戲的職權營私舞弊,修改遊戲裝備賣錢套現獲利數百萬,還跟樸英冠勾結。案發時被車釐子發現,這個金成澤試圖逃亡回國,臨時起意動刀把揭破他的車釐子捅傷。最後也沒能跑掉,被錢塘警方逮捕之後依法審判,最後頂格判了三年。”
02年車釐子被捅傷的時候,並沒有被刺傷肝臟和其他臟器。金成澤用的那種鑰匙環上掛的“瑞士軍刀”摺疊刀雖然很鋒利,但畢竟刀刃太短了。所以最後案子的法醫鑑定結論並沒有構成“重傷”。
故意傷害罪,對於沒有構成“重傷”的,依法應該判處3年以內;重傷纔有資格3~10年;死人了才能10年以上、無期、死刑。
至於非公務員在經營中撈點錢,也判不了多少,只要能把錢凍結了吐出來,可以減輕相當的量刑。
何況犯事兒的是個洋大人。
在華夏,哪怕沒有外交豁免權,在實際司法實踐中,外國人也是一個衆所周知的潛在輕判因素。
“看來最後那個頂格判個3年,應該已經是顧誠派人打點、力求重判的結果了。”孫正意也是懂行的,略一皺眉就想明白了,“那個車釐子莫非也是顧誠的女人之一?他想給自己的女人報仇才運作打點、確保重懲金成澤的?”
安本植樹不敢斷言,揣測着說:“我說不好,但是在傳奇娛樂這兩年觀察下來,那個車釐子非常受顧誠的信任,何況還是當年貧賤之交時候就死心塌地跟着顧誠混的,應該是他的女人。而且,聽說那個坐牢的金成澤,本來也試過追求車釐子,但是車釐子看不上他。”
孫正意起身,踱了兩步,整理着頭緒:“02年過年時候的案子,也快滿3三年了,那個金成澤差不多該出來了吧。獄中表現,多多少少可以減刑幾個月的。
斷人財路、奪人女人,把人投進去坐牢三年……仇恨倒是比前面倆貨大多了。可惜,這個金成澤地位太低,而且是他咎由自取。只怕出來了也沒啥混進讓顧誠放鬆戒備的高端場合的機會,何況他應該依然捨不得性命,想好好做人吧。”
有那麼一瞬間,孫正意覺得這事兒要不就這麼算了,就當什麼都沒打聽過。
既然沒有合適的機會,安全最重要。
“關於那個金成澤,我這邊還找到一點料。”安本植樹卻在這個時候恰到好處地補充了一句。
“說。”孫正意起身,看着窗外,手中端着咖啡,森然說道。
“顧誠應該是對那個金成澤只被判了三年還不怎麼滿意,但也知道作爲一個外國人,最多隻能判這麼多了。所以後來金成澤在牢裡吃了不少苦頭,據說是被一堆壯漢修理,還開了菊花。
當然,根據我的調查,那些侵犯金成澤的犯人,也被華夏獄警嚴厲處罰了,非常公允。所以金成澤也找不到由頭鬧起來、沒法釀成外交事件。”
雖然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但是孫正意聽了的時候卻忍不住有點想笑。
隨即是一陣羞怒。
他雖然有着扶桑國籍,但從血統上來說他也是東夷人。
他深知東夷近年來社會審美有什麼毛病,年輕男人都以長得娘炮爲美——比如上次被他逮回來拷問跟權寶雅內幕的那個,今年剛得到“百想藝術大賞”最佳新人獎的電影演員李準基,簡直娘到了極致,陰柔到了極致。
所以,他也知道多多少少有點整容習慣的東夷年輕男人,到了漢人的牢裡會有什麼遭遇。
哪怕沒人塞錢對付他,那些荷爾蒙過剩的肌肉猛男都會教金成澤做人。
現在有人塞錢了……嘿嘿嘿……
不過,菊花不保、慘遭毒打這種仇恨,依然不夠大。
孫正意思考了一會兒,突然靈臺一陣空明,想起一個問題:“關押金成澤的那個監獄裡,其他獄友的信息有沒有調查過?有沒有艾-滋-病人?”
安本植樹倒抽了一口涼氣。
好毒!
“我……我這就去查,那種地方那麼亂……不過華夏的監獄體檢很嚴格,按照《刑事訴訟法》,一般來說入獄前發現艾-滋-病人就監外執行(保外就醫)了。
就算是服刑後發現的,根據《監獄法》明確規定,‘對感染艾-滋-病等嚴重疾病的罪犯,在作出勞動改造或勞動教養處罰決定後,可監外執行’。也就是送到專門隔離的監獄醫院救治,不太會有機會被普通犯人遇到……”
幸好安本植樹這幾天就在調查這些事兒,竟然對某些相關常用的華夏《刑事訴訟法》法條都有所瞭解了。
“這個你別管,你就查查金成澤有沒有在裡面遇到病人的理論可能性。實在沒人的話,你不管怎麼花錢,製造個讓金成澤事後懷疑自己當時有機會在裡面遇到病人的念頭,就行了。”孫正意果決地一揮手。
“是!”
……
安本植樹花了不小的代價去摸底,上上下下掏錢打點,這次總算是摸清了:金成澤服刑的監獄裡,果然有過病人,而且是入獄後被發現,然後監外執行、隔離治療的。
這倒是省了他們一番手腳了。
他連忙把這個信息報告給了孫正意。
孫正意很滿意:“等那個金成澤出來之後,把他重新招回傳奇娛樂僱傭。不過注意派兩個精幹的安保人員專門盯着他,別讓他靠近公司裡其他人。在此之前,找個機會讓這個金成澤昏迷一下,然後弄一管子血給他……”
安本植樹聽了,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金成澤不是跟顧誠沒有必死之仇麼?
那就讓他自以爲跟顧誠結下了必死之仇!
那種哪怕他自己不找顧誠報仇,也活不了十年八年的的死仇!反正金成澤不可能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染病的,肯定會以爲是顧誠關照人在監獄裡修理他那三年裡染上的。
到時候,孫正意也不需要做什麼,只要流露出一點“同是在傳奇娛樂這樁生意上被顧誠坑了的同仇敵愾受害者”姿態。然後假裝本着“當初被顧誠開除出去的人,如今我們就偏偏要用”的樣子,先請金成澤玩兒兩次,給一筆錢讓他爽爽(當然,得了病麼,女人絕對不能讓他碰了,最多也碰同樣有病的女人)。
然後等他死後給一筆安家費。
至於金成澤會不會找機會接近顧誠報仇,孫正意就不知道,不過問,也不關心了。
就是柯南和福爾摩斯再臨,也看不出破綻。
哪怕不成功,至少孫正意本人絕對安全,沒有任何損失。無非是花點錢而已——這種小錢,對於孫正義而言就不叫事兒。因爲顧誠的坑害,他從投資顧誠開始,所有賺到的增值都有可能全部賠進去、還倒貼十幾億美金。還因爲顧誠的誤導,他把軟銀在阿狸巴巴的股權也吐了出去用於置換。
雖然當時是孫正意自己做出了誤判,認爲阿狸巴巴未來增長趨勢不如傳奇娛樂。
更何況,最多半年之內,顧誠還要繼續跟他搶註定會成爲未來至少五年內全球最火網遊的《魔獸世界》的代理權,那至少又是價值幾十億美元的生意。
跟這種深仇大恨相比,任何錢都是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