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網遊史上，從來沒有聽說過40%的營收收入分成這種合作條件過。根據我方所知，史上最苛刻的合作，也不過是開發方拿25%的營收分成。而且籤這種合作的運營方，無一例外都是毫無根基的小公司。
事實上他們拿75%營收，只是花了點服務器、寬帶運維的硬件成本和行政管理成本。至於廣告宣傳方面的投入，根本可以說是幾乎沒有。完全是坐在那兒被動等生意等玩家上門。
只有談稅後純利潤分成的模式，才見過40%的高額度，而這種情況下，運營方也會把宣發費用足額報賬到成本里攤銷掉。這種遊戲最後的賬面純利潤率都不會超過三成，開發商實際拿到的錢也就相當於15%左右的營收收入。”
yy娛樂方面對暴雪的回覆，非常有理有據有節，引經據典把華夏網遊市場六年多的發展史上，那些最苛刻的例子都拿出來舉了，證明暴雪方面的胃口太大，比所有歷史先例都大了一倍還不止。
以至於yy娛樂都沒有接待暴雪方面談判代表團的意思，讓對方先在遠程的電郵和電話會議裡初步把嘴仗打完再說。
艾倫艾登和其他暴雪高層看到中方這樣的強硬姿態，也是大感頭疼，不得不在電話會議裡強調：“《魔獸世界》的質量是至少可以統治未來五年全球網遊行業的，其開發、優化成本非常高昂，製作精良程度也不是人類互聯網史上任何一款網遊有資格相提並論的，華夏網遊市場上的先例都不具有參考性。”
yy娛樂方面的談判代表也馬上針鋒相對：“yy娛樂的宣發平臺資源和渠道優勢也不是此前華夏國內任何一家網遊運營公司可比的。yy娛樂背靠的是全華夏1億4千萬網民，yy彈窗可以讓1億4千萬人的電腦上都看到《魔獸世界》的快捷訪問方式。人人網可以讓其中1億2千萬人分享其在遊戲中的成果截圖。其中還有將近1億人有支付寶、可以直接在線上充值yy娛樂的全部產品。”
雙方陷入了僵局和拉鋸，暴雪本來一口咬死40%營收收入分成不放，yy娛樂卻只肯按照行業慣例最多給25%，而且只是純利潤，不是營收。
這裡面的差距一倍都不止，自然是不能很快分出結果來的。
兩天下來，暴雪方面只是把開價降低了15%，降到了34%的分成。yy娛樂方面只是勉強同意了按照營收來談，但是比例依然差得很遠，只談到18%。
因爲分歧過大，yy娛樂方面不得不出大招：
“如果暴雪公司選擇其他在華運營商運營《魔獸世界》，支付寶公司將確保不支持任何購買《魔獸世界》點卡的網上支付渠道！淘寶網和叮鐺網不會被允許上架魔獸點卡！魔獸官方賣卡渠道將不會被支付寶兼容！”
這一招着實兇狠，如果真兌現了，暴雪公司找來的運營商到時候只能繼續給全國幾萬家網吧老闆那裡一個個談了，而且估計有支付寶壓着，那些網吧老闆也不敢太支持魔獸世界——畢竟05年的網民規模也就1億多，還有很多家裡不上網的人，需要藉由全國數萬家網吧的渠道，上網代購音像遊戲圖書製品、然後付現金給網吧老闆。
顧誠當年搭建的那套“網吧老闆代充值系統”，在支付寶徹底做大之後，依然發揮着“支付寶企業版”的作用，每個網吧老闆的賬戶流水，都跟淘寶店主差不多多。
起碼要再過個兩三年，全國網民人口數量突破總人口的四分之一了，那基本上每個人身邊都有網民了，對於這套電商代購系統的依賴纔會徹底退出歷史。
所以，如果支付寶真這麼幹，暴雪方面面臨的情況只會比這個更糟。
說不定要回到“原始時代”，人生地不熟地再跟全國十萬家書店報攤老闆談實體點卡代銷了。
幸好，倉促之間暴雪方面找到了一個略微抵擋的理由：“支付寶公司至今仍然與傳奇娛樂之間有最惠交易相對方待遇的合約，如果是傳奇娛樂代理《魔獸世界》，支付寶公司有義務爲《魔獸世界》提供不低於任何yy娛樂自營網遊的支付便利。”
這個條款，是顧誠當初騙孫正意接手傳奇娛樂時，給孫正意的一顆定心丸，一直有效。白紙黑字的合同，哪怕顧誠疑似被孫正意慫恿的臨時工行刺了，也沒法撕毀。
暴雪方面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強調了這一點。
但是這麼抗辯，實際上也就相當於是暴雪斷掉了自己所有其他方向上的退路——因爲這種“最惠交易相對方待遇”，除了顧誠自己的公司之外，就只有孫正意的傳奇娛樂有了。
任何第三方的競爭者，都被這個抗辯擋在了圈外。
比如如今做網遊也還算可以的黃易，本來有個夢幻西遊，雖然和顧誠與孫正意這兩極沒法抗衡，但也算是個備胎。
又或者是重度氪金的代表史育豬，他今年剛做出《征途》，雖然玩的人不多，但是利潤很可觀，玩征途的玩家充個幾千塊錢依然被殺得跟孫子一樣，至少得充個兩三萬纔有可能做爺。只要弄個萬兒八千鐵桿裝逼玩家，以及一堆提供被殺資源的肥料蝗蟲玩家，就能爲史育豬的《征途》提供上億的利潤。
yy和暴雪方面的爭鬥上升到新的模式之後，這些公司幾乎是被排除在外了。
當然，如果不是爲了《魔獸世界》，顧誠等閒也是不會出這種兩敗俱傷的招數的。如果用的頻繁，連阿狸的馬風也會給顧誠施壓——畢竟支付寶應該是一個躺着等人來連的平臺，哪有不支持某一款熱點產品支付的道理？
再說，騰雲的財付通也快要做出來了，支付寶的壟斷還能維持多久？到時候要是顧誠真的不給魔獸世界賣點卡，說不定馬騰直接能從睡夢中笑醒，屁顛屁顛上趕着找艾倫艾登說：“哥們兒，缺少網上支付充值渠道？哥們兒我有，財付通免費給你用，還給你補貼打折！”
所以顧誠也就是利用暴雪方面信息不靈通、對華夏的網遊以外圈子認識不透徹，比較“耿直”的狀態，嚇唬一下暴雪而已。
暴雪方面雖然抗辯了，卻也鬆動了一些口氣，把營收分成的要價降低到了30%以下。
缺口依然比較大，但是至少到了可以坐下來好好討價還價的程度了，不用再雙方毫無誠意地用“再不答應我就找別家當備胎”這種理由互相恐嚇。
3月底，yy娛樂方面很有誠意地派出了談判代表，飛赴洛杉磯跟暴雪的人面談。
顧誠本人並沒有出席，這些他不必全程盯着。整個過程好歹也要個把月，才能徹底敲定。
……
“總算了卻一樁心事，不知道孫正意知道結果之後會怎麼想。”
派出談判團隊後，顧誠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不過慶幸之餘，他也赫然發現，歷史已經被他改變得太多，以至於國內其他幾家網遊巨頭在他面前都毫無抵抗之力。
在平行時空的2005年，國內網遊市場那是真叫百家爭鳴。雖然都是靠“免費網遊”的名號吸流量，各種花式氪金，但是從黃易丁三石到巨人網絡史育豬到完美時空池宇鋒，以及金山、九城……起碼十幾個有實力一戰的公司。
而眼下，完美時空已經陰差陽錯沒了，九城也被吞了。其他所有的公司，都因爲顧誠的支付寶提前數年崛起、而且有傾向性地提供宣傳引導，導致那些小魚小蝦完全沒有競爭力。
畢竟在平行時空，陳天喬和馬風是截然兩股勢力，支付寶並沒有介入和影響網遊戰爭，是絕對中立的。
一旦充值支付渠道不中立之後，像國內08年以後，網遊巨頭們就紛紛衰落了，只剩下自己親手握着充值渠道的騰雲（財付通）、黃易（易付寶），才勉力撐着場子。
顧誠當然不是聖母表，碾壓對手自然是他樂見其成的，他也從來不怕擔上相對壟斷的“兇名”。
他想到的是：那些曾經牛逼的遊戲公司，是否資本市場估值會因爲他們無力抵抗yy娛樂和支付寶的佈局，而變得更加孱弱、從而可以被收編呢？
在另一個時空，擁有支付渠道的巨頭的買買買，要到09年之後纔開始越滾越快。而現在的情況顯然已經大不相同了。
和暴雪的談判，讓顧誠發現了自己此前認識上的誤區。他已經有足夠的資本，來主導國內網遊產業的資源優化整合了。
懷着這份心思，他跟潘潔穎商量了兩天，也跟手下的心腹高管討論了一番，事情剛剛要有點兒眉目，一個不大不小的噩耗打斷了顧誠的思緒。
這天正好是愚人節，顧誠正在捋清他準備找黃易丁三石談判的內容、準備再江南會擺個鴻門宴請丁三石吃飯。結果潘潔穎和車釐子聯袂闖進他辦公室：
“阿誠，劉姐被抓了。是吳越電視臺那邊出的事情。”
顧誠一愣，嘩地站起來：“你們是說劉慧？怎麼這麼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