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沒有交代嘛？”林志凌謹慎地問。
“我怎麼敢問他，當然先問你了。”場記妹子一臉謹小慎微。
林志凌咬了咬嘴脣：“那你們就先按照正常機位安排吧，一會兒我去請示。”
“先……正常安排？好，知道了。”場記妹子微一錯愕，隨即接受了這個設定，臉色微哂地離開了房間。
一出門，妹子就用微不可查的輕聲吐槽：“哼，還‘先正常安排’？想被老闆吻就直說，假正經。正常機位擺好了，一會兒還怎麼借位？”
顧誠完全不知道情況，也沒人問他。因爲今天的室內戲有十幾條，他腦子裡塞得有點亂。加上昨晚跟表姐打電話聊“傳奇”盈利情況、外加討錢，精力有些不濟，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天色還沒徹底黑，所以劇組在船艙套間外面擋了遮光布，花澤類和藤堂靜獨處在房間裡，醞釀着臺詞。
這一幕戲的劇情是遊輪上的晚宴酒會剛剛結束、道明寺和杉菜在酒會最後的關燈遊戲中誤吻了對方，燈亮後被花澤類看見，心中不爽獨自回房。藤堂靜則誤會花澤類對杉菜有想法，想挽回花澤類的心，結果兩人在房中談心、聊着聊着情不自禁有些吻戲。
整段室內劇情是穿插在半集電視當中放的，拍完之後要剪接成數段穿插用。
拍完兩條對話戲之後，機位從遠景機挪走，放到屋子一腳重新對好，焦距拉到特寫，30°斜對着一會兒藤堂靜被推倒的沙發。從這個角度，正好可以拍到花澤類和藤堂靜的臉。
“好，下面是第3-075條，各就位。吻戲沒有特殊要求吧？”蔡導說得很溜，這種場面話他每天要說幾十次，最後半句還是看在顧誠是投資人的份上，下意識額外加的。
“嗯？有吻戲？對啊！有吻戲！”顧誠這才反應過來，“要不要借位呢？志凌姐會不會反感？”
顧誠腦中轉了一會兒，遲遲沒有就位，大家都看出他走神了。他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能稍等5分鐘麼？我能不能看一下帶吻戲的那些劇本？”
蔡導一愣，看向剛纔應該負責提前通知的女場記，狠狠瞪了一眼：剛纔不是讓你提前確認過了麼？！
但是投資人要看，蔡導也只能認了，畢竟這些日子以來，顧誠還是一心希望片子好，也沒什麼無理要求或者耍大牌的劣跡。
蔡導正要答應，林志凌開口了：“是我失職了，我沒確認劇本。以後都借位吧，這次燈光和機位都是爲這個角度安排的，想借也沒法借了。”
顧誠扭頭看了一眼林志凌，見對方很溫柔地對他點點頭，似乎是示意他信任她。顧誠微微猶豫了兩秒，不想給大家添麻煩。
“那就這樣吧。”
已經安排好的攝像機和燈光角度，註定是沒法借位的。如果要借位，一開始就要把光挪到側面，否則面部細節根本就特寫不清楚。兩人就位之後，場記便喊了“action”。
兩人立刻進入了角色。
花澤類霸道地起身，用幽冷的口吻如泣如訴：“你總是口是心非，對任何人都和顏悅色，把你千金大小姐的模樣保持得很好。即使有人因爲你的反覆無常而受傷，你也從來不去收拾。”
藤堂靜略侷促地辯解，眼神有些迷離閃爍：“類，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背景的檯燈，讓兩人的臉在相互傾訴時，都處於逆光，似乎在刻意隱藏着某種青澀萌動。
“你不要再玩弄我了！”花澤類在須臾的蓄力後，短促地爆發，“你說我喜歡杉菜——我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你！”
說完，他就霸氣地扶住藤堂靜的雙肩，把她微微往上一提、一推，推倒在旁邊的沙發上。
花澤類微微把眼睛一眯，然後吻了下去。
反正攝像機在他側後方，拍不清楚他的眼神。
只能拍到雙脣受壓變形的一瞬間，幹吻。然後鏡頭回拉，讓兩人躲過了更多的尷尬。
“行，cut，過！”蔡導對這個表現很滿意，立刻進入了下一條。
……
拍完花澤類和藤堂靜的幾幕室內對手戲，天色就真的全黑了。
蔡導帶着其他人，去拍道明寺和杉菜的“男閨蜜”陳青和憋氣、釣魚的對手戲——因爲這些戲是甲板上的露天夜景，所以沒法靠遮光布，不得不排在實際時間深夜的點兒拍。
顧誠和林志凌，今天就算是收工了。兩人收拾完時，其他人都已經走了，屋角的牀頭櫃上，擺着幾個飯盒。
顧誠紳士地把飯盒拿過來，遞到林志凌面前：“對不起，是我疏忽了——昨晚跟我姐打到很晚的電話，要錢，今天一早纔打給柴姨。那事兒我得全程盯着，所以今天不在狀態，都沒怎麼預習場務安排。”
林志凌莞爾一笑：“沒事，我怎麼會怪你，你不怪我就不錯了。我都25歲的人了，又不是小姑娘，也不是初吻，大家都是爲了敬業嘛，我又沒吃虧。”
她一邊說，一邊打開一盒三杯雞，配着米飯吃起來，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
顧誠自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也就不說什麼了，同樣打開飯盒埋頭吃起來。
林志凌吃了幾口，似乎有點急，嗆到了，擰開一瓶烏龍茶猛灌了幾口，順順氣，見顧誠關心地看着她，她便順勢多解釋了兩句：“其實，我也沒想佔你便宜。聽你說要看劇本再決定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並不介意先用真吻把這場吻戲混過去。”
顧誠竟然被看得臉紅起來，微微低下頭，扒了一大口蔥煎蛋和米飯在嘴裡，才嘟嘟囔囔地問：“爲什麼？”
他似乎沒有勇氣用很清晰的口齒，問出這個問題。
林志凌眼波流轉，善解人意地微笑：“如果你介意和我吻戲，還用看劇本麼？你肯定是需要看看，還有沒有和其他女生的吻戲吧。你想知道，你需不需要用到‘一視同仁’這條藉口。”
“也許，我只是想看看，我和你有幾場吻戲呢——如果只有一場，一咬牙就過去了。”顧誠強辯着解釋，說完他自己也覺得這個藉口很無力。
林志凌用“然而姐早已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他確實更牴觸和演杉菜的徐惜媛吻戲，認了吧。
林志凌最後的安排，也算是幫顧誠擋掉了後面的其他真吻。
大家都是明白人，這事兒就這麼過了。
顧誠用比平時快三倍的速度，嘩嘩譁吃完一整盒菜和大半盒飯，抹抹嘴喝口瓶裝烏龍茶，起身準備回自己房間處理點兒生意。
臨出門，他回頭輕咳了一聲：“其實我在國內，有個對我很好的姐姐。但可能就是太好了吧，我對那些無微不至的大姐姐有些煩。或者說，我能夠接受她們幫我，也會在金錢和友情上回報她們，但找女朋友是絕對不會考慮的。”
“好的，我會把這段話，通過合適的方式，暗示給除了小琳之外其他女生的。”林志凌得體地微笑着，似乎說的尷尬事兒和她一點無關。
真是一個適合做交際花的女人啊。
而且反擊的時候還不忘微微黑一下顧誠。
小琳？說實話，憑楊辰琳的姿色，誰會看上她呢。
……
四天的遊輪遊很快結束了，兩集遊輪戲準時拍完。預定中和徐惜媛的吻戲，都通過借位的方式躲了過去。
柴智萍和蔡導宣佈收工放假，一夥兒演員紛紛把本階段的片酬結清，然後準備回家過年，半個月後再回來拍完剩下的七八集。
言成旭和周瑜民各自到手11萬（都用人民幣結算），在男角里面是最高的了。女角里徐惜媛是15萬，其他人最多隻有她三分之一。
顧誠和林志凌沒有片酬，算是誠品音像的折價入股。
離組當天，顧誠便飛回錢塘。除了和家人過年之外，這半個月裡他還有兩件事情要做。
第一件就是前兩天他剛剛聽說陳天喬的“龍族”也正式收費運營了——龍族的公測期比傳奇短很多，就倉促上線。看樣子陳天喬是非常捨不得放過寒假這個網遊吸金的高峰期。
顧誠必須抽出時間，應對龍族乃至後面還會出現的“紅月”的狙擊。因爲這些需要高度大局觀的部署，光靠潘潔穎肯定是處理不好的。
一家最成功的互聯網公司領導層，總是需要一個揮斥方遒的戰略家做ceo，加一個無微不至的參謀長做coo。就像馬風需要蔡重信，喬布斯需要庫克。
第二件事情則是柴智萍交給他的。《流星花園》劇原本爲了傍大腕，擬請灣灣著名音樂人庾成慶來唱片頭曲。後來顧誠多次追資之後，誠品音像的投資佔比已經超過了50%，柴智萍又知道顧誠原先是專門的歌手練習生，便留了個心眼，把片頭曲和片尾曲都讓他試唱了一遍。
效果非常好。
於是柴智萍讓顧誠這次回大陸的半個月，找個工作室，把這兩首歌錄一下，如果沒什麼瑕疵，到時候就直接作爲原聲帶放到電視劇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