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書記這番話似乎是個信號,表明新一屆省委在廣泛調查和深入瞭解的基礎上,對江北高校的現狀和存在問題,已經心中有數。接下來,省委就該推出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了。
這些都是好消息,新一屆省委務實的工作態度和科學求真的精神,讓黎江北越發看到了江北高教事業燦爛的明天,他相信,所有的問題最終都能解決,儘管目前還是困難重重。
從李希民這兒沒要到答案,黎江北徑直趕到閘北新村,他要跟楚玉良認真談一談,大學之間絕不能劃小圈子,高校是一個整體,高教資源說到底還是國家的,該共享時一定要共享。況且,公辦大學從道義上也該對新生的民辦高校提供幫助,兩條腿走路才能走得更遠。
楚玉良不在學校,黎江北倒是意外地遇見了陳小染。陳小染正在整理新裝修的校長辦公室,校長辦公室在三樓,陳小染出來倒垃圾,一擡頭,就看見了從四樓下來的黎江北。
“怎麼,校長要回來了?”黎江北驚奇地問。
陳小染搖搖頭:“假期沒什麼工作,我想把辦公室整理一下。”兩個人說着話,來到校長辦公室。相比老校址那邊,閘北新村這間辦公室,就更氣派,寬敞、明亮,裝修也別具風格。靠牆一排七米長的仿古書架尤其顯眼。望着上面分門別類擺放整齊的書,黎江北對陳小染抱以讚許的微笑。
接受完紀委的調查,跟強中行他們一道回來後,陳小染曾找過黎江北,想把調查的情況跟他彙報一下,黎江北婉轉地拒絕了。接受組織調查,本就是一件十分嚴肅的事,作爲秘書,陳小染一定掌握許多強中行他們掌握不了的情況,這些情況應該都屬機密,黎江北不便聽,也不敢聽。孔慶雲被“雙規”,對他衝擊很大,震動也很大,他怕聽到更壞的消息。後來夏雨打電話問他,說小染找了她幾次,吞吞吐吐,想說什麼又不敢說,黎江北也是本着負責的態度,告誡夏雨:“這些東西聽了沒用,還是安心等組織的結論吧。”
過後,陳小染就不找他了,他自己又忙,兩人一晃就有兩個月沒見面了。黎江北怕陳小染多心,往其他方面想。這事不是沒可能,江大已經有傳聞,說孔慶雲被“雙規”,黎江北採取了避而遠之的態度,藉故搞調研,一頭鑽到長大,再也不肯爲孔慶雲賣命。
“賣命”這個詞,很是刺痛了黎江北的內心,但人們非要這麼說,他也沒辦法。
陳小染心裡果然有疙瘩,黎江北進來半天,他除了說一句“您請坐吧”就再無話。黎江北站在書架前等了半天,不見他有動靜,回頭一看,陳小染正盯着一張照片發愣。那照片黎江北熟悉,是孔慶雲當選爲江北大學校長後在校園花壇前照的,上面有他,也有陳小染,強中行和路平也在其中。那天陽光很好,鮮花開得分外燦爛。
“發什麼呆?”黎江北走過去,想主動打破這份沉悶。
陳小染沒說話,輕輕將照片擺回原來的位置,拿起抹布,開始擦桌子。黎江北一笑,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想問題老是片面。
“怎麼樣,最近是不是幹得不順心?”黎江北沒話找話。
“老樣子,無所謂順心不順心。”
“聽上去有情緒啊,說說看,遇到什麼問題了?”黎江北索性坐下,想借這個空把小染心裡的疙瘩解一下。
陳小染抹完桌子,猶豫了一會兒,道:“黎教授,我有一句話想問你。”
“問吧,多少句都行。”
“你能告訴我,當初爲什麼要把路主任介紹給校長?”陳小染的表情很嚴肅,大約這問題在心裡困了很久,今天能問出來,他也鼓了不少勇氣。
“那你先告訴我,爲什麼要這樣問。”陳小染一張口,黎江北就知道,事情壞在路平身上。最近這方面傳言很多,路平到現在還沒回來,本身就讓人想入非非,加上不久前莊緒東他們調查過龔建英,更加促使傳聞越發多了起來。
“沒事,我就是隨口問問,教授既然不想說,算我沒問。”陳小染冷着臉,對黎江北的態度始終是冷冰冰的。
黎江北心裡泛上一層苦澀,這苦不是衝陳小染,而是衝自己。如果真如傳言說的那樣,孔慶雲是因爲路平才落到這一步,那他就真是有些說不過去了,不但跟孔慶雲交代不了,對自己也沒法交代。
“小染,你有疑問我能理解,但這種道聽途說的話,咱們最好不說,說了對路平影響不好。”
“你還在袒護他?”陳小染突然擡高聲音,把自己也嚇了一跳。黎江北剛要開口,門砰地推開了,強中行怒氣衝衝走進來,也不跟黎江北打招呼,開口就火冒三丈:“太過分了,排斥異己,打擊報復,他還是黨委書記呢!”
無精打采的陳小染猛地擡頭,想問什麼,望了一眼黎江北,沒問。強中行接着說:“讓我去多經部,這不明擺着報復嗎?”
“多經部?”黎江北本能地站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你去問他,調整中層領導,爲什麼不上會,他一個人說了就算,還要組織做什麼?”
“坐下,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我慢不了,江大搞成現在這樣子,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到底在說誰?”黎江北也擡高了聲音,他不喜歡遇事大吵大鬧,但強中行的憤怒還是刺激了他。
“楚玉良!”強中行一把拉過椅子坐下,直言不諱說出了楚玉良的名字。陳小染臉上滑過一層驚訝,瞟一眼黎江北,默不作聲走過去,給強中行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