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的地點從警察局的審問室換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紐約的皇后區的大街上,一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別克MPV商務車正在穩穩的行駛着。
車內,諾蘭坐在駕駛座上把控着方向盤,而瓦內爾,巫師,莉莉安三人,分別坐在副駕駛和後排。
這輛車已經在皇后區的三個街區繞了整整一圈了,然後諾蘭很輕鬆的轉動的方向。
“我們現在去那兒?”
“新澤西,這個時間段走隧道會堵車,不過我要的就是堵車。”諾蘭隨口道。
瓦內爾很隨意的看着這輛很普通的商務車,故意刺激諾蘭:“聽說你已經是章魚怪公司的話事人了,但你用的這輛車可真不怎麼樣。難道章魚怪公司已經窮到沒有錢給自己的話事人配一輛好一點的車了麼?”
“我家裡有兩輛最新款的勞斯來斯,還有兩輛法拉利,和一輛邁凱倫方程式賽車,你喜歡的話隨時可以去挑一輛走。”諾蘭絲毫不在意瓦內爾故意的刺激言語:“順便說一句,像這樣的家,我在紐約至少有六個還是七個的,每個房子裡還有一個你只能從材質上看到的那種級別的漂亮妞兒隨時等着我去寵信。”
瓦內爾吹了一下口哨,冷笑道:“看來給章魚怪當狗,待遇很不錯?”
“你可以窮極你的想象力,但這種樂趣依然能超過你的想象力。”諾蘭說到這裡,居然沒有炫耀的意思,而是嘆了口氣,語氣意外的很複雜:“知道麼,瓦內爾,一開始的時候,我曾經做過一些嘗試,我想測試出章魚怪能容忍的底線,所以我在一開始,故意做了很多胡作非爲的事情。
我在這個全世界最發達的國家裡,故意殺人放火,玩的很大!但是我所作的一切,我以爲會惹出禍端的事情,都被他輕飄飄的隨意抹平。
知道麼?就一個感覺——波瀾不驚!
你知道那些天,我的精神受到了怎樣的衝擊麼?
就是……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任何!
你明白這個概念麼?任何!
只要我高興,我打開電視機隨便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人,不管是什麼名人還是超級明星,我只要說,我想法克她,那麼這個女人就會在最快的時間被送到我的牀上來——至於他到底是用了什麼力量做到的,我完全一無所知!
只要我想,我可以隨便掏出槍來,隨機射殺一個完全和我無冤無仇的人,然後這件事情就會被輕飄飄的抹平。
我甚至在曼哈頓的公司的總部,直接放火,還炸掉了公司的一層辦公室。
然後,這件事情連新聞都不會上。
我甚至有一種感覺,假如我某一天忽然心情不好,跑進那座白色的大房子裡,對着大統領的鼻子狠狠的揍兩拳,然後轉身就走……
我甚至懷疑,不會有人站出來阻攔我!
你知道麼,我之所以做那些胡作非爲的事情,就是在嘗試,我在嘗試他的底線。
但其實,我更是在嘗試,他到底擁有多大的能量。
而我越嘗試,我就越害怕,我甚至內心都產生了動搖。我甚至忍不住問我自己……要不然,就真的死心塌地的給他當走狗,這樣的日子難道不爽麼?
我幾乎可以就成爲這個世界的皇帝。
我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滿足,可以被實現!
一切!真的就是一切!
你明白那種感覺麼?那種讓我興奮,讓我受到誘惑,更讓我覺得從內心深處感覺到戰慄和恐懼的滋味!
我越是靠近他,我就越覺得,這些傢伙在這個世界上的能力和能量,是深不見底的!就像一個沒有底的深淵,會把我們這些人類的所有試圖和他們對抗的勇氣,都全部吸進去,永遠填不滿!
我無數次的內心動搖過,恐懼過!”
車內的三個人,聽着諾蘭的訴說,臉上的表情都紛紛動容。
莉莉安碰了碰巫師:“你在歐洲的勢力也很強大,你在歐洲,也地位堪比地下世界的皇帝一樣,你可以擁有諾蘭享受的那種待遇麼?”
“不可能的。”巫師看了莉莉安一眼:“我們只是地下世界的大人物,在現實世界裡如果過度的胡作非爲,還是會引發亂子的,亂子太大,也會引起世俗世界的反彈。”
“如果要用一個準確的形容詞來形容這些傢伙……”諾蘭雙手握着方向盤,巫師注意到,這個傢伙的手指已經狠狠的握緊,咬牙低聲道:“它們,真的就是神!
不死,不滅!擁有我們連想象都無法想象出的能力,站在我們永遠無法攀登到的高峰上。它們翻手就可以把這個世界破壞掉,隨便夠夠手指,就能影響這個世界的運行。
它們真的,就是神……神一般的存在。
它們可以知道任何它們想知道的東西,可以做到任何它們想做的事情,可以滿足任何對它們虔誠的信徒的要求——它們真的有那種力量。
我知道,我明白!對於普通人類而言,我們這些能力者,就已經彷彿是神一樣的存在了。
但可怕的地方就在於……
對於我們這種能力者,它們仍然是神一樣的存在!
這種差距太大了,這不是力量上的差距。
是生命等級上的差距!”
車裡每個人都聽出了諾蘭話語中流露出的深深的恐懼。
瓦內爾此刻彷彿也忘記了自己被諾蘭開槍打死過的仇恨了,忍不住皺眉道:“諾蘭,我聽得出你已經對它們非常恐懼了,那麼,你爲什麼還想要反抗它們?”
“……”諾蘭沉默了一會兒,看着道路的前方,過海隧道通往新澤西的方向,已經堵成了停車場一樣。
片刻後,諾蘭忽然低聲說出了答桉。
“大概是因爲……憤怒和恨意。”
“嗯?”三人都心中一動。
諾蘭的眼神帶着一絲瘋狂:“我知道我是一個瘋子……我從小就知道,我這個人有點瘋。可能對於一個瘋子來說,恐懼這種情緒,反而會點燃另外一種東西:恨意。
所以我越怕它,我就越恨它。
知道麼,我是一個種族主義者。
別誤會我的意思,我不是那種人種的種族主義。
我是人類的種族主義。
在我的認知裡,我很小的時候,還在上學的時候,還不懂事的時候,書本上和所有的知識來源,都告訴了我一件事情。
這件事情就是:在這個星球上,我們人類纔是最高級的動物!
我信奉這一條信奉了幾十年,我不能接受忽然有一羣東西站在了我們的頭頂上,顛覆掉我的這個認知!
我不接受!
我喜歡養狗,我小時侯家裡也養過狗。
那是條好狗,會幫着我父親去打獵,會抓兔子,還會守護家園。我也很喜歡那條狗,會餵它吃的,會帶着它散步,還會給它洗澡。
但是!夥計們!
我喜歡養狗,但是我絕對無法容忍,這個世界上,有一羣存在,可以把我們人類當成狗!”
車河在海底隧道里一點一點的往前挪動,然後手機信號也開始消失。
諾蘭乾脆回過頭來,看了看車內的三人:“你們覺得呢?”
巫師臉上冷冷一笑:“很巧,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樣。”
“我也是。”莉莉安這個外表美豔動人的女掌控者也冷笑道:“我也喜歡養狗,但是我不喜歡有一個存在可以把我當狗。”
諾蘭的目光落在了瓦內爾的臉上。
瓦內爾都囔了一句:“你指望我特麼的還能說出什麼?獸人永不爲奴?”
“很好,既然大家的意見一致,那麼合作就可以達成了。”諾蘭吹了一聲口哨:“從現在開始,走過這條海底隧道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我故意開了這輛很普通的汽車,低調出門,就是爲了不引起公司里人的注意力。
而在這條海底隧道,因爲信號被隔絕,相對來說,這是整個紐約最安全的地方了。
還有一個多小時,我們可以好好的聊一聊。”
“那個傢伙想知道什麼就能知道什麼嗎?”巫師冷笑。
“那只是站在我們人類的角度去看,但是它畢竟做不到全知全能。”諾蘭微笑道:“它確實無比強大,它想知道什麼事情,就可以用甚至巫師閣下你這個精神系能力者都無法企及的精神感應,來進行窺探……簡單的來說,就算它想把精神力感應覆蓋這個星球,都是可以做到的。
但,我的做法就是,不引起它‘想知道’的念頭,只要不引起它的注意和興趣,就可以瞞過它。
而一般情況下,不是特別大的事情,它是沒有興趣窺探的。
就我所知道的,它有它特別關注的事情,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很難引起它的興趣。”
“好了,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們開始交換情報吧。”巫師面色凝重。
·
半個小時後,車內的幾個人的情緒都陷入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交換了情報後的雙方,都神色凝重。
“所以說……過去的這幾個月……從南極的那次行動結束後。
你,瓦內爾,被我明明開槍打死了,但是一個強大的種子,把你從一個死人復活了!
而莉莉安和巫師,兩位掌控者閣下,也被它俘虜了。
過去的幾個月裡……你們被關押在了月球上?!”
“是的,就是月球。”巫師苦笑:“我知道這個事情說起來匪夷所思,但事實就是如此。我們被關押在了月球上。
那個強大的存在,用一種我們根本無法理解的空間能力,在月球上製造了一個空間監獄把我們關在了那裡。”
“然後它好像還故意給了你們一些指引,最後你們逃了出來,回到了地球。”諾蘭皺眉。
“是的。”巫師皺眉:“雖然我無法理解爲什麼……但我總覺得,那個關押我們的傢伙,是故意給了我們一些指引,彷彿在引導我們如何突破能力。但……好像又出了一些什麼意外,我們逃了出來。”
“根據你們的描述,我大概知道關押你們的那個種子是誰了……事實上,我還見過那個傢伙。”諾蘭苦笑:“我差點就死掉。”
“說下去。”巫師顯然成爲了三人組裡的話語權的掌控之人。
“根據我這些日子的經歷,這些種子,肯定不是地球上的生物。
它們的生命形態和我們完全不同。我歸納總結出了一個特質,就是它們彷彿並不依賴肉體而存活。
我的意思是,它們的行動,要依附肉體,但肉體對它們來說僅僅是工具而已。
我就親眼看見過,奴役我的那個種子,也就是章魚怪神宗一郎,被關押你們的那個種子,打的重傷垂死——但也只是肉身被打壞了。
而神宗一郎回去後,只是很隨便的給它自己換了一個肉身,就完全沒事了。
所以,這些傢伙,它們的生命形態和我們不同……”
“靈體?不……是精神生命體?”身爲精神系大老的巫師,立刻就做出了判斷。
“是,我也是這麼認爲的。”諾蘭點頭。
然後,他說出了自己的第二個情報:“這些種子,它們互相之間是對抗的關係,它們在互相爲敵,互相競爭。章魚怪那個傢伙,就是被關押你們的那個種子打成了重傷,好像是它們在互相對抗的時候,章魚怪違背了某個它們之間的約定,然後計劃失敗後,作爲懲罰,章魚怪接受了那個懲罰。
但我感覺,關押你們的那個種子,雖然實力強大,但是章魚怪等這些其他種子,也未必就是完全無法抵抗,好像它們只是在等待着什麼,或者說,在追求着某種目標——還沒有到它們之間生死拼命的時候。
所以在競爭的試探階段裡,一旦失敗,就毫不猶豫的認下來,該輸一些籌碼,就大大方方的丟掉。
只是因爲還沒有到刺刀見紅拼命的時候,大家都很剋制。
目前已知的,所有的種子裡最強大的存在,就是關押你們的那個——他的名字叫做西德。
然後,其他的種子,包括章魚怪的創始人,章魚怪神宗一郎。
還有一個被它們稱爲‘第四種子’的傢伙,名字我聽神宗一郎提起過,叫‘樹’。
還有一個存在,是一隻貓。
這隻貓,一直和華夏的那個叫陳諾的傢伙在一起。”
聽了這話,瓦內爾臉上沒有表情,但心臟狠狠的抽動了一下。
和陳諾在一起的貓?
灰貓?
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