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根好像就是這個幻境世界的支持根源似的,隨着樹根的全部拔起,所有的泥土都變得十分鬆散,地面開始下陷,倒塌,沉進了樹旁的小河裡,我的眼前變成黑色與藍色相間的水紋面,世界開始跟着我的心跳一樣慌亂暴躁起來。
……
……
“喂?!”
“喂!醒醒!”
“你小子還想睡多久?別裝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睜開眼,眼前出現的是一副道貌岸然的金絲眼鏡,以及一個眼鏡下掛着的中年略微發福的正裝男子。
“等等!這次我得確定一下你到底是不是老錢!”
他嫌棄地看了我一眼,“發了瘋就離我遠點。”
“我,我是怎麼回來的?”
“回來?”他疑惑地說,“你不從看守所剛回來麼?”
“看守所?”我心裡暗自一驚,正躊躇着是不是我的認知出了什麼問題。
我焦急地問:“你在胡說些什麼呀?咱們不是去了利隆塢廣場然後進入幻境了嗎,後來我們分散了,我還遭遇了……”
“你是不是受刺激精神狀況出了問題了?”說着他還摸了摸我的額頭,“我知道那個丫頭吸毒你很痛心很難過,她是你喜歡的那個人的姐姐,這種事情誰都不想,我是一個人民警察我當然比你更加能理解這種感受,可是你也沒必要——”
“我沒有跟你胡扯!”我打斷了他的話,強勢果斷地問道,“你就直接告訴我,我從看守所回來開始直到現在,我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你什麼也沒有做,回來之後只是在我的辦公室睡覺,我一直在處理事務直到剛纔纔回到辦公室,就看到你睡在這裡。”說着他端起他的茶杯喝了一口,把制服的扣子扣上,戴好帽子,“好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銀行卡已經給了你,你可以離開G市了,孫警官也已經上飛機離開了。”
我呆呆地坐在老錢的椅子上,回味着這一路發生的事情,分明那種真實的感覺還歷歷在目,可是要說是夢,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因爲科學研究調查表明,智商越高的人越容易做夢。
對了,綬帶……我看向自己的臂膊,此刻卻只是白白淨淨的手腕,什麼痕跡也沒有。沒有一條帶子,更沒有什麼紋身。只不過手裡的銀行卡還捏在手上,裡面有十萬塊錢獎金,卻是實實在在的。
嗯,還是這個東西好。我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走出了辦公室。
窮怕了,這是我人生中一個污點……啊不,我人生中的污點太多了,哈,算起來沒有意義,連“強姦犯”這種罪名我都背過,勞改我都蹲過,計較這個幹啥。我的手機響了,進來一個短信,看到之後我精神一震,望着老錢,嘆了口氣。
就在我快走到警察署門口的時候,忽然有個人風風火火焦急萬分地衝進來,一把拉住走廊裡的錢局長:“局長不好了出大事了!利隆塢廣場的大樓倒塌了!消防部門請求支援!”
“老錢,等等。”我拉住整裝待發的他。
“嗯?什麼事,快說,我還趕着去現場。”
“有件事,你得事先做好心理準備,這件事和你有關,而且應該不久就有人來找你了。我就要離開G市,雖然有點猶豫,臨走之前還是想跟你說一聲。”
他打量了我一下,點點頭,“什麼事,你說吧。”
“就是利隆塢廣場……”
“老錢,快點啊!磨磨蹭蹭地幹什麼呢?”警車上有人在喊他。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吧。”
他離開之後,我走出警察局,利劍一般的陽光瞬間攝入我的瞳孔,讓我感到一種新生的感覺。我望着警車離開的方向,猶豫了一下,還是掏出了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那個號碼還是當初我離開的時候,他刻意要我存起來的。
我把手機拿到左耳邊,“你好,陳隊長。”
“嗯,你小子。”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懶洋洋的,氣息停頓了一下,又一下子重重地冒出聲來,聽起來應該是在抽菸,“上次你不是說給老子一瓶高級紅酒麼,那叫啥來着,羅莎瑪索還是羅曼尼康帝?”
“您就別挖苦我了,我那點小技倆,騙人的把戲哪裡能瞞得過你的法眼啊。”我苦笑着認錯,“另外,關於上次我在看守所,你在手機視頻裡跟我說過的事情。”
他精神來了,“你有進展了?”
我沒有回答,反而問他:“按照道理來說,你真正委託調查這件事情的人應該是孫建波警官吧?他來到G市的目的也絕對不僅僅是爲了一樁人體器官的案子,應該更重要的還是爲了那個人。”
沒想到他躊躇了一下,才說,“是,不過最近你和那個人才走得更近一點,這種事情只有接近的人才有可能接近真相,本來我和他是舊交好友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是我公務纏身,而且要來G市也沒有正當的理由,恐怕會打草驚蛇。”
“你不也是受人所託麼,說到底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而且你和那個人的關係也擺在那裡,即使他有什麼錯也是那麼多年前的案子了,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你這麼盡心竭力的把它往死裡整我真的不理解。”
“你胡說什麼!你他孃的又知道什麼!無論是誰,無論事情過去了多久,只要做了違法亂紀、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算他這些年一直改過自新,也並不意味着他不需要對當年的事情付出相應的代價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下去了,他說的沒錯,可是他太過於激動了,我知道他也不是刻意想這樣,可能是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憤,就像我知道阿青吸毒之後的心情一樣。我說,咱倆都冷靜冷靜。
“孫警官現在在哪兒?”過了幾分鐘,我想起來了這件事。
“G省人民檢察院。”
我鼻孔猛然收縮了一下,沉聲問道:“你們要不要這麼着急?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也沒什麼證據,多少年前的案子了,壓了這麼多年,忽然就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