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紫禁城內,儼然一副末日降臨的景象。
伴隨着太陽被遮蔽,天色徹底暗了下來,但與之相對應的則是半空中,積聚的烏雲越來越多,銀白色的雷霆在其中閃現,煌煌天威,深不可測!
而原本棲息在皇宮內的諸多動物,彷彿是感受到了極大的危機一般,瘋狂地往紫禁城外跑去。
就連御馬監內,那些訓練有素的戰馬,也變得份外緊張,不住地在原地打轉。
幹清宮內,嘉靖能夠很明顯地感知到,半空中那些雷霆的威勢,還在不斷增強之中,旋即,只見嘉靖冷哼一聲,將渾身的法力,灌注進早先用以護身的紫色雷符之中。
伴隨着法力的灌注,九道雷符也懸空而起,將嘉靖整個人死死護住。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在半空之中,經過長久醞釀的雷霆也總算落下。
一道銀白色的雷霆從半空中劈下,嘉靖在幹清宮內所鋪設的陣法,也在這一擊的威力下,悉數破碎,伴隨着聚靈陣的破碎,原本聚集於幹清宮內的靈氣,也盡數逸散開來。
嘉靖擡頭看向幹清宮上方出現的大洞,以及從上面不停掉落的磚瓦,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沉聲道。
“賊老天,你知道重新修繕宮殿,要花多少銀子嗎?”
“朕的錢!”
嘉靖說完,頓時手掐印訣,口中唸唸有詞,伴隨着嘉靖體內法力的灌注,原本護住嘉靖的九道雷符上,盡皆閃耀着紫光。
“去!”
嘉靖話音落下,只見那九道紫色雷符上,光芒大盛,九道淡紫色的雷霆分別從那些繪製的雷符之上迸發而出。
在半空中,這九道淡紫色雷霆,合成一道如樹木般粗細的淡紫色雷霆,散發着無窮無盡的威勢,向着幹清宮上空所積聚的大片烏雲劈去!
‘轟隆’在紫色雷霆接觸到烏雲的那一瞬間,周遭的烏雲盡皆消散,霎時,太陽那原本被遮擋住的輪廓,也顯現出了分毫。
只見些許陽光透過烏雲,徑直灑落在了幹清宮上方。
不過很快,那些先前被嘉靖一擊而散的烏雲,很快又重新積聚起來,嘉靖能夠感知到,這一次,其中所蘊含的威勢,要比先前強上許多。
‘轟隆’‘轟隆’
或許是在發怒一般,烏雲之中,不時閃過銀白色的雷霆。
彷彿是在示威一般,只見一道大腿粗細的銀白色雷霆從天空再度劈下,將幹清宮外面的一顆大樹劈倒,一股焦糊的味道瀰漫開來。
“哼,當真是冥頑不靈!”
嘉靖冷着臉,將體內的法力再度灌注進雷符之中,如同先前一樣,伴隨着法力的灌注,紫色雷符光芒大盛,霎時,只見九道淡紫色的雷霆沖天而去。
或許是爲了應對嘉靖那九道威勢異常的雷霆,在幹清宮上空所積聚的烏雲,也停止蓄勢,霎時,只見九道蘊含着恐怖威力的銀白色雷霆落下。
‘轟隆’‘轟隆’‘轟隆’
淡紫色雷霆與銀白色雷霆相撞的瞬間,一股難以想象的恐怖威力瀰漫開來,在那麼一瞬間,整個紫禁城,都被雷霆所散發出的光芒所照亮!
不過很快,那九道銀白色的雷霆,便不敵嘉靖所凝聚出的九道淡紫色雷霆,被悉數絞殺殆盡。
很快,那九道淡紫色的雷霆,便悉數沒入那遮天蔽日的烏雲之中,那原本將整個紫禁城所籠罩的烏雲,便被擊穿了好幾個大洞,陽光順着那幾個大洞,照射下地面。
“好機會!”
嘉靖見此情形,旋即調動體內所有的法力,手掐印訣,沉聲道。
“三十六雷處,七十二陰關,總運元始炁,化炁爲雷天,雷來!”
很快,一股令人心悸的氣勢,在嘉靖的身上逐漸瀰漫開來,自從成功晉入練氣後期以來,嘉靖能夠調動的法力,是以往的幾倍不止!
並且,其本身對於力量的掌控程度,也伴隨着境界的提升,而更上一層樓。
或許是感知到了威脅,只見無數道銀白色的雷霆降下,意在打斷嘉靖的蓄勢,而很快,嘉靖便蓄勢完成,看着那向自己襲來的無數道雷霆,冷笑一聲,用食指指向天空,沉聲道:“去!”
話音落下,只見一道夾雜着毀滅氣息的深紫色雷霆沖天而去,任何敢於阻擋在這道雷霆面前的事物,都逃不過一個破滅的結局!
沿途的一切事物,都被這道深紫色的雷霆所毀滅,待這道雷霆沒入那遮天蔽日的烏雲之後,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原本那遮天蔽日的烏雲盡皆破碎。
天空重新變得晴朗烏雲,早先那被遮蔽的太陽,也重新顯現出來。
“天亮了,天亮了!”
“天狗食日結束了,天狗食日結束了!”
伴隨着陽光重新照耀大地,那些原本跪伏於地,戰戰兢兢的太監宮女們,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紛紛奔走相告。
眼見那籠罩在紫禁城上空的烏雲盡皆消散,嘉靖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就在方纔,他又有了一些新的領悟。
此刻,只見其重新坐回到蒲團之上,開始穩固自身的境界。
……
而另一邊,待遮天蔽日的烏雲散盡以後,那些言官方纔從無盡的恐懼之中,回過神來。
他們原本便是爲了商討如何彈劾徐階,方纔聚集到了一起,誰知道,話還沒說幾句,天色就驟然暗了下來。
很快,便有言官站了出來,義憤填膺地說道。
“明明今天會發生日食,爲何欽天監那邊卻沒有任何消息?”
“這羣蛀蟲,拿着朝廷的俸祿卻不辦事,到時候把欽天監也一起彈劾了!”
“對,沒錯!”
眼見話題已經偏離正常討論的範疇,只見胡應嘉輕咳兩聲,站了出來,出言提醒道。
“諸位,你們可不要忘了,我們今天聚集於此的目的是什麼?”
經由胡應嘉這麼一提醒,衆人也是反應過來,他們今天聚集於此,便是爲了商議如何彈劾徐階,爲先前死去的那位同僚報仇!
胡應嘉的話音剛落,很快便有人對此提出了異議。
“唉,那徐階黨羽衆多,且身居內閣次輔的高位,我們要想將其扳倒,談何容易啊!”
此話一出,在場的衆人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之中,是啊,僅憑他們言官的力量,要想扳倒內閣次輔徐階,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眼見衆人都有些氣餒,胡應嘉只得站出來,爲衆人打氣:“諸位可別忘了,刑部給事中歐陽一敬大人,以從七品的官職,彈劾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多達二十餘人,不僅如此,他還彈劾了英國公張溶!”
“試問,像這等不慕權貴、敢於直言的風骨,難道在我們這裡,就消失了嗎?”
“更何況,我們並不是爲了自己,我們是爲了天下的讀書人而戰!”
“我們身爲言官,唯一所司的職責,便在一個“言”字上,言天下人所不敢言,察賢舉能、革除貪臣墨吏,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現在,陛下被奸臣矇蔽,倒行逆施,恐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啊,倘若連我們都畏縮不言的話,試問,還有誰能夠站出來呢?”
胡應嘉的這番話剛一說完,便引起了那些言官的共鳴,此刻,在他們心中,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
他們覺得,自己將是書上所描述的那些,撥亂反正的忠臣,他們的所作所爲,將會被一字不漏地記載進史書,爲後人所敬仰。
“是啊,我們身爲言官,絕對不能看着陛下被奸臣所矇蔽!”
“沒錯,今天縱使是豁出去這條性命,也要勸說陛下收回成命!”
“對,沒錯,勸說陛下收回成命,還天下的讀書人一個公道!”
“還讀書人一個公道!”
眼見衆人如此羣情激奮,胡應嘉撫了撫鬍鬚,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先前那低迷的氣勢,總算是得到了扭轉。
就在這時,角落之中,有一位言官大着膽子站了出來,向衆人提議道。
“剛剛不是剛發生了日食嗎,咱們是不是可不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來做一番文章?”
“對啊,發生日食,這分明就是災禍的象徵!”
陛下是天子,與上蒼之間有着冥冥的感應,上天爲了勸誡陛下,不要倒行逆施,方纔有了這次的日食!”
“咱們以這個理由來勸誡陛下收回成命,肯定是萬無一失,無論他徐階多麼巧舌如簧,也無法改變這鐵一般的事實!”
“對,沒錯,這樣一來,咱們不僅能夠勸誡陛下收回成命,而且還能夠藉着這個機會,彈劾徐階,正是由於他這名奸臣矇蔽陛下,這纔有了這次的日食!”
很快,在衆人的商討之下,一個完整的計劃旋即成型。
……
紫禁城,督察院。
此刻的督察院,可謂是異常的忙碌,由於先前的影響,導致督察院處理彈劾奏疏的進度,大大滯後。
眼下,看着那堆積如山的彈劾奏疏,值房內的諸多官吏,都不由得陷入了絕望。
“這羣該死的言官,真是喜歡沒事找事做,整天就像一條瘋狗一樣,到處咬人!”
在抱怨完畢後,那名督察院的官員,方纔將手中的彈劾奏疏翻開,這是新送來的一批彈劾奏疏,但很快,他臉上的不耐煩之色,便被深深的恐懼所取代。
原因無他,那封彈劾奏疏的內容,實在是太過驚人!
那些言官居然以不久前剛剛發生的日食作爲理由,要求陛下收回成命,並趁機彈劾內閣次輔徐階!
那名督察院的官員很快便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只見其在叮囑同僚,暫代自己的位置後。
便拿着那封彈劾奏疏,急匆匆地向着趙貞吉所在的值房走去。
此刻,值房內,趙貞吉正不慌不忙地啜飲着杯中的茶水,併爲朝中接下來的局勢而感到擔憂。
“眼下,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生了日食,那些言官恐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啊!”
“唉,到時候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就在這時,只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將趙貞吉的思緒打斷。
眼見思緒被打斷,趙貞吉不由得緊皺眉頭,頗爲不耐煩地吩咐道。
“進來!”
話音落下,只見先前那位手持彈劾奏疏的官員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從他的額頭上,還不停地往外滲出細密的汗珠。
趙貞吉見此情形,不由得眉頭微蹙,轉而出言詢問道。
“到底出什麼事了,這麼慌慌張張的?”
眼見趙貞吉向自己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名官員不敢有絲毫隱瞞,旋即哆哆嗦嗦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盡數告知。
“大……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趙貞吉在聽完這名官員的敘述後,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無比凝重,旋即只見其回過神來,向那名官員吩咐道。
“把奏疏給我,你下去吧!”
“是,大人!”
那名官員聞言,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劫後餘生的表情,旋即恭敬道。
待趙貞吉從那名官員的手中,接過彈劾奏疏以後,沒有絲毫猶豫,徑直將其拆開,仔細瀏覽了起來。
果不其然,彈劾奏疏之中的內容,與先前那名官員敘述的基本一致,也正因爲如此,趙貞吉在匆匆瞥了兩眼之後,便將目光收回。
“這羣該死的言官,又給本官找事做!”
趙貞吉在抱怨這麼一句後,旋即從座椅上起身,他打算前往內閣,將此事告知于徐階。
在臨行前,只見趙貞吉將目光看向袖中的那封彈劾奏疏,無聲自語道。
“這可是赤裸裸的殺招啊,徐閣老,你究竟會如何應對呢?”
在這之後,只見趙貞吉收斂心神,踏上了前往內閣的道路。
……
內閣之中,如同往常一樣,衆人都在自顧自地處理着自己面前的奏疏,就彷彿先前的日食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見徐階將手上處理完畢的奏疏放至一旁,看向外面的景色。
不知爲何,從剛纔起,徐階就有一種心神不定的感覺,彷彿冥冥之中,將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一般。
就在這時,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只見一名胥吏匆忙進入內閣,看向衆人,沉聲稟報道。
“稟閣老,督察院的趙貞吉在外面求見,說是有十分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