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進擊的張居正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朝野上下的風向,跟張居正所預料的大差不差。
沒有人再提及嘉興袁家一事,甚至連言官們所在的六科給事中,也因爲排名的高低,彼此之間,攻訐不斷,明爭暗鬥了起來。
歐陽一敬身爲言官們的領袖,其所在的刑科給事中,自然排在首位。
但餘下的那些人,卻爲了爭奪更好的排名,打出了狗腦子。
而這,也讓嚴嵩徐階看到了機會,畢竟,他們曾經都吃過言官的虧,尤其是徐階。
於是二人在經過簡單商議以後,決定暫時拼棄前嫌,藉着此事,好好收拾一下那羣言官,離間他們。
在嚴嵩徐階二人的暗中授意下,京城內各種各樣的消息滿天飛,有關部門排名的消息,今天是一個版本,明天又是另外一個版本。
而在這個過程中,六科給事中內部的爭鬥,也變得愈發激烈。
……
京城,嚴府書房。
此刻,嚴嵩正坐於書案後,分外專注地瀏覽着面前的書籍。
就在這時,只聽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然後,只聽嚴世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父親,孩兒有要事稟報!”
嚴嵩聞言,將注意力從面前的書籍上移開,緊跟着吩咐道:“進來吧!”
話音落下,只聽‘吱呀’一聲,房間的門被推開,隨後,只見嚴世蕃邁步走了進來。
嚴世蕃在進入房間後,未作絲毫猶豫,當即俯下身體,向嚴嵩恭敬行禮道:“孩兒見過父親!”
嚴嵩聽聞嚴世蕃此話,不緊不慢地將戴着的老花鏡取下。
隨後,用渾濁的眼睛看向嚴世蕃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交代給你的事,都辦得怎麼樣了?”
嚴世蕃聽聞此話,未有絲毫隱瞞,當即將眼下的情況,盡皆說出:“回父親的話,孩兒已按照您的吩咐,派人盯着那羣言官了,只要他們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孩兒立刻就能得到消息!”
隨後,嚴世蕃彷彿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又緊跟着補充了一句:“對了,父親,孩兒聽說,近段時間以來,那羣言官好像不止一次因爲名次的事情吵起來,甚至還險些爆發衝突,打起來!”
嚴世蕃在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神色。
嚴嵩見此情形,只是頗爲淡然地瞥了嚴世蕃一眼,轉而開口道:“行了,別幸災樂禍了,六部這邊還不是一樣,你們有商量出什麼結果嗎?”
六部這邊,爲了能夠儘快將餘下的名次確定下來,在嚴嵩徐階的提議下,六部這邊分別派人聚集在了一起,共同商討剩餘名次的分配。
嚴世蕃聽聞嚴嵩此話,臉上的表情瞬間黯然了下來。
隨後,只見其搖了搖頭,緊跟着開口道:“回父親,沒有商議出什麼結果,誰都不願意排在最後一名!”
嚴世蕃似乎對此頗爲憤慨,在斟酌完語句後,開始向嚴嵩大倒苦水:“父親,您有所不知,那個李春芳平日裡雖然不顯山不露水的,但卻是得理不饒人,甚至一度跟那個張居正聯合起來唱雙簧!”
“搞得我大明好像只有禮部、兵部在幹實事似的,孩兒的工部,今年不也主持修繕了黃河沿岸的堤壩嗎?”
在這之後,只見嚴世蕃停頓了片刻,看向嚴嵩所在的方向,一臉的痛心疾首:“父親,要是孩兒所在的工部,排在了最後一名,到時候丟的可是您的臉啊!”
嚴嵩聽聞此話,整個人瞬間勃然大怒,只見其猛地一拍桌子,出言斥責道:“你這個混賬東西,胡說什麼,什麼叫丟我的臉?”
“伱看看你用的那些人,一個好好的工部,被你搞得烏煙瘴氣,朝野上下都在流傳,說是工部的人,本事不大,脾氣倒不小!”
在遭到嚴嵩的訓斥後,嚴世蕃整個人弱氣了不少,旋即,只見其鼓起勇氣,硬着頭皮解釋道:“父……父親,不是這樣的,主要是因爲那些人提出的想法太過荒謬,根本無從實現,任誰來也會……”
嚴嵩將嚴世蕃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在沉吟片刻後,轉而開口道:“行了,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
嚴世蕃聞言,整個人不由得怔楞了片刻,旋即,只見其回過神來,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激動之色,沉聲應道:“是,父親!”
“行了,沒什麼事的話,你先下去吧!”
“是,父親,孩兒這就告退!”
待話音落下,只見嚴世蕃向嚴嵩躬身行禮,然後邁步離開了書房。
在這之後,只聽書房內傳來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聲:“唉,真是不讓人省心啊,要是我嚴嵩有一個像胡宗憲這樣的兒子就好了!”
……
由於是嚴嵩徐階二人共同提議,讓六部這邊分別派人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討剩餘名次的分配。
因此,出於避嫌的需要,嚴嵩徐階二人並未參加本次討論,戶部這邊,則是由高拱代替徐階參加。
此刻,徐階位於京城內的宅邸。
大廳內,徐階正坐於主位,一旁則是高拱,以及張居正,此時,高拱正向徐階彙報本次商議的結果。
“徐閣老,這次什麼結果也沒有商量出來,誰都不願意讓步,尤其是那個嚴世蕃!”
高拱似乎對此頗爲憤憤不平,在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啜一口後,又繼續道:“要知道,今年工部那邊可沒什麼建樹,就連先前黃河沿岸,朝廷耗費巨資修築的堤壩也出現了問題……”
徐階聞言,搖了搖頭,然後將目光轉向高拱所在的方向,出言勸慰道:“行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總之,能夠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次不行就下次,下次不行就下下次,只要能夠趕在年底前,將各個部門的排名定下來就好!”
高拱在聽完徐階的勸慰後,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就在這時,只見一旁的張居正彷彿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擡起頭來,看向徐階所在的方向,轉而開口道:“徐閣老,乾脆就讓兵部這邊犧牲一下,排在最後吧!”
張居正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補充道:“倘若內閣真的將這件事情拖到年底的話,陛下那邊也不好看,無非是賞賜多少的問題,還是顧全大局……”
一旁的高拱明顯沒有預料到張居正會說出此話,因此,臉上不由得浮現出震驚之色。
正當其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只聽徐階的聲音響起:“不,不行,今年兵部立下的功勞,大家都有目共睹,怎麼能無底線地退讓呢?”
“放心吧,這方面我會想辦法的,總之,兵部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名!”
眼見徐階的態度堅決,張居正也沒有堅持的意思,只得點頭稱是。
而張居正主動退讓的這一舉動,令徐階深感欣慰。
在徐階看來,這個張居正雖然剛入閣不久,但行事幹練,眼光獨到,在人情世故方面也是頗爲老道,日後的前途必定不可估量,眼下,更是能夠主動站出來顧全大局。
想到這裡,徐階在看向張居正的眼神中,透露着滿意之色。
“嗯,不錯,看來明年的恩科,同考官的這個位置,我得替張居正好好爭取一下了!”
一般來說,擔任科舉考試的考官,有着莫大的好處。
那些通過科舉考試步入仕途的學子,將會自動成爲考官的門生,彼此之間的關係可以勉強稱得上是師生。
那些學子們初入仕途,自然得爲自己尋求靠山,以求仕途一帆風順,而考官則能夠趁此機會,擴充麾下勢力,以增長自己在朝中的名望。
可以說,這是一件對雙方都有利的大好事。
不過由於上一屆科舉考試的主考官收了考生的銀子,偷偷將試題泄露了出去,後來事情敗露,從主考官到巡查考場的官吏,一個都沒有逃掉!
更何況,前不久的殿試,還有考生公然反對朝廷官紳一體化納糧的政策,惹得陛下震怒。
那一次參加殿試的所有考生,都受到了牽連,被朝廷冷處理,打發到了犄角旮旯,仕途徹底無望。
甚至那些參與了評閱試卷的官員,也或多或少受到了牽連。
……
而這次科舉考試所造成的官員缺口,必將由來年的恩科補上。
也正因爲如此,明年的恩科,雖然名義上被稱作恩科,但實際上,卻與正常的科舉考試無異。
有了前車之鑑,朝中的那些官員對此心有餘悸,不敢再冒着風險,輕易涉及其中。
畢竟,到了那個位置,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經受住誘惑,就算經受住了誘惑,萬一又有不長眼的考生,在考卷上隨意闡述自己的想法,反對朝廷政策,又當如何?
與其冒着風險更進一步,還不如守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保住頭上的烏紗帽纔是關鍵。
不求有功,無過便是功!
在這之後,只見徐階看向張居正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明年朝廷的恩科,我打算親自向陛下舉薦你爲同考官,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啊?”
徐階說完,便不再言語,靜靜等待着張居正的迴應。
張居正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給震驚到了,許久,方纔回過神來,恭敬應聲道:“多謝徐閣老提攜,在下願意擔任同考官!”
徐階見張居正答應了此事,點了點頭,緊跟着開口道:“雖然近來這科舉考試狀況不斷,但只要多加註意,還是會對你大有裨益的!”
徐階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彷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又繼續補充道。
“李春芳是禮部尚書,又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狀元郎,爲人清廉正直,明年的恩科,應該不會出現什麼狀況,這點你大可放心!”
此時的張居正,內心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平靜,因爲這是他培植自身勢力的好機會。
倘若他擔任同考官的話,便與來年那些參加考試的考生,多了一份“師生情誼”在裡面,有這份關係在,許多事情就要好辦許多了。
在這之後,只見張居正將內心紛亂的想法盡皆壓下,臉上滿是感激之色,從座椅上起身,看向徐階所在的方向,俯下身體,恭敬行禮道:“多謝徐閣老!”
徐階將張居正臉上的感激之色盡收眼底,臉上滿是和煦的笑意。
此時的徐階,對於張居正的表現愈發滿意,只見其撫了撫鬍鬚,暗自感慨道:“嗯,不錯,懂進退,知感恩,顧全大局,提攜這樣的後輩上去,我大明朝何嘗不興啊!”
在這之後,只見徐階回過神來,擺了擺手,不緊不慢地開口道:“無妨,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隨後,衆人又商議了一陣,這才陸續告辭離去。
在坐上轎子以後,張居正臉上的表情逐漸歸於平靜。
隨後,只見其掀開轎簾,看着道路兩旁的風景,無聲自語道:“真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收穫!”
在知曉皇帝的用意以後,張居正便不再看重部門的排名。
歸根結底,由內閣那邊牽頭,根據大明各個部門一年的政績,以及辦事效率,來進行排名,併發放年終獎一事,只不過是皇帝想要藉此機會,轉移朝野上下的注意力罷了。
將文武百官的注意力,從嘉興袁家的這件事情上移開,自此,便能夠掩蓋皇帝想要清丈田畝,抑制土地兼併的這一想法。
待到時機成熟,再突然發難,給予那些豪紳地主致命一擊。
況且,張居正十分確信,皇帝對大明各個部門早已知根知底,並且有自己的一套評判方式。
因此,由內閣那邊排出來的名次,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說服力,最重要的是,看皇帝認不認可!
在想明白這一點後,張居正便打算由自己主動站出來,當面向徐階提及,讓兵部排在最後一名,這樣一來,既能夠獲得徐階的好感,又能夠儘快結束這場紛爭。
誰知,卻有了意外的收穫,獲得了來自徐階的承諾。
接下來,自己就可以藉着擔任同考官的這個機會,光明正大地拉攏那些考生,培植自己的勢力。
“等着吧,內閣首輔的這個位置,遲早是我張居正的!”
在這之後,只見張居正將轎簾放下,臉上滿是篤定之色。
……
正如先前嚴世蕃所言,此時的六科給事中,因爲部門排名一事,陷入了無休止的攻訐之中。
而這一點,令歐陽一敬這位言官的領袖頗爲頭疼。
畢竟,能夠加入言官的人,必定在某些方面有着別樣的堅持,他們大多清廉自守,仗義執言,不畏權貴。
可以說,讀書人所擁有的風骨,在一些言官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但同樣,他們也有着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好名。
對於這些言官來說,最夢寐以求的事情,無非是當着皇帝的面,痛陳利害,然後一頭撞死在柱子上。
在史書中,鐫刻下屬於自己的名字,留下直言死諫的清名,進而爲後世所傳頌。
再不濟,也得當面直諫,觸怒皇帝,然後被罷職歸鄉,著書立說,這樣的結局,也被許多言官所青睞。
而眼下,皇帝讓內閣牽頭,根據各個部門一年的政績,以及辦事效率,來發放年終獎。
對於那些言官來說,能夠獲得一個好的排名,自然顯得尤爲重要,說不定還能夠得到皇帝的重視!
此時,胡應嘉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宅邸,臉上滿是糾結之色,他已經在附近徘徊許久了,卻遲遲未曾下定決心。
這處宅邸,便是大名鼎鼎的刑科給事中歐陽一敬,在京城內居住的地方。
說是宅邸,其實跟平常的普通百姓家裡差不了太多,門口沒有太多裝飾,只有兩名小廝。
猶豫許久後,胡應嘉彷彿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只見其攥緊拳頭,邁步走到門口的小廝面前,拱了拱手,緊跟着開口道。
“本官是吏科給事中胡應嘉,勞煩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有要事相商!”
“大人稍等,小的這就進去通報!”
在胡應嘉亮出身份以後,門口的小廝不敢有絲毫怠慢,當即便快步進去通報。
在小廝進去通報的間隙,胡應嘉開始打量起了眼前的宅邸。
大門的紅漆早已斑駁脫落,磚瓦也有些殘缺,就連牆角處也長出了青苔以及藤蔓,從側門可以看到種植在院子裡的幾棵翠竹,翠竹的長勢甚好,挺拔異常。
“真不愧爲歐陽大人,在這種環境下也能泰然自若,甘之若飴,與朝中那羣蟲豸們作鬥爭!”
正當胡應嘉思緒翻飛之際,只見先前進去通報的小廝,走到他的面前,低下頭,恭敬道:“胡大人,您可以進去了,我家老爺在裡面等您!”
胡應嘉聞言,在略微頷首後,便跟隨着這名小廝的步伐,進入了宅邸。
……
那名小廝在將胡應嘉帶到書房以後,便徑直離去了。
順着胡應嘉的視線看去,還能夠看到歐陽一敬正分外專注地研讀着手上的書籍。
歐陽一敬對於胡應嘉的到來,似乎頗爲高興,只見其將手上的書籍放下,招呼胡應嘉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祈禮來了啊,坐!”
歐陽一敬說完,便指了指一旁的空位,而胡應嘉也沒有絲毫推辭的意思,徑直在座位上坐下。
在坐下以後,胡應嘉才猛地意識到,書房內除了幾樣必要的陳設以外,其餘的,都十分陳舊單薄。
在這之後不久,很快便有奴僕上前,替二人各自端來一碗熱茶。
隨後,只聽歐陽一敬的聲音,在胡應嘉的耳旁響起:“祈禮這次上門拜訪,是有什麼事情嗎?”
胡應嘉聞言,猛地回過神來,隨後,胡應嘉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將自己心中的擔憂,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大人,我總感覺最近朝中的風向不太對勁,似乎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自從陛下宣佈,由內閣那邊牽頭,根據大明各個部門一年的政績,以及辦事效率,來進行排名,併發放年終獎一事後,朝中各種各樣的消息便層出不窮!”
胡應嘉在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滿是冷峻之色,又繼續道:“其中與我六科給事中有關的排名,更是一天一個版本,因爲此事,許多同僚相互攻訐挖苦,甚至好幾次還險些爆發衝突!”
“我懷疑,肯定是有人想借此機會,離間咱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歐陽一敬在聽完胡應嘉的猜想後,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無比凝重。
隨後,其在思襯許久後,方纔開口道:“嗯,不排除這個可能,而且,朝中有這個能力,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嚴嵩、徐階兩個!”
迎着胡應嘉疑惑不解的目光,歐陽一敬又繼續解釋道:“要知道,上次咱們跟徐階可是結下了不小的仇,還有那個嚴嵩也是,上次我親自向陛下上疏請求,延緩針對於宗室、勳貴的考試,應該得罪了他!”
“這個嚴嵩,只知道諂媚陛下,沒有一點讀書人的風骨,只要是陛下吩咐的事,他想都不想就去做,殊不此舉將對我大明的士林,造成多大的傷害!”
“陛下明擺着是要讓宗室、勳貴重回朝堂,他身爲內閣首輔,文官之首,不加以勸阻也就罷了,反而卻幫着陛下……”
歐陽一敬似乎對此頗爲憤慨,言語之中,滿是對嚴嵩的不屑與挖苦。
在歐陽一敬看來,像嚴嵩這種只知道諂媚皇帝的臣子,是不折不扣的蟲豸,是妥妥的奸臣!
他早已丟掉了身爲讀書人的初心,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內閣首輔的位置。
況且,嚴嵩還縱容下屬肆意貪墨,搞得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用媚上欺下這幾個字來形容嚴嵩,一點也不爲過。
一旁的胡應嘉在聽完歐陽一敬的這番話後,臉上不由得浮現出欽佩之色。
要知道,他胡應嘉,也只不過是剛有這方面的猜想而已,而歐陽一敬在經過一番分析後,卻已經猜到了具體的人選。
在這之後,只見胡應嘉斟酌完語氣,一臉忐忑地看向歐陽一敬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