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天已經大亮,該起了。”
蘭兒推開內室的門,端了一盆水進來,輕聲喊白秋蕊起牀。
“嗯……”
白秋蕊迷迷糊糊躺在牀上,身體眷戀柔軟的被窩,沒有絲毫要起來的念頭。
昨天奔忙了一天,天都黑了才險象環生的回到家裡,白秋蕊現在只想睡個懶覺。
牀榻的帷幔被小丫頭掀開,蘭兒湊到白秋蕊牀邊。
“小姐,您不是說今天讓奴婢早些喚您起來的嗎?”
小丫頭輕晃着白秋蕊,成功把自家小姐搖醒了。
“什麼時辰了……”
白秋蕊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面前是小丫頭放大的臉蛋,嘟囔了一句。
蘭兒服侍她坐起來,笑着說已經過了早膳的時辰。
“小姐,幸好您昨晚回來的及時,否則奴婢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眯着眼,伸開雙手,白秋蕊任由蘭兒爲自己沉浸式穿衣。想起昨晚的生死時速,她的腦袋也清醒了不少。
昨晚的白月月有備而來,幸好小丫頭硬氣攔着她許久,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白秋蕊想到這裡,不禁欣慰的看着蘭兒:“這都多虧了你,小丫頭現在是越來越讓我刮目相看了。”
蘭兒被這麼誇着,頓時就有些羞怯:“小姐……奴婢也是迫於無奈纔不得不攔着大小姐,還以爲會被大小姐責罰呢。”
看見小丫頭怯怯的說了一句,臉上還有些畏懼,白秋蕊想起之前原身還活着的時候,主僕倆人經常受到白月月欺負。
小丫頭忠心,以往的責罰都自己上趕着去替原身擋,傻的很,也讓人心疼。
“傻丫頭,現在你家小姐不再是以前了,有爹爹時常來看我們,她哪裡敢再隨便打你。”
白秋蕊安撫了小丫頭一番,緊接着穿戴好衣服去匆匆吃了點東西。
“小姐,昨兒夫人還問起,說是關於老爺生辰的事情。”
白秋蕊正在美滋滋的吃着一個糖包,聽見小丫頭的話,立刻想起來自己爹的生辰就要到了。
寧王的案子基本上已經算是板上釘釘了,她的婚事什麼的,也早就哪涼快哪歇着去了。
沒了重擔,現在的白秋蕊心情格外好,經過小丫頭的提醒,她也收了收心思。
打算今天就認真想想,自己老爹的壽辰,她準備些什麼比較好。
以往的原主不受寵也就隨她去了,現在的自己是白宏眼裡最乖巧懂事的女兒,可不能在壽辰上一點心思都不花。
“小姐做的一手好菜,不如老爺的壽宴小姐也做幾道別出心裁的菜色,老爺一定高興。”
蘭兒在一旁提出建議,小丫頭現在對自家小姐是既驚訝又打心底裡高興。
白秋蕊想了許多,只是尋常的珍貴玩物想來自己老爹也見得多了,她也不知道白宏喜歡哪一類別的。
更何況,她這段日子相處下來,自我感覺她爹爹喜歡吃食更多過喜愛那些珍奇玩物。
最終,她接受了蘭兒的想法:“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最妥帖了。”
敲定了在自己爹爹的壽辰上做菜,白秋蕊索性去和柳氏商量了一番,讓自己的孃親去和白宏說包攬了壽宴的事。
看着自己孃親頷首答應,白秋蕊不擔心自己美麗的娘搞不定老爹,由自己娘出面,她算是準備一個驚喜給老爹吧。
只是,壽宴的菜,做什麼好呢?
有些頭疼的想了許久,最後白秋蕊定下了老爹壽辰的壽宴,她就做個簡化版的‘孔府宴’。
身爲美食博主,白秋蕊前世不光是研究現代化的美食菜色,同樣有鑽研古代逐漸演變的美食。
而在前世的世界裡,一聽說古代的美食,很多人第一時間張口就會說出‘滿漢全席’四個字。
其實,滿漢全席確實是古代比較重大場合宴會的其中一種形式。
然而,古代的宴會形式,可不僅僅只限制於‘滿漢全席’這一樣。
除此以外,還有‘孔府宴’,‘文會宴’,‘燒尾宴’,‘全鴨宴’等等。
這其中最讓人熟知的‘滿漢全席’,是清朝時期的宮廷盛宴。
既有宮廷菜餚的特點,又帶着各個地方的別樣風味,同時也是其他宴會中,規模最大的一種宴會形式。
但其實說到底,最初的‘滿漢全席’並不是起源於皇室御膳,而是來源於江南的官場菜。
原本是揚州的人專門爲了到揚州巡視的‘六司百官’準備的。
前世的白秋蕊翻查過資料典籍,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滿漢全席’應該是起源於揚州。
這樣的大型宴會太過盛大,且菜餚的數量高達一百零八道之多,白秋蕊自然是毫不猶豫的排除掉了它。
且不說做這麼多菜的奢靡程度,吃不吃得完都是一個問題。
再者,她要是在自己老爹的壽辰上做出這麼多菜,要是被人傳了出去,只怕是自己爹爹會惹火燒身。
相比較而言,‘孔府宴’的形式 ,就非常適合在壽辰上做。
只因,孔府宴是彙集了中華文化的精髓,經歷了兩千多年,仍舊是長盛不衰。
不光如此,它上宴請得了皇上和大臣,包括各種親貴在內,下宴請的了民間家宴,婚喪嫁娶無一不全。
它主要是根據君臣或者父子的等級,有着各不一樣的規制,完美兼容了人們的百樣需求。
總而言之只有一句話:集中國宴席之大成,禮節周全,程式嚴謹。
最終,白秋蕊敲定了幾道別出心裁的孔府宴名菜:神仙鴨子、詩禮銀杏、最後還有不可或缺的一品壽桃。
這三道菜,其他的都還好辦,唯有這詩禮銀杏最重要的銀杏,白秋蕊一時間不知該去何處尋覓。
正當她專心致志的思考壽宴,甚至還拿了紙筆寫下重要事項時,身邊的蘭兒已經不知何時離開,現在又拿着個盒子匆匆趕了回來。
“小姐,隋姑娘方纔讓人轉交了東西,讓奴婢帶給您。”
白秋蕊聞言,手裡的動作一頓:“隋姐姐來過了?”
蘭兒手中抱着一個精緻的盒子走到白秋蕊身前,緊接着點點頭開口道。
“隋姑娘只是在門前給了奴婢一個盒子,說是給小姐的,您一看便知,接着便離開了。”
白秋蕊接過蘭兒手裡的木盒,心裡略微一想就知道,這盒子應該是沈淵讓隋紅轉交的。
她將桌前的紙筆拿開,把手中的盒子放在面前。
這個盒子精巧古樸,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頗有分量。
白秋蕊鬼使神差的晃了晃,緊接着聽見了裡面似乎還有一個盒子。
她挑了挑眉,打開了木盒。
入目的一瞬間,裡面是一封書信。除此外,還另有一個熟悉的小木盒。
白秋蕊一眼就認了出來,這真是她先前放冰絲手帕的那一個。
展開信封,這次的書信比之前的兩次都稍長一些,白秋蕊粗略的掃過,發現是有關於孟別賀之後的事情。
細細看起,書信中告知,昨晚分離後沈淵便回刑部,連夜調了護衛趕去紫陽觀。
等到趕回刑部,觀裡已經鬧出了些動靜。
沈淵趕到後,孟別賀便告知他,寧王潛逃出府,意圖在紫陽觀刺殺皇上和各位宗親。
並且,親自帶着寧王去指認掩埋火藥的地點,後者‘供認不諱’,‘心甘情願’的領了罪名,現在已經被秘密押入天牢。
緊接着,禮部尚書大人的隨從又‘驚慌失措’的來稟報。
說是鎮北侯魏元龍也被發現潛逃,不知怎的意外身死在紫陽觀外的山腳下。
沈淵將寧王押回刑部,又讓人把鎮北侯魏元龍的屍首擡了回去。
不料,剛回了刑部寧王就‘主動’交代了一切。
他和魏元龍勾結一起潛逃刺殺皇上,二人中途起了衝突,是他殺了魏元龍。
白秋蕊看完,唏噓的同時,又覺得孟別賀太過厲害,不論是心機還是手段,都非常人能比。
想來,寧王韓程宇這些‘自願’認罪,是口是心非的‘自願’吧。
白秋蕊忽然很想笑,笑韓程宇機關算盡,倒頭來自己也嚐了一次遭人陷害,還有口難辯的滋味。
也不知孟別賀是用了什麼法子,能讓他乖乖的背下這個送命的黑鍋。
而沈淵就更簡單了,他直接按照孟別賀的原話稟告了皇上。
皇帝龍顏大怒,連祭天也推遲延後,這短短一個晚上,上書的摺子都快把他埋了。
這種情況白秋蕊不置可否,瞭解了來龍去脈之後,她把注意力移到了那個單獨的盒子裡。
盒子沉甸甸的重量,都來源這個小木盒。
白秋蕊在打開之後,神色一瞬間就驚豔了。
只見那盒中,靜靜躺着一柄精雕細琢的匕首,在它的身軀上,還纏着那條熟悉的翠竹錦帕。
昨日他們掉下了紫陽觀的密道里,沈淵意外受了傷。
情急之下,白秋蕊拿出了那帕子做了包紮之用。
眼下,盒子裡的錦帕乾淨清新,儼然被人洗滌的乾乾淨淨。
白秋蕊將匕首上的錦帕解開,素白的絹面看着讓人很舒服,碧玉的翠竹很襯沈淵清冽淡漠的氣質。
“鋥——”
輕而易舉抽出鐵鞘中的匕首,雪白森冷的刀刃閃過一線寒光,無形中透露着一絲凜冽的寒意。
這匕首鋒刃雪亮,帶着森森冷冽,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白秋蕊想起那日初進刑部的小閣樓,在小閣樓的二層她鬼使神差的去拿架子上那柄匕首的情形。
最後被沈淵攔住,還誤以爲她是喜歡那匕首,當時就說喜歡會另送一柄給她。
本來她沒放在心上,要不是看見這把精細漂亮的匕首,她已經快要把那時的事情忘了。
這人記性倒好,一直想着這件事不說,還真的讓人做了一個送她。
將匕首收回鞘中,白秋蕊脣邊露出一抹笑意。
蘭兒看着自家小姐的表情,早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心裡也跟着高興。
可惜,美好的時光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人無情的打擾了。
白秋蕊正在把玩匕首,哪知遠遠的便看見一抹身影朝自己走來。
定睛一看,居然是周懷遠。
想起那天和蘭兒逛街偶遇見他受辱,後面又無巧不成書的同桌吃飯。
身爲原書的男主,白秋蕊下意識的就想離他遠些。
即便現在她自己的命運軌跡已經改變,和原書偏離了十萬八千里,但是她總會帶着些警惕性。
於是,還沒走到白秋蕊身前的周懷遠,老遠的就看見小丫頭朝着自己皺起了眉。
怎麼,自己就如此不招她待見?
周懷遠心中有些憋悶,但面上還是揚起了一貫的笑容。
“白姑娘,別來無恙。”
白秋蕊站起身行了個禮:“周公子,還未恭賀皇上對你青眼有加。”
沈淵的信中寥寥兩句,順帶提了周懷遠在寧王的案子裡出力甚多,負責調查真相,頗受褒獎。
周懷遠聞言愣了一下,隨後溫潤的一笑:“多謝,兄長抱恙,身爲次子,理所應當要出力。”
讓他參與寧王的案子,只怕不是平遠侯府的世子抱恙。
十有八九是平原侯不願意自家的長子出來得罪皇親,所以就挑了周懷遠這個不受待見的庶子出來做惡人吧。
倒也難爲了這人,竟也能聽話照辦,還辦的讓皇上高興。
心中念頭轉過,白秋蕊奉承了兩句就想找個藉口回自己小院裡。
哪知,她忘了周懷遠身爲原書的男主,別的本事或許沒有,嘴皮子的功夫是相當了得。
不光能跟你談正事,還能一本正經的跟你談人生,談理想,談談以後嫁給誰……
於是,在白秋蕊剛說了兩句‘周公子辛苦’之後,對方立刻接上話,沒給她找藉口跑路的機會。
“哪裡,如今兄長日日需要進藥,身體抱恙未有起色,我也只能勉力而上。”
白秋蕊聞言詫異道:“你說,世子抱恙每日需要服藥?”
這找個藉口說身體不適,也不用真的喝藥吧?
合着,平遠侯府的大公子是真病了?
白秋蕊心頭劃過大大的問號,隨即她腦中猛然間閃過一絲靈光,心也跟着一沉。
她竟然忘了,寧王的事情過去了,就是原書男主開始露鋒芒的時候了。
現在的周懷遠,不恰恰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