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龍行走在大海里,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時候,她還很小,剛剛從龍宮跑出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碧藍色的海水翻滾着,無邊無際,好像沒有盡頭一般,填滿了整個世界。
“怎麼全都是海水,卻沒有別的,難道我的世界裡只有海水嗎?”小龍女有些不悅地看着無邊無際的大海,海的盡頭是天空,天空的盡頭是海水。
於是她變成了一條金色的錦鯉,離開了青銅與火之宮殿。
她要去大海與天空之外看一看。
當然,她沒有告訴她的父王敖烈,因爲她已經長大了,想要偷偷出宮,便偷偷出宮。
她遊了不知道多久,卻還在一片藍色之中,能看到的,也不過是天空的盡頭是海,海的盡頭是天空。
“煩死了!”她抓住一條魚,冷着臉質問道:“喂,還有多久才能走出大海?”
“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我可是一條鯊魚。”那魚滿臉不解。
“我就這麼說話,你能怎麼,咬我一口嗎?量你也不敢。”小龍女滿臉傲氣。
“我爲什麼不能咬你?”鯊魚瞪大了眼睛。
“因爲我是我啊。”她說着,笑着便遊走了,就像一個頑皮的小精靈。
而那鯊魚卻還在鬱悶。
——我究竟爲什麼不能咬她,她也不過是一條小鯉魚啊。
小龍女又遊了很久,她能看見的,仍然是一片碧藍。
“我都遊了這麼久了,應該快到岸邊了吧,累死了。”小龍女擦了擦汗水,咬了咬牙準備繼續前行。
“岸邊,哈哈哈哈,還早咧,東海不知道幾百萬裡,就算是神仙真人龍王們也要飛上一天一夜,你這個速度,游到死吧。”一條劍魚從海水裡鑽了出來,對着小龍女滿面嘲諷。
“真泄氣,我今天要打死你。”小龍女怒瞪着眼睛,然後朝着劍魚撲了過去。
“你這鯉魚真是莫名其妙,你遊不到打我作甚,你這樣的魚以後一定嫁不出去。不理你了。”劍魚扭動了一下身子,便跑了。
它的速度很快,比小龍女變得鯉魚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哼,氣死我了,我變。”小龍女憤怒地說了一句,然後變成了自己本來的樣子。
一條雪白的龍,渾身泛着金色的聖輝。
聖輝填充着碧藍色的大海,包裹着小龍女。
魚羣發出了驚呼:“快看,太陽掉進了海水裡。”
一環環金色的水波環繞着小龍女,不知道綿延多少裡。
方圓幾十裡的魚羣,都能看到她得光輝。
此時她就是這蔚藍大海里的太陽。
一道水柱濺了起來,高高的涌向了天空,然後化作無數的水花和水滴,爆炸開來,落向了大海。
那些水花與水滴反射着小龍女赤金色的聖輝和天空中太陽的光芒。
整個大海一片金黃,如同神明在海里。
水花到處都是,小龍女的身形顯現了出來。
她是那樣的完美,就像是冬天最純潔的雪花。
如同雲霧般朦朧的美。
“太美了。”海里的魚滿臉驚豔感慨,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美得風景和事物。
“看到龍,這輩子都值了。”一些海膽和海草興奮地說。
是啊,那可是龍啊。
東海的主宰與神明,東海的風雨皆由它們掌管,它們是那般的神聖。
“救命呀,我們都有恐高症。”那些被浪花衝在天空上的魚驚恐地叫道。
小白龍微微一笑,輕輕擺動了身軀,一些水滴飄了過去,將那些魚兒都包裹在了裡面,然後輕輕落向了海面。
“哇,我們在飛耶!”那些魚滿臉驚喜地叫道。
“我也想要飛,我也想要飛。”海里的一條小魚蹦躂着,然後被他的母親敲了一下。
“你是一條魚,魚是永遠不能飛的,在東海,能夠在天空裡翱翔飛行的,只有龍,偉大而神聖的龍。”魚媽媽說道。
小白龍笑了。
是啊作爲一條龍,它是多麼的幸運且幸福啊。
海陸空可以任自己遨遊,自己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原來超越界限的力量是那麼的可貴,原來擁有力量是那麼的幸福。
只一會,她便看見了雲層下的大陸。
於是她又落在了海中,然後變回了一條鯉魚。
她選擇了一個方向,然後順意向着岸邊而去。
是不是選擇不同的方向,便要去往不同的宿命呢?
……
……
柳十歲的離開,給無恩門整個外門弟子們,帶來了無數的動力。
藍月河卻變得形單影隻起來。
當然大多時候,他依然在睡覺。
面對這樣不思進取的藍月河,盧溫仙師是又氣又無奈。
終於在某個夜裡,一些弟子即將金丹圓滿的時候。
盧溫仙師找到了藍月河。
一道劍光落在了劍廬裡。
盧溫仙師看向了藍月河,這位白衣翩翩美少年,卻是正站在劍廬內等待着他。
盧溫仙師的臉上閃過一抹驚訝:“你知道我要來?”
藍月河點了點頭,面無表情,淡然近乎冷漠。
盧溫仙師嘆了口氣:“既然知道我要來,提前在這裡等待,還算有禮數,你對柳十歲的影響很大,但你沒有經脈,不能修行,於是便於修道界以及我們無恩門無緣,你遲早要離開,不過我們無恩門可以對你在世俗界提供一些幫助。”
他的語氣盡量平靜而溫和,事實上他也很遺憾,若是這個白衣翩翩美少年,是個正常的修行者該多好,那樣日後的無恩門也一定很美。
當然在他看來,白衣少年斷然不會拒絕他的提議,因爲無恩門這樣的宗門,在世俗裡的影響力是可怕的,只要他們願意甚至可以讓這位白衣少年,成爲世俗裡的皇帝,當然是皇帝不是仙帝。
所以他在看着藍月河,期待得到想要的回答。
藍月河:“我想要離開,但不是現在,應該快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心想:裴白髮那傢伙,應該能很快給自己一個滿意的身份,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去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人和事情。
誰願意一直呆在無恩門,劍宗掌門他都不想做,更何況無恩門?
盧溫仙師理解錯了藍月河的意思,他以爲藍月河只是一時無法接受,需要一些時間,然後離開無恩門。
他微笑着說道:“好,到時候你想去哪裡,可以先向我辭行,如果可以我無恩門可護佑你永世富貴,當然給你一些仙丹妙藥,讓你活得長一些,也沒有關係。”
藍月河看了盧溫仙師一眼,心想:自己人劍合一後,不知道能活多少歲月,或許真正的長生了。
因爲劍不會老,更不會老死。
他知道盧溫仙師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但他並不在意。
他是什麼人物,裴白髮都沒有資格讓他解釋,更何況一個無恩門外門的仙師?
這次談話很愉快,於是盧溫仙師心情愉悅的離開了。
不過下一刻,又有一道劍光破空而至。
不是別人,正是身在無恩門的劍宗弟子蕭知南。
她看着藍月河,看了許久。
這個白衣少年,永遠是那麼好看,完美的熠熠生輝。
他的臉,就像是太陽一般刺眼。
蕭知南揉了揉眼睛,然後俯身行禮:“劍宗瑤臺峰副峰主,蕭知南參見掌門師祖。”
藍月河看了蕭知南一眼:“你認錯人了。”
蕭知南:“我看了您很久,絕對不可能看錯,你的性格什麼的,都很像掌門師祖,最重要你的身上,擁有着星河的味道,整個天下,只有掌門師祖能夠握住星河。當然,太平師叔祖也許也能,但太平師叔祖,不會是你這樣。”
藍月河覺得有些許有趣,問道:“太平師叔祖,是哪樣的?”
蕭知南:“慾望滿身,待人溫潤如玉,使人如沐春風,把玩人心,如同吃飯喝水,三月春風裡的寒川冰雪。”
藍月河:“你爲什麼一定要找到我?”
蕭知南:“我想跟在師祖身旁修行。”
藍月河:“爲什麼?”
蕭知南:“因爲我想變得更加強大,我永遠忘不了沈白師兄是怎麼死的,最關鍵的是,我想知道,掌門師祖面對這個世界,究竟做了些什麼選擇,又是怎樣選擇的。”
藍月河:“留你在身邊,也行,畢竟你都看出了,我也只能把你留在身邊了,但現在你還不能跟着我,等過一段時間,裴白髮給我一個身份,你陪我出去走走。”
蕭知南瞪大了眼睛:“師祖,你同意了?”
藍月河:“不然呢?”
蕭知南一把抱住了藍月河:“師祖,我真的太開心了。”
誰都不知道,她其實是劍宗掌門藍真人的狂熱粉絲,在很多年前剛剛拜入劍宗的時候,便是。
藍月河:“以後你可以淡定一點,這樣對劍道有好處。”
蕭知南瞪大了眼睛,有些許不解。
藍月河解釋道:“你見過哪一柄劍有如此大的情緒,劍修劍修,修的是劍,那麼人只有變得跟最強的那柄劍一樣,纔會越發強大。”
蕭知南笑了起來:“若是有誰能夠見過師祖還能淡定,那麼他一定是一個很古老見慣了歲月與風雨的人。”
……
……
北境長城永遠飄着無數的風雪。
就彷彿這裡永遠是大雪紛飛的冬季。
某個小村落裡,一個孤獨的村婦正在和人們告別。
她本應該早已經離去,去往劍宗當掌門夫人了,可她還是留了下來,陪伴照顧指引這個小村落裡的人。
這樣的女子天下只有一個,那就是劍宗如今的掌門真人屠夫的愛人綺夢。
當然最重要的,是那朵花還沒有開花。
一朵火蓮花在風雪裡,不斷綻放。
火焰的餘波不斷擴散,席捲萬里。
裡面不知道居住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那些火焰形成了一個火紅色好看的繭。
就像是毛毛蟲正在蛻變成美麗的蝴蝶一般。
村婦綺夢來到了火蓮繭的旁邊,她知道時間快到了。
無數的風雪落在了繭的上面,那火蓮繭上出現了無數的裂縫,就像被無數真實的劍斬過一般。
那火蓮繭便成了一個即將破碎的瓷器的模樣,上面出現了無數的裂痕。
更像是當初即將破碎的龍淵洞天。
就在這時候,更多的風雪裡落了下來,隨着“咔嚓”數聲,就像是小雞破殼一般,火蓮繭就這般破了。
裡面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渾身燃燒着火焰的少年。
他眉眼間瀰漫着濃郁的魔氣,冷漠地看着這世間的一切。
綺夢笑了:“你終於重生了。”
是的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在東海畔被龍族逼死的哪吒。
哪吒看向了綺夢,問道:“這是哪裡,這些歲月,一直是您在照顧我?您又是什麼人呢?”
綺夢:“是的,太平真人是我愛人的師傅,我們聽從他的吩咐一直在這裡照顧着你,等待着你重生,這裡是北境長城。”
哪吒:“陳塘關,還好嗎?我父母呢?”
綺夢:“一切都好,最後道宗小師叔張一南出面,逼退了龍族,所以龍族沒有對陳塘關怎麼樣。你的父母一切都還安好,只是東華仙朝如今換了主人,女帝趙袖死了,現在的仙帝是趙袖的兒子,寧弈。”
哪吒:“我想回去看看,可以嗎?”
綺夢:“真人說,你重生後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要回劍宗了,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可以來劍宗找我。”
哪吒:“保重,謝謝你,願你幸福,掌門夫人。”
綺夢:“你也要保重。”
哪吒:“藍真人沒有當劍宗掌門了?”
綺夢:“藍師伯他飛昇了。”
哪吒瞪大了眼睛:“還能飛昇?”
中庭已經是最高,劍宗掌門已經是極致,還能飛去哪裡?
綺夢點了點頭:“是的,他飛去了星海之外。”
哪吒感慨道:“藍真人這般人物,果然不是常人能夠想象的。”
綺夢笑着說道:“太平師傅和藍師伯,本就是世間最了不起的一對師兄弟。”
哪吒:“那再見了,掌門夫人,你真是一個好人。”
綺夢想着這個少年在東海所做的那些事情,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也真是一個好人。”
跟着村婦向西而去,她的速度並不如何快,但卻很快便穿過了風雪,身影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