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那天晚上我爸跟我徹夜長談,他分析了很多,從他的仕途到我的婚姻……我不能那麼自私啊,不能犧牲我爸的仕途來換取一段變味的愛情。闌珊,要是你,你捨得犧牲你爸嗎?”
我本能地搖頭。有時候特別生氣特別委屈的時候,我總會說要跟我爸斷絕父女關係,可是冷靜下來想,我捨不得嗎?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夏琪問我,是不是還在想駱安歌。
我比較實誠:“想啊,怎麼能不想呢,難道你不想江城幻嗎?”
話纔出口我就後悔了,可是夏琪笑了笑:“是啊,我們都知道他們不是好男人,可是我們就是想。”
她又問我有沒有想過挽回這一段感情,我愣了一下,想起那些難熬的夜裡,撕心裂肺呼喊的都是他的名字,明明是他先來招惹我的,沒想到最後放不下捨不得的卻是我。
“其實一開始我真的還抱有幻想。覺得他氣消了就好了,他說過死也不會丟下我的。可是慢慢就明白了,怎麼說呢,當時他說不丟下我是真的,現在不要我也是真的。”
夏琪撇撇嘴:“忘了他吧,束從軒多好啊,全心全意對你。”
我噗嗤笑起來,叫我怎麼可能在還沒徹底放下一個男人的時候,就去接受另一個男人?
這對束從軒來講。一點都不公平。
自從機場那次後,一直沒再見過駱安歌,倒是有一天從書店回來,碰見束艾卿。
她笑看我:“伊小姐。相逢不如偶遇,肯否賞臉一起喝杯咖啡。”
我看着她,突然明白過來,哪裡是偶遇,分明是故意來找我。
我心知肚明她要說什麼,於是坐在咖啡館喝了一口咖啡後,我主動開口:“束小姐,我知道您爲什麼找我。您放心,我跟您弟弟,就是好朋友的關係,我不會去招惹他的。”
束艾卿畫着精緻的妝,那張臉看起來像是十八歲,毫無瑕疵,吹彈可破。像是剛煮熟的雞蛋。
她深深看我兩眼:“伊小姐,你知道嗎,我就喜歡跟你這樣智商一直不掉線的姑娘說話,比我那幾個秘書強多了。”
我自然不會認爲她是在誇獎我,雖然我跟駱安歌分開了,但是不知爲何,我還是下意識就把她當成敵人。
我看了看錶:“束小姐,您還有什麼話要交代麼?”
她笑起來:“伊小姐,其實你猜錯了,我今天來找你,並不是要你離我弟弟遠一點。”
我不禁多看她兩眼,這唱的是哪一齣?
她倒也直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伊小姐,我希望你慎重考慮一下,接受從軒。”
還好我沒在喝咖啡,要不然非得被一口嗆死。不過手一抖,咖啡還是灑出來一些。
她笑着抽了紙巾摁在我手上,繼續說:“雲南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不怪我這個弟弟迷戀你,我都喜歡你這性子。從軒是我看着長大的,看着他找到心儀的女孩,我也替他高興。”
我有點拿捏不準她的意圖,趕忙打斷她:“束小姐,請容許我提醒您……”
她打斷我:“伊小姐,你跟駱安歌之間,都是過去式了。誰還沒有個過去呢,我絕對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知道該怎麼選擇。”
我越發糊塗:“您什麼意思?”
她的身體微微向後靠在椅背上,玩弄着無名指上碩大的鑽戒,娓娓道來:“相信駱安歌一定跟你說過我們之間的恩怨,你也一定潛意識裡把我當成拆散別人家庭的壞女人。”
我躲開她的目光,真是聰明的女人,怪不得駱明澤當年爲了她不惜淨身出戶。
“此刻你心裡一定在想,我爲什麼明明知道你跟駱安歌的事情,還要撮合你跟從軒在一起。其實很簡單,我跟駱安歌之間,或者說以駱安歌爲代表的駱家和以我爲代表的駱家之間,需要一個平衡點,否則,這盤棋將會是死局。而你,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平衡點。”
我搖頭表示聽不懂,什麼時候有兩個駱家,什麼時候我變得那麼重要了?
就算我跟駱安歌之間再無可能,我還是不想把自己牽扯進去。
我看着束艾卿:“要是我不答應呢?”
她微微一笑,很篤定說:“你會答應的。”
我斜眼看她:“你就這麼有自信。”
她喝口咖啡:“不是我有自信,是我絕對相信,你不願意看着駱安歌在兩敗俱傷的路上越走越遠。這幾年明裡暗裡我們沒少鬥,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不能去駱艾集團上班我無所謂啊,反正我男人有的是錢,我跟心兒一輩子不愁吃穿。但是駱安歌呢,他每爲難我一次,他爸爸對我的愧疚就會加深一分,不,三分,還有心兒,還有那個死去的孩子。我只要抓住這一點,駱安歌就一輩子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是沒有把他趕出駱家的手段,只是覺得沒必要鬧到那個地步。”
“這是你們的恩怨。”
她搖搖頭:“伊小姐,除非你徹底離開駱安歌,還有我弟弟,否則,總有一天,這也會是你的恩怨。你知道老太爺我和急於安排駱安歌和元笙簫聯姻麼,也是想找一個平衡點。只可惜,我認爲他的人選錯了。”
我還在琢磨她的話,她已經起身,抽出兩張人民幣放在桌子上,推過來一張名片到我面前,巧笑倩兮:“想通了給我電話。”
她轉身的時候我叫住她:“束小姐,要是我執意要跟駱安歌在一起呢?”
她微微愣怔,很快笑起來,笑得比剛纔還開心:“你覺得到了最後二選一,駱家人,是會選擇駱安歌,還是我們一家三口?”土撲來才。
看着她走到外面,在保鏢的簇擁下坐上那輛低調的豪車,我深深吸口氣,忍住把名片撕碎的衝動,收起來放在包包裡。
走到咖啡館門口,迎面遇上鄭南風,懷裡摟着一個傾國傾城色的美女。
見了我他微微愣怔,我以爲他並沒有想起我是誰,看見他身後那人,我才反應過來,他剛纔的表情是尷尬。
駱安歌也看見了我,然後他扭過頭去看了看剛纔束艾卿消失的方向,目光鎖在我身上,問我:“那女人找你做什麼?”
我的聲音淡淡的:“沒什麼,一起喝咖啡。”
他點點頭,不無戲謔地看着我:“恭喜你啊,一家人喝咖啡。”
擦肩而過的瞬間,我說:“謝謝,也恭喜你。”
原本這件事我也沒有放在心上,周老那邊原來那個助手請假了,接下來的實習任務就是幫助周老整理資料。
我自然是樂意之至,一邊整理資料一邊纏着他教我拓片技巧,張口閉口就是師傅,哄得他眉開眼笑。
這天周老讓我送送兩份文件去教育廳蓋章,然後再去南郊的印刷廠幫他拿書的樣本。
去印刷廠要經過客運站,今天跟往常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客運站有很多乘客,也許是去往別的地方,也許是從別的地方風塵僕僕來到這裡,不管來去,總有一扇門能接住一個人的旅程。
印刷廠的工作人員知道我是周老的新助手,很客氣地把樣本給我,還送我到門口,請我轉達他們對周老的問候。
公交車遲遲沒有來,這個地方又是工廠雲集,塵土特別大,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步行到前面的客運站去坐地鐵。
走了大半截都沒看見一個人,車子也沒有,轉個彎嚇一大跳。
一羣黑衣人呼啦啦從對面涌過來,腦海中想起香港電影裡的某些鏡頭,我嚇得抓緊包包的肩帶,一動也不敢動。
我很怕他們突然從懷裡抽出砍刀,然後過兩天警察就發現我被曝屍荒野……
十多個人跟我擦肩而過,每個人都看了我一眼,我戰慄了一下,正慶幸沒事,突然有人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嚇得尖叫起來,下意識就抱着頭蹲在地上。
一雙腳出現在我視野裡,有人蹲在我面前,我顫顫巍巍擡頭,對上的是一張黑白的好看的臉。
不是蹲在我面前的男人,而是他舉在我面前的照片上的男人。
凶神惡煞的男人指了指照片,問我:“見過這個人沒有?”
我仔細看兩眼,眉清目秀像大學生,最好看的是眼睛,會說話。
我下意識就去默自己的臉,那人不耐煩起來:“嘰嘰歪歪,見過沒有?”
我趕忙搖頭,除了我們之外,這裡連鳥都沒有,哪裡會有這麼好看的帥哥?
他把手伸到衣服裡面,我以爲他要掏武器殺我滅口,我嚇得大喊:“大哥,我真沒見過,我就是來印刷廠拿書的。”
後面有人笑起來,其中一人打量我幾眼:“誒哥,我看這妞挺漂亮的,要不……”
男人冷冷的眼神掃過去,那些人就嚇得不敢動了,他一字一句:“找不到人,我們全都得死。”
他把手拿出來,我這才注意到他掏出來的是一個對講機,他把對講機放在嘴邊,輕聲道:“三爺,我這邊沒有。”
不知道爲何,我突然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因爲我突然想起來很多年前,就在我們老家那邊的小廣場,也是這樣的場景,一夥人拿着照片找人,後來發生了砍人事件。
離開的時候聽見其中一人惡狠狠的聲音:“他受傷了,肯定走不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再找。”
這場面太詭異了,這些黑衣人身上都散發出一股寒氣,不像是好人。
我幾乎是腳步落地開始狂奔,後面傳來吵鬧聲,有人大喊站住別動,我以爲是那些黑衣人找到要找的人了,就心驚膽戰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