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驚慌,只是打開臺燈,沒好氣說:“駱安歌,你知不知道,擾人清夢的人最混蛋。”
燈光下他醉意全無,直勾勾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突然難過起來。
“駱安歌,你別嚇我,你怎麼了?”
我以爲他發燒了,於是俯身過去摸他的額頭,被他抱了個滿懷。
我掙扎着,他摁住我:“勿憂,別動,我抱一會兒。我保證,就一小會兒。”
這是我渴望已久的擁抱,這是我渴望已久的安全感,可是呢,以後再也不屬於我了。
睡意襲來,我昏昏沉沉窩在他懷裡睡着了,迷迷糊糊間感覺他一次又一次把我扯到他臂彎裡。
最後。一個暖暖的東西塞在我肚子上,我覺得很舒服,終於安穩地睡着了。
再醒過來,牀上只有我一個人,我赤腳跑出去,哪裡有駱安歌的影子。
要不是那個熱水袋,要不是餐桌上有熱乎的白粥,我幾乎要以爲,昨晚的一切都是我癡人說夢。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跟着周老整理資料。還有準備考研,夏琪又成了那個沒心沒肺的大小姐,我們誰也沒提那晚的事情,就單純地看電視。
束從軒來。看見我的樣子嚇一跳,大約是沒見過我把頭髮挽起來還戴了黑框眼鏡的傻樣,他問夏琪:“怎麼了,她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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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琪笑:“哪天你有時間帶她去做個髮型,換幾身衣服,別搞得跟修女似的。”
我看了一下自己的裝扮,丸子頭,黑框眼鏡,牛仔連衣裙配板鞋,哪裡像修女了?
束從軒好脾氣揉揉我的劉海:“不像不像,像仙女。”
夏琪哼哼:“情人眼裡出西施。”
束從軒請我們去閬苑吃飯,菜上?之後夏琪不滿意了:“束從軒,你知道我無辣不歡,你點這些清湯寡水的是幾個意思?”
束從軒說:“闌珊胃不好。您老將就,別那麼多講究。”
夏琪怎麼可能將就呢,她說過的,唯有男人與美食不可將就。
她獨自點了一盤水煮魚坐在一邊吃,我的味蕾被她勾起來,筷子還沒伸過去,束從軒就摁住我:“聽話。”
我撒嬌:“就吃一點。”
他還是搖頭:“我問過你的主治醫生了,你這情況,一點點辣椒都不能沾。”
夏琪憋着笑,衝我擠眉弄眼,還有一點炫耀。
可是今天我鐵了心就是要沾辣,僵持不下之際,門被人推開,一張熟悉但是好久沒見的臉出現在那裡。
我脫口而出:“小龍人……”
龍玦笑着走進來:“我一聽就知道是你,好久不見,有沒有想哥哥?”
我有些尷尬。因爲我的手正跟束從軒的交纏在一起,龍玦看見了,他會怎麼想?
可是轉念一想,看見了又怎樣,我跟駱安歌已經沒有關係了。
龍玦坐在我旁邊,對着束從軒和夏琪點頭致意,很快目光就鎖定在我身上:“妹妹,聽說你被毒蛇咬了,快跟哥哥說說,怎麼回事?”
我反問他:“你怎麼知道我被毒蛇咬了,莫非你和那毒蛇是一夥的?”
他笑起來:“不許胡鬧,快說說。”
我趁這個空檔從夏琪那裡夾了一塊水煮魚,吃了一口,滿足地開口:“人生幾多風雨,往事休要再提。”
他老大不爽,湊過來跟我咬耳朵:“妹妹,你跟三哥真分手啦?”
我一愣,心微微被扯了幾下,很疼,可我已經學會掩飾了。
微微一笑:“你說呢?”
突然經理過來叫他,原來他那邊還有客人,那邊的人找不到他,正問經理要人呢。
龍玦起身,跟大家告辭,最後問我:“都是我的朋友,要不你跟我過去一趟?”
像是怕我拒絕,他轉而對束從軒說:“從軒你也一起吧,都是自己人。前幾天梅修己還說起你呢,他也在。”
他這麼一說我就料到駱安歌肯定在,要是沒有猜錯的話,元家大小姐也一定在。
我不想去,因爲我害怕面對,我害怕自己控制不住。
束從軒看了我一眼:“我聽闌珊的。”
夏琪好像看出來一點門道:“喂喂喂,你們兩個夫唱婦隨的,夠了啊,當我死了麼?”
龍玦開口之前,我趕忙道:“不想去,下次吧,下次我請你。”
他盯着我:“你害怕什麼?”
他是精明人,在他面前遮遮掩掩反而落了口實,於是我乾脆不遮掩了,就實話實說:“你認爲我害怕什麼,我就害怕什麼,這沒什麼丟人的。”
他聽出來我的意思,問我:“怎麼,因爲三哥,你不跟我處了?”
我有些意興闌珊:“隨你啊,我無所謂。”
他被我這句話氣到了,俏生生的食指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最後起身出去了,把門摔得震天響。
他一走,我鬆了一口氣,食慾也沒有了,提出來回家。
束從軒和夏琪怕我難過,也不吃了,叫服務員進來買單。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束從軒正幫我拉開椅子,門又被人推開,呼啦啦涌進來很多人。
這一次我看清了,除了氣呼呼的龍玦,果然還有雍長治蓋聶和梅修己,走在最後的是鄭南風。
他們都端着酒,涌過來把我圍在中間,二話不說要跟我乾杯。
我們三個根本沒喝酒,可是雍長治大手一揮,經理很快送進來一瓶紅酒。
雍長治給我倒了一杯,一臉喜氣洋洋的笑:“弟妹,來來來,陪二哥喝一杯。”
束從軒擋住他,搶過那杯酒:“我替她喝。”
旁邊蓋聶摁住束從軒的手,語氣不善:“誒誒誒,束從軒,你什麼意思啊?”
幾個人僵持着,我實在不願意束從軒爲難,爲了我爲難。
我不願意看到他目光裡有憤怒,卻要爲了我隱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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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他的已經夠多了,真的。
我從他們手裡接過那杯酒,仰頭一飲而盡,然後我又倒了一杯,舉起來對着他們幾個致意:“這一杯我敬你們。”
束從軒要來拉我,可是我推開他,咕咚咕咚把酒全喝了。
束從軒這一下真生氣了,他甩開蓋聶,厲聲問:“現在你們滿意了,滿意了?”
他扶着我,用袖子幫我擦了擦嘴,很心疼的語氣:“是不是想吐?”
我吊着他的肩膀:“束從軒,我要回家,你送我回家。”
我不能再留在這裡,因爲我知道,在某個我看不見的地方,那個人正看着我。
可是,我沒有注意到蓋聶和其他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下一秒,龍玦坐在了夏琪身邊,而雍長治和蓋聶,一左一右從我身邊架走了束從軒。
梅修己扶着我出門,好像低聲說了句:“弟妹,對不住了。”
其實我沒醉,我就是肚子不舒服,想吐而已。
他把我帶到樓上的一個包間,扶着我坐在沙發上,光線不是太好,但我還是看見了駱安歌。
他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搖晃着紅酒杯,懷裡躺着一個美女。
而美女,並不是元笙簫。
他啜了一口,然後嘴對嘴餵給那美女,美女攀着他的脖子,貪婪地想要更多。
我就那麼看着,突然發現,其實也沒什麼,雖然心裡還是會疼,但是並沒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
只要我拼命告訴自己,駱安歌是骯髒的是不乾淨的,心就不疼了。
我突然笑起來,搖搖頭對旁邊的梅修己說:“既然是相逢不如偶遇,何必搞那麼複雜,你去叫其他人進來。”
他猶豫了一下,起身出去了,我看着對面的人還在繼續熱吻的動作,在心裡默默數着一二三。
那姑娘嗲嗲的聲音傳來:“安歌,不要了,有外人在……”
駱安歌摁住他,跟如飢似渴的狼似的。
數到四十六,他們還沒有停止,反倒是束從軒他們呼啦啦全進來了。
夏琪衝過來坐在我身邊,萬分緊張問我有沒有事,然後她就看見了對面那如膠似漆的一對。
她作勢要站起來,我拽住她,對着她搖頭,也對着束從軒搖頭。
既然都遇到了,既然要演戲,當然要演全套。
其實我覺得駱安歌挺可憐的,不管他是不是要在我面前證明什麼,他都做到了,可是又能證明什麼呢?
證明他不愛我不要我,這點我早就知道了。
證明我還對他有感覺,這點他大可以放心,就像夏琪說的,手上長了凍瘡,冬天過了就好了。
我倒是沉得住氣,反倒是蓋聶有點慌,他咳嗽了兩聲,叫經理換一桌菜上來。
駱安歌終於鬆開懷裡那美女,好像才發現我們存在似的,目光在我臉上一掃而過。
那一瞬間,我覺得他真幼稚。
我看了看雍長治:“這是要繼續啊,還是什麼意思?”
他挑眉看我:“你說呢?”
我笑了笑:“情與義,值千金。在靖南的時候你們對我挺不錯,今晚我就捨命陪君子。不過先說好,我胃不好,要是喝吐血了,別嚇到你們纔好。”
我這麼不疼不癢說了兩句,雍長治下意識就去看駱安歌,駱安歌拉着懷裡的美女,起身道餐桌邊坐下,揮揮手招呼大家:“站着幹什麼,坐吧。”
束從軒坐在我旁邊,湊過來問我:“你想死啊?”土餘團技。
我看着他:“束從軒,每個人都應該學着跟過去告別。我要往前看,就必須要走這一步。”
他搖搖頭自言自語:“瘋了瘋了,你們都瘋了。”
坐在我另一邊的夏琪扯了扯我,低聲說:“喝白酒,我有辦法。”
我點點頭,看見經理上了紅酒,我說:“紅酒不帶勁,上白酒吧。”
蓋聶看着我:“當真?”
我笑:“騙你是小狗。”
他白我一眼:“伊闌珊,你是不是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