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神色如常入桌,我跟弟弟擠了下眼,暗自嘴角抿笑。弟媳摸不清情況,比往常話要少,就聽小叮噹嘰裡咕嚕說着童語。
當一把火悄然燒到我身上時,我是始料未及的。老媽跟沒事人一般喊我吃着菜,忽然冒了句:“小芽有男朋友了沒?”
心中一咯噔,刷刷幾道目光都射向了我,微蹙眉去看老媽臉色,不知她是否得了風聲還是出於別的其它原因。可我與江承一目前的情形,實在不適宜攤開在他們面前,於是硬着頭皮答:“還沒。”
然後就聽老媽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前幾天拜託了親家母那邊介紹,有個不錯的年輕人,年齡與你相仿,工作又在本地,下午去見一下啊。”
“......”我無語中,原來老媽不是得了我與江承一在一起的風聲,而是藉由那個頭要給我安排相親呢。之前也有過一兩次,都被我給推脫掉了,沒想她會舊事重提。
親家母自然指的是弟媳婆家,所以弟媳一聽立即接話了過去:“真的,那男的我見過,長得挺好的,人也耿直,是個醫師,二姐,去看看吧。”
“好了,這事就定下了,我給親家母約時間,就吃過飯下午兩點吧。”老媽一板拍下,完全不給我表述的機會。而且,老爸這時也發話了:“去看看也行,不用看了就定。”
我閉了嘴,沉默了下來。家裡頭看起來似乎老媽厲害,大事小事都她拿主意,可真正的決策人其實是老爸,基本上他說了話,我們姐弟三都不敢再抗議。
吃過飯我悶悶的坐那不動,老媽已經出門去打先鋒探路了,留了弟弟和弟媳在家“看”着我。剛到一點,電話就打來了,說地點約在鎮上一個小公園門口。於是弟弟騎了摩托車載我過去,到那時才一點過十分,老媽和弟媳的母親站在那,看到我立即招手。
我走上前喚了人,心說約的是兩點,需要一點十分就在這邊等嗎?等了足有二十分鐘,到一點半時,纔開來一輛麪包車,嘩啦啦下來不少人。
弟媳母親先迎了上去,一番張羅寒暄,終於步入正題,將那位“青年才俊”給讓出了列。我眯了眯眼,個子太矮、眼睛太小、頭髮太短、鼻子太塌、嘴巴太大、穿着太土,心中對其從頭到腳一一數落過來,總之各種缺點都佔盡了。
回頭一想,我竟是以江承一的標準來與這男的比較。
之後大人們“體貼”的讓我們小年輕單獨相處,就與他進了小公園裡進行初步瞭解。起初對方還試圖打開話題,一連問了我好幾個問題,但在我態度冷漠應答之後,他也沉默了下來。於是半小時裡,前十分鐘他一人在說話,後二十分鐘兩人各自安靜,等到走出公園門時,我連他叫什麼名字都忘了。
慶幸老媽一幫人沒在大門口等,要不半小時就解決了一場相親估計要被老媽削。與相親男告別之後,想找個地方耗掉點時間再回去,甚至考慮要不要直接跑回出租屋得了,免得在家受老媽審訊。視線微轉間瞥見馬路對面,目光定住,轉而揚笑。
自生日那天一別後,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見王錚了。此時他正靠在車門上看着我,也不知他來了有多久,但至少我與相親男從小公園裡一起走出來的一幕被他瞧了去。所以,即使隔了條馬路,也能看到他臉上帶了促狹的笑。
找了個地方坐下,王錚就笑問了:“韓小芽,別告訴我你剛纔是在相親?”
我矢口否認:“怎麼可能?就是碰上個認識的......同學,隨意聊了兩句。”
“哦?現在跟同學見面,也興師動衆到兩大家子老老少少都出動啊。”
得,我閉嘴了,王錚不是看了個結尾,而是看了整個過程,什麼面子裡子都沒了。過了片刻,悶悶地問:“你怎麼跑鎮上來找我了?”
得來王錚的嗤笑,“這回我還真不是來找你。”
我訝異地擡頭,只見他點了根菸抽了口才道:“這邊有個工程需要招標,我是過來先探路的。”他頓了頓後,似忍了笑又道:“喏,挺不巧的,那工程就是剛剛你們閒逛的公園招辦的,我是等在公園門外與負責人碰面,沒想趕巧看了一場戲。”
我怒了,隨手抓起他放在桌上的鑰匙就丟他。帶了惱意加窘迫的相親,到他嘴裡就成一場戲了,我還是那主角是吧。跟他笑鬧慣了,鑰匙砸他身上他也不生氣,伸手過來要揉我頭髮,我偏過頭讓開,衝着他故意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