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佑寧眸光閃了閃,似乎有些遲疑不決,片刻後,纔開口。
“是我......我怕你會對孩子不利,不過,那時候我以爲你良心未泯,絕對不會做出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所以,就算報警對你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只要你不做出傷害孩子的事,事後我們也不打算再追究你的責任,可是你太令我失望。”
她身子一僵,眸光一暗,嘴邊浮現一抹苦澀之色,“你也太令我失望。”
她看向陳浩然,豎起兩根手指。
“有兩件事,我想澄清。第一,我從來沒有綁架過他們的女兒,我甚至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喲,更沒有打過什麼勒索的電話給他們。我約她來這裡,只是想恭喜一下她順利生下女兒罷了,假若剛纔你們真的在樓下聽到我們的對話,應該很清楚這點吧?“
聽着她的話,陳浩然回想起之前她們在這裡的對話,似乎由始至終,她真的沒有提及過勒索之類的話語,更沒有承認過綁架了唐琪的女兒,都是唐琪單方面認爲女兒是在她手中。
馮穎芝繼續說:“第二點,我沒有推唐琪下樓,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你竟敢這樣說,剛纔我上來時,明明看到你站在她身後,推她下樓的!”楊佑寧斥喝道,眼裡冒出幽暗的怒火。
馮穎芝瞳孔縮了縮,望着楊佑寧的眼神閃動着不自覺的哀怨,卻又流露一種泥橘的異彩。
她收回與之對視的目光,望向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的陳浩然。
“我沒有推唐琪下樓,是她自己爲了去抓那個搖籃,一個不小心掉下去,而楊先生進來時,我正想伸手去抓住唐琪,所以,他纔會認爲我推她下樓,而他會有這種想法,完全是因爲他先入爲主,認爲是我綁架了他們的女兒罷了。”
陳浩然看了看他們,沉吟了下才道。
“到底事情的真相如何,現在都是你們各執一詞,我們先回警察局,等找到楊先生的女兒再作定案吧。”
他們一行人到達警察局沒多久,醫院那邊就打電話來,說是找到失蹤的楊佑寧的女兒。
原來,楊佑寧他們發現女兒不見後,就報警了,之後他們就趕到建築工地見馮穎芝。
有嬰孩不見了,醫院方面很緊張,也加強人手巡察。醫院的人怎麼也沒想到,原來偷嬰孩的人根本沒有逃走,而是抱着孩子躲藏在天台上。
“到底是誰抓了我女兒?那人抓到了嗎?”楊佑寧緊張地問。
陳浩然點了點頭,示意他聽自己說下去。
“原來偷你女兒的人是一個精神有點問題的女人,那女人之前在醫院裡生了一個女兒,但那孩子卻在出生後沒多久就死了。她憶女成狂,昨晚趁沒人注癔的時候,就跑到育嬰室抱走了其中一個女嬰兒。
她可能把令千金當作是自己的女兒吧,據她的口供所說,當時她本想抱着她逃出醫院的,不過半途中遇到保安巡視,所以,她就抱着令千金躲藏到天台上,直到被保安發現爲止。”
“那現在,所謂我綁架他女兒的罪名,是否已經被洗清?”馮穎芝問,陳浩然點頭稱是,她又問,“那麼,現在我可以離開吧?”
“還有幾個問題,我想再問清楚一點。”陳浩然雙手抱胸,目光熠熠地望着她。
“雖然,現在證明你並沒有綁架過那小孩,但爲何你會在那種時候打電話給唐琪,還在語詞間暗示她想要找回女兒,就要到工地見你?”
馮穎芝調整了下坐姿,讓自己坐得舒服些纔回答道。
“爲什麼會在那種時間打電話給唐琪這個問題,很簡單,因爲我想在那時候打電話給她。”
頓了下,對上他困惑的眼神,她只好解釋更清楚些。
“這樣說吧,我想戲弄一下她,你應該有那種經驗,當你很討厭一個人時,就會想出一些奇怪的辦法去作弄對方,比如三更半夜打電話叫對方起來上廁所之類的。”
“你的意思是,你會在那時打電話給她,只想戲弄一下她?那你怎麼解釋,她用她女兒作餌,引她來這裡?”
“不,陳警官,剛纔不是說得很清楚嗎?她女兒的失蹤可與我完全無關,所以,就不存在我用她女兒作餌引她來這裡一說。”
“如果,你不是暗示女兒在你手中,她怎會這麼晚了,還跑到工地見你?”楊佑寧按捺不住質問道。
“可惜當時我沒有錄下跟她的對話,否則,現在放給你們聽,就可以證明我從來沒有說過,你女兒在我手中這種話。”馮穎芝一臉哀怨地道。
“之於,爲何她肯出來見我,據我推測是這樣的。當時,她發現女兒不見了,剛巧那時候我打電話給她,大家都知道,我跟她一向不和,所以,她下意識就認定女兒失蹤的事,跟我有關。
而我在電話裡,聽到她的話,知道她女兒不見了,所以,就順勢約她出來,想趁機戲弄她一下。如果在這件事上,我真的有錯的話,也只是錯在我有點乘人之危罷了,不過,戲弄人應該不犯法吧?”
面對她虛心求教的目光,陳浩然一時語塞。
“既然現在弄清楚,這只是一場誤會,那麼,我是否可以回家了?”她又問。
“不行!你們不能就這樣放她離開,我真的親眼看到她推唐琪下樓的。”楊佑寧激動地道。
望着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殺人兇手的楊佑寧,馮穎芝眼眸投射出來的光芒,帶有一絲不知所措的迷茫及心痛。
陳浩然沉吟半晌,才道:“馮小姐,因爲有人證親眼看到你推唐琪小姐下樓,所以,警方現在正式控告你謀殺罪......”
耳邊響起陳浩然的話語,馮穎芝垂下眼眸,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什麼,直到一個警員帶她到拘留所,她都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
“你不回房再睡一會兒?”
被律師從警察局保釋出來,回到家中,馮穎芝第一時間就到浴室洗了澡,出來後就坐在客廳裡上網,見她也不回房休息,張勁陽便勸道。
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她將電腦往桌面隨手一手,將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昨晚在拘留所睡了一個晚上,現在睡不着了。”
“在那種地方,你也睡得着,真不知說你是神經粗,還是怎樣。”他搖頭失笑。
“又不是第一次在那種地方過夜,而且,我相信你很很快就會保釋我出去的,有什麼好擔心得睡不着。”她閉着眼睛回道。
聽到他輕嘆的聲音,她睜開眼睛,拉開嘴角露出打趣的笑容。
“現在被人控告殺人的人是我,我都不擔心,怎麼你比我更擔心?”
“因爲,你這人沒心沒肺,所以,我只好連你那份也一起擔心了。”他一手支着下巴,望着她的眸底如大海般深遂。
“你這次怎麼如此失策,讓人當場抓住你殺人的把柄?如果你真的想那女人消失的話,只要你開口說一聲,我隨時找人幫你解決就好,用得着像現在這樣惹上一身腥。”
“我再說一次,我真的沒有推她下樓。雖然,我對她恨之入骨,不過,當時我發現樓下有人,就想到那些人可能是她叫來的,所以,怎會笨得親手推她下樓。”
“哦?”他笑睇着她,“讓我猜猜,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這樣的。你先是找人抱走了她女兒,再打電話給她,說她女兒就在你手上,然後將她引到地工去。
不過,你這人一向謹慎,唯恐有什麼意外,所以,你就沒讓人把那嬰孩抱出醫院,而是找到一個憶女成狂的女人,讓她抱着那嬰孩到醫院的天台,以防萬一事情敗露,你也可以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對吧?
之於,你說沒有親手推唐琪下樓,我也相信你的話。因爲,當時你發現樓下有人,懷疑那些人是唐琪叫來的,所以,你當然不會再動手殺她。
不過,這樣放過唐琪吧,你又不甘心,怕會後患無窮。於是,你把心一橫,趁她去抓那搖籃時,用剪刀剪斷那根繩子,那樣一來,唐琪爲了抓住搖籃,就會不小心掉下樓了。
不過,你千算萬算,算漏了一點,就是楊佑寧居然力證你推唐琪下樓,以你跟她的恩怨,再加上他這個有力人證,相信你這次想脫身的機率,真的有些渺茫了。”
聽着他幸災樂禍般的話,她氣結地斜睨着他,“你就這麼希望我被入罪嗎?”
“哪有。”他忙搖頭,一臉討好地道:“我們是最佳拍擋,你有什麼事的話,我也不會好過呀,沒有了你在,我就等同失去重要的左右手,我怎會想看到你出事呢。”
“是嗎,我還以爲,你不想再以對着我,想找另一個新拍擋呢。”她酸溜溜地道。
“哪裡的話,這世上,我只認定你是我的拍擋,其他的我一概不會承認的。”他釘截鐵地說,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閃爍。
她嘴角一勾,輕笑道:“得了,別把你泡妞那套用在我身上。”
他邪氣一笑,沒再在這問題上糾纏下去,岔開話題問。
“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如果那人證是別人的話,我還可以威脅利誘一番。”言下之意,他拿楊佑寧沒辦法了。
“不過,真是奇怪,往日他不是愛死你了,怎麼現在卻翻臉無情,非要置你於死地不可,難道因爲之前被你拒絕了,所以因愛成恨?”
其實,他這問題,她也很想知道,直覺告訴她,楊佑寧今晚的表現另有內情。
對上張勁陽疑惑的目光,她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就算你真的想換一個新的拍擋,還不是時候,所以,你就再忍耐一下,暫時跟我一起吧。”
聽她這話,他就知道,她肯定有後着了。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我一定會爲你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他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