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菊杏一身杏黃色薄衫,手持一扇,臺上人與扇中畫一樣溫婉。只見她微啓淡純唱到:“
秋月化成詩成玫瑰,酒若不醉人人自醉。冷暖或是非,是白還是灰,今夜飄雪隨風早已輪迴。”黛眉低垂,一個化不開也散不去的濃愁隨着她的歌聲而洋溢,“曾經的孔雀東南飛,相傳是五里一徘徊。然而我與你竟也要分飛,消融積雪隨風盡消退。”淚光在清哞裡閃爍,擡頭間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一時間情難自己,歌已經唱不出了。
絲竹聲繼續響着間奏。孔焰冥看着菊杏望着自己,便輕輕一笑與她對視,淡看她眼中的濃情。
“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纏纏綿綿脈脈依依地相對。”淚滴以下,歌聲中已有顫抖。歌已經唱不連貫了,樂師們面面相覷,但還是加了點調又重複了上一句的曲聲。
這時,那位衆人仰慕的少年,徐徐走到臺前,伴着歌聲唱道:“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尋尋覓覓淡淡憂愁的回味。”清朗的聲音伴着低沉哀傷的曲子唱出了情人間女子的幽怨與男子的惋惜。詩一般的詞對,情一樣的音感,歌聲遇風不散。
臺下的客人,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孔焰冥擡頭看向臺下的菊杏,曼聲說:“菊杏姑娘?你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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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杏望着他如玉的臉怔忡着。
鴇母看清警部隊立刻上臺說道:“呃……諸位客官!今天菊杏姑娘有些身體不適,怠慢了!怠慢了!請各位不要怪罪,不要怪罪!”說着狠狠揪了菊杏的手,小聲恐嚇:“臭丫頭!皮又緊了是不是!快給我下去少在這丟人現眼了。一會老孃親自給你鬆鬆筋骨。”說着有悄悄掐了一下菊杏的腰。
一雙細白無暇的手蓋在鴇母的手上,輕輕地推開了她的手,說:“君兒姐姐,一會我會代唱的。不要這麼對菊杏姐姐。”說這話的人無疑是孔焰冥。
鴇母慌張的抽出自己手,不知所措地拽着菊杏離開了方臺。
菊杏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鴇母狠心地說:“自己進柴房吧。”
他一人在臺上。紅色毛毯上獨立一個白衣勝雪的人,顯得他是那麼的與衆不同,“客人,今日我給大家來點不一樣的。自從我上臺,還從未給大家唱過歌。今日我與表哥來個琴瑟和鳴,我更是唱一首《淇奧》,讓大家聽個新鮮。”說完,手便微微打了個姿勢。
幾個夥計從地上撤下了地上的毛毯,在臺子四周搭起了幔帳,然後又擡上了一張長桌和兩個凳子。孔焰冥朝衆人人眨眨眼,然後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個香爐,接着顧靜齋一身青衣,持一竹笛走上臺來。
青竹琴案,古色古香,蔓簾輕垂,古雅香爐。
他一身純白背衆而坐,但就算只是身影也顯得滌然出塵、雅潔如仙。
琴聲響起,天籟流瀉而出,音聲淙淙,如山澗的小溪流暢地洗滌溪底的石頭,鵝卵石在水的浸潤和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此時的琴聲彷彿是大自然的呼吸,是世間最自然的律動。客人
們的目光皆集中於他一人身上,如癡如醉,深陷在他的琴音中不能自拔,好像墜入了清爽的幻境中。
這時簫聲也起,如幾隻輕巧的鳥兒,落躍於溪邊大石上互相嬉戲,鳴聲清脆自在。
“瞻彼淇奧,綠竹猗(yī)猗(yī)。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是孔焰冥千年前唱的歌,是她最愛的一支。她認爲歌中男子就是如玉般溫潤龍肆。此時歌唱,心底埋着千年的溫情一瀉千里。
“瑟兮(xian\)兮,赫兮(xuān)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端木卓禹喃喃,“這說的是他自己吧。”清軒只是瞪着眼睛看。端木卓仁雖不說話,但眼睛裡有一抹光彩。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瑩,會弁如星。
瑟兮兮,赫兮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孔焰冥脣邊一笑,笑得妖異妖嬈,誰都不會看見她這抹笑。一切一切都是無聲的,但也是早就註定的。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寬兮綽兮,猗重較兮,
善戲謔兮,不爲虐兮!”初虞國的七皇子和八皇子,兩位鼎鼎大名的人物,他怎麼會看不出?地痢馬上就會出現,最晚還有兩個月,到時候一切就會有所改變了。
端木卓禹若有所思地走到端木卓仁身邊,無視他眼中遇到知己的興奮,直接說道:“八弟,你最好離這廝遠點兒,他的能力肯定不止這些。”
玲瓏心思的端木卓仁自然懂得這句話,可他只是優雅一笑:“你應該知道我在乎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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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卓禹不再說話。
夜.宵禁後.溢香園.院中小園.荷花池
盛夏時節,滿池的荷花怒放。夏夜月色,一派浪漫,卻不幽靜。
他一身白衣,坐在池邊大石之上,手持一支竹笛,指在小孔邊輕撫。
他身穿青衣,坐在白衣少年的腳下,下巴支在白衣少年的腿上,一臉的漠然。
他們好像在等待着什麼,沒有任何情緒、任何表情、任何語言,彷彿時間停止了。
突然孔焰冥右眉向上快速一跳。顧靜齋也警覺站起身來,然後雖然地走開了。
孔焰冥還是保持原狀,彷彿沒有任何變化,但實際上他身後站着兩個人,當然是端木卓禹和端木卓仁了。
他起身回過頭。白衣被月光披上了一層銀光,他整個人都好像變得透明瞭。脣邊還是那抹笑,然後說道:“見過七殿下和八殿下。”聲音不卑不亢,氣度不凡。
端木卓禹邪笑道:“你到底是男是女?怎麼才十四就長得讓人想入非非呢?!”
孔焰冥聳聳肩:“是人不就行了。兩位殿下,你們看着池荷花。它們真是嬌豔欲滴。”
端木卓仁持着輪椅自行走到池邊,享受月光的
洗禮,不再理會他們兩人。
她的行爲舉止並沒有讓孔焰冥有一絲一毫的錯愕,端木卓禹說:“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到底是什麼人?”語氣難測,讓聽不出其中的含義。
孔焰冥咯咯笑起來,然後說道:“七殿下,你的疑心太大了。我只是個撫琴先生,不過是多讀了些書罷了。你如此的在意我,還不如多看看這些荷花呢!畢竟我對男人沒興趣。”
端木卓禹也笑了:“我對你倒是很有興趣!今天,我們可是特意來看你的。”
孔焰冥曖昧地上前拉開了端木卓禹的衣帶。衣衫已開,露出了“巫山雲雨”之後的痕跡。他笑着說:“看來七殿下是個‘強硬’之人,男女通吃。只是焰冥可不一定能與茗瑤姑娘一樣能招架得住您。焰冥只有十四歲,弱小到只能三更半夜來池邊賞花,不能半夜爬上茗瑤姑娘的牀上,與伊人在芙蓉帳中騎上又爬下、親來又親去。”
端木卓禹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春光乍泄,反道:“那孔公子的境界可比本殿下高多了!不用實戰,只要每天晚上來這賞花意淫一下就行了。怪不得別人都稱你爲高人,”
孔焰冥深深看他一眼,說道:“荷花可比女耐人尋味,可以給作曲詩賦的靈感,可以提高修養,可以改變人的氣質,最重要的一點,兩位殿下絕對想不到。”說完還神秘的笑了笑。
端木卓禹把疑問的眼神投給了自己的弟弟。
孔焰冥“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說:“兩位皇子難道忘了你們是爲了什麼而來的了嗎?”然後又對卓仁柔聲道,“八皇子,聽問你嗜琴如命,正好小弟對琴藝略通皮毛,望改日能與您切磋一番。今日天色不早了,小弟失陪了。”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但夜黑露重,一黑影一手便要擒住他的肩膀。只見他輕輕地一躲就閃了過去。一光劃過,那是劍的鋒芒,黑影持劍向他的腰際刺去。他原地轉了一圈繞到黑影的身後,可惜劍鋒一轉便要刺到他的胸口,但黑影卻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突然倒地。黑影一愣,隨即望向端木卓禹。
端木卓禹好笑地說:“原來你還練過些拳腳嘛!只可惜我看你身上似乎有傷了。怎麼樣?現在有什麼要說得了嗎?”
孔焰冥依舊面不改色,還在地上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安逸道:“我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你不是知道我叫什麼、有多大嗎?”
端木卓禹皺起眉來:“哼!不懂好壞時局的東西。阿容上!”
黑影身形一晃,舉劍便刺向地上的賴皮。孔焰冥用雙手雙腳與他相持不下,絲毫不挪地方,可是空氣中已經有一股似有若無的血腥味。
端木卓仁在旁邊看着,不經意地看見孔焰冥躺在地上,與地上相觸的那塊布料已經殷出了血。白衣上染了紅色,很是醒目,但是孔焰冥似乎在掩飾自己的傷,不過也許他知道與如果看到了他的血就會饒了他吧。總歸說,孔焰冥太驕傲看不得別人可憐他,寧願自己強忍着傷痛也不肯求饒,甚至坑都不吭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