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空間放逐
恐怖的能量颶風消散，呂越斷了四肢的身體徑直跌落。
此時呂越能夠清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之火正在快速熄滅，即將迎來生命的終點。
這一戰，他突破了自己的極限，卻沒有突破人類的血脈潛力枷鎖。
現在的他已是油盡燈枯的狀態，根本無法再維持自己的生命力。
就在他閉上雙眸，準備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時。
一個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無間地獄的戰士。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顯得十分虛弱。
“哈哈哈……你……竟然想要徹底掌控負面情緒的力量……你……很有勇氣……我想告訴你……既然選擇走上這條道路……爲何要抵抗負面情緒對伱的侵蝕……試着坦然接受……或許你會有新的發現。”
呂越虛弱地睜開眼眸，看到了只剩下小半截身體的無間戰士正在躺在不遠處，剩下的一半的嘴巴微微張合。
“什麼意思？”
“在我們無間地獄裡，有一羣瘋子……它們和你一樣……想要掌控負面情緒力量……它們的選擇就是接受負面情緒……對自己的侵蝕……以此換取強大的實力……或許這纔是你該走的道路……。”
聽到這番話，呂越帶着不解，虛弱地詢問道：
“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你贏了我……我不希望你往後會輸給別人……。”
話音落下，無間地獄戰士體內的生機耗盡。
聽到這番話的呂越明白了無間地獄戰士想要表達的意思，他認爲自己在戰鬥中贏了他，所以往後就要揹負他的那一份戰士榮譽繼續走下去，不希望戰勝自己的他會輸。
而這，正是無間地獄的習俗。
就像是那次漫長的旅途，500多萬名戰士最終只剩下不到500人。
生者，揹負死者的意志繼續走下去。
感受體內生機的流逝，呂越無視了無間戰士說的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因爲他不想揹負任何人的榮譽。
他只爲人族而戰。
但無間地獄戰士說話，也讓呂越的內心想法發生了改變。
他覺得接受負面情緒力量，或許真的能夠讓他突破自我，甚至讓他往後的成長也不再有血肉潛力的枷鎖限制。
他一直都明白封棋對他的勸誡，所以和封棋一樣都將負面情緒力量視爲洪水猛獸，只想要借用這股力量，卻從未真正去接受這股力量對自己的影響。
腦海裡始終繃緊着一根弦，導致他對負面情緒力量的操控始終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問題。
這種感覺很累。
就像百米賽跑的全力衝刺時，身後還拖拽着巨物，嚴重影響了力量的釋放。
無間地獄戰士所說的話，讓他有了嘗試的念頭。
既然生命即將消亡，何不試着去接受那最極致的邪惡。
想到這裡，呂越放鬆了自己的心理防線，內心始終繃緊的弦隨之鬆動。
頓時負面情緒力量翻涌，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傾瀉而出，侵蝕他的主人格，並與他的主人格相融合。
剎那間，呂越的身體再度被負面情緒力量所覆蓋。
只是這一次，呂越任由負面情緒力量的擴散，將自己的意識一點點侵蝕。
他想要試着徹底與負面情緒力量融合，以此突破生而爲人的血肉枷鎖。
負面情緒的力量極爲可怕，在呂越體內翻涌甚至改變了他的生命形態。
原本是身體核心的心臟逐漸枯萎，一顆純粹由負面情緒力量凝聚而成的核心，在他的心臟位置孕育而生。
伴隨着成長與扭曲，這顆負面能量核心最終變爲了呂越的本命劍“劍瀾”的模樣。
當劍瀾閃爍光芒，好似心臟跳動，澎湃的負面情緒力量涌向周身。
與負面情緒接觸的血肉隨之變化結構。
這個過程非常迅速，當血肉與負面情緒融合，呂越已經耗盡的生命之火再度燃起，這一次是以負面情緒力量作爲生命的燃料。
他的眼眸徹底變爲了死灰色，感情被逐步剝離。
但負面情緒的影響還未結束。
當血肉被負面情緒徹底侵蝕，呂越的精神識海也發生了變化。
在這一刻，呂越好似看到了一個破碎的世界在眼前呈現。
金色的海洋被灰白色逐一覆蓋，漫天灰白色的雪花飄零，無數灰色煙柱在識海的各個方向升騰而起，勾連天地，整個世界再也沒有一絲生機。
在負面情緒的侵蝕下，呂越精神識海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由外而內的變化，甚至比機械化改造更爲徹底。
封棋的機械化改造，只是更換了存儲意識的血肉之軀，但精神識海不曾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只是以意識芯片作爲載體存在。
但呂越的改變卻是血肉與精神識海的同步改變。
當呂越再次睜開眼眸，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病房的療養倉裡，他的身體被藍色的液體包裹，身上還連接着多個用於生命檢測的軟管。
低頭望向身體，他發現自己的四肢已經重新生長出來，只是變爲了沒有氣血的灰白色。
感受體內正在逐漸萌發的力量，他意識到自己成功突破了生命桎梏，完成了新一輪的生命蛻變，讓自己的壽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這也正是他能夠活下來的原因。
但他能感覺到自己似乎變得與以前不一樣了。
主人格與負面意識融合後，他的主人格成爲了負面意識的主導者。
但負面情緒力量也影響着他，他發現自己變得冷漠，腦海裡時不時涌現想要毀滅整個世界的可怕慾望。
各種歇斯底里的想法不斷涌現，充斥他的腦海。
曾經內心堅守的人族崛起夢想，似乎伴隨着與負面意識的融合徹底消散。
他感覺自己難以壓抑內心想要發泄的慾望，負面情緒好似隨時都會噴涌而出的火山熔岩，越是積壓便愈發強烈。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的出現，打斷了呂越將要爆發的情緒。
到來的正是封棋與小幽。
站在療養倉前，封棋望着呂越，眼中難掩無奈。
呂越的情況他已經清楚，可以很肯定的是呂越在生命消亡前選擇了接受負面情緒力量對自己的侵蝕。
現在還能夠壓制負面情緒，只是因爲他與無間地獄戰士的戰鬥中負面情緒力量消耗過大，但終究會被負面情緒主導主人格，成爲一臺殺戮與毀滅機器。
這是他最不想要看到的結果，但呂越還是走上了這條道路。
現在的呂越就像是即將覺醒的修羅惡鬼，只要活着就會去殺戮與毀滅，負面情緒也會在殺戮中不斷成長。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便徹底沒了挽回的機會。
呂越現在的生命形態他了解。
之前的一條時間線，他曾聽張道文講述過無間地獄，以及與無間地獄戰士相關的情報。
得知無間地獄是一件奇蹟物品，裡面關押着數十億，甚至更多的生命，這是無間族製造痛苦能量的資源地。
裡面的囚犯產生的痛苦，便是無間族成員修煉成長的養分。
爲了獲取更多的痛苦力量，全盛時期的無間族抓捕了大量生命將它們投入這座無間地獄裡承受無休止地折磨，產出痛苦能量供無間族發展使用。
後續無間族在與強敵的戰爭中覆滅，就此無間地獄失去了無間族的掌控，裡面變成了混亂的殺戮地獄。
能夠在那裡生存的都是窮兇極惡之徒。
在那樣的環境下，無間地獄裡誕生了三支極惡勢力。
分別是苦源、焦土、無序。
其中苦源勢力在無休止的戰鬥中選擇與自己的負面情緒力量相融合，成爲了嶄新的生命形態。
或者可以稱之爲負面意識體。
它們不再需要食物，通過吸食其他生命誕生的負面情緒維生。
這支勢力是無間地獄裡最極端的勢力，它們擁有最極致的邪惡，厭惡一切美好。
呂越現在的狀態，就是在朝着苦源的方向發展。
伴隨着負面情緒力量的逐步恢復，呂越的生命形態還會繼續改變，包括思想也會被徹底侵蝕。
這時候的呂越已經變得非常危險。
無論是對星城，還是對身邊人，他的存在都是一種威脅。
現在擺在封棋面前的，有兩個選擇。
第一，像天樞那般將呂越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底囚牢之中，防止被負面情緒吞噬的呂越對身邊的人與周邊的事物造成破壞。
但這個方式也很危險。
呂越不是天樞。
天樞失控是因爲融合柱神的一絲力量導致識海承載過量的知識，會時不時陷入無法分辨敵我的狀態，這時候天樞就會以瘋狂宣泄力量的方式緩解痛楚。
但呂越的情況比天樞還要惡劣。
融合負面情緒力量後的他，本身就是極致的惡，他的殺戮是遵從本心的行爲。
囚禁在地底會讓呂越的痛苦逐漸加重，從而導致負面情緒的力量得到滋養，不斷攀升，讓自身的力量越來越強。
終究會有一天，呂越會掙脫牢籠，成爲星城的災厄。
到時候他還是得出手將呂越殺死，以此結束呂越的痛苦。
相似的情況劍寂身上也曾發生過。
之前的時間線張道文將劍寂冰封，打算等主時間線上的他降臨未來，再由他親手解決劍寂，將劍寂從時間線上抹去。
但劍寂在負面情緒的折磨下，力量日漸壯大，最終掙脫了囚禁自己的冰棺，成爲了不人不鬼的負面情緒惡魔。
呂越的情況只會比劍寂更惡劣。
劍寂是被迫與負面情緒融合，至少有過抗爭。
但呂越卻是主動與負面情緒融合，成長速度只會更快。
將呂越囚禁在地底，將像是將一顆威力不斷攀升的炸彈埋在了星城的地底，引爆的那一刻必然會對星城造成巨大破壞。
擺在封棋面前的第二個選擇，是通過空間技術將呂越流放至遠離人族的外面世界。
未來的呂越會變成什麼樣他不清楚。
但或許呂越會在殺戮與成長中找到恢復本心的辦法，在未來的某天歸來。
只是那種可能在封棋看來非常渺小，近乎不可能。
望着呂越，封棋無奈嘆氣。
當療養倉門打開，呂越揮手拍去與身體連接的軟管，站在了封棋面前。
“呂越，你的情況你比我清楚，我決定將你放逐。”
聽到這番話的呂越並未感到驚訝，死灰色的眼眸中浮現一絲清明，隨後鄭重點頭：
“棋哥……讓你失望了。”
封棋沒有再回話，他始終將呂越視爲自己的兄弟。
多條時間線的相伴，呂越多次捨命相救的畫面歷歷在目，電視站外爲了給他爭取時間，持劍戰至身死的感動記憶猶新。
看到呂越變成這般模樣，他爲之心痛。
他也明白呂越的內心想法。
身爲一名劍客，呂越的追求只有兩個。
第一，爲人族崛起而戰，第二追求極致的力量，想要成爲絕世強者。
但生而爲人，呂越的成長註定困難重重。
伴隨着歷史進程，呂越的戰力只會被逐漸邊緣化。
血脈潛力的培養，讓人族後人一代更比一代強，到了1500年後的未來，普通的新生兒都將擁有超越呂越的成長天賦，可以很輕鬆就獲得超越呂越的力量。
這便是現代人的無奈。
這種差距的出現讓呂越的心態失衡，他內心的驕傲不允許自己的弱小。
對力量的渴望也在這種情緒的主導下有了變化。
接觸到魔劍真解的呂越，就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改變命運的救命稻草，看到了一條成爲強者的道路在眼前展現。
模仿劍寂，學習劍寂的劍道理解，確實讓呂越的戰力得到飆升，甚至讓呂越數次突破壽命極限。
成爲真正意義上最長壽的人類。
但這樣的成長在呂越看來還遠遠不夠。
他想要成爲未來新世界萬族爭霸戰爭上可以劍撼羣敵的強者，而不是暫時的強者，更不想再受到血脈潛力枷鎖的壓制。
魔劍真解裡關於負面情緒力量的操控，讓呂越看到了反抗自身平庸的可能。
接觸負面情緒力量的使用變得順理成章，即使知道自己走上的可能是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
當呂越選擇走上這條道路時，封棋就已經看到了呂越的結局。
現在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
選擇放逐呂越是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封棋不得不這麼做。
他現在是星城的掌權者，需要爲星城的未來，以及星城全體民衆的安危負責。
殺死呂越，他狠不下心。
但呂越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星城的發展，也威脅到了星城民衆的安危，所以他絕不容許呂越繼續留在星城。
“換身衣服，跟我去空間技術部。”
封棋伸手拍了拍呂越的肩膀，隨後毅然轉身，邁步離開病房。
站在原地的小幽見狀，擡頭看了一眼呂越，吐了吐舌頭，隨後跟着封棋匆匆離開了呂越所在的房間。
……
當天晚上。
空間技術部，地下廣場。
一座直徑五十米的空間圓盤懸空而立，下方是一座紋路複雜的空間陣法。
整個空間陣法裡鑲嵌了1288顆高純度的靈能晶石，中心的陣眼位置放置着一顆巴掌大的能量核心。
站在空間傳送陣前，封棋轉身望向呂越。
此時的呂越雖然還保留着一絲清明，但眼底的歇斯底里好似呼出欲出。
封棋能清晰感受到呂越體內因爲戰鬥而過度消耗的負面情緒力量正在逐步復甦，呂越內心最後的一絲清明也即將被負面情緒所吞噬。
離開前，封棋親手將一枚空間手環戴在了呂越的右手手腕上。
做完這一切，封棋擡頭望向不遠處的白髮老者，隨後點了點頭。
那名白髮老者當即點頭回應，伸手按下了手裡的空間傳送開關。
頓時空間傳送陣法上的靈能晶石依次亮起，釋放的能量如遊走的靈蛇般朝着空間陣法核心處的能量核心接近。
數分鐘後，能量核心被激活，迸發璀璨光芒。
短暫的蓄能後，一道藍色的光柱從能量核心升起，與懸空的空間圓盤接觸。
頓時空間圓盤開始在能量的充盈下運轉，速度越來越快。
不斷加速下，能量圓盤在旋轉間撕裂出一道道細密的空間裂紋，猶如閃電般一閃而逝。
伴隨着時間推移，能量圓盤旋轉時撕裂的空間裂紋不再消散，散逸的能量匯聚到一個點，在圓盤的正前方緩緩旋轉擴大。
眨眼間，空間裂隙就擴大到了兩米有餘大小，開始進入穩定運行狀態。
這時候只要空間裝置不關閉，空間裂隙就能一直存在。
只是這一次，空間裂隙裡面沒有能量構築的空間通道，目的地的另一頭在哪，就連封棋也不知曉。
這便是他給呂越安排的去向。
他要讓呂越跟隨空間逆流而去，降臨在遠離人族的未知地區，自我放逐。
看到空間裂隙已經生成，封棋轉身望向呂越：
“呂越，去吧。”
“棋哥……對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你的選擇或許沒有錯，我沒有控制負面情緒不代表你也不能控制負面情緒力量，或許在你身上會發生奇蹟。”
聽到這番話，呂越眼中閃爍微光，但很快再次被死灰色的負面情緒力量所覆蓋。
他在這時邁步走向空間裂隙。
就在前腳即將踏入空間裂隙時，他忽然止步轉身，望向封棋開口道：
“棋哥，如果有一天我能夠恢復自我，徹底掌控自己的負面情緒力量，最終戰我會到來。”
語罷，呂越毅然邁步走入空間裂隙。
壓抑在內心的負面情緒力量也在此時爆發，徹底吞噬呂越內心的最後一絲清明。
他仰天怒吼，在空間逆流漩渦裡被牽引着消失不見。
當空間裂隙癒合，封棋沉默許久，這才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