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這片天地本就多次易主。昔有遠古荒獸,聚居於荒古林中,以萬族爲食,橫行於天地間數十萬年之久。
後有上古遺族,穴居於荒漠深處,他們取遠古荒獸而代之,成爲了這片天地間的主人。”
天機閣閣主看向許春娘,“你既已走過荒古路,看盡歷史更迭,便該知道,有始就有終,有生亦有滅,仙界終將會迎來消亡之日。”
許春娘微微蹙眉,“一旦仙界不復存在,生活在仙界的衆多生靈,又該何去何從?”
“萬物本就處於輪迴之中,若真到了仙界消亡之日,他們自會迎來應有的歸宿。”
天機閣閣主語氣淡然得近似於無情,但許春娘知道,惟有無情,才合乎真正的道。
她話鋒一轉,“當然,現在還遠沒有到仙界消亡的時候,不過,五帝治世的時代,該結束了。”
天機閣閣主重新給許春娘倒了杯茶,遞到她的面前。
“我說這麼多,就是希望你知道,我並非存心要利用你,你在我眼中不是棋子,而是種子。”
“種子?”
許春娘隱有所悟。
“不錯。”
天機閣閣主輕點了一下頭,“爲了推翻五帝的統治,我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和努力,但是爲了最後的成功,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有一個計劃叫種子計劃,你是這計劃中的一環,卻不是唯一的種子。”
原來,被天機閣閣主挑中之人,不止許春娘一個。
自她復生後,她借用天機閣閣主之名,遊走於下界三千界,致力於尋找心性上佳,有潛能、有恆心、有大毅力的修士。
許春娘,便是她看好的其中一人。
她是天機閣閣主挑選的第九百九十九枚種子,在此之前,已有九百九十八人被選中,得到了天地人三劍的傳承、並被她賦予各種各樣的機緣。
可惜的是,種子中的大多數,都已經在漫長的修行中隕落了,剩下的那些還活着的種子,有的早已失去最初了衝勁,泯然衆矣;
有的則是沉溺於權勢之中,失了本心;
還有一些種子,更是直接倒戈,加入了五帝的陣營。
唯有許春娘,順利領悟了天地人三劍,一路過五關斬六將,證就了大羅金仙道果,進入了永恆之地,拿到了玄木果。
天機閣閣主看向許春娘,語氣中有讚賞之意。
“服下玄木果,立刻便能成就至人之身,我原以爲,你拿到玄木果之後,會第一時間將之服下,沒想到此等神物,都不能動搖你的心性,你讓我看到了推翻五帝的希望。”
聞言,許春娘心裡不僅沒有半點感激,反而升騰起一種難言的憤怒。
她以爲的機緣,不過是旁人精心設計的計劃中的一環。
可當她弱小時,她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只能被動的接受天機閣閣主施加於她身上的這一切。
“你在選擇種子的時候,可有問過我們這些被選中的人,是否願意成爲你的種子?”
面對許春孃的質問,天機閣閣主並未動怒,她平靜地道。
“因爲當時的你們太過弱小,沒有資格成爲我的同盟。爲成大計,必要的犧牲在所難免,我知道你不甘心就此入局,成爲我對付三帝推翻仙界的種子,可是此事已成定局。
臨天、昊天、離月三帝已經認定了你就是我的轉世,哪怕我出面坦白這一切,他們也絕不會放過你。憑你一人之力不是三帝的對手,服下玄木果,與我合作,尚有一線生機。”
許春娘知道,天機閣閣主所言是事實,以三帝的行事風格,哪怕他們知道她並非無名氏的轉世,也會本着寧肯殺錯不肯放過的原則,來對付她。
理智告訴她,與天機閣閣主合作,不失爲一種破局的好方法,可她不甘心,白白被人算計和利用。
而且誰能保證,天機閣閣主不會再次利用她呢?
她能爲了顛覆五帝的統治,利用自己第一次,就有可能會利用自己第二次、第三次。
想到這裡,許春娘心中最後一絲猶豫盡去。
“我不會服下玄木果,你所謂的種子計劃,我也不感興趣,你另找他人吧。”
說着,許春娘欲要起身離開。
“等等!”
天機閣閣主面色微變,她想過對方會拒絕她的提議,但沒想到,許春娘會拒絕得那麼幹脆。
得罪了三帝,她就不害怕嗎?
“計劃到這一環,三帝已經認定了,你就是我的轉世,其他的種子還未來得及成長,再進行種子計劃已經來不及了,唯有你,能夠助我顛覆五帝的統治,重建仙界秩序。”
天機閣閣主看向許春娘,語氣懇切。
“僞帝當道,生靈塗炭,億萬仙衆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你忍心看着他們飽受五帝的欺壓嗎?
仙界秩序森嚴,下三天界的修士,整日紛爭不斷,爲了一點修煉資源刀兵相向;中三天界的修士,終日修行,辛苦修得的仙氣,卻要將其中九成供給上位金仙。
這仙界種種亂象,你也看不慣吧?”
許春娘擡眸看向天機閣閣主,“我是看不慣這些,然小不忍則亂大謀,以我的實力,目前還改變不了什麼。”
“所以你才更應該同我合作。”
天機閣閣主的語氣中,透露着循循善誘的意味。
“吾等修士,當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爲達成此願,縱萬死而不辭,你以爲呢?”
許春娘沉默良久,而後道,“好一個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閣主鴻鵠之志,非我所能及耳。
聽了閣主這番話,我許某若是不應,似乎就成爲了這天地間的罪人。”
天機閣閣主含笑道,“倒也不至於此,如何選擇,端看你的心意。”
“如果我說,我不應呢?”
許春娘直視着天機閣閣主,似乎要透過她身上的黑袍,看清楚她黑袍下的真面目。
“不應?你怎麼可能會不應?”
天機閣閣主似乎笑了,“許春娘,你一路修行至今,所行之事我都看在眼裡,置陷身於水深火熱中的民衆於不顧,這可不是你的行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