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正局,於老師一個人在大年三十的夜晚伏案忙碌着。
這個時間段勐能必須要有一個當家做主的可以隨時被人找到處理特殊情況,而白狼則在他們離開司法委的時候,第一時間離開了……
那,最終留下的只能是她。
她需要學的東西太多了,比如處理政務上的輕重緩急、比如在手下人的情緒裡如何安撫、比如怎麼才能在上邊安排下來任務的那一刻一口叼住最肥的肉,再把最苦的差事甩出去。
然而想要學會這些,就得先從最苦的差事幹起。
“局長!”
關冒進來了,推開房門一臉不滿的說道:“警察局和司法委那羣人都撤了,目前還在工作的只剩下咱們肅正局,這不公平!”
於老師頭都沒擡,嘴卻附和着說道:“是啊,不公平。”
關冒繼續說道:“憑什麼咱們不能過年,憑什麼咱們得沒完沒了的加班?”
“我寧願不要這段時間的薪水,也想在家裡休息。”
這時候,於老師擡起了頭,她發現門口只站了關冒一個,但地上卻有很多人的影子。
“都進來吧。”
於老師喊了一聲,隨後,整個肅正局的員工都進入了這個房間,這些有她曾經的同學,也有在大學裡招上來的畢業生,他們都是懷揣着理想來到的這座城市,就像曾經的於老師。
“都吃飯了嗎?”於老師關心的問着,見有人點頭,這才稍微放心了一點。
她從坐位上起身繞過了辦公桌,在往後倚靠在辦公桌上,於胸前抱着手臂說道:“各位辛苦了。”
“可你們也知道,總得有人堅守在勐能,對麼?”
她看見還有人要開口的時候,舉起了手,攔住了要說話的人:“等我說完。”
“我不會讓你們白辛苦的……”
她摸了摸口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才從監獄出來,口袋裡並沒有錢:“關冒,從今天開始,將我們肅正局的伙食標準拉滿,只要是你們能在市場上買到的,都可以往廚房裡送,過年期間不設任何障礙。”
“還有,我會向許爺申請勐能所有職能部門的最高工資,畢竟我們是在邦康戰亂、勐冒被毀的環境下依然堅持工作,我保證你們每一個人都能拿到這筆錢。”
“最後,我想你們承諾,明年再過年的時候,依然在崗位上堅守的,肯定不是你們,這一次……可以當成是一次輪班,怎麼樣?”
於老師終於懂了!
公賬上的錢不是她的,那花別人錢給自己收買人心有什麼捨不得的?
關冒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說不出什麼了,他們來勐能,除了理想,不還得爲了錢麼,既然錢都到手了,待遇也有了,還有領導許諾明年絕對不這麼熬着了,該得到的不都得到了麼。
“於局長,真的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嘛?”
“哈哈哈,我說了就算。”
“於局,那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太晚了。”
肅正局的這些人走了,於局長卻在此刻看向了窗外,她看見了空中炸開的煙花,響起了腦海中的那句話‘煙花的確觸摸不到天空,難道,它就不美了麼?’。
以前她認爲站在天上的才叫理想,經過這一次之後,她覺着自己錯了。
炸開的那些煙花才叫理想。
它的璀璨只在天際,可漂亮過後的火藥味、碎紙屑,纔是喊出理想口號之後的現實。
想看煙花麼?那就別覺着味道難聞;想放炮仗麼?那環衛就得清掃街道。
都他媽禁了就啥事沒有了,可還有誰想過年麼?
於老師笑着搖了搖頭,就這麼簡單的道理,自己居然需要進一趟黑獄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才能懂。
轉回頭,她得繼續工作了,正要起身,就看見一個人在角落裡:“布熱阿?”
那個還沒決定好要不要進來的人,被喊的‘激靈’一下擡起了頭:“我……我不是……我啊……”
布熱阿手裡還拿着一個飯盒:“啊,阿姆臨走之前包的餃子,一直凍在冰箱裡,今天過年,我……覺着你可能沒吃,就送來了。”
布熱阿作爲一個愛情裡的初學者,展現出了所有男人都曾經擁有過的糟粕。
他會當着哥們的面大喊‘回去我他媽就抽她’,轉過頭就發小作文‘寶寶,以後在我哥們面前能不能給我點面子’,他會高喊‘這回我指定跟她分’,兩杯貓尿下肚,一準把電話打過去,痛哭流涕的喊‘我的付出,你他媽看不見啊’!
對,所有男人都這樣,或者都這樣過。
他們在哥們面前強裝大個的,回屋就能說出‘我錯了’這樣的話。
可有幾個女人能看懂呢?
有幾個女人能看懂這些所謂的‘屈服’,實際上通過翻譯應該翻譯成‘不捨’,有幾個女人能看得懂這種不厭其煩的解釋、墨跡,根本就不是告訴你他付出了什麼,而是真正的‘分手倒計時’呢?
布熱阿來了,賤呲呲的來了,可這不代表他在山裡拎着槍想殺人的心情是假的,也不代表一個人在別墅裡煮餃子會突然想起於老師吃沒吃,很丟人。
他就是個普通人,和所有人一樣的普通人。
而於老師對這種事的處理方法也變了,她主動從辦公室裡走了出去,伸手握住了布熱阿的肩頭,說了一句:“你還好嗎?”
布熱阿莫名的眼含熱淚,好像曾幾何時站在黑獄外的山頭上那些日子,都他媽值得。
“咱們聊聊吧?”
於老師給布熱阿拿了一把椅子,然後自己坐在了他旁邊。
就這麼面帶微笑、眼含春風的說了一句:“我不愛你,這是無法改變的前提。”
她沒打擊人,也沒捧殺,平平靜靜的說着:“現在不愛、以後也不會愛。”
“如果讓我在征服男人和征服世界選,我一定選征服世界;讓我在征服緬甸和征服男人中選,我肯定選征服緬甸;即便是讓我去選開一間超市征服一個小區的人,還是征服一個男人的心,我也會選開超市。”
“我不想在誰家裡當一個小女人,這一次,咱們說明白了麼?”
“你……”
“是的,我們以後還會有工作上的接觸,但是無法成爲朋友;我們還會在勐能見面,只要你需要,我可以在工作上爲你提供任何幫助,但是,不能是情感。”
“我們之間的路,今天走完了。”
她輕聲細語的安慰着布熱阿:“去找一個愛你的姑娘吧,這樣就不用在我這兒愛而不得了。”
“或者去做你們男人最擅長的事,用權力、金錢讓女人脫下衣服,因爲在這樣的世道上,我絕不可能相信愛情。”
“好嘛?”
她還在笑着,比布熱阿所見過的任何一次,都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