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飄在空中的時候,陸辰是疑惑不解的,臥槽,我怎麼飛出來了!
摔死還能不能屍變?
早知道還不如給那個帥哥咬一口得了……
三十秒之前,陸辰正警惕着面前喪屍的一舉一動,他小心翼翼的直起身,結果還沒站穩,那個喪屍就像瘋狗一樣直直撲了過來。
陸辰擡起雙手把刀一橫,喪屍撞在刀上,陸辰背後是櫃檯,櫃檯高度剛到腰,陸辰腳一擡,踹在喪屍身上,卻把自己踹上了櫃檯,那一腳的力道就被櫃檯卸了大半,喪屍稍退了一點又立刻一個飛撲,直接把陸辰推出了窗戶。
這是始料未及的,說起來,這扇窗爲什麼沒有防護欄呢?
陸辰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因爲樓下的老太太跟老伴兒吵完架後把門反鎖了還是玩兒自殺什麼的……
臥槽!是消防隊員給我拆下來的!
陸辰的身體呈直線下落,手上握着刀,這會兒胃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瞌睡也打不了了,陸辰飛快的掃向四周,尋找可以借力緩緩落勢的東西。
畢竟……這五層樓摔下去不死也得殘啊。
一輪新月掛上天空,星光微弱,陸辰努力的想要看清四周,不幸的是這個窗戶在小區背面,樓上到樓下一片光滑,半個柵欄都瞅不到。
陸辰無奈的嘆了口氣,時運不濟啊。
如果陸辰是個武林高手,他就可以“咔嚓”一下,把刀刃切進牆壁裡,也有可能刀刃切不進去,反而“嘎嘣”一下斷掉了……
畢竟現在的牆壁都是水泥鋼筋澆灌的。
二樓窗外是一顆有些歲月的老梧桐,枝繁葉茂,樹冠未經修剪,軀幹便張牙舞爪的伸向四方,夜一深,枝枝葉葉猶如黑暗裡的惡魔,接住了從天而降的美餐。
只是萬萬沒想到這纔是個開始。
陸辰摔在了樹頂上,樹枝尖銳,360度無死角的戳在陸辰身體各處,疼得他直接倒抽了一口涼氣,但落地趨勢得以稍緩,好歹保住了半條小命,陸辰第一次如此感謝生命的美好,心中難得沒有奔過上萬只草泥馬。
齜牙咧嘴的支起一條胳膊,陸辰想小心的爬下去,完全沒注意到五樓一抹黑影緊隨在自己身後,“啪嘰”一聲摔在陸辰身旁,壓斷了幾截樹枝,然後一人一屍就咕嚕嚕的滾在地上。
真是……分外的默契。
陸辰眼前一黑,疼痛在四肢百骸裡蔓延,幾日來的情緒終於累積到一個爆發點,便覺得喉嚨裡一甜,濃濃的血腥味鋪散開,剩下的半條小命又去了一半。陸辰嚥下一口老血,擡手扶正眼鏡,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
對面的喪屍好像摔斷了半條腿,站了幾次才穩住身形,仍不死心的走向陸辰,藉着月光只能看清他有一顆眼珠子被樹枝紮了個對穿,黑色的液體從眼眶深處緩緩溢出,慢慢糊了喪屍一臉。
陸辰撫了撫肚子順了口氣,強行把快涌出食道的胃酸壓了下去,這才擡起腿打算跑,結果剛跑了兩步又緩緩停在原地。
我還能去哪?真諷刺,我的家不是就在這兒嗎?
陸辰收回腿,感覺胸口好像被誰剜了一刀,涼颼颼的,寒氣在身體裡四處亂竄,指尖泛涼,這才發現刀鞘被捏緊的地方已經溫熱。喪屍從幾步遠的地方緩緩走來,斷腿扭曲成兩節,骨頭戳在肉上鼓出一個圓點。
陸辰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呵呵”笑了兩聲,雖然看不見喪屍的眼睛,卻意外覺得他肯定目光堅定。
這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選擇,而喪屍早就死了,這個問題根本不用選,陸辰用左手接過右手捏了半天的刀鞘,再緩緩摸上刀柄,準備從容赴死,卻突然動作一滯。
那顫顫巍巍的喪屍突然被另一個喪屍從背後直接掄了一巴掌,整個身體都摜在左側的牆上,恨不得砸出一個人形剪影來。
楚雲飛用1.85米的身高杵在梧桐樹下,除了剛纔掄在喪屍臉上的那一巴掌,再也沒有動過,就連看見陸辰,他齜了齜牙,又一臉平靜。夜風穿過他的攏袖,斷掉的那截隨風輕晃。
他的白襯衫,好像能發光?陸辰竟然有些奇怪的想到,隨即好笑的搖搖頭,心裡卻不知爲何鬆了一口氣,身體回暖,大抵是人將赴死,凡事都覺得不再重要。
五樓的喪屍開始撞門,“砰砰砰”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很遠,陸辰有些遺憾的擡頭望去,臨死之前還能耍你們一把,不虧!
他又看向楚雲飛,也不管喪屍聽不聽得懂,自說自話不知道是在安慰誰,“死在你手上也不錯。”音落眼一閉,任由自己被黑暗包圍,身體重重的落在地上。
最後的感覺是,果然好疼啊!
墨雲被風吹動,擋住月光,而浮星躁動不安。黑暗裡,楚雲飛伸出青黑的五指撫上陸辰溫熱的臉龐,五指一顫又縮回懷裡。
好奇怪,好燙……
[發燒了嗎?]
楚雲飛心裡一緊,有些躊躇的伸出雙臂圈住陸辰,等把他拉進自己懷裡,穩了穩,這才抱起陸辰一步步往城外走去。
[喉嚨好乾……想……吃……]
朝陽路,一輛五菱麪包車在馬路上奇怪的打着轉,似乎是想調頭,奈何駕駛人員技術不佳,半天也沒能倒過車身,反而是車輪在地上異常有技術的,翻來覆去,一次又一次,碾上同一塊圓孔磚,整個車身顛來顛去。
車裡的人又一次撞到腦袋,終於忍不住開口衝身旁的女人咆哮道:“唐笛笛!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薛菜趕緊從後座伸出半個腦袋,安慰道:“會的會的,陳哥你別急,會引來喪屍的。”他還想伸手比劃比劃,可惜空間有限。
唐笛笛叼着半顆棒棒糖,腳下一用力,把車屁股甩進了一條泥溝裡,陳橋康“嗷嗚”一聲,腦袋磕在了門窗上。
薛菜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氣,衝身後感謝道:“幸虧蕭哥你拽了我一把。”他剛纔沒來得及坐下,車甩得他直往後仰,這會兒大半個屁股還坐在任蕭腿上。
任蕭伸手把薛菜拉到一旁,開口不緊不慢,“說起來,能把咱家的小綠開出一級方程式感覺的,也只有弟弟你了。”
唐笛笛百忙之中空出一隻手拍拍後腦勺,笑得陽光明媚,“哈哈,你這樣誇我,哈哈,我會尷尬的,哈哈。”
車子一顛,又撞歪了一旁的施工警示牌,陳橋康怒氣值直接爆滿,分分鐘就要放大招,又聽唐笛笛突然“咦”了一聲,立馬就有一種“槍炮已備好,彈藥已上膛,領導請下決定”的錯覺。陳橋康擡起腿就對着唐笛笛的椅子一陣猛踹,“咦你妹啊咦!給我下去給我下去!老子自己來開!”
唐笛笛扭過頭,翻着白眼做死魚狀,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艱難道:“別踹別踹!我暈車!要吐了!”說完立馬翻臉擡腳,毫不示弱就要還擊,結果一不小心踢到了油門,車子又“唰”的一下猛躥出去好遠。
“砰——”
唐笛笛張大了嘴收回了腿,“停停停,好像撞到人了。”說着就要解開安全帶下車看。
陳橋康一把拽住她,“姑奶奶,你行行好,這荒郊野外黑咕隆咚的,你能撞到什麼人,咱不鬧了,好好開車成嗎?”
唐笛笛眨巴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撲閃撲閃,“我真的撞到了,我剛纔“咦”那一下,就是看見了人,一個至少1.80米的大漢。”
薛菜也在一旁附和,“我也去我也去!”
任蕭無奈的摸了摸褲口袋,掏出一把便攜式槍支扔給唐笛笛,然後繼續假寐。
這一段路事發的時候便在施工,人煙稀少,事發後也就沒幾個喪屍影子,不是很危險,這也是爲什麼唐笛笛大道不走拐到這條小道的主要原因,他們需要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歇歇腿,然後再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
三個人下了車,唐笛笛走到車前,那人被突然提高的車速撞出去好幾米遠,趴在地上,卻並不着急起來,而是直起腰蹲在那仔細打量着懷裡的東西,確認沒壞才慢慢站起。
唐笛笛的車沒開燈,那個白色的人影卻在黑暗裡熠熠生輝,唐笛笛揉了揉眼,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用胳膊肘撞了撞薛菜,小聲道:“你看那個喪屍懷裡抱着什麼?”
薛菜不解的回道:“人啊。”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問:“姐,你的眼睛沒出問題吧?”
陳橋康淡定的給槍上保險,“斃了再說。”
唐笛笛按下他的手,那個喪屍,正緩緩的將懷裡的黑影放在地上。
楚雲飛用手指了指唐笛笛,又指了指陸辰,然後筆直的站在那愣了好久,巷子裡倖免於難的貓兒撲上某家院牆,再跳到地上,似乎碰倒了什麼,“哐啷”一聲,楚雲飛一驚,隨即轉過身,漸行漸遠,慢慢與黑夜融爲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