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遺言

地獄公寓第四層。

周圍忽然亮了起來,簡直像是傳說中黃泉路上的引路燈,不對,它們就是!只見原本斗折蛇行的長廊已經變得筆筆直直。

光源是一盞盞簡易燈籠,可蠟燭的火苗,竟然在冒着綠光!它們沿着長廊,通向無盡的遠方。

他們現在就像是剛出了狼窩又跑到虎穴,總之這裡看上去不是什麼可以久待的地方。

“好像又到了另一個地方。”江白拍了拍白大褂。

“快走!”鐵面人盯着燈籠,聲音嘶啞地說。

靜悄悄的走廊裡迴盪着慌亂的腳步聲,跑動的風帶動了燭焰,幽寂的綠光忽明忽暗的,像是什麼躲在黑暗中怪物的眼睛。

一切就像是一場盛大的儀式,彷彿在迎接什麼的到來。

這條路似乎沒有盡頭,四周的景物完全一樣,頭頂兩排整齊的小燈籠和走廊兩邊無數對稱的合金門,往前跑就像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這地方看起來挺像是黃泉路,但就是走不到陰曹地府。”江白說。

“該死!已經晚了,我們跑不出去了!”鐵面人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應該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盜墓剋星鬼打牆!”江白說,“我們現在就像是處於一個首尾相接的環狀通道中,找出兩端連接點就可以打破這個詭異的循環。”

“你能找到銜接點嗎?”鐵面人擡頭看着他。

“沒工具可不容易找到。”江白搖搖頭,“還有一種更簡單的破解方法。”

“什麼辦法?”鐵面人有些詫異。

“觸發新的陷阱。”江白笑了笑。

“見鬼,你要幹嘛!”鐵面人大吼。

瘋子!

這個醫生簡直就是個瘋子!

“啪嗒”一聲,門緩緩的開了,緊接着水流噴涌而出,就像是閘門大開。不僅僅是江白推得那扇門,他們身後所有的門全都開了!

無數的水流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它們匯聚成一股,淹沒了長廊,朝着前方飛速前進,就像是千軍萬馬勇往直前,想要摧毀一切。

晶瑩的水流在昏暗的燈光下一層疊着一層,捲起的激流衝擊到牆壁上然後飛濺散開。水幕高高掛起,遮住了那些怪獸的眼睛。

這景象有點壯觀,就像是一場小型的海嘯。

這種時候誰也不會有心情欣賞這等景象,沒有人會在身臨雪崩時安靜地站着,瞪大眼睛讚美自然的傑作。只有瘋子或者藝術狂人才會雙眼熾熱,朝着死亡前進。

泰坦尼克號倒是這樣淹沒的,從底艙開始一層接着一層。不過那是海水一點一點漫上,即便是噴涌而出,有門攔着,還是有一點反應時間的。

江白髮現鐵面人已經不在原地了,他已經跑出去了十幾米遠,一邊跑着一邊高聲喊。

“你能不能別總是自作聰明?鏡子和水同屬陰,都是那種怪物出現的介質!”

“墓地”、“骸骨”、“進化”、“它”、“門”、“鏡子”、“水流”……

這些關鍵詞在江白的腦海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它們連成一條線,然後又變成面,最後轉化爲圖像。

“情況很不樂觀啊!”跑在前面的鐵面人回頭說。

在這種危急時刻,還有閒工夫回頭,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這不就相當於被猛虎追趕的獵物,一邊跑還一邊嘲諷說,你這隻蠢貓,加把勁呀!

想到這裡江白無聲的笑了笑。

“你別誤會。”鐵面人用手指了指,“看你腳下。”

水流已經不知不覺快要淹到江白的腳邊,身後的長廊已經被灌滿,令人感到恐懼的是,近在咫尺的水中竟然有無數模糊的黑影!

狹窄的空間中彷彿瀰漫着死亡的味道。

他其實沒有用全力跑,事已至此,他也不能保留體力了,這就好比打鬥地主,拿着一手好牌,結果到輸了也沒有用出來,憋死在手中。

“我們兩個之間只能活一個人。”鐵面人幽幽地說,“本來還以爲你能擋住那傢伙的。”

“說來也很奇怪,那些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可每次死人只會死一個,然後一切又會恢復原樣,只要有誘餌我們就可以擺脫它們!”鐵面人輕聲說。

“我在這裡呆了很久很久。”

“我其實早就厭倦了這裡的生活。”

“人們都說好死不如賴活着,可是誰又甘願在牢籠一樣的地方一直待着,像只小白鼠一樣被關起來?”

“我一直知道那鏡子有問題,可我不敢做什麼,我害怕,我不能用自己的命做賭注。”

“很久沒有活人來到這所公寓了……”

這時候江白忽然明白了,這個喋喋不休的傢伙是在說遺言啊。

鐵面人忽然停了下來,捂着胸口,倚着牆壁慢慢地坐在了地上。

激流越來越快,就像是兇獸看到了落單的美食一般。頃刻間,白色的浪花飛濺,晶瑩剔透,下一秒巨浪就將他捲入水中。

湍急的水流忽然膨脹起來,就像是被投入了金屬鈉,發生了劇烈的化學變化。銀白色的巨浪在空中翻滾了幾圈後就漸漸地停了下來,這一次它沒有再前進。

水位開始慢慢下降,就像是急速地蒸發,一會就完全不見了,水中的黑影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果真如同鐵面人說得那樣,只要有食物就行,所以他將自己當成了誘餌。

被巨獸吞下,屍骨無存。

前方隱約出現了淡淡的白色亮光。

鬼氣森森的幽綠燭光中,只有那抹白色十分醒目,就像是無盡大海中,夜晚破開迷霧引路的燈塔一般。

白色的光芒離他越來越近,絲絲縷縷越來越明亮,那是希望之光,永恆的光。只要穿過了那片光輝,他就能夠離開公寓。

江白離那片光芒越來越近,可就在這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到此爲止了,出來吧。”江白漠無表情地說。

“想不到竟然被你給看出來了。”空蕩蕩的走廊中迴響着鐵面人那鋸條摩擦般的聲音,“可那又能怎麼樣呢?”

“嗯?你還真迴應了,我只是試探一下而已。”江白也有些意外,“不繼續演一會?身爲有智慧的BOSS你也太敷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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