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幾個人,將二樓的包廂坐得滿滿當當,黃鑫文老練地安排着,喝酒唱歌,氣氛炒得火熱,儼然成爲了全場的中心。
而孟若棠則和我坐在一側的小沙發上,自成一方天地,開始還有人來打招呼,被拒絕了幾次之後,大家便也有意不來打擾。
“想走的話就告訴我,”他的手臂環繞在我腰上,無聲地給我安慰,“不用顧忌別的。”
“沒事的。”
我對他笑笑,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僵硬的身體,不自覺地腰背繃得筆直。好似不是坐在沙發裡,而是隨時會墜下的懸崖邊。
酒過三巡,大家基本上都有點微醺了,黃鑫文喊了服務生,報了個號碼,“除了她之外,再喊幾個公主來。”
昏暗的燈光下,一行凹凸有致的女郎們進了門,打頭的那個黑長直則是自發地坐進了黃鑫文懷裡,笑容甜美。
頭頂的水晶燈轉動着,當銀色的光線灑在黑長直的臉上時,我瞬間驚駭地瞪大眼睛,表情都控制不住。
察覺到我的異樣,孟若棠以身體擋住我,附耳輕聲問,“你認識她?”
我咬咬牙,沒有說話。
那個黑長直也看到了我,衝我瞥了一眼,繼續和黃鑫文撒嬌去了。但是她時不時分散過來的眼神,證明她也在看我,證明我沒有認錯。
賈代嫺。
竟然是賈代嫺!
親暱地說了幾句,黃鑫文的手就開始不老實了,摳弄着女人大腿上的吊帶絲襪,“小嫺,幾天不見你又漂亮了……”
乖順地任由他摸着,賈代嫺還摟着她的脖子,眸光愈發嫵媚。
其他幾個公主也在男客人身邊落了座,雖然沒有像黃鑫文那對那麼火熱,卻也漸漸瀰漫起了曖昧的氣氛,咬耳朵玩遊戲,樂在其中。
手裡的拳頭越捏越緊,我嗓子裡呼吸已經變得急促,有一種完全被黃鑫文捏在手心的感覺。
就在這時,身邊的沙發一輕,孟若棠已經站了起來。我擡頭看他,卻被他一把拉起來。
其他人見狀,以爲孟若棠要走,連忙開口讓他再留一會兒。
黃鑫文靠在沙發上,醉眼惺忪地問,“孟總,好戲還沒有開始,你怎麼就先走了,難道是嫌黃某招呼不周嗎?”
孟若棠沒有理他,只是對其他員工說,“你們玩,記在公司賬上。”說罷就想走。
“慢着!”
黃鑫文暴呵一聲,手從滑膩的裙底摸出來,接着突然伸手抽了賈代嫺一個巴掌。
這一聲抽得大力非常,所有人都驚了,全都盯着他們看。
只見他一把拽住女人的黑髮,猛地往孟若棠身邊一推,“沒眼力的東西,不知道上來伺候老闆嗎,我算個什麼玩意,哪配和孟總搶女人?”
大家的幾分酒意都被驚醒了,靜悄悄一片,只剩下背景的歌曲還在不知世事地叫唱着。
賈代嫺慢慢擡起頭來,撥開亂髮,臉上還是一片笑容,想去扶他的胳膊,“黃哥,您是不是酒喝多了?要不我送你去休息休息——”
“去你媽|的!”神色不快,黃鑫文毫不留情地揮開手,反而一把抓住我的手,“當女表子還沒有眼色,
你學學小蘇妹妹,十幾歲就攀上孟老闆,不比你千人騎要厲害得多!”
賈代嫺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我越發鐵青的臉色,眼神晦澀不明。
其他人已經是一副震驚的表情,竊竊私語,探究的眼神令我鋒芒在背,血液都往頭頂上竄去。
“黃鑫文,閉上你的嘴!”眼神如刀一樣刺過去,孟若棠一把扔開他的胳膊,摟着我想走。
嘶拉!
布帛破碎的聲音瞬間響起,黃鑫文就和瘋了一樣,直接撕開了賈代嫺身上輕薄外衣,一瞬間,大片的白皙肌膚和私密春光瞬間泄出。
他猶不停歇,更加瘋狂地將半裸的女人一把推進孟若棠的懷裡!
“孟總,你不是就好這種不乾不淨的貨色嗎,黃某今天割愛,送你個新貨!”他雙目猩紅,一臉獰笑,“你要實在客氣,不如就把蘇扇換給……”
啪啦!啤酒瓶在黃鑫文頭上炸開,四五條肉蟲一樣的鮮血頓時爬了下來。
握着手裡的碎瓶口,孟若棠冷冷地指着他的鼻子,“你可以繼續說。”
後面的話瞬間戛然而止,他雙眼瞪大,半天沒有吭哧,臉漲得通紅。
扔掉手裡的碎瓶口,孟若棠環視着衆人,“你們還有誰也要冷靜的?”
大家都閉上嘴巴,噤聲不言。
轉眼落到我身上,孟若棠攬住我的肩膀,“我們走。”
還沒有走出二樓,賈代嫺追了出來,手裡拽住扯斷的胸衣帶子,半顆雪白都露在外面。
她站在距離我半米的地方,直直看着我。
想了想,我對孟若棠說,“你先去吧,我馬上就來。”
轉過頭,我朝她走近,她看了我一會兒,說,“我有東西要給你。”
站在一樓的洗手間裡等待着,我整個人都藏在五光十色外的陰影裡,頭低得厲害,不希望任何人注意到我。
一會兒之後,賈代嫺換了一身衣服下來,手裡還提着個袋子,塞到我手裡,“拿去。”
打開一看,裡面躺着那件被她吐髒、又被我扔進垃|圾桶的外套。
我不懂,“給我做什麼?”
賈代嫺哼了一聲,“你的東西,不給你給誰。”
見我拿起東西想走,她居然又不樂意了,“你就不問我爲什麼來F市,爲什麼來如夢?”
我冷嘲了一句,“難不成還是因爲我嗎。”
“對,就是因爲你!”她咬着牙齒,陰測測地說,“你有本事從如夢出去,我也有本事,我賈代嫺一定能比你過得更好!”
懶得搭理她,我說了句“你隨便”,毫不留戀地走了。
沒走兩步,我瞥見了一樓舞池中一個黑衣男人路過,瞳孔頓時收縮了一下。
那人似乎是打算往大門走,腳步很快,我死死盯着他,只顧胡亂推着客人,拼了命地想擠過去。
不會的,怎麼會有人這樣像嘉仇……難道說!
眼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我頓時不顧一切地往前擠,卻不敢開口叫他,只怕一喊,這個幻影又砰一下憑空消失了。
就在他一個轉角拐彎之後,我連忙再衝出去,門口卻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
我猶不死心地在門口找了一圈又一圈,仍舊一無所獲,如同一盆涼水從頭上澆下來,將我那點希望澆得熄滅。
苦笑一聲,我嘲笑自己的癡心妄想——不過是一個背影,我竟然還幻想死了的人能夠死而復生,真是智障的厲害。
連續兩天,我都有點精神恍惚,就連走路上,忍不住總想起在如夢撞見的那個背影。
走着走着,我感受到一道直勾勾的視線,擡眼看去,街上一個男人正在盯着我。
看了一會兒不說,他竟然還上前和我打招呼,“小姑娘,你還記不記得我?”
我看得模模糊糊,卻說不上來,男人提醒了一句,“我是那個玉石店的,養貓的那個!”
“對,是你啊,”我恍然,“不好意思,一時沒想起來。”
哪知道,店主卻滿臉認真,“我等你可等了好久,沒想到你遲遲沒有來店裡,今天卻碰巧趕上了!”
“找我?”我不太明白。
只見他神秘地說,“小姑娘,你不要當我胡說,你上次被我家貓抓,可不是意外!”
和店主道別,我站在路口,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給宋佳雅撥去了電話。
接到我的主動聯繫,她顯得很驚訝,一聽說我要去找她,立馬一口答應了,“沒問題,我這邊馬上就結束。”
我的表情有點晦澀不明,“好,待會見。”
我來到了她工作的地方,她剛剛排練下場,臉上還汗津津的,開心地衝我一笑,“這麼快就到了?正好,我前幾天發現了一家不錯的料理店,我們去嚐嚐。”
“不用了,”我有點冷淡,“我有話問你。”
找到了一處無人的練習室,我點看剛剛那個店主傳來的視頻,遞到她面前。店主說他特意從監控裡拷貝出來的,讓我眼見爲實。
視頻不長,等看完之後,宋佳雅的臉色瞬間就變得慘白。
我淡淡地問,“你爲什麼要故意往手串上擦貓薄荷,引那隻貓來抓我?”
長久的沉默之後,宋佳雅無力地苦笑一聲,眉梢上一滴汗珠墜落下來,掉入了鎖骨中。
“我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多久,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
“蘇扇,我需要你的血液配型。”她抿緊嘴脣,目光灼灼,“爸爸已經撐不下去了,必須要新鮮的腎臟進行移植。我的配型沒有對上,必須去找其他血親的腎源。”
頃刻後,我啞然失笑,不住搖頭。
“你們從來沒想過找我,一上來就想要我的腎。宋佳雅,你到底還騙了我多少?”
她有點躊躇,“蘇扇,是我對不起你。但是爸爸真的是想找回你的,他六年前就想找你了!”
手慢慢捏緊褲子,我眯眼看她,譏諷地說,“六年前?你們不是說,因爲輸血才誤打誤撞發現的嗎,怎麼現在又變了說法?”
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宋佳雅難耐地閉了閉眼睛,啞聲說,“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爸爸六年前就想認回你,但不知道爲什麼,不了了之了。”
末了,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蘇扇,你已經和爸爸初步配上型了,算我拜託你——讓一顆腎給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