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看着它雀躍不停,從滿心悄然到後面急不可耐,最後乾脆變成了一種扯着嗓子的掙扎,隨時會等來無情的忙音切斷。
大約在第三次響起的時候,我這纔將手指移動到屏幕上,用一種自己都無法形容的複雜情緒接通了電話。
然而,對面響起的卻是宋佳雅歇斯底里的叫喊,“蘇扇,快來救人!” WWW ✿тTk án ✿℃O
怔忪了一秒鐘,我隨即聽到一陣嘈雜巨響的背景音,彷彿是有人在鬥毆,砸得房間裡哐啷不斷。
“你在哪兒,孟若棠人呢?”我冷靜地問。
她好像很慌亂,前言不搭後語,最後只是反覆說,“在家,我在家裡——你快來,快來……”
緊接着,背後傳來了陌生男人的叫罵聲,“臭娘兒們,還敢找人……給我過來!”
推搡之間,手機重重摔到了地上,只聽見對方斷斷續續的聲音,“頭兒,這男的右手有傷,對着那裡招呼!”
這就是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隨後通話被切斷,只剩下毫無起伏的嘟嘟聲音。
一坐直身體,我對前排的保鏢說,“轉彎,我要去別的地方!”
那兩個人卻像是聾了一樣,連呼吸都輕不可聞,回答我的只有沉默。
任由我再三重複,車速不減反增,外面的街景反而倒退得越來越快,他們無聲地宣告着自己的態度。
看他們不爲所動的樣子,我也止住了話頭,拿起手機,給小區裡監視的手下打電話。
一接通,我忍不住嗓子發抖,“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闆,事情不受控制了,我們也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上一次,在我的刻意安排之下,孟佐和地下錢莊借了一大筆錢,隨後又接二連三地借了幾次,供應他和candy兩個人的奢靡生活。
結果,債臺越築越高,還款卻一個子兒都掏不出來。收債的好幾次找上門,在破舊的小家裡掃蕩了一次又一次。
“結果,前兩次姓孟的逼不過,帶了個男人到家裡來,”手下含糊了一會兒,“估計是想讓老婆伺候人
家。”
我一時啞然,就聽話筒裡繼續說,“這事沒到底沒做成,我也就沒有和您說,沒想到幾個收債的今天直接上門來拖人,說要把宋佳雅給綁走。”
“你們現在在哪兒?”其實我是想問孟若棠爲什麼在那裡,可是話在口中繞了個圈又變了模樣,“算了,你們現在立刻上去制止,實在不行多找點人過去!”
他們有點支支吾吾的,“這不好吧,東家說這件事不許插手……”
我咬緊牙根,一想起剛剛混亂的動靜,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不要囉嗦,快去!否則到時候咱們一個都別想好過!”
重重掛掉電話,此時車子停在了紅燈路口,等待着路口指示燈上的秒鐘一點一點減少。
我拉了拉門鎖,最後一次重複,“給我開門!”
那兩人均沒有說話,我心裡一着急,咬了咬牙,將頭對着窗戶玻璃猛撞起來!
撞擊的力道之大,我登時眼前一黑,半晌之後才漸漸看到一點光亮,腦子裡無比鈍痛。
兩個保鏢嚇到了,連忙想要阻止我,呵斥我不要亂動。
冷笑一聲,我說,“反正你把帶回去就行,是死是殘有什麼關係?反正你只聽你蔣老闆的話!”
罷了,我扶着座椅,穩定心神,就準備再撞第二次。
保鏢被我逼得臉都綠了,終於還是妥協,“好好,我送你過去,你不要再輕舉妄動!”
額頭處傳來陣陣的鈍痛,我有點噁心,心裡卻始終放心不下。一個半殘的孟若棠,對上那些惡棍……就這樣,我還是忍不住心軟了!
終於趕到了小區樓下,等我深吸一口氣就往上衝。老舊的小區,樓梯又窄又陡,我走得快,爬樓的時候突然腳下一個落空,親耳聽見腳踝處傳來了咯吱的錯位聲。
我被疼得倒抽涼氣,臉色都白了。撐着手臂,扶着扶手之起身子。只是剛站起來,一股鑽心的疼痛就傳了上來。
狠着一股勁兒,我一腳深一腳淺地爬上了樓,只是剛剛到走廊的時候,便被滿眼狼藉怔住了。
房門口噴滿了紅漆,寫着大大的死字,甚至還有沒有燒完的紙錢,而正中間吊着一個被砍了頭的公雞,脖口的鮮血噴濺在被砸爛的牆壁上,看上去格外滲人。
捂着口鼻,在濃濃的血腥味兒之中,我推開了半掩的房門。
逼仄的客廳裡,不比門外好多少,處處都是打砸搶之後的碎片。布沙發被捅出了好幾個窟窿,棉絮翻了出來,僅剩下一半完好的地方供兩人坐下。
孟若棠坐在那裡,右臂無力地垂下來,鮮血順着襯衫袖口不停往下逶迤,黑色的袖臂被染得顏色又深又沉。
滴答,滴答,鮮血在男人的手背上雕出了一團花紋,最後順着指尖凝聚入地面的一小灘血中。
而宋佳雅正守在他身邊,止不住地啼哭,白色的孕婦裙上全都是灰和鮮血。
兩人看到我,皆有些驚訝。孟若棠被我盯得目光閃爍,抿了抿嘴脣,說不出一句話來。
倒是宋佳雅反咬一口,開始質問我起來,“你爲什麼不早點過來?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我有點站不穩,就勢靠在牆壁上分擔重量,一邊冷哼了一聲,“你有前夫兼大伯救你,還指望我幹什麼?他多盡心盡力啊,讓你連一根汗毛都沒被傷到!”
越說,我的語氣越酸,“孟若棠,我怎麼以前就沒有發現你是這麼有愛心的人呢。”
“蘇扇,你不要像一條瘋狗一樣的亂咬人,”宋佳雅指着我的鼻子訓道,這時候,她倒是開始護眼珠子一樣護着孟若棠了,“別以爲你喊了兩個人來幫忙,我就要對你感恩戴德,你沒資格說若棠!”
這個稱呼聽得我差點要笑出聲。
都說患難見真情,從前這女人千般萬般地挑剔,甚至當着孟若棠的面出軌劈腿,如今難不成還幡然悔悟,念起老人的好來了?
然而,令我大開眼界的還不止如此。
“宋佳雅,該住嘴的是你,”沉默許久的孟若棠終於張口,第一句話卻堵得宋佳雅臉色漲成豬肝色,“我欠你的,已經全部兩清了,咱們從此就當誰也不認識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