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棠被我的話激紅了眼眶,鬢角的青筋深深凸起,感覺下一秒他就要捏住我的脖子,以解憤怒。
然而事實是,他攬臂抱住了我。
那樣緊緊地抱住了我,力氣之大,勒得我胸口悶疼。
我像個沒有靈魂的人偶一樣由他抱着,毫不反抗,可是口中卻吐出了惡毒的信子,“孟老闆,今天我心情好……摸一下兩百,口一回兒五百,上牀一千!”
話落音,明顯感覺抱着我的人身形一僵,隨後,他用力地咬住了我的耳垂,泄憤般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如果我要把你的餘生都預定呢,我要幹你一輩子呢?”
明明被咬的人是我,疼的人也該是我,可這個男人卻一直在顫抖,反覆強調着,“蘇扇,你只能給我摸,也只能給我睡!”
這種詭異的情話聽得我並不感動,反而只感覺自己的耳垂快要生生給咬掉了。忍着陣陣發麻的痛意,我由他說瘋話,直到他慢慢冷靜下來,才毫不客氣地推開了他。
望着那雙灰玉般靈動的眼睛,我萬般隨性地在孟若棠眼瞼下的淚痣舔了一下,彷彿想要捲走這一滴墨淚。
“可惜了,像你這樣貪心的人是不會得償所願的,所以從此以後,哪怕我接乞丐、接殺豬的、接盡天下骯髒的男人,唯獨你孟若棠,——你不配!”
僵硬地看着我,孟若棠眼中全都是怔愣,那一點脆弱,彷彿是沉沉夜色中掠過的流星,瞬間不見。
抿了抿嘴脣,他彷彿是下定了決心,“扇子,就算你再恨我,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訴你。”
“這幾天,我一直在問宋佳雅,已經將所有前應後果弄了個清楚,”孟若棠此時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猶豫卻又堅定地坦白,“她不是我的囡囡,從來就不是。”
我古怪地說,“你爲什麼這樣看着我,難道你想說你那個老情人是我不成?”
這不過是我一句無心的嘲諷,誰知道,孟若棠竟然罕見地沉默了。
猜忌、僵持、冷漠,一齊在狹窄的
空間裡發酵。我像是被捏住了喉嚨中的小舌一樣,半天都沒有發出聲音。等回過神來,我滿臉通紅,彷彿是忍受了什麼極大的侮辱一樣。
“閉嘴,閉嘴!你在胡說,不要讓我聽到你的謊話!”
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簡直是彌天大謊!
高貴的姐姐是個假貨,從泥巴里拽出來的骯髒妹妹纔是正主,世上哪裡會發生這樣滑天下之大稽的巧合?
我雙眼猩紅地瞪着他,緊緊咬着牙根,用力到都嚐到了口中血腥的味道。
“別說了,”我聽見自己這樣說,“別讓我更恨你!”
要是從一開始,我纔是真正的囡囡,那麼這個人,以愛的名義,無數次將我推入萬丈深淵,助紂爲虐——是他將我全部的清白和人生都毀於一旦,他讓我在生死之間苦苦掙扎——
孟若棠啊孟若棠,你想讓我怎麼恨你纔好,你是想讓我對你挫骨揚灰不成!
聽到我失控般的警告,孟若棠再沒有繼續往下說,可是他的態度卻罕見地強硬,根本沒有放棄這件事情的慾望。
他說,“我知道你一時沒有辦法接受,但是你有知道的權力,我——”
我打斷了他的話,“對,我沒法接受!你憑什麼這麼說,就因爲那個不值錢的破戒指嗎!那我也告訴你,你想讓我原諒你,除非我們今天一起死!”
看他低着頭,我心中的惡意無限放大,不斷挑撥刺激着,“來啊,你不是愛我嗎,那你就弄死我啊!”
咔噠。
幾秒種後,我彷彿聽到了一陣神經崩裂的細微聲音。
只見孟若棠突然發動了車子,動作一氣呵成,腳下狠狠地踩着油門。在那張冷靜如常的臉上,緩緩勾起了一個微笑。
“好……那我們就一起死吧!”
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不斷加速,窗外的街景瘋狂倒退,冷風從半開的窗外灌了進來,吹得人臉部都快要變了形。
此時的孟若棠宛如一隻被逼到死角的困獸,一心只是望着前方,不爲所
Wшw•тTk Λn•¢ ○ 動。
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這樣開下去的結果,我的心裡騰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好,就這麼死吧!
帶着這幅骯髒的身體就這麼死去,讓欠我的人愧疚一輩子,也讓他們永遠都得記着我!
我們兩個都沒有系安全帶,慣性使得我們東倒西歪,身體在在車子裡晃來晃去。路上遇見了一個執勤的交警,他看到失控的車子,立馬開始騎着摩托車,緊緊地跟在車子的後面,想要逼停我們。
受到這樣的刺激,彷彿火星扔入了烈油裡,瞬間讓氣氛節節攀登,膨脹到炸開。孟若棠又重重地踩了一下油門,車輪和地面的摩擦聲音刺耳到近乎失鳴。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郊區,周圍越來越荒涼,而身後的交警也被甩得不見了蹤影。
直到我看見不遠處翻滾的海面,忍不住開始陣陣發笑。
果然,這一切從什麼地方開始,就從什麼地方結束。
一個連親生父親都不知道的野種,一隻海上的羊下的崽,死在海里也算是一種宿命。
夜裡的海面看似平靜,卻翻滾着暗涌,聽着耳邊微微的轟隆聲,我猛地撞上了孟若棠的手臂,方向盤瘋了一樣打轉,徹底失去了控制……
轟一聲,車子駛出了路面,轟隆地墜入了海中!
擠壓、水流、黑暗……我的眼前蒙上了一層波光粼粼的遮蓋,再看看身邊朝我撲來的孟若棠,我微微一笑,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阿姨,你醒了嗎……”
“扇子……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
“別睡了,你睜開眼看看我們……”
一陣陣模糊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時而清楚時而模糊,等我再想聽,又徹底消失不見。
不知道在黑暗中掙扎了多久,我動了動眼睛,慢慢張開了眼睛。
環視着周圍,我眨了眨眼睛,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眼前陣陣泛黑,那短暫的眩暈過去,我看到蔣若星臉上的擔憂和關切。
“蔣……若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