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齊領導卻是伸手死死揪住胸口,臉色扭曲成一團,剛剛平息的大汗,倏忽間又冒了出來,片刻就浸溼了衣裳。
“哎呀哎呀,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又痛起來了?這樣子痛,怎麼得了啊……”
齊領導的愛人完全慌了手腳,死死揪住丈夫的胳膊,淚如泉涌,泣不成聲。
其他人更是慌了手腳。
“不行的話,再打一針杜冷丁吧……莫教授你看呢?”
甘院長見狀,也委實無奈。
莫教授搖搖頭,低聲說道:“疼痛原因沒有搞清楚,單單止痛,不是辦法……”
對醫生來說,純粹止痛的療法,肯定是不對的。這又不是惡性腫瘤晚期,沒有了治療的價值,只有止痛,減輕病人生命最後階段的痛苦。
而且一小時前剛打杜冷丁,現在馬上又打,真出了問題,誰承擔責任?
“不要緊張!”
燕飛揚又是一聲斷喝。
病房裡亂糟糟的各種聲音戛然而止,甚至連齊領導的**慘叫都在這一瞬間止歇了。
“顧二叔,請搶斷坎位,花開並蒂!”
燕飛揚沉聲喝道,臉上神情極其嚴肅,一把抓住齊領導的手腕,一股沛然之力,自內關穴只衝而入。
衆人尚未回過神來,只見人影一閃,顧白蓮已經到了病房的窗戶之下,雙手比劃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彷彿兩朵蓮花同時開放,瞬間暗流涌動,一股強大卻無形的勁力,向四面八方鼓盪而出。
燕飛揚左手一翻,又是一枚銀針浮現而出,正正插在齊領導胸口的膻中穴上。
說來也怪,銀針一進入,齊領導胸口的劇痛,立時停止。
齊領導雙眼一翻,幾乎要暈了過去。
“顧二叔,離位,顛倒乾坤。”
顧白蓮身影又是一閃,已經搶到了另一個方位,原先站在這個位置的一名護士,被他輕輕一碰,立足不穩,踉踉蹌蹌連退幾步,才終於站穩了腳跟,不由臉色大變,驚駭莫名地望着顧白蓮。
顧白蓮卻顧不得解釋,又做了一個在衆人看來更加古怪的動作。
這一回,鼓盪而出的暗勁,連圍在牀邊的衆人都隱隱感覺到了。
此刻的燕飛揚,卻是左手捏訣,嘴裡唸唸有詞,右手一翻,又多出來數枚銀針,一支支地插進了齊領導身上的幾個大穴,這才輕輕舒了口氣。
就這麼幾個看上去毫不顯眼的動作,燕飛揚卻好像極其費力,片刻間,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好了,暫時沒事了。”
燕飛揚輕聲說道。
這麼平淡無奇的幾個字一說出口,頓時所有人都長長吐出憋在心裡的濁氣,如釋重負。
不知不覺間,這個目前都還讓人深感莫名奇妙的小夥子,居然已經成了這病房裡絕對的“權威”。
顧白蓮慢慢走過來,望着燕飛揚,臉色極其凝重。
“釘頭七箭!”
燕飛揚嘴裡,輕輕吐出了這麼四個字。
“什麼?”
一貫喜怒不形於色,別人永遠都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的顧白蓮,大吃一驚,露出了極度震驚的神色。
“這不可能……”
天罡三十六術,最後一項絕技,就是“釘頭七箭”。
但是會這樣絕技的人,卻是少之又少,能夠練成者,更是鳳毛麟角,無一不是名動江湖的前輩高人。至於江湖上那些自稱懂得這項“絕技”的傢伙,最多就是懂得一點皮毛,有些壓根就什麼都不懂,完全是打着“釘頭七箭”的牌子唬人。
那些名動江湖的前輩高人,又怎會出手來對付齊領導?
齊領導在衛周市固然算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在那些前輩高人眼裡,卻什麼都不算。齊領導照理絕不可能和他們結仇。真要是結了這個仇,只怕也等不到今天。
燕飛揚點點頭,卻沒有多做解釋。
“這……小燕……啊不,燕醫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短短一段時間內,一驚一乍,大起大落的,不但將齊領導折騰得夠嗆,領導夫人也被弄暈了,到了還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
虧她還記得燕飛揚姓燕。
燕飛揚笑了笑,沒有直接答覆她,只是對旁邊的護士說道:“這些葡萄糖,鹽水都拿掉吧,掛着沒用。”
護士便向甘院長望去。
甘院長點了點頭。
本就只是掛些鹽水,加點維生素之類的東西,幾乎不起任何作用的,最多也就是給病人一個心理安慰罷了。
當下兩名護士手忙腳亂將生理鹽水拿掉了。
“這個……小燕是吧?”
稍頃,莫教授開了口,看得出來,莫教授開這個口不容易。燕飛揚斜刺裡殺出來,等於是當衆打他們幾個醫生的臉啊。但莫教授確實是想搞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
燕飛揚剛纔的表現,不但鎮住了齊領導一家人,連他們這幾位有名的大夫,也一樣被鎮住了。
燕飛揚連忙轉向莫教授,微微一鞠躬,客客氣氣地說道:“莫教授,您好。”
他雖然止住了齊領導的痛苦,卻並不代表着他就會在莫教授面前趾高氣揚。對於這些有真本事的人,燕飛揚一貫都是很敬重的。
“呵呵,客氣客氣……小燕啊,這個,這個……”
莫教授這個了一陣,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燕飛揚忙即說道:“莫教授,齊領導這是風邪內侵……哦,按照西醫的說法,就是感染了某種不知名的病毒。”
他剛纔聽莫教授說了,要做病毒培養。
莫教授微微頷首,說道:“你是中醫?”
“是的,莫教授,我是執業中醫。”
說着,燕飛揚就取出了自己中醫師執業資格證。
這時候將執業資格證拿出來,自然不是爲了顯擺,只是向大家表明,他正兒八經是個醫生,不是江湖郎中。而且,只要他是醫生,莫教授和甘院長今兒就不算太丟臉。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終究都是醫生在治病。一些病,西醫拿不出好辦法,中醫卻能手到病除,這種情形並不罕見。當然反過來說,很多病中醫治療太慢,西醫卻能立竿見影。
凡事都是辯證的。
莫教授接過他的執業資格證,打開來,很認真地看了一下,微微頷首,雙手交還給他,笑着說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記得,唐敬炎先生也在衛周懸壺,不知道……”
燕飛揚忙即恭謹地說道:“唐先生是我的師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莫教授連連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唐敬炎醫術之高,不但在衛周市,就算在省城,也是大名鼎鼎的,不少有名的醫生都聽說過他,從莫教授這個神情來看,他和唐敬炎可能還有所交集。
如今燕飛揚自承是唐敬炎的弟子,那麼他這樣厲害,也就說得過去了,莫教授,甘院長這幾位著名大夫的臉面基本算是保住了。
“莫教授,甘院長,時間不早了,您幾位先回去休息吧……病人也需要休息休息一會。”
燕飛揚隨即彬彬有禮地說道。
“好好,那這裡就辛苦你了。”
莫教授可不是迂夫子,聽了這個話,立即就坡下驢。無疑,燕飛揚還有很多事藏着沒有跟大夥說,可能是要單獨詢問病人。他們就不方便在這裡旁聽了。
既然人家年輕人都知道給他們全乎個臉面,他們就更要“懂事”了。
當下幾位大夫紛紛向齊領導告辭而去。
連兩位護士,燕飛揚都打發他們走了。
齊領導和他的家人,也一個個都機靈得很,笑容可掬的送走了幾位醫生,張秘書急匆匆到外間,鎖緊了房門。
至於那些還在外邊候着,等待領導接見的人,就讓他們繼續等着好了。
這當兒,誰有時間去管他們?
病房裡安靜下來。
經過這短暫的休息,齊領導的精神比剛纔好得多了,雖然身上插着許多寒光閃閃的銀針,形象多少有些不雅,這時候卻也不必理會。
“燕醫生啊,我這個病,到底是……”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內感風邪,鬱火上升。”
齊領導臉上露出不信的神色,遲疑着,忽然壓低了聲音,說道:“可是,你剛纔說……說釘頭……釘頭七箭是什麼意思?”
燕飛揚雙眉微微揚起,露出詫異之色。
沒想到齊領導還聽到了這幾個字,並且記在心中。從齊領導的神情來看,他似乎對“釘頭七箭”還有所瞭解。
見燕飛揚驚訝,齊領導又說道:“我看過封神演義……年輕時,看過好幾遍……其中很多細節,現在都還記得。”
燕飛揚恍然。
封神演義之中,陸壓道人的絕技,就是“釘頭七箭”,趙公明便是死在“釘頭七箭”的法術之下。
術師江湖天罡三十六術之中的“釘頭七箭”,自然沒有那麼神乎其神,其實和風水兇吉之氣頗有關聯,一些厲害的術師,施展“釘頭七箭”之時,確實有鬼神莫測之力。
眼見齊領導神情緊張,眼神不住往四下張望,似乎生怕一不留神就有什麼古怪的東西鑽出來,燕飛揚就笑了笑,安慰他說:“不要緊的。今晚上,就不住在醫院了,我送您回家去住吧。”
齊領導何等聰明,一聽這話,就知道燕飛揚內裡蘊含深意,連忙沒口子的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