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燕飛揚不疾不徐地說道。
男孩一聽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他就知道事情就沒有這麼簡單,都怪他高興得太早了。想想也是,哪有這麼好,偏偏就讓他撿到這麼大的便宜。
“嗯。”男孩臉上興奮的表情收斂了不少,剛纔那麼驚訝和興奮的神情都不見了,情緒也低落了不少。
李無歸在一邊看着都能明顯感覺到男孩波動的情緒,心裡也有點怪怪的,看着男孩這副模樣覺得有些可憐。
男孩的年紀還太小,就像是個小弟弟。雖說是魂體,但李無歸看對方的反應也已經在心裡把對方當成普通的小孩了。
畢竟男孩的一舉一動,甚至思維方式也和普通的小孩沒有什麼不同。都一樣會因爲一句簡單的話而歡呼雀躍。
燕飛揚當然也看出男孩有些消極的樣子,他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條件不難,我問什麼你說什麼就可以,只要都回答出來,我就教你通幽術。”
男孩又一次擡起頭來,看着燕飛揚,這次明顯壓抑了情緒,謹慎地問道:“你要問我什麼?”
男孩這次學聰明瞭,不再像之前似的,燕飛揚隨便說一句話,他就興奮得不行。
李無歸在一邊看着男孩的進步,心裡莫名有幾分欣慰。這孩子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一些,最起碼比同齡的孩子要好一些。
不說別人,李無歸自己在男孩這個年紀的時候,整天就知道傻玩,基本每天都會捱罵,而且是被揪耳朵的那種教訓。
這個燕飛揚最有發言權了,因爲他小時候和李無歸一塊長大,自然也沒少幫李無歸跟李嬸求情。
這都是李無歸不堪回首的往事,他長大之後從來不會和人說起這段,實在是太丟人了。
只是李無歸還是有些納悶,通幽術這種術法,正常人沒有一定的內力做底都學不來,更何況一個連實體都沒有的靈魂。
男孩的要求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實現的,一個被通幽術召喚出來的人怎麼學通幽術召喚別人。
即使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可是男孩年紀太小,他卻不知道。
燕飛揚不光沒有立刻拒絕,反而答應了男孩的要求。李無歸也搞不明白燕飛揚的用意了。
到底燕飛揚只是哄着男孩高興,還是說沒開玩笑,真的要把通幽術教給男孩。
本來李無歸是毫不猶豫地認爲肯定是前者。但是他轉念一想,燕飛揚根本沒有這樣做的必要。
按理說燕飛揚召喚出男孩,他們兩個就是從屬關係。不管燕飛揚說什麼,男孩都會照做。與其說是命令,倒不如說是男孩只有服從一個選擇。
中間完全可以省去,燕飛揚也不用態度這麼溫和地和男孩打商量。
只要是燕飛揚想知道的,問出口的,男孩斷然沒有拒絕回答的道理。而且他說出來的也一定都是實話。
因爲被召喚的對象是絕對不會跟施術者說謊。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沒有這種可能。不然這就算不上是通幽術了。
通幽術本來就可以和鬼神交談,召喚出來的對象,施術者首先從實力上就已經完全壓制對方了。
這麼一來也省了不少事,就是爲了避免像現在好像討價還價的情況,還有一旦實力不足被反噬的可能。
如果不慎被反噬,那纔是得不償失。
所以通幽術在正常情況下都是召喚弱於自身實力的人,這樣就能避免被自己召喚出來的對象反噬的命運。
就連李無歸也有點摸不透燕飛揚的真實想法了,只好默默地站在一邊,選擇靜觀其變。
燕飛揚見男孩一臉小心翼翼的表情,語氣也柔和了幾分,說道:“最近墓園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最近?”男孩疑惑地重複了一句,沒等燕飛揚說話,他就自顧自地說下去:“有很多啊,每天都有哭的人,還有人像發瘋一樣大笑,不過很少就是了。還有啊,比我還小的小孩。前兩天我看到還有人在這裡撿了一個錢包……”
男孩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似的,打開話匣子就關不上了,說起來沒完沒了,而且還沒什麼重點。
男孩找到機會有人可以說話,當然說個不停,他的記憶力又好,說開頭就停不下。不管是多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被他當成大事。
連李無歸都覺得這孩子有點聒噪了,五官不自覺擰在一起。他也想讓男孩說重點,但是這麼小的孩子溝通起來也費勁。
再說這事說白了還是要交給燕飛揚。李無歸太沒有耐心,他看了燕飛揚一眼,發現對方一直認真地看着男孩。
但是這麼說下去也不是辦法,大概聽了一下之後,燕飛揚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你說的這些時間都太近了,基本都是這兩個禮拜發生的事。
燕飛揚直接說出了重點。他聽男孩說話,重點一直在時間上。內容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只有先確定時間是正確的,和老爺子昏迷的時候能對起來,才能再說後面的事。
但是現在顯然一開始就出現了差錯。因爲男孩說來說去都是在說最近的事,燕飛揚怎麼聽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燕飛揚也想到了,大家的記憶都會有這樣的情況,能記住最近的事情,但是越往前就越難記清。
男孩年紀還小,記憶力很好,因爲他差不多把這幾個禮拜發生的事都快要說完了。但是唯獨沒有再往前說。
燕飛揚也覺得有些奇怪,按照男孩對現有記憶的熟悉程度,沒理由隻字不提月前的事纔對。
燕飛揚也不浪費時間自己胡亂猜測,而是直截了當地打斷了男孩的回憶。
“那你還記得大概一個月前,”燕飛揚把時間精確了一些,又問道:“有沒有奇怪的人來到墓園,和平時來這裡的人不太一樣。”
男孩認真地低頭思考起來,但是好像沒有什麼結果。
燕飛揚也不着急,沒有催促男孩,反而好脾氣地說道:“不用着急,慢慢來,仔細想一下。”
“什麼叫奇怪的人?”
男孩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但是爲了能學到術法,他也不想這麼快放棄,就又壯着膽子追問了一句。
燕飛揚也不知道那些人會做什麼,但他還是給了男孩一些提示,說道:“比如在墓碑上動手腳,或者某個墓碑本來不存在,然後突然就出現了……”
這次燕飛揚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男孩恍然大悟的表情打斷了。
男孩一陣激動,好像終於想起了什麼。
燕飛揚看男孩的表情就猜到這回應該問題不大了,而且事情很有可能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果然,男孩因爲激動順了半天氣才恢復正常,然後開始說起他剛纔想到的事。
“好像就是你說的那個時間,我睜開眼就看到有人在這附近移碑。”
“移碑?”燕飛揚眉毛一挑,又問了一遍。
“對。”男孩還以爲燕飛揚不明白,就主動解釋起來,說道:“就是移動墓碑的意思。我剛睜開眼的時候,正好看到兩個人把墓碑立起來。”
“沒有挖墳?”燕飛揚又問道。
男孩搖搖頭,說道:“我沒有看到移碑前面的事,因爲我睜開眼之後,看到的就是這些。”
“那你再之前在做什麼?”
燕飛揚問的是男孩睜開眼之前的事。
男孩嘴巴微張,但是一個音還沒有發出來就卡殼了。他的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絞盡腦汁地想,就是想不起來。
“我之前在幹什麼……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男孩怎麼也想不起來,不自覺地自言自語着。
燕飛揚看着男孩的表現,眉頭微皺,若有所思地看着男孩,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男孩的表現分明已經記不起在那之前發生的事,這就有點奇怪了,因爲在那之後的事他卻記得很清楚。
剛纔如果不是燕飛揚打斷男孩的話,男孩肯定還要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事無鉅細,每一件小事都想要拿出來和燕飛揚分享。
但是剛纔說的有多熱烈,這會兒就有多憋悶。
誰都沒想到,剛纔還說得興高采烈的男孩突然就卡住了,連同周圍的空氣都微微一滯。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怪異。
男孩還在糾結之前發生過什麼事,但是不管他怎麼想,他還是一點相關的記憶都沒有,大腦完全是一片空白。
好像之前的他根本不存在,難道他只存在了一個月嗎?
這絕對不可能!
男孩在心裡對自己吼道。他明明已經在這個墓園生活了很久。一定是因爲每天的日子都差不多,纔會讓他有這樣的錯覺。
但是男孩自己也解釋不了,爲什麼他死活就是想不起來一個月前的事。
男孩還試着繼續往前回憶,但照樣一無所獲。
沒過一會兒,就連李無歸都敏銳地察覺到男孩的情緒有點不對勁了。李無歸依舊周身戒備着,但看向男孩的視線也帶上了一絲擔憂。
燕飛揚也在一旁觀察着男孩的反應,並沒有着急阻止。因爲男孩過激的反應,他也跟着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