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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海老街衚衕巷子裡，石板路沾了水，倒也光滑，遠處是盛夏不少遊客流連忘返蹬船戲水的什剎海，走到最深處，一座佔地近兩畝地的四合院門口擺着兩頭按比例縮小的青玉石的獅子，探着前爪，威武雄壯，抱鼓石和上馬石光亮包漿，牆壁修繕後顯得嶄新不少。
高牆深院，朱門緊閉，院內，兩株逾過牆壁，探出頭的高大粗壯的石榴樹的樹梢掛着青綠茂盛的枝葉，門樓邊上，還有燕子築的窩。
大清早，有推車自行車的上班族或者遛鳥的大爺、戴着紅袖標的大媽從門前口路過，都好看一眼這修繕之後重新多了幾分富貴氣的庭院。
“胖嬸，聽區裡說這裡是被一個港島大富商買了？”
“我聽說咱們衚衕口廁所就是這位大老闆幫忙翻新的。”
“嘿，局器。”
“但就想不明白了，這樣大老闆幹嘛不去住6+1的小洋樓？跑這兒來受罪……嘿……”
“誰說不是呢~~有錢人錢燒的唄。”
咯吱。
聲音戛然而止，街坊鄰居看着一個頭上溼漉漉圍着毛巾，膚白貌美穿着一件男士圓領T恤黑色短褲趿拉着拖鞋的的女孩手裡拎着搪瓷痰盂走出來，見到這麼多人望着她，快步朝着衚衕口的公廁走去——
周圍人神色各異，他們都知道這地方前段時間修繕的時候，時不時有兩個盤正條順的閨女來這邊監工。
有胡亂竄到這邊的年輕人手裡拎着相機，看到入出水芙蓉一般清新形象的許卿，驚爲天人，忍不住端起相機拍照。
倒也沒認出許卿。
這時候，她還沒有真正從北電畢業，並沒有真正做到婦孺皆知的地步。拍她，無非就是覺得又勾勾又丟丟，這才按下快門。
不待他們多望，忽然看到大宅門裡走出一位體態俊拔，行動矯健，舉止瀟灑而不自知的‘小夥子’走了出來。
直奔公廁。
吳孝祖前天到的北平，昨個兒陪了許北鼻與蔣廠花一天一宿，沒閒着，盡膩味在一起了……一大早，如果不是被憋醒了，三人還在炕上起膩呢。
幸好錯過了公廁早高峰，有坑……要不然，弄不好堂堂幾十億身家的大老闆、大導演就也要趕早排隊上廁所了。
“閨女，我朝你打聽打聽，剛剛這個尖孫兒是……”一位中年婦女熱情的朝着潑完尿盆的許卿招呼，眼睛還盯着進入男廁所的吳孝祖望。
“大媽，這是我爺們兒，你別老亂打聽了。”許卿笑着敷衍。
“瞧你說的……”大媽訕訕，轉頭去扯閒篇，不過嘴裡有沒有好話，另說……
反正這種事情也解釋不清，許卿也不在乎。何況吳孝祖雖然在圈內名聲響亮，但要是說普通老百姓都能認識，那純屬扯瞎話。
哪怕是後世那些國民級的演員，許多人也依舊認不全，何況是很難出圈的‘導演’這行。幕後工作者相比起演員、明星，曝光率降了不知多少檔次。
何況吳孝祖這位港島友人呢？
此時，廁所內。
腳踏黃河兩岸，手拿秘密文件。
前邊激光掃射，後面炮火連天。
吳導清理完腸胃，長鬆一口氣……忽然轉戰北平，他多少有點水土不服。
幸好許北鼻與蔣廠花讓他享受到家鄉港島那裡同樣的海風般的腥鹹。人前甜甜的她們，唯有吳導能夠看到她們這一面。
甩開兩條腿使勁蹬車的馮褲子，遠遠就看到揹着手，穿着白襯衫，一派文人姿態的陳凱哥手裡捧着一本書，慢悠悠好似閒庭散步一般的走近。
大概在凱哥心中，自己也是後世《妖貓傳》中的白鶴少年吧。
“哎呦哎，凱爺——”小鋼炮連忙扯着嗓子問候，熱情洋溢的堆起笑臉。
陳凱哥拿三分之一眼角斜了他一眼，輕輕點點頭，沒應聲，鼻孔輕嗯了一聲。
馮褲子也不以爲意，眉開眼笑的湊上前，諂媚的問：“凱爺，您也是來找吳爺的吧？”
“嗯。”陳凱哥看到對方手上、車把上掛着幾盒油紙包的點心，指了指，“你還買了不少糕點？”
“我尋思給吳爺嚐嚐鮮，去稻香村買了幾樣糕點，還從張一元弄點花茶……”馮褲子見到對方空着手，眼睛一轉，“凱爺，要不這就當我們兩人送的？”
“這不好吧？”陳凱哥扭捏一句。
“我這也是尋思讓您一起幫着分擔點花銷……”馮褲子順杆上爬，“就當我賺您了。”
馮凱歌瞬間動心了，笑出牙牀，也頗爲豪氣的點點頭，“行，我多出點。”說着，從兜裡掏出一張四位偉人頭，拍給對方，“我幫你拎點。”
馮褲子自然殷勤應允。
兩人提着油紙包的茶葉和糕點朝着衚衕裡走，馮凱歌打前，馮褲子欠身跟在後邊。
他手裡拎着的點心頗少，反倒是馮凱歌拎的滿滿當當，走在前面，虎虎生風。
“你們來了？”
吳孝祖提好褲子，一走出廁所，正好看到‘臥龍鳳雛’兩位雄炯炯氣昂昂的走進衚衕口。
“吳爺好。”
“老吳……”
馮褲子與陳凱哥見到從廁所走出來的吳孝祖，也笑着連忙打招呼。
“還買東西了？”吳孝祖掃了一眼笑着主動接過。
“凱爺說您來咱京城，特意帶我一起給您買了點特色點心。”馮褲子諂媚主動話。
打眼瞧了瞧兩人勒痕不一的手，吳孝祖也不點破。
“我來我來。”馮褲子又重新接過糕點，全都自己提在手上，跟在兩人後邊，狀如嘍囉。
“屋裡說吧。正好也是有事情找你們……”吳孝祖笑了笑，也不拒絕，順手遞給對方，轉頭對陳凱哥道：“老陳，我聽許卿說《邊走邊唱》拍的挺順利？怎麼樣？什麼時候去美國？”
“還行，我和洪荒辦完簽證了，如果你不來，我就飛美國了。她已經先飛美國了……”陳凱哥說起美利堅，滿眼嚮往。
這大多也是這時候好多知識分子的寫照。
這一點，實際上不用上綱上線，我們領導人們除了太祖靠着圖書管理員的方式學習，其他人實際上也都留過洋的……
後世，好似一提起這個年代出去國外就習慣性被羣嘲，大可不必。這年頭，拿美國綠卡是一件非常讓人嚮往的事情。再說了，祖國母親也不差一兩個數典忘祖的兒孫…
而且，這年頭不少留學生，哪怕是定居之後沒回來，實際上在一定程度上也確實做了不少貢獻。
成年人要一分爲二的看問題。
這就叫辯證唯物主義。
可能到了後世，尤其是民粹主義擡頭後，出國留學已經談虎色變。實際上，大多數普通的留學生並不是報紙上報道的那樣。再說，國內我們自己上大學也知道，我們自己的大學生又好到哪裡？？
吳孝祖從沒覺得出國留學、學習就是數典忘祖，當然，你入籍之後當狗……那就另當別論。
畢竟，抗戰時期還出漢奸呢……這不很正常嚒。但我們偉大的中國人民從來不怕這種魑魅魍魎，自信心是需要一點一點支撐起來的。
“準備拿綠卡？”吳孝祖問了一句。
“就怕沒機會。”陳凱哥不無擔憂的說了一句，吳孝祖拍了拍他肩膀，心裡道：你拿綠卡沒事，別讓外國仔拍我和我的祖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