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生之前的碼頭上,總是格外的忙碌。
很多商船,都要趕在夏汛之前,將貨物運送到目的地。
當然,這個時節的陽州府,也是最爲忙碌和熱鬧的。
酒樓會趁機推出新的菜品與美酒,布莊也會將最新從雲州那邊送過來的綢緞擺上貨架。
各個大大小小的青樓、畫舫,也會乘機宣傳主打的新一屆花魁,同時將那些眼看就要過氣的花魁,炒高熱度,想方設法的賣個好價錢。
那滾滾自西而來,又向東而去的江水,在陽光下泛着金色的波光,就像兩條金河一般,將整個陽州府都澆灌的金碧輝煌。 wWW. тtκan. C ○
“來了!來了!”一個少年,從街頭的一間新開的書店裡衝了出來,手裡還揮舞着一本薄薄的書帖。
立刻便有不少與他年紀相當,亦或是大一些的青年圍了上來。
他們將少年圍攏在中間,就在這些人的身後,那間書店裡還擠滿了人,聽口音南來北往的都有,顯然都是外地慕名而來。
“念念!快些念念,慧清大師又有了什麼新作?”青年和少年們都興奮不已,就像是狂熱的信徒。
少年清了清嗓子,然後打開書帖,定睛一瞧,便開口誦道:“歲癸已春暮,餘遊甬東,聞天沐遊勝最諸山,往觀焉。石湖登舟,二十五里下北曳堰達江。江行九折,達江口。轉之西,大橋橫絕溪上,覆以棟宇。自橋下入溪行,九折達泉口。凡舟楫往還,視湖上下,頃刻數十里,非其時,用人力牽挽,則勞而緩焉。初,大溪薄山轉,巖壑深窈,有曰‘仙人洞’,巨石臨水,若坐垂踵者。有曰‘仙鸞洞’,相傳鑿石破山,有金鸞飛鳴去,不知何年也···。”
周圍不少行人,也聞聲駐足,即使是聽不懂的,也都裝出欣賞領會的神情,好似伴隨着詞句,被帶進了那描繪中的美景之中,生怕被旁人看出了端倪。
當某種行爲成爲了風尚,那即使是想要保持無知,都成爲了一種罪惡。
······
登臨古寺前,小草何芊芊。
雲霧山間繞,孤峰聳碧天。
野花紅爛漫,茫茫樹生煙。
日落餘暉後,聲聲響杜鵑。
山下的百花都已凋零將盡,青陽山上的杜鵑花、桃花還有梅花,依舊都還在絢爛的綻放着,將這座幽靜的名山,點綴的格外漂亮。
一間禪房之中,青年僧人正在優雅的烹茶,而遮住了半張臉的俊美僧人,則是安靜的坐在那裡,看着青年僧人的表演。
“你的茶藝又進步了!”
“如今你書畫詩詞皆是天下稱絕,棋、曲、茶、香,也都是堪稱不凡,真不知道,你哪裡來的那麼多時間,在保證修爲精進的同時,還能學會這麼多。”
“我敢保證,當年的雲雪祖師,也不如你這般的多才多藝。”半張臉的雪玉大師,接過李浪遞過來的茶水說道。
李浪笑而不語,沒有接過話茬。
雪玉也沒有追問,而是繼續說道:“前些時日,你不過是隨手一篇遊記,便引得陽州紙貴,不過一兩日,京城之中便已經有人在誦讀你這篇遊記,多有溢美之詞,你如今單以文名而言,已經天下少有了。”
“有了這一身的文名做護佑,即使是上京了,也能保你性命無虞。”
“怎麼樣?決定什麼時候去京城?”
雪玉已經催促過李浪幾次了,這是第五次。
前四次,李浪都找理由推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李浪似乎沒有打算再找理由推脫。
“我總也要先去一趟浚水劍派,然後再入了雪字輩,最後纔去京城吧!”李浪平靜飲茶說道。
距離他送明壁去浚水劍派,已經過去了兩年半。
兩年半的時間裡,李浪從未閒下來過。
武學修爲上,他已經練出了四條神脈,如果不是中間還有每條神脈凝結之前,必須要等待的‘契機’卡關,他的進度會更快上很多。
壽功方面,通陽功、食仙功、玄虎功,都已經大成,只是如何抵達圓滿,凝結出無上秘,還有些沒有頭緒。
不過單單是這些壽功的大成,相加起來便給李浪增壽不菲,更何況這些壽功本身附帶的一些特定效果,也因爲功法的大成,而效用大增。
藥師王佛功,李浪練到了第二層,對應的竅穴猛增到了三十六個,對應的定竅神功,都有七本,還有一些組配的普通定竅武學,更是少不了。
當然,第一層修煉完後,李浪的個人生命強度大增,本身就擁有了超速再生般的天賦,不屬於神通,卻比很多神通看起來還要厲害。
“不用這麼麻煩!浚水劍派裡,傾慕你的女弟子也有不少,你順道過去,隨便結交一位,然後就可以直接乘船過九州,上京城!”雪玉似乎有些着急,表現的略微刻意。
李浪眉頭一皺:“怎麼了?雪清和雪艋兩位···師叔,在京城的處境不好嗎?”
雪清和雪艋,自然就是當初的慧清與慧艋。
他們先李浪一步去了京城,說是去先探探路,實際上是不想被李浪奪了風頭。
提前入京,若是搶在李浪到來之前,他們就終結了青陽寺的使命,那他們就完全不可能再淪爲李浪的陪襯。
很顯然,事情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輕鬆。
“京城是一個大泥潭,我早就警告過他們,真正麻煩絕不只是源於女皇。”
“他們好像聽了,但又好像沒有真正徹底的重視,現在他們陷入了不少的麻煩中,眼瞅着就要紛紛被再度打上禍國妖僧之名。”雪玉嘆息着說道,露出來的一隻眼中,閃爍着追思的光芒。
李浪聞言微笑:“這個‘再’字,用的就很靈性了!”
“雪玉師叔!什麼時候,您才願意說出您當年的故事?”
雪玉依舊不理會李浪的刺探。
李浪也只好接着道:“還有,我個人覺得,妖僧這個說法,對我們青陽寺的和尚而言,不見得是污衊。”
同時,李浪心中其實有感,那針對雪清和雪艋的手段,有點像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將兩個和尚趕出京,或是暗中處理掉的辦法有很多。
雪清和雪艋很優秀,但他們的優秀,沒有超過當年同齡的雪崖、雪玉等人。
那些守在京城裡的人,既然對付了雪崖和雪玉,再對付雪清和雪艋,有了充分的經驗,其實不難纔對。
大費周章的污名,更很容易與女皇正面對上,屬於吃力不討好。
不討好還做,可不就是爲了通過連鎖反應,來提前預防他這位還未入京,文名便已傳遍整個京城的‘文心’和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