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廳中,果然看見一個身着漢服的少女,將頭髮披着,身形嫋娜,正立在一邊,好奇地看着這四處,趙舒窈一看,果然是她,便上前笑道:“蕊珠公主,你真的和鍾離將軍到趙國來了麼?”蕊珠公主聽了這聲音,趕緊回頭,笑道:“果然是舒窈姐姐!我可是去了你們皇宮,見了你哥哥,他才告訴了我們,姐姐在這裡呢!”趙舒窈便笑道:“看來,你真的是一路南下,旅遊散心來了,怎麼,鍾離將軍在哪裡?”蕊珠公主笑道:“此刻,他在客棧呼呼大睡呢!我是想着姐姐,自己先來的!我們這一路可算是不曾白跑,見過了雅國壯麗的河山,又瞧見了趙國秀麗的江水!我還真恨我自己,應該早些出來了呢!”
趙舒窈笑道:“急什麼,你不過才十五歲!有的是大好的時間!”蕊珠公主真是善解人意,她見趙舒窈雖然效益盈盈地看着她,可是眉宇間還是藏着倦色,她便說道:“姐姐,操持這個安濟堂,可是夠累的罷!姐姐比在雅國還要單薄!”趙舒窈說道:“雖然很累,可是內心十分滿足!你不知道,在這安濟院內,看着這些孩子們一天天長大,心中真是開心!”蕊珠公主聽了,便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趙舒窈道:“舒窈姐姐,這是我和鍾離將軍的一點心意!我知道,開辦這個不賺錢的安濟堂,是需要很多錢的!可是姐姐哪裡有許多?雖說姐姐是公主,但是我知道姐姐的個性,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開口向皇宮裡要的!這個,姐姐就先拿着!”
趙舒窈見了這銀票上的數字,不由蹙眉道:“蕊珠公主,你和鍾離將軍怎會有這許多的錢?你不說出來,我可不能要!”
蕊珠公主見了,拜年笑着嘆道:“姐姐,實話告訴你吧!這張銀票,是我哥哥和我嫂子託人送過來的!叫我帶了給你!雖然他人在岐國,可是這心底還是惦記着姐姐呢!”趙舒窈見了,便問道:“你哥哥還好吧,我姐姐娉婷也好吧,她也快要生孩子了吧?他們在一起應該很開心吧!”趙舒窈不禁問了好多好多。
蕊珠公主聽了,卻笑道:“哎,我的姐姐,你可知道,我和鍾離將軍,壓根兒就沒有回去,一直逗留在雅國!不過,娉婷嫂子的確快要生了,我聽人說,我哥哥真是將娉婷嫂子當做塊寶貝,每日裡對她是小心翼翼的不得了!不過,暗地裡,我哥哥還是知道了姐姐回趙國了,還知道姐姐開着一個安濟堂!”
說完,她看着趙舒窈,眼光很是複雜。趙舒窈聽了,卻是笑道:“這自是我姐姐的福氣了!我就知道,化及會將她當做寶貝!如此,我就接受了化及的好意吧,實不相瞞,我的確需要用錢!有了錢,我就能在趙國各處開分院了!”
蕊珠公主嘆道:“姐姐,其實,我哥哥心中最愛的始終是你!不過,我哥哥傷心走後,你也沒有和那雅國皇帝和好嘛,反而真的回去了!姐姐的心中真的就不傷心?”趙舒窈笑道:“不傷心!我每日裡忙得很,哪裡有時間傷心!”說着,便將銀票收起,對她笑道:“蕊珠公主,我帶你去我的寧安院裡看看,你若是見了,一定會喜歡它的,喜歡這些孩子的!我每天最愉快的事情,便是看到這些孩子微笑,他們每長出一顆牙,學會了第一次走路,對我而言,都是一種滿足!”
到了中午時分,趙舒窈便對着蕊珠公主笑道:“留下吧,和我隨便吃些便飯,這堂裡的飲食一向不錯!我也只有吃飯的時間,和你好好地敘敘舊!”蕊珠公主鼻中已是聞到了濃郁的飯菜香味,肚子也是咕咕地叫了起來,心中也決定先不理那客棧中的鐘離了,對着趙舒窈笑道:“好!正好我可以向姐姐說說,我這一路的奇聞異事!哎呀,如今的我啊,的確是樂不思蜀了!”
小寒過後,這天氣便驟然地寒冷起來。
趙舒窈已是在院中各處添加了木炭,置備了許多柴火,又往城中買了好些醃魚臘肉,衣服被子,將門窗又裱糊了一遍,準備安安靜靜地過一冬。這一日黃昏,空着還下着大雪,她正犯起了咳嗽,在房中熬了好些湯藥,也未見有什麼起色,想想躺下也是睡不着,不如勉強坐下來,在房中盤着每日的開支費用,就聽外頭一個當值的進了來,慌慌張張地對她說道:“院主,不好了!”
趙舒窈便問道:“何事這樣慌張?”當值的說道:“安冷不見了!這孩子年歲在堂裡最大,我們平日裡都是對他最放心的!到了下午吃點心的時候,那些小孩子們都說,安冷不見了!我們幾個還以爲他在書堂裡唸書呢!想想也就沒放在心上!可是,一直到了黃昏,還是不見安冷,這……莫非這孩子出了什麼事?我們不敢怠慢,便忙忙兒地來回院主了!”
趙舒窈看着窗外飄飛的大雪,眉頭緊鎖,她將賬本合起,說道:“這樣冷的天氣,這孩子若是不在堂裡,可是能到哪裡去呢?”她便走到廳中,對着幾個當值的打雜的說道:“你們分四處尋找,這孩子沒親沒眷的,應該不會走很遠罷!興許在這街上哪裡玩?”當值的聽了,都急急出去尋找。
趙舒窈想想,當即也帶着傘,披上蓑衣,到了這街上。這安冷的名字,是她取的,雖然這孩子纔來了不到半年,平常沉默寡言,可是心地很好,加上年歲也最大,是以趙舒窈對他最是放心!這孩子冒冒然地走失了,不知竟爲何事?趙舒窈想到安濟堂才初創,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心中不免一陣自責。到了晚上,天都快黑了,這些當值的都聚到她身邊,只說尋遍了城中各處,也是尋不到什麼線索?
趙舒窈便吩咐道:“你們也奔走半日了!究竟堂裡還有好些孩子!安全是最重要!不如都趕緊地回去罷!安冷,我來尋找!”趙舒窈看着這些當值的急急而去的背影,心中思索起來,安冷這孩子無親無故,應該不會有人將他藏起來,如此看來,他應該不在城中,難道竟是在郊外?
趙舒窈看着這天兒,已是又下起了厚重的大雪,冷風吹在她身上,是簌簌發抖,她的感冒還沒有好,口中還有咳嗽,可是爲了安冷,她便將心一橫,打起雨傘,就着冷風厚雪,慢慢支撐着往城外走去。不知走了有多久,她終於走到了墨城郊外,雖然天兒已經黑了,好在有雪光掩映,是以這暗夜竟也亮如白晝。這遠處的樹木房子還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安冷……安冷……你在哪裡?你出來啊……你不要嚇着姐姐啊……”趙舒窈打着傘,在雪中呼喚。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風聲和酥酥的雪聲。趙舒窈不死心,她踏着厚厚的雪,來到一條小河旁,期望着這孩子能在河邊玩耍,給她看見。
她沿着這條早就冰封的河流走去,河邊只有殘雪和碎石,並無人影,她心中真是失望了,安冷,難道真的不見了麼?她灰心喪氣,便欲支撐着往回走,轉眼之間,她便看到了這狹長的河面上,一個孩子臥在冰面上,一動不動的身影!這孩子莫不是安冷?趙舒窈眯着眼睛,朝着河面上眺望去,依稀看這孩子的衣服,是當日安冷所穿!
趙舒窈心中激動,她不顧自己早就是疲倦之極的了,三步兩步地便蹣跚朝着厚冰走去,可剛走了幾步,她陡然覺得自己頭重腳輕,眼睛一黑,腿兒一軟,便就咕咚一聲,倒了下去,什麼都不知道了。她只是依着殘存的意識,恍惚之間,有人將她抱在懷中,似乎在她耳邊還低低說了句什麼,她還記得自己似乎睜開了一次眼睛,因爲看見那人胸前一塊明亮的玉石,襯着暗夜的雪光,是那樣璀璨耀眼。
的爆燃聲,她不禁悠悠地睜開了眼睛,可是頭依然疼痛欲裂。她就着這熊熊的火光看去,大雪已是停了,風也歇了,就着火光,她覺得身上暖和多了,她掙扎着想要坐起,無奈體力不支,只得又頹喪躺下,她發現自己身下墊着的,是塊厚厚的皮氈!這麼說,方纔她昏過去時,是被人救了?那麼,安冷又在哪裡?
正想着安冷,只見她身後忽地走出一個男孩,手中端着一碗薑湯,送到她前面,朝她笑道:“院主,喝吧!”趙舒窈見了這男孩正是安冷,不由大喜過望,她握着安冷的手道:“你這孩子,今日竟是到哪裡去了,叫我好找!你將前因後果,都細細講給我聽!”他看着他無恙,不禁又將責備的神情化爲憐惜。安冷支支吾吾說道:“院主要聽麼?”趙舒窈結果他的薑湯,柔聲說道:“說罷,不管是什麼事,我都不會責怪你的!”安冷便說道:“上午先生上課,講的是《臥冰求鯉》的故事,說是隻要一個人有孝心有誠心,便就會感動上天!我見院主你這幾天感冒都未好,心中焦急,便也想去躺在冰上,希望能求得鯉魚,帶回來給院主你吃!這樣,院主的咳嗽就好了!”
他說這話時,小心翼翼地看着趙舒窈,看她聽了,神情雖驚異,可面色卻是一臉的複雜,倒是不知所以了。趙舒窈嘆道:“安冷,等我們回去了!我要和你的先生好好談一談!不過,這樣的事情,下次是決計不能再做了!”這個教書先生,其實竟是個腐儒,臥冰求鯉的故事,她向來不喜歡!難不成爲了所謂的孝順,竟是不要自己的命了不成?這也太過於教條化了!
安冷聽了,摸着頭,納悶說道:“這是爲什麼?院主姐姐,先生教的很好啊!”趙舒窈道:“我沒有說先生教的不好,只是你還小,我要和先生說的事,你也還不懂!”安冷聽了,便乖巧地什麼都不問了。趙舒窈喝完了薑湯,問道:“安冷,誰救了我們?我記得,我看到你躺在冰上,想去拉你,可是自己也昏過去了!”安冷見了朝着火堆旁,緩緩走來的一個高大的男子,便朝她笑道:“院主姐姐,就是他救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