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這個叫許東的男人,林妙下車後纔沒有走錯,很順利地找到鑫逸寫字樓。
其實她並沒有像媽媽說的那麼路癡,起碼,搭車她是不會錯的,反正在站牌上找到那個地名就行了。
只是下車後,還要過馬路,再繞過一個十字路口,再往前走幾百米,纔到鑫逸大廈。鑫逸說是大廈,其實只有12層高,遠未到成爲標誌性建築的地步。當時找工作面試的時候她也去過別的“大廈”,發現這些所謂的甲級寫字樓都不是很高,10-15層的樣子,卻都愛叫什麼什麼大廈。
和許東一起進電梯後,林妙按下9樓,許東按下10樓,然後對她笑道:“我在你上面哦。”
林妙差點被噎住,但還是很快就找到了迴應之辭:“要這樣算起來,你有什麼可得意的?你上面的人還多着呢,你頂多算個夾心肉餡罷了。”
“哈哈”,許東大笑:“姑娘混哪裡的,這般伶牙俐齒。”
林妙一翻白眼:“混火星的。”
“握手”,一隻大手伸過來,林妙一時沒躲開,被他重重地握住,還搖晃了兩下:“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終於遇到一個同胞了!你知道我在這陌生的地球上有多孤獨嗎?沒有人聽得懂我們的言語。”
林妙聽他說話的口氣,玩笑中又夾雜着某種真實的悲哀。其實她也能理解,一個年過三十,還在小公司之間輾轉求職的人心裡有多惶惑、多無奈。不過,她也找不到可以勸說的話,在慘淡的現實面前,任何安慰的話都沒有多大意義。何況,他們萍水相逢,連朋友都算不上,陌生人的安慰,更顯得多餘。
電梯在9樓停下了,兩個人互相說:“祝你順利!”然後揮手告別。
林妙往盛夏公司的方向走,還沒走兩步就見上次面試她的那個女人走了過來,林妙急忙在腦海裡搜索,還好,總算想了起來,於是笑着打招呼:“盛副經理,你好!”
“你好!你是來參加複試的嗎?”
“是啊,我沒遲到吧。”
“沒有,我們經理正在等着你呢。”
“謝謝。”
就在兩個人擦身而過的瞬間,盛聰停下腳步問:“呃,你跟夏經理以前認識嗎?”
林妙搖頭:“不認識。”肯德基店的那次,只是偶爾遇見,末了還不歡而散,應該算不上認識吧。
盛聰笑道:“我也猜你跟他不認識,不過你長得好像他的一個熟人呢。”
其實林妙心裡已經有點着急了。她是來面試的,預定時間就快到了,要面試她的人也在裡面等着接見她了,這個女人還把她攔在電梯間裡囉嗦。
可是,這人很可能是她未來的上司,她也不敢公然丟下她走掉,只能硬着頭皮順着她的話頭問:“跟誰好像呢?”
盛聰神神秘秘地告訴她:“其實那位女士的身份我一直沒搞清楚,只是偶爾碰到過她和我們經理在一起,一開始我還以爲是他的秘密女友,因爲夏經理一直都對外宣稱沒有女朋友的。有一次,我們倆陪客人吃飯,都喝多了一點酒,我就借酒裝瘋打聽,誰知道他喝了那麼多酒,嘴巴還是緊得很。我就拐彎抹角,問經理大學時代可有要好的女友,他說有,可惜兩人因誤會而分手,女方賭氣嫁人了。言語之間,頗多遺憾。所以,”盛聰湊到林妙耳邊說:“我懷疑,那位女士現在是已婚身份,而咱們風流倜儻的經理,充當了人家的第三者。”
林妙尷尬地聽着,尷尬地笑着,不好意思完全不吭聲,也不敢真說什麼,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嗯嗯啊啊了。
盛聰的頭髮搔在她的脖子上,弄得癢兮兮的,口裡呼出的熱氣則噴到她臉上,她甚至聞到了她早上吃的牛肉麪的氣味。胃裡一陣翻涌,她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就算她是未來上司,林妙也實在不能忍受更多了,遂轉移話題問她:“盛副經理這是要出去嗎?”
“哦,不是啊,就是專門出來看你來了沒有的,我們經理已經問過好幾遍了。我起初還以爲你跟他是熟人呢,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因爲你像他的舊情人,所以他這般熱切,急不可耐地想見到你。唉,男人啊,就是這樣的,總把多情當癡情,一方面念念不忘舊人,一方面又不斷地找新人。”
林妙越聽越彆扭,她這話,到底在暗示什麼?
雖然心裡有點狐疑,有點不安,她還是努力打點起笑容走進了夏以南的辦公室。
夏以南一看牆上的掛鐘就樂了:“你可真準時呢,踩着鐘點進來,你上課也是這樣的嗎?”
林妙答:“我一般都會提前的,今天本來也可以提前的,只是……”被你的副經理攔在外面扯你的隱私八卦去了。
“只是什麼?”夏以南饒有興致地追問。
“哦,沒什麼,我們開始吧。”林妙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雙手放在膝上,擺出一副乖乖接受盤問的小羊羔狀。
夏以南噗哧一笑:“小姐,這話應該由我來說,你是被面試的人,沒資格喊‘開始’的。”
也許因爲對方是準同學吧,林妙不是很拘謹,也不存在懼怕,故而不以爲然地說:“這都有講究,誰喊不是一樣啊。”
夏以南正色道:“不一樣!比如說,你去哪個單位拉廣告,即使接待你的人當時手裡沒事,在跟你閒聊,或者甚至一言不發,你也不能說,‘我們開始吧’。你如果實在等不及,可以婉轉地暗示他,但不能直接說‘開始’,那樣就喧賓奪主了,對方會不高興的。”
“嗯,承教了。”林妙也很認真地點頭。
只要對方說得在理,她會虛心接受的。她知道自己還是社會新鮮人,一切都要從頭學起,難得有人肯這麼耐心地教她,她已經求之不得了。
“那,我們開始吧。”夏以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