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碎裂…藤草叢生…縱使是再堅固的城市，也抵不住歲月千年的侵蝕！
這就是我們千年前的榮耀啊！米小安望着眼前壯觀而又荒涼的景象，竟感覺被那鋪面而來的歲月氣息壓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安…帝都啊！”客爾娜有些顫抖的指着身前破碎的巨城，想必心中的感受與米小安差不了多少。
“是的，帝都，我們的帝都。”米小安點點頭，伸手攬了攬三個姐妹，勉強將心中那不停鼓動的情緒壓下，深吸口氣道：“走吧，我們進去看看。”
“嗯。”
四人互相點頭，並肩邁步，一起往身前的斷壁殘垣中走去。
精靈帝都，是當年大多數精靈所居住的地方，在入口處，便是兩個三四米高的遊俠石像，石像已經破碎，從散落在旁邊的頭顱上，還隱約可見到一絲意氣風發的情緒。
米小安幾人輕輕觸摸着那已被風雨侵蝕出許多小孔洞的石像，閉上眼睛，努力想從其中感受到千年前的繁榮，然而觸感所在，心中卻只有無盡的荒涼。
她們四下打量着，緩緩向城中走去，走上那寬闊交錯的街道。
古籍中曾說過，帝都主要是由人類幫忙建立的，而且也是精靈與其他種族交流的一個重要的連接點。所以，這裡的房屋跟人類的建築差不多，只在其中後期所雕刻的紋飾上，才能看到濃濃的精靈氣息。
就現在而言，這些紋飾都有了相當程度的斑駁，甚至很多都隨着房屋的破碎倒塌完全消失掉，伴隨着少許已經完全辨不清面目的精靈古物，散落在街道兩邊。
“安，你看。”身邊傳來一聲輕喊，米小安扭頭一看，只見客爾娜正擡手指着寬闊大街盡頭處，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米小安仔細朝那邊望了望，頓時便看到一個柱子模樣的黑影在路的盡頭聳立着，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走，去看看。”身邊的琴有些好奇的往前走了兩步，隨即扭頭朝米小安擺擺手，四人一起朝那邊走去。
街道挺長的，得有五六裡之長，四人踏着略有坎坷的碎石路，足走了得有十多分鐘纔到近前，那柱子的模樣頓時變得清晰了起來。
“聖樹？這是聖樹！”到了近前處，客爾娜便又驚呼起來，面色驚駭之極。
“怎麼會…”辛西婭自然也認了出來，後退兩步不敢置信的搖着頭道：“我們的聖樹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它還活着嗎？”琴也有些怯懦的問道，三人此時都是同樣的手足無措。
聖樹，是精靈們的第二信仰，甚至在月神出現之前，是唯一的信仰。
現在，帝都中央的這棵聖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副光禿禿的模樣，往上望去，竟然枝葉全無，甚至連樹幹也似乎從中間斷了大半，成了一個幾十米高的寬闊柱子。
而且不但如此，在下面樹身的好大一部分範圍內，連樹皮也都全部脫落，光滑的樹心上佈滿了刀劈斧鑿的痕跡。
“死了。”米小安上前用神力探查了一下，聲音壓抑的搖了搖頭，她看了看腳下猜測道：“它已經死掉好久了，枝幹樹葉都已經腐化。我們腳下的土地比其他地方要高一些，應該就是那些枝葉腐化而成的。”
“怎麼會…怎麼會…”辛西婭依然有些不敢置信，不停的搖着頭，像是想把這個夢境搖晃出去。
“是人類乾的。”米小安撫摸着樹幹上一些刀砍斧鑿的古老痕跡，顫抖的道：“是人類殺了它。”
“他們爲什麼這麼做？”客爾娜三人有些失神的來到米小安身邊尋求安慰，口中喃喃的道：“爲什麼要殺我們的聖樹？”
“不知道。”米小安嘆息着搖搖頭，深吸口氣道：“我們還是先離開吧，去等等艾倫大叔他們。”
“嗯。”客爾娜三人也用手觸摸了一下聖樹，緩緩的點了點頭，然後跟着米小安離開了聖樹，到前面一個還算是完整的房屋下等待艾倫等人。
又是十多分鐘，艾倫等人的馬車趕過來了，現在連帶租來往回趕的那一輛，隊伍中總共有三輛馬車，三輛馬車帶着和之前數量相同的貨物，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些。
“在這兒等着呢？”艾倫過來問了一聲，看看幾人黯淡的臉色，又看看前面不遠的聖樹遺骸，嘆息着擺擺手道：“繼續走吧，我們去西城口紮營，明天早上要直接從那裡轉向去雲城的。”
“好的。”米小安微微點頭，帶着一旁有些沉默的客爾娜三人跟上了車隊。
“大叔。”繞過聖樹，衆人又向西走了一段，米小安微微擡頭問道：“你知道我們的聖樹是怎麼回事兒嗎？是不是人類殺了它？”
“這個…我也不清楚。”艾倫聞言有些爲難的搖搖頭，道：“不過聽我們大老爺說，它很久很久以前就死掉了，好像確實是和人類有關係。”
“而且數百年來，一直都有人類的冒險家會長途跋涉的來到這裡。一是翻找城市中有沒有什麼遺留的寶物，二是從聖樹上砍下一塊樹皮帶回去，說是做成護身符。到現在爲止，下面的樹皮已經都被他們砍光了。”
“他們…他們怎麼能這麼殘忍？”旁邊的辛西婭肩膀顫抖了一下，眼中含着淚光問道：“聖樹是有生命的，我們能感知到它，甚至連生命也是來源於它，他們怎麼能這麼對待我們的聖樹？”
“唉，沒辦法的。”艾倫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人類本身就是一個爲所欲爲的種族，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他們都佔據了太多的資源。若不是因爲他們本身比較散亂，或許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我們的生存空間了吧。”
“那也不能如此啊。”辛西婭更加悲傷，甚至有些無助了。
米小安見狀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將同樣泛起瑩瑩淚光的客爾娜兩人攬進懷中，勉強笑着安慰道：“別哭了，已經過去很久了，現在有我在，絕對不會再讓他們傷害到你們任何人的。”
“嗯。”三人微微抽泣，輕輕應着，看上去卻還是有些傷心。米小安見狀也只得嘆了口氣，攬着他們朝着貨隊跟去。
城市的格局是東西擺向的，所以西城主街道比入城的南街還要長，足有七八里，三輛馬車排成一列，快十分鐘才走了一半。
“安。”正心事重重的走着，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是小黑。它在地上嗅了嗅，擡頭道：“這裡似乎有其他氣息，不久前才留下的。”
“是的，我也聞到了。”小白也過來附和道。
“什麼氣息？有野獸麼？”米小安聞言趕忙收拾心情，打量四周戒備了起來。
“不像是野獸。”小黑遲疑的搖了搖頭，解釋道：“沒聞過這個味道，但絕對不是野獸，是其他東西。”
“這…”米小安聞言微微皺眉。她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想起了什麼，眉頭一挑道：“難道是人類冒險者？”
剛纔艾倫的訴說中，曾提到過偶爾會有人類的冒險者來這裡翻揀寶物，現在小黑它倆聞到的氣息，難道就是冒險者留下的？
心裡想着，她立刻戴上自己的兜帽面巾，同時也幫客爾娜幾人戴上，口中囑咐道：“娜娜，我之前教你們的都還記得吧？要是遇到了什麼人，你們仨不要說話，一切都教給我。”
“哦。”客爾娜三人有些緊張，喏喏的點頭，同時還自己把面巾緊了緊，握住各自的匕首謹慎的左顧右盼。
“丫頭，怎麼了？”艾倫當然看到米小安幾人的舉動，湊過來問道。
“可能有人類。”米小安回答，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吩咐系統改變了自己的聲音，現在儼然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模樣。
“有人類？”米小安改變聲音的本事，這些天已經演示過很多次了，所以艾倫並不意外，他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道：“怎麼到現在還會有人類來這邊啊？都搜了幾百遍了，還有什麼寶貝能搜？”
“不知道，或許不是人類也說不定，總之我們先防着點吧。”成熟的男音從黑袍中發出，配合着那被布條纏繞的身體，讓周圍本來熟悉的客爾娜等人，也不禁產生了黑袍裡真的是個男人的錯覺。
“嗯，也好，我們先去紮營吧。”艾倫聞言微微點了下頭，又望了一眼周圍道：“現在我們先去紮營，具體情況等碰上了再說，應該沒事兒，人類很少會找我們麻煩的。”
他說着，便擺擺手再次跟上貨隊，一起往西城口走去。
就這樣緩緩走着，又是十分鐘功夫，大家終於到了西城門處，這裡的城樓比南城還要殘破，不過正也因爲如此，剩下的殘垣看起來反倒比較穩固，沒有那種搖搖欲墜的危險感。
艾倫等人互相招呼着，把馬車分別停好，圍着殘垣形成一個擋風帶，然後便再其中開始紮起營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