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睿行見蘭不住樑嫤。
這丫頭連聖上的批覆,都敢不等就上路,可見她膽子有多肥。
便只好派了上官家二十位武功高強的死士並隨護五十餘衆,護送義女上路。
聖上的密信送到之時,上官睿行無奈稟奏聖上,樑嫤已經走了。只盼着她不會因此觸怒聖上。
樑嫤將第一批鴉片放在馬車之上,她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心中澎湃不已,如果事情能按着她計劃的方向發展,或許西域之戰,不必曠日持久……
這一路,一定要順順利利的讓她到西域,讓她找到李玄意啊!
忙着趕路,他們整個白日都是不怎麼停歇的,只偶爾停下,讓馬歇歇腳吃點糧草,喝點水。
其餘時間全部都在趕路,夜裡能趕到鎮子上,就在鎮子上,趕不到,就荒郊野嶺的湊合。
樑嫤也顧不得馬車是不是太顛簸,這年頭能有馬車坐已經不錯了!即便顛的她頭暈目眩,她也不叫苦叫累。
隨行之人,見這空降的上官家大小姐沒有一般世家大族孩子那種嬌氣,一路比他們還能忍,便對她印象更好了幾分。
一行人行出鎮子不久,護送樑嫤的上官家死士忽而讓馬車停了下來。
樑嫤趴在車窗處,向外看去,今日還沒到休息的時候吧?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名喚十三的死士兜馬上前,附在馬車窗外低聲說道:“大小姐,似乎有人在跟蹤咱們。”
樑嫤一愣,“確定麼?能覺察是哪路人麼?”
十三低聲道:“八九不離十。咱們馬車上帶着上官家的標示,一般人的強人賊寇不敢劫道。只怕來人不簡單!”
樑嫤點頭,神情有些緊張,“那咱們繞路而行,甩掉他們!不必顧惜我,讓馬再快些!”
十三點點頭,命衆人調轉馬頭,換道而行,急速前進。
樑嫤在馬車內,雙手緊緊攀住嵌在車廂底的憑几上。
皺眉思索着究竟是什麼人,會在半路上跟蹤他們,是想劫財,還是有旁的目的?
忽聽馬兒一聲長嘶。
馬車車廂向後頓了幾頓,正往前跑着,忽然停下,樑嫤猝不及防,後腦狠狠磕在車廂壁上。
她還沒來記得問。
便聽到外頭傳來箭矢急速劃過的破空聲。
有馬兒的哀鳴,有人的慘叫。
更有兵器相撞的錚錚聲。
樑嫤從懷中摸出銀針握在手上,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兒。
“大小姐坐好了!”十三的聲音在外頭喊道。
樑嫤趕緊扒着憑几,穩住身形。
她看不見外頭的情形,但聽着聲音,也知道戰況定十分慘烈。
“駕——”十三似乎是棄馬,跳到了她的馬車上,駕着馬車飛跑起來。
“攔住他們,保護大小姐離開!”十三高聲吩咐。
一陣喊殺之聲,從道旁衝了出來。
上官家護送樑嫤之人分成兩撥,一撥攔住截殺的黑衣人。另一撥拼死護送着馬車衝出重圍。
樑嫤在馬車上幾乎被顛散了架。
腦袋不知道在車廂壁,亦或憑几上磕了多少次,以至於,後來她覺得自己已
經能在大白日看到閃閃發亮的星星了。
那些追着馬車喊殺的聲音,才漸漸遠去,漸漸遠的聽不見了。
但馬車絲毫不敢停,一直拼命的向前衝。
人馬都受了驚,彷彿不知疲倦的往前跑,緊繃的神經,讓他們這一路甚至忘了休息,忘了飢餓,只有逃亡!
一直到夜幕降臨,他們堪堪在城門鎖閉以前,趕到了鎮子上。
投宿在一家看起來十分寬敞的客棧裡,衆人緊繃的神經才稍稍緩了下來。
只是一行衆人,如今已剩下不到半數。且多人身上都帶着傷。
樑嫤雖一直藏身於馬車內,沒有露面,卻仍舊在疾馳的馬車中撞傷了額頭,脊背,手肘。
她額上青腫着一塊,右臂手肘不知是在哪裡蹭破了,流出的血透出衣袖,許是已經結了痂,衣袖都黏在胳膊上,扯開之時,只怕還會流血。
十三上前,拱手滿面愧色,“屬下保護不利,請大小姐責罰!”
樑嫤擡眼看着他,“大家都哪裡受了傷?我這裡有傷藥,你拿去分給大家!”
十三微微一愣,擡手接過樑嫤遞過來的傷藥。
“店中若是有烈酒,幫我取來一些。”樑嫤又說。
十三點點頭,轉身去向店家要了烈酒來。躬身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樑嫤看着他道:“十三還有事麼?”
“屬下等人保護不力……”十三慚愧的低聲說道。
樑嫤點了點頭,“今日沒能回來那些人,你落個名單給我,我寫信與阿耶,定要阿耶厚待他們的家人。我想到此一路可能不會太順利,卻不曾想,竟會如此兇險,讓你們跟着我冒險,實在抱歉。只是往後的路還有很長,我不會功夫,我的命就交託在你們手中了!”
樑嫤說着,起身拱手向十三微微躬身。
十三一愣,連忙躲開,“大小姐使不得!我等都是的上官家恩惠,纔能有今日之人,命都是上官家的,您是上官家的大小姐,就是我等的主子!我等護衛大小姐,是分內之事!我等拼死,也會護送大小姐到涇州的!”
樑嫤起身,“我這一路還需你們護送,所以歉疚請罰的話,不必再說!此一行,只盼與衆君相互扶持,生死相托!”
十三端正了臉色,再次朝樑嫤拱手。
“去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樑嫤說道。
十三退走,爲她關上房門,他卻未去休息,將傷藥給兄弟們送去,便來到她的門口,一直駐守在她的門外,雖然城門已經鎖閉,那些攔劫他們的人,應該沒能進了鎮子,但以防萬一。他還是守在門外,夜裡警醒着些更能放心。
他守了前半夜,又讓人換了他,守了後半夜。
樑嫤晨起的早,一拉門,一個身影正坐在門口,倚在門上,險些倒進門來,將她嚇了一跳。
那人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笑道:“大小姐起了?咱們上路?”
樑嫤搖了搖頭,“先不急。”
十三許是聽到動靜,迅速趕了過來。
守了後半夜那人,揉了揉眼睛,退走去打水洗臉,醒醒精神。
樑嫤看着他離開的身影,又望向十三道:“費心了!”
十三頷首,“都是屬下當做的。
”
樑嫤謝過,轉而言道:“這裡有一張藥單,咱們先不急着上路,你讓人去將這些藥採買來。不要在同一家藥鋪買,分開來購買。再配一副馬鞍,離開之時,我不乘馬車,騎馬與你們同行。”
十三接過藥單,聞言一愣,“騎馬,大小姐,騎馬雖趕路快些,但您畢竟是女子,這一路風吹日曬,沉沙飛揚……”
樑嫤低聲道:“不禁是因爲趕路快,我總覺得那些人不會只出現這一次就善罷甘休。沒了馬車,目標小,倘若下次再遇,不至於讓大家受我受馬車拖累。”
十三聞言,擡眼看她,眼中有詫異,更有些感動。
原本族長讓他們護送這個異姓的大小姐,他們也沒什麼異議的,主子怎麼吩咐,他們怎麼做就是了。
可這一路,大小姐能吃苦,不喊累,着實讓他們刮目相看。
昨日遭遇了那般驚險的情形,大小姐非但不哭不鬧,反倒平心靜氣的來安慰他們,鼓勵他們。
如今更是爲了減輕他們的負擔,甘願自己多收些委屈。
一個弱女子,且不說她以前怎樣,如今已經一躍成爲上官家的大小姐,卻還能這般放下姿態,實在是讓人打心眼兒裡佩服。
“大小姐!不必如此的,護送大小姐安全到達涇州,本就是我們的責任!怎能讓大小姐因爲我們就……”
“你不必勸了,其實我該學學騎馬的,以前在京城因爲不會騎馬丟過臉面,如今能借此機會,好好鍛鍊,也不失爲好事。”樑嫤說完,衝他粲然一笑,“還請十三快些將藥買來。”
她的笑容,好像冬日裡最明媚的陽光。
十三隻覺眼前被莫名的華彩照亮。
他恍惚回過神來的時候,樑嫤已經在房內桌案邊坐了,正研磨提筆,好似要寫書信。
他擡手將門關上。
並將藥單撕成三分,讓人分別去採買。
讓人守在客棧,他親自去了馬市,挑選採買舒適的馬鞍轡頭馬鞭等物。
她不會騎馬,還敢騎馬趕路?
只能儘量挑選舒適的馬鞍,只怕趕不到下個鎮子,她就受不了了吧?到時候再換回馬車也好。
等樑嫤要的東西買回來,她也寫好了給李玄意的信。
讓十三找了人,先行一步,去往涇州大營,給李玄意送去,讓他派人前來接應。
原本她是打算悄悄的去,並不提前讓他知道,免得他反對。
可不料路上會遇見劫殺之人,保險起見,還是讓李玄意派救兵前來更穩妥。
她讓人將買回的藥分別碾成粉末,配置了幾十分藥粉,讓衆人分別帶在身上。
這藥粉雖不致命,可猛的揮灑出去,會如同霧狀,只要被人吸入口鼻,便會全身麻痹,手足無力,吸入多者甚至當場昏迷。
“讓大家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上次毫無準備,讓衆位受傷,那麼多人甚至……我心亦有愧疚。有了這藥粉,多少,總會好一些!”樑嫤對十三說道。
十三小心翼翼的接過藥粉,放了幾包在自己身上。
樑嫤道:“揮灑藥粉之時,一定要趁其不備,並且屏住呼吸!切記!”
十三表示明白,將藥粉鄭重分發給同行之人。
(本章完)